康有为《广艺舟双楫》中今文经学问题的考辨
2018-01-28王申
王申
康有为《广艺舟双楫》中今文经学问题的考辨
王申
(南阳师范学院 文史学院,河南 南阳 473061)
《广艺舟双楫》是康有为撰写的一部书法理论著作。该书酝酿于1888年康有为上清帝书失败后,1890年初完稿,稿本中并无今文经学内容。此后康有为受廖平以及《圣经 · 旧约》的影响,形成了以今文经学为基础的变革思想,今所见《广艺舟双楫》1893年万木草堂本对稿本进行了重大修改。根据“两考”的编纂时间和康有为与朱一新的书信往来内容发现,1890年,康有为完成了由单一的求变意识向以传统经学资源为载体的托古改制理论体系的转变,这为戊戌变法准备了理论基础。
康有为;《广艺舟双楫》;今文经学
一、问题的提出
康有为早期思想研究一直是近代学术研究的难点,主要涉及其今文经学变革思想的形成和他与廖平的学术公案纠葛。这两个问题相互交织,以往学界主要将视线集中于《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①以及更早的《教学通义》②,而忽略了《广艺舟双楫》在康有为思想演进与转折中的价值。《广艺舟双楫》是康有为早年写的一部书法理论著作,很少有学者注意到该书在康有为早期思想转型中的价值和意义。以《广艺舟双楫》为中心探讨康有为变革思想的论著主要有陈江《康有为维新变法思想的早期文本——〈广艺舟双楫〉的思想文化解读》[1]和苏全有与笔者《〈广艺舟双楫〉与〈孔子改制考〉之比较——论康有为的激变思想》[2]。前者主要阐释康有为的变革思想,将该书视为康有为变法思想的早期文本,后者将该书与《孔子改制考》比较,认为激变是康有为思想体系的一贯特征。本文主要厘清《广艺舟双楫》的成书过程以及书中的今文经学问题,并试图讨论康有为早期思想的形成过程和原因,以推动相关研究的深入。
二、《广艺舟双楫》中今文经学思想为后来添加
《广艺舟双楫》是康有为于1888―1890年间撰写的一部书法理论著作,主要围绕“尊碑抑帖”阐述书学理论。该书流传广,影响大,据张伯桢所编《万木草堂丛书目录》载:“书成后,光绪辛卯(1891年)梓刻出版,至戊戌(1898年)八月,凡十八印,戊戌八月、庚子(1900年)正月,清廷两次下令毁版。”[3]1112辛亥革命后,“是书又被广艺书局、万有文库本等刊行,并有名为《六朝书道论》的日译本”[4]251。
1888年,康有为上书失败后,友人“沈子培劝勿言国事,宜以金石陶遣……拟著一金石书,以人多为之者,乃续包慎伯为《广艺舟双楫》焉”[5]16。包慎伯,即包世臣,著有《艺舟双楫》,该书继傅山、阮元尊碑后,极力提倡碑学,对清代书法风格的变革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长期以来帖学兴盛,明末清初碑学才得以引起人们的重视。在傅山等人的努力下,清代书风呈现新气象[6]189。同时,西方绘画等艺术在中国广为传播,促动中国古学复兴运动兴起。康有为的《广艺舟双楫》便是直接承继这一书法变革思潮而作。
今所见《广艺舟双楫》为1893年万木草堂本。此前,还有1891年刊本,根据康有为的记述,稿本始作于1888年腊月,1889年腊月回乡后完稿[4]252。但是这段材料是康氏后来所述,到底是否可靠,我们可以参照黄绍箕的记述予以佐证。黄绍箕(1854―1908年),字仲弢,精金石、书画,擅长书法评论,著有《〈广艺舟双楫〉评论》。据黄氏记载:“长素戊子游京师,遍上书贵人,无所遇,欲由国子监督察院上封事,亦不得达,颇为多口所憎。余与子培劝其少干人,少发议论,遂键户读碑,旬月聚数百通。(余)曾至南海馆访之,见其插架琳琅,张壁摊案,过目如电,间评骘一二,皆悬解冥会,剖析条流、顾未知其遂有斐然之志也。”[7]167这表明康有为自述的写作时间和原因是正确的。《〈广艺舟双楫〉评论》作于1895年,此时康氏已完成《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并因公车上书声名鹊起,而1888年康氏读碑纯为书学事,以至黄氏难以看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志向。
在万木草堂本中,康有为多次提到刘歆作伪、今文胜古文的观点,他说:“《志》乃谓秦时始建隶书,起于官狱多事,苟趋省易,施之于徒隶。许慎又谓程邈所作,盖皆刘歆伪撰古文,欲黜今学,或以徒隶之书比之,以重辱之。其实古无籀、篆、隶之名,但谓之文耳,创名而抑扬之,实自歆始。且孔子《五经》中无‘籀、篆、隶’三字,唯伪《周官》最多,则用庄子、韩非子者,又卿乘篆车,此亦歆意也。于是篆、隶之名,行于二千年中不可破矣。”[4]266又说:“八分之说,议论纷纭……原诸说之极纷,古今莫能定者,盖刘歆伪作‘篆’、‘隶’之名以乱之也。古者书但曰‘文’,不止无‘篆’、‘隶’之名,即‘籀’名亦不见称于西汉,盖今文家本无之。”[4]167进而总结道:“吾今判之,书有古学,有今学。古学者,晋帖、唐碑也,所得以帖为多,凡刘石菴、姚姬传等皆是也。今学者,北碑、汉篆也,所得以碑为主,凡邓石如、张廉卿等是也。”[4]265若把这些言论结合在一起,似乎康有为在写作《广艺舟双楫》时,已以今文经学为武器论述变革思想,进而可论证其思想成熟于1890年前,也就撇清了其与廖平的学术公案纠葛,但事实并非如此。
