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价值冲突研究述评

孟祥健,唐 莉

(1.安徽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2.合肥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合肥 230009)

改革开放以来关于价值冲突的讨论,起始于20世纪90年代。伴随着改革开放的进程,中国社会发生了全方位的深刻变化,原有的社会秩序和规范逐渐失效,而新的社会秩序和规范正在重建,社会的深刻变化必然引起思想领域和价值观念的改变。因此在各种层面表现出来的价值冲突不可避免。20世纪90年代以来,如何认识价值冲突,重构新的价值秩序和价值规范,成为学术界研究的热点和焦点。研究聚焦在价值冲突的概念、根源、分类与表现形式,以及消解价值冲突的机制、途径和方法等几个方面。本文拟对上述研究进行系统梳理并予以评述,以期推动进一步的研究。

一、关于价值冲突研究的历史背景

从理论上看,关于价值冲突的研究是以20世纪80年代国内价值研究热为背景。我国价值哲学的兴起“直接得益于‘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思想路线和优良传统的恢复”[1]。20世纪80年代之前,受苏联理论界的影响,我国也把价值论定义为“一种资产阶级唯心主义哲学理论”[1]。思想解放可以说是引起“价值热”的直接因素。伴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推进,中国的理论界不得不面对一系列的价值问题。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立过程中,引发了人们思考:资本主义搞市场经济,社会主义也搞市场经济,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本质区别是什么；在集体主义与个人主义之间、义与利之间如何取舍等等。1980年杜汝楫在《学术月刊》上发表了《马克思主义论事实的认识和价值的认识及其联系》,开启了国内学术界的价值热研究。20世纪80年代以来,国内学者集中研究和探讨了价值与认识、价值与真理、价值与人、价值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等基本理论问题,涌现出了一大批知名学者,如李景源、袁贵仁、李德顺等。

从实践上看,20世纪80年代以来,伴随着改革开放的全面推进,中国社会的价值冲突日益明显,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是价值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冲突。改革开放的根本任务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发展和解放生产力。在解决温饱和建设小康社会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造成资源趋紧、环境恶化等问题,最终引发了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其次是价值主体之间的冲突。市场经济最为明显的特征就是主体多元化,个人、集体、国家在市场经济中不可避免要展开利益竞争与分化,甚至是冲突与对抗。最后,价值观的冲突。价值观的冲突在中国改革开放过程中表现得最为突出。价值观的冲突首先是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价值冲突事实在观念层面的映射,表现在思想的各个层面和领域，诸如:西方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之间的冲突;西方价值观与马克思主义价值观之间的冲突;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之间的冲突及延伸出的义与利、公平与效率之间的冲突;生态价值观与经济价值观之间的冲突等。

二、关于价值冲突研究的四个热点问题

价值冲突问题成为研究热点,以1992年学者潘正云在《浙江大学学报》上发表了第一篇专门研究价值冲突的文章为标志。之后学术界对价值冲突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价值冲突的内涵、根源、分类和表现方式、消解途径等方面。

(一)何谓价值冲突?

杨发认为,“价值冲突即是价值观念的冲突,意味着不同的价值认识与价值评价之间的矛盾和斗争,是价值观念体系矛盾尖锐化的表现”[2]。兰久富认为,价值观念之间存在彼此否定和相互竞争,这种否定和竞争引发了价值冲突,所以价值冲突的实质是价值观念的冲突,“‘价值冲突’的确切称呼应该是‘价值观念冲突’,不过人们习惯于称呼‘价值观念冲突’为‘价值冲突’”[3]。李永胜认为,“价值冲突的本质是价值观的冲突。价值观冲突的核心是不同价值主体利益间的矛盾与冲突”[4]。价值冲突即价值观念的冲突是学术界较为公认的观点,得到了普遍认可,大多数学者在研究价值冲突问题时都持这一观点。

另一种观点是价值冲突不同于价值观念的冲突。马俊峰认为,价值观念的冲突和价值冲突是不能等同的,“不容否认,一些价值冲突确实也来源于或表现为价值观念的冲突,然而,价值观念本质上是实际价值运动的一种反映和折射,是第二性的东西”[5]。江传月认为,价值冲突不能仅仅定义为价值观念的冲突,应该存在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价值冲突包括价值实在冲突和价值观念冲突;狭义价值冲突特指价值实在冲突。价值实在的冲突是实际价值的冲突;而价值观念冲突是人们的价值观和价值观念的冲突”[6]。价值观念的冲突只是价值实在冲突的反映,他认为,要区分价值观念的冲突和价值实在的冲突,两者的问题域不同。价值冲突不等同于价值观念的冲突这一观点受到国内少数学者的关注,他们也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其区别是把价值冲突定义为价值观念冲突的观点,较为新颖。

(二)关于价值冲突的分类和表现形式

从价值观的角度进行分类。杨发认为,“当前价值冲突的主要形态是真理性价值观与实用性价值观的冲突”[2]。郭良婧认为,转型期的中国社会价值冲突主要包括“道德价值与利益价值的冲突;传统价值与现代价值的冲突;一元价值指导思想与多元价值思想并存的冲突”[7]。廖访忠认为,我国社会的价值冲突分为“一元价值观与多元价值观的对立、个体主体本位与社会主体本位的价值观冲突、道德取向和利益取向的价值观冲突”[8]。陈章龙认为,价值冲突分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观与市场经济价值观的冲突、计划经济条件下的价值观与市场经济价值观的冲突、中西价值观的冲突”[9]。从价值观的角度对价值冲突进行分类可以较为清晰地展现中国社会价值观念的冲突,既体现一般层面的价值观冲突即真理性与实用性,也展现了具体层面的价值观冲突即传统与现代、中国与西方、经济与道德等。

从价值主体角度对价值冲突进行分类。张华夏认为价值冲突可分为四类:“个人内部的价值冲突、社会内部个人之间的价值冲突、社会系统之间的价值冲突及道德原则之间的价值冲突。”[10]黄焕汉认为,“价值冲突可归结为不同主体的价值观冲突和相同主体不同取向的价值观冲突两大类”[11]。宋永平认为,市场经济的发展带来价值观念的变革,而市场经济条件下价值冲突主要表现为“经济人”与“道德人”的冲突[12]。价值是属人的,价值主体是理解价值冲突的基础,从价值主体的角度来表现或者分类价值冲突有助于正确认识价值主体对价值冲突产生的影响和作用,也为从主体需要的视角来寻求解决价值冲突的机制和路径奠定了基础。

从价值哲学的整体性角度来分类。陈宇把价值冲突的表现形态概括为三个方面:价值主体冲突、价值目标冲突及价值标准冲突[13]。陈章龙认为,价值冲突表现形式为“价值主体之间的矛盾冲突、功利性价值与非功利性价值的冲突、目的性价值与手段性价值的冲突、社会主导价值与非主导价值的冲突、解释性价值与操作性价值的冲突”[9]。当然这种区分与价值观的区分同样属于价值哲学的范畴,从价值哲学的整体范畴进行分类和表现价值冲突，可以在一般的层面展现价值冲突,有助于加强价值冲突的基础理论研究,也有利于把价值哲学的研究框架具体运用到价值冲突的研究中,使得价值冲突的研究更为全面、科学。

从全球化的角度来分类。改革开放时期的中国不可避免地要融入全球化的进程,对于价值冲突的研究也应该具有世界视野。基于此,田佑中把全球化时代价值冲突的形式概括为中心与边缘:价值结构的等级化与“抹平”;东与西:意识形态冲突方式的战略性转换;南与北:现代性价值的分崩离析与价值选择的茫然;分与合:全球化的诱惑与本土化的坚守；人与自然:价值新大陆的发现与人类中心主义的反思[14]。刘丹认为,全球化视域中价值冲突的表现形式主要是“文化冲突、经济冲突、政治冲突等”[15]。全球化的视野可以扩宽价值冲突研究的范围,价值冲突的研究应该要具有世界视野,借鉴域外经验可以了解世界各国的价值冲突,以便更好地认识和解决全球化时代下中国社会的价值冲突问题。

(三)关于价值冲突的根源

社会转型是价值冲突的根源。吴家华等认为,中国社会最为明显的特征就是社会转型,“社会转型不仅造成了社会结构的广泛而深刻的变化,而且引起了社会价值系统的广泛而深刻的变化,并导致了尖锐的价值矛盾和价值冲突”[16]。陈章龙认为,社会转型必然会引起价值冲突,“社会转型过程中社会存在的变化、利益格局的调整、多元价值的存在、人的存在方式的改变等是引起价值冲突的主要原因”[9]。黄焕汉认为,传统与现代的共存与对立是我国社会转型的重要特征,这种共存与对立“要求社会体制、人们的行为方式等发生相应的变化,这些变化及其实现的宽度和广度将促成社会价值冲突的生成”[11]。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学者研究价值冲突的大多都是与社会转型相结合,而从社会转型的角度探讨价值冲突的根源问题可以较好地解决社会转型时期的现实问题。