根据楼宇烈整理的《康南海自编年谱》记载,康有为1888年上书失败后:“既不谈政事,复事经说,发古文经之伪,明今学之正,既大收汉碑,合之《急就章》,辑《周汉文字记》,以还《仓颉篇》之旧焉。”[5]16他试图说明《广艺舟双楫》稿本时期已以今文经学为变革的思想资源,但据茅海建对《我史》手稿本的阅读分析,这则资料为后来添加。茅海建的依据是:“其第二页前半页以‘屠御史遣人来告云’终;该页后半页的页眉已损,但可以明显看出原来有改写的痕迹,而‘合之急就章,辑周汉文字记,以还仓颉篇之旧焉’的终了文字,是补写在页边上的。”[8]140换言之,康氏自编年谱中提到的《广艺舟双楫》中今文经学的内容是后来改补写成,这是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稿本时期没有形成今文经学变革思想的证据一。
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完稿后的1890年寄书朱一新并索序,朱氏当即回信表示:“承命作序,实不敢当。余容晤罄,复请道安,不既。”[9]90不久,朱氏就此书致信康有为:“大著两册读毕敬缴。是书于字学之源流正变,厘然明晰,所论穿穴入微,多惊心动魄之语。惜鄙人素拙于书,钦其宝,莫名其器也。《宝南》、《缀法》两篇,尤为服膺。《执笔》篇度尽金针,而所谓腕平者,尚未深达其说,迟日容再请教……隶用篆法固可,篆用隶法似未尽可,完白山人传至后世,恐不能无遗议。晋人楷法至鲁公而尽变,汉人篆法至完白而亦尽变,故皆能鼓动一世,要其为变古则一也。君于两家盛为轩轾,似尚非平情之论。但书为艺事,各道其心之所得,正不妨成一家言,非比辨章学术,偶一过当,或恐贻祸后人也。是书用力既深,望即速付剞劂,以惠学子。弟于此事虽无所解,亦愿早得一本以为临摹之则耳。北碑今世盛行,此则关乎运会。北碑多伉厉之气,与南帖之琴德愔愔者异。自同治末年,都中士大夫喜听秦声,而南曲遂为所压,此与重北碑同理,盖皆北鄙杀伐之音,其机先见于百十几年前,固莫之为而为也。鄙说未免背道而驰,然君夙喜为观微之论,聊妄及之,以资嗢噱。”[9]91该信即是康有为索要的序。但《广艺舟双楫》出版的时候并没有收录此序,反倒是康有为写了个自叙,由此可观康的心理变化。由于朱一新看到的是尚未正式刊出的稿本,其主要探讨书学的源流正变、笔法、碑帖的纠葛等内容,尽管有出奇过当的地方,但主旨仍局限在书学框架范围内。可是,到1893年刊刻此书时,康氏将后来形成的今文经学变革思想杂糅其中,自然就不满意朱氏单论书学的序。
值得注意的是,朱一新对《广义舟双楫》稿本既有激赏,又有不能苟同的地方,这都在可控的学术讨论框架内。但当康有为将《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的部分书稿给朱一新看后,两人展开激烈的论争,这反映了朱氏对“两考”立论的不满,而这些立论的基石是:刘歆作伪,现在人们所尊之经典,并非孔子之经的观点。由于万木草堂本的《广艺舟双楫》和《孔子改制考》具有内在的一贯性,朱氏对后者不满,当然也就不满意前者了,这进而可以说明朱氏在《广艺舟双楫》稿本中并没有看到刘歆作伪和今文经学的言论,这是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稿本时期没有形成今文经学变革思想的证据二。
黄绍箕不认同康有为所言的刘歆作伪,并认为《广艺舟双楫》中的相关内容逻辑混乱。针对康氏说“古文为刘歆伪造,杂采钟鼎为之”,黄绍箕评论道:“《说文》中古文大半甄丰改定之字,与鼎彝多不合,谓刘歆采钟鼎造古文,无征,吾不信也。”[7]168紧接着,康氏又说:“钟鼎为伪文,然刘歆所采甚古。”黄绍箕评论道:“前言刘歆采钟鼎为伪古文,此又似言古文为伪钟鼎,无论如何作伪,必有一真者矣。其果孰真孰伪乎?又何从而别只乎?”[7]172可见,康氏后来在增补刘歆作伪的内容时出现逻辑矛盾,这是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稿本时期没有形成今文经学变革思想的证据三。
由茅海建的考证、朱一新对稿本的观点和朱绍箕的评论,加之万木草堂本中有“古文为刘歆伪造,杂采钟鼎为之。余有《新学伪经考》辨之已详”[4]253,我们可以推知:康有为在万木草堂本添加了刘歆作伪的内容,并将以今文经学为理论基础的变法改制思想杂糅到书学论著中,造成其今文经学变革思想形成于稿本时期的假象。时人对万木草堂本做出评价:“其本心宗旨,乃顾藉书法之变,南北派别之分,隐寓其素日宗旨,以西变中。”[10]206此时《广艺舟双楫》已纳入康有为的今文经学变革理论体系。