价值的多元化和相对性是价值冲突的根源。江畅认为,引发价值冲突“直接相关的决定性原因在于价值的多元化和相对化”[17]。杨发认为，“人类群体活动历史进程中的价值冲突就其根源来说,是在社会分工和个体交往不断扩大的过程中，个体活动与社会活动矛盾运动的必然结果”[2]。价值是客观的,是人类实践活动的结果,人类在社会实践中必然会产生分工及交往的扩大,分工和交往的扩大造成了个体之间及个体与社会之间的价值差异,价值呈现多元化,引发价值冲突。价值的多元意味着他们的性质和来源都各不相同,彼此之间不能简单地归结和替代;相对性意味着个体、群体和社会的价值不具有永恒性和普遍性。把价值的相对和多元作为价值冲突的根源可以更为直观地理解价值冲突。

从主体的角度来阐释价值冲突的根源。价值是在主体占主导的前提下,客体对主体所产生的意义,由此“主体”在价值研究中成为学者们关注的焦点,也成为阐释价值冲突的着力点。张华夏认为,价值冲突的根源就是价值主体。“不同的价值主体,其价值目标是不同的,不同的主体需要和对价值客体的不同的主体态度与不同的价值观念,会引发价值冲突。”[10]李后梅认为,“价值主体的‘为我’倾向和价值主体的多元化是价值冲突的根源”。“主体需要的多维性及由此带来的价值异质性是价值冲突的另一个根源。”[18]价值的根本意义在于价值主体——人,价值主体的目标和需要都是有差异的,这种差异性导致了价值冲突。

经济全球化是当代世界价值冲突的重要根源。刘丹认为,全球化的发展使得不同的国家和民族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交往加强,也导致了西方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价值冲突,而这些价值冲突“根源于利益的冲突,尤其是经济利益”[15]。王书道认为,“大国依靠某种强势力量,无视其他国家(或民族、宗教)的生存与发展价值,恣意攫取国家战略利益,导致国际交往关系的普遍异化,是当代世界发生价值冲突的真正根源”[19]。从全球化的角度阐释当代世界价值冲突的根源可以加深我们对中国社会价值冲突的理解,全球化引发的价值冲突包括经济利益和大国势力,归根结底大国强势也是靠经济实力支撑的,由此可以看出经济在价值冲突中所起的作用。

(四)关于价值冲突消解机制、途径和方法

观点一:建立新的价值观或者价值导向。王伟民认为,“应当建构主导价值观与多元价值取向辩证统一的新价值观体系;在扬弃传统价值观中建构现代价值观”[20]。王鹤岩等认为,“一个社会的价值导向必须是统一的、一元的,只有坚持价值导向的一元性,才能维护社会的整体价值利益”[21]。因此,他认为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统一的价值观应该把马克思主义价值观和社会主义作为基本内容。郭良婧认为,消解中国社会的价值冲突要“建立符合时代要求的新的主导价值观体系”[7]。社会转型引发价值观念的冲突,使得价值观多样甚至多元,解决价值冲突需要建立一种新的价值观或者价值导向,这种新的价值观或者价值导向必须有统摄作用。学术界对于建立主导价值观或者价值取向达成共识,改革开放之后,面对社会转型、生产实践的不断深入,建立符合社会发展进程的价值观势在必行,新的历史时期,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已初步形成,践行效果良好。

观点二:从实践层面,针对社会的价值冲突提出一些具体的机制、途径、方法和原则。董伟武等认为,通过“调整利益分配制度,协调好各方面利益关系;强化对价值主体的教育,努力提高人的素质;建立价值冲突的预警系统,并制定各种预案”[22]。他认为,这些实践性较强的措施可以使价值冲突控制在合理的范围之内。黄焕汉从三个方面进行了概括,即抓住工业文明的内核,重塑科学理性人文精神;培育公民伦理理念,推进公民社会建设;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11]。陈章龙提出了解决价值冲突的基本原则,即“正视差异和对立,寻找统一和共同点,在冲突中寻求新的价值世界”[9]；以此为基本原则,认为社会要允许多种价值观并存,社会应该具有包容性;要确立较为科学的价值评价标准,使冲突能达成价值共识或者价值互补。学术界基于社会发展的实践,提出了消解价值冲突的路径和方法,具有较强的实践意义,但学术界目前所提出的这些解决途径和方法仍有待具体化,更要进一步检验这些途径和方法的可操作性。