既然康有为的今文经学变革思想形成于《广艺舟双楫》稿本之后,那么他思想的转变是受什么启发而成的呢?房德邻认为:“康有为于光绪十二年(1886)前后写的《民功篇》和《教学通义》受到今文经学家龚自珍的影响,表现出某些今文经学观点。光绪十四、十五年康在京师进一步转向今文经学,这是受到了喜好今文经的当朝权臣翁同龢、潘祖荫等的影响,也受到了廖平所著‘平分今古’的《今古学考》的影响。光绪十五、十六年之交康在广州会见已经转向今文经学的廖平,受廖平谈话的影响,他完全转向今文经学。随后康在弟子们协助下写出《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康这‘两考’没有袭用廖平的《辟刘篇》和《知圣篇》,因为广州会见时廖平并没有给康看过他的‘两篇’。长期流传的康‘两考’抄袭廖‘两篇’之说乃是不实之词。”[11]100我完全赞成房氏的推论。笔者也曾早于房氏对康有为剽窃廖平说提过质疑,认为康剽窃廖平学说没有道理[12]138。康有为受到廖平的影响应是可能的,但谈不上抄袭。值得进一步指出的是,康有为在1890年后思想发生变化的重要原因乃是受到《旧约》的直接启发。1890年,康有为曾将《旧约》九册评点后送给朱一新看。朱看后回信说:“其书半系寓言,而君以迹象求之,未免方凿圆枘……君于其当信者疑之,而可疑者反信之,视中西为一辙,混儒、释为同源……足下博览西书,谅必有所本,乞将原书检赐一览,以扩见闻也。”[9]91可见,康氏阅读了大量西书,并对基督教的《圣经 · 旧约》有过深入研究。明末传教士来华传播天主教,为了从学理上说服中国人相信耶稣的存在和神圣性,便于传教工作的开展,他们积极研究中国上古经典,推动了中国知识分子对儒家经典的探究,疑古与考据思潮并行而起。清中期,白晋等人为研究儒家经典甚至忘记传教的使命,形成了传教士中的“索隐派”,自觉地走向研究早期经典的道路。康有为显然是承继这一学脉而来。康氏以耶稣比孔子,以《旧约》比儒家经典,认为《旧约》乃是耶稣所托[9]92。这与《孔子改制考》宣扬的孔子托古改制具有一致性。
综上,尽管我们或多或少能在康有为《教学通义》等更早期的论著中发现今文经学的影子,但康有为真正将其视为变革的思想武器的形成过程还是在《广艺舟双楫》稿本完成后,动手组织写作《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时,即1890年。关于康有为思想的转向时间,梁启超说:“有为常言:吾学三十岁已成,此后不复有进,亦不必求进。”[13]210似乎康有为的思想在1888年前后已经定型,对此,我们可通过对《广艺舟双楫》成书过程的探讨,确定康有为思想定型应在1890年。1888年康有为第一次上书失败后,寄情于书学,日以读碑消遣;1889年归乡后,便很快完成稿本;1890年早些时候,便求序于他人,待刊出;1891年梓刻出版,1893年有万木草堂本问世。在稿本中并无今文经学内容,万木草堂本则加入了今文经学的内容。这一修改过程,反映了康有为思想的变动趋向。
经学是中国传统学术的主体。康有为以经学理论为武器实现托古改制的目的,反映了学术与政治的复杂关系。康有为以今文经反对古文经的方法路向并非得自天启,而是有一个发展过程。他早期关于变革改制的言论更多立足于求变的心态,是对现实不满的直接表达。1888年上书失败后,他的求变心态遭到打压,便以读碑、论书以消遣,将变革的思维运用到书法理论。1890年,由于受到《旧约》和廖平等人的启发,他的思想产生质变,在京师的郁闷一扫而光,反而呈现宏大的气象,着手编辑《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构建了刘歆作伪、今学胜古学的经学理论体系,塑造了孔子乃托古改制的祖师的形象,为戊戌变法奠定了理论基础。康有为与廖平羊城之会在1890年春,此时《广艺舟双楫》的稿本已经完成,《新学伪经考》并未开始编纂;考虑到廖平所言他与康有为的交谈过今文经学思想[14]447,以及康氏此时对《旧约》的研究,说明康有为思想的转向受多因素的触发,他与廖平的交谈应为其中的因素之一。
近年来,艺术文本吸引了不少学者的关注,呈现出内史与外史共同深入发展的趋向。就内史而言,多关注图像、文本本身的艺术特性,而外史就要考虑这种特性产生的背景、原因和思想史的意义。以《广艺舟双楫》为例,学界以往多关注该书在书法艺术史上呈现的意义,若将其纳入康有为思想研究中,该书有助于解决康有为早期思想变化的轨迹,因此历史学科背景的研究者要注重利用艺术文本,助推相关研究深入开展。
注释:
①如汤志钧《重论康有为与今古文问题》(《近代史研究》1984年第5期第49―68页)、房德邻《康有为和廖平的一桩学术公案》(《近代史研究》1990年第4期第80―93页)和《论康有为从经古文经学向经今文学的转变——兼答黄开国、唐赤蓉先生》(《近代史研究》2012年第2期第100―114页),均是围绕着《新学伪经考》和《孔子改制考》展开讨论的。