观点三:从全球化的层面探寻消解价值冲突的路径和方法。田佑中对全球化价值冲突进行统合的渠道和机制概括为四个方面:“因特网文化是全球价值冲突的文化统一场;知识经济是后发现代化国家价值选择的路径依赖;全球市场是构建价值统合的经济平台;全球组织则是全球价值冲突的中心协调机制。”[23]从世界背景出发,王书道提出了以下基本理路:“经济上互惠,共同发展;政治上民主,共同协商;文化上和谐,共同繁荣”[19]。价值冲突不仅体现在中国社会的实践中,更体现在世界历史的进程中,如何应对全球化过程中的价值冲突,对于世界各国的共同发展至关重要,但不同国家由于意识形态的差异对于价值冲突消解机制、途径和方法也很难达成共识,“普世价值”之争就是对这一点最好的诠释。处于世界全球化中的中国在与西方发达国家合作时要尽量消解双方的价值冲突,达成价值共识,这将更加有利于中国在世界的发展。

三、关于价值冲突研究的几点思考

目前，从学术界对价值冲突的研究来看，涉及较为全面,对于推动此方面的研究具有启发意义,但也存在不足之处,应不断完善相关的研究。

(一)学术界对于经典作家关于价值冲突的具体内容缺乏阐述

学术界对经典作家的价值思想研究较多,取得了诸多成果,马克思、恩格斯及列宁的价值思想得到较为全面的挖掘与整合,经典作家的价值思想逐步体系化、完整化。价值冲突,无论是价值观念的冲突还是价值实在的冲突在经典作家生活的年代都是较为明显的,对经典作家的价值冲突进行挖掘和整合是我们研究中国社会价值冲突的理论基础,马克思没有在其著作中明确论述价值冲突,但依据对文本的考察和研究可以发现价值冲突问题的端倪。学术界从整体上关注和研究经典作家的价值思想,但对其价值冲突思想关注较少,也没有进行明确的研究。从“中国知网”的搜索来看,没有主题明确地研究马克思价值冲突思想的文章。充分挖掘经典作家的文本,加强对经典作家价值冲突思想的研究可以为中国学术界对价值冲突的研究提供准确定位和理论基础。

(二)价值冲突的概念阐释具有片面性

价值冲突即价值观念的冲突,这点已经得到共识,但对于有学者提出的价值冲突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却没有得到足够重视。价值实在冲突包括人与客观世界的冲突,也包括人与人之间的冲突,例如个人与集体的冲突,价值观念的冲突只是在观念层面而言,当然价值冲突内涵了价值实在冲突和价值观念的冲突,例如资本主义国家与社会主义国家之间的价值冲突,既包含价值实在的冲突如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冲突,也包括社会主义价值观和资本主义价值观之间的冲突。存在是观念的基础,价值观念的冲突要以价值实在的冲突为基础。既要区分价值观念冲突与价值实在冲突的不同,也要充分把握两者的密切联系,这样价值冲突的研究才能完整。学者提出价值观念的冲突有广义和狭义之分,笔者认为其具有一定的依据,但这种价值冲突的定义目前没有得到学术界的重视,然而在马克思价值思想中确实存在这种价值实在冲突和价值观念冲突,也符合历史唯物主义中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之间的辩证关系,随着实践的深入,对价值冲突内涵和定义的解读出现不同的视角,这对于深入研究价值冲突的内涵和定义有着重要意义。

(三)价值冲突的分类具有片面性

目前学术界对于价值冲突的分类多是从价值哲学的学理层面进行,具有片面性。造成这种片面性的原因是由于界定价值冲突的内涵时过于狭隘,学术界多是从观念层面阐释价值冲突的内涵,忽视了实在性的价值冲突。价值实在的冲突反映到观念层面就是价值观念的冲突,两者相辅相成。实在性的价值冲突,例如人与自然的冲突、人与人利益关系的冲突,反映在观念层面就是价值观念的冲突。尤其在当今社会,生态文明建设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重要战略,说明了我们在发展过程中必须正确处理人与客观世界(自然界)之间的关系;社会主义本质理论强调共同富裕，科学发展观强调以人为本,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强调共享,这些都充分说明人与社会、国家之间的利益必须平衡,不能让价值实在冲突(利益冲突)越演越烈。因此价值冲突的分类既要包含价值观念冲突也要囊括价值实在冲突,这样有助于我们清晰地、完整地认识当今社会的价值冲突,进而可以更好地解决当今社会的价值问题。

(四)价值冲突根源需要在一般层面进行宏观审视

目前学术界对于价值冲突的根源阐释缺乏哲学深度。价值冲突是价值哲学的重要内容。关于价值冲突的根源在根本上也要从哲学的角度进行探究。目前学术界对于价值冲突的根源解读多是从社会转型所带来的价值观转变等方面,当然这也是价值冲突的原因,但如果说这是根源性则略显不足。价值冲突的根源应从历史唯物主义原理即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关系中进行挖掘。主体的需要和观念都是由经济基础决定的。社会生产的不断发展造成了主体需要和观念的不断演变,主体出于对需要的满足而改造客观世界,改造客观世界的活动由思想观念进行指导。一方面,上层建筑的思想观念来源于社会现实,其本身具有相对独立性，即超越整体性的社会现实,在现实社会中则体现为落后的社会生产与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和文化需求。因社会生产力的水平无法完全满足人民群众的需求,就造成了价值观、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冲突。另一方面,人类亟待通过改造客观世界来满足自身的需求,由于生产水平的限制,人类对自然界规律的认识和改造自然界的能力是不足的,但出于对自身需求的满足,即使在认识水平和改造能力不足的条件下依然不断对自然界进行改造、索取、征服,这样就不可避免地违背自然规律,造成人与自然之间的价值实在冲突。

(五)消解价值冲突的机制、途径和方法较为宏观,现实关怀不足

学术界对于消解价值冲突的机制、途径和方法研究无论在学理层面还是在实践层面上都过于宏观,针对性不够，可操作性欠缺,缺乏现实关照。当代中国价值冲突的表现更为复杂、多样甚至多元。消解价值冲突的路径和方法,更应该贴近生活、符合时代、关怀民众,要具有强烈的现实关照性。宏观层面的研究对具体的民众个体而言不具有针对性和现实性。学术研究要与民众的实际生产、生活相联系,消解民众在情感、心理和行为上与社会、集体及他人的价值冲突,这才是目前学术界亟待研究和解决的问题。

(六)关于价值冲突的正面功能关注较少

价值冲突有何功能?从已有的研究来看,这不是学术界所关心的话题,忽视了对价值冲突的功能进行研究。江畅曾认为:“价值冲突可能带来一种新的动态和谐”[17]，但大多数学者并没有继续深入研究。目前学术界在多数情况下对价值冲突还是在负面意义上来理解的,没有全面而深入的研究价值冲突的积极功能。正因为如此,学术界才不断研究消解价值冲突的机制、途径和方法,认为消解价值冲突就能达到社会和谐,这是一种单线式的研究,然而价值冲突是必然的、客观的,价值冲突本身也具有积极功能即促进社会进步与发展。价值冲突的根源之一就是社会转型所带来的价值碰撞和矛盾,从哲学层面来说，矛盾是推动事物发展的根本动力。社会转型虽然会带来阵痛,但总的来说还是体现出社会的进步,对旧社会的不断超越和改造是一种“新”事物,那么其在观念层面上反映的价值冲突(矛盾和碰撞)若是能够进行整合和引导亦能发挥其积极的功能,必须要重视价值冲突的正面功能,引导和利用价值冲突。

(七)价值冲突的域外研究不足

改革开放是全面的改革、全方位的开放,是中国融入世界、世界吸纳中国的过程。资本主义国家的社会转型亦会带来价值冲突。价值冲突作为一种现象具有客观性,是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必然,长期存在的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之争是近现代以来世界价值冲突的典型表现。即使在资本主义国家的内部,价值冲突也是存在的,而且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价值冲突的表现是不同的。目前学术界对于资本主义国家的价值冲突研究较少,研究资本主义国家现代化进程中的价值冲突可以厘清资本主义社会转型和发展所带来的观念变革,以及资本主义国家解决价值冲突的具体思路。在比较的视域中研究中国社会和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价值冲突,借鉴其积极成果,无论在学理层面还是在实践层面,对于学术界研究我国的价值冲突及正确地解决价值冲突都有着重要的意义。

马克思主义价值论认为，实践是一切价值、价值现象及价值观产生的基础和源泉。全面、科学地理解价值冲突,探寻解决价值冲突的机制、路径和方法，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实践中理解和解决价值冲突。在未来的学术研究中,更加全面和科学地研究价值冲突,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践提供理论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