②如刘巍《〈教学通义〉与康有为的早期经学路向及其转向——兼及康氏与廖平的学术纠葛》(《历史研究》2005年第4期第49―68页)和黄开国、唐赤蓉《〈教学通义〉中所杂糅的康有为后来的经学思想》(《近代史研究》,2010年第1期第97―114页)均注意到较早的《教学通义》在康有为思想转折中的地位。
[1] 陈江.康有为维新变法思想的早期文本:《广艺舟双楫》的思想文化解读[J].学术月刊,2000(7):81–87.
[2] 苏全有,王申.《广艺舟双楫》与《孔子改制考》之比较:论康有为的激变思想[J].大连大学学报,2010(2):1–5.
[3] 上海书店.丛书集成续编:第68册[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4:1112.
[4] 康有为.广艺舟双楫[M]//康有为.康有为全集:第1集.姜义华,张荣华,编校.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
[5] 楼宇烈.康南海自编年谱(外二种)[M].北京:中华书局,1992:16.
[6] 白谦慎.傅山的世界:十七世纪中国书法的嬗变[M].北京:生活 · 读书 · 新知三联书店,2006:189.
[7] 黄绍箕.《广艺舟双楫》评论[G]//陈诒昆,陈成业,朱应松.瑞安文史资料:第17辑.瑞安:政协瑞安市文史资料委员会,1998.
[8] 茅海建.康有为自写年谱手稿本:阅读报告[J].近代史研究,2007(4):120–142.
[9] 张荣华.康有为往来书信集[G].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2.
[10] 薛英.《广艺舟双楫》的最早批注[J].文献,1986(3):206.
[11] 房德邻.论康有为从经古文经学向经今文学的转变:兼答黄开国、唐赤蓉先生[J].近代史研究,2012(2):100–114.
[12] 苏全有,王申.康有为剽窃廖平说质疑[J].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3):138–142.
[13] 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210.
[14] 廖平.经话甲编[M]//李燿仙.廖平选集.成都:巴蜀书社,1998:447.
〔责任编辑 赵贺〕
The Textual Research of the Modern Script of Confucian Canon in KANG Youwei's
WANG Shen
(Nanyang Normal University, Nanyang 473061, China)
is a calligraphy theory book written by KANG Youwei. The book was started after his failure of advice to the emperor of the Qing Dynasty in 1888 and it was completed in early 1890. There was no content about modern script of Confucianism at that time. Influenced by Liao Ping and the Old Testament of the Holy Bible, he formed a revolutionary idea based on the modern script of Confucianism. The newmade a major revision to the manuscript. According to the compilation time of the research and the letters between KANG Youwei and ZHU Yixin, it was discovered that in 1890, KANG Youwei completed the transition from a single consciousness of revolutionary to the system of reforming based on traditional Confucianism, which prepared for the Reform Movement of 1898 as the theoretical basis.
KANG Youwei;; Modern Script-Confucianism
2018-04-24
王申(1988―),男,河南平舆人,讲师,博士。
K250.6
A
1006–5261(2018)05–012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