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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说

2018-01-19石志藏

文学港 2018年11期
关键词:盐场盐商梅山

石志藏

漫步在浙东北仑绵长的海岸线上,看东海潮起潮落,闻波涛声声不息,凭海风亲吻脸庞,任思绪随风飞扬,此情此景不禁令人心旷神怡。我作为从小生长在海边的北仑人,尽管对家门口的海很熟悉,但每次来到海边,我的内心深处仍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激情。

面对大海,我的脑海里常常会想的很多,但每次思想中,总会条件反射般地跳出一个“盐”字来。此时此地的这个“盐”字,不仅只是咸的化身,更有一种给人亲近和厚重沉甸的感觉。

从北仑说起。

作为古越的一方瀕海之地,北仑产盐的历史可谓悠久。《越绝书》上已有春秋时期越地产盐和盐务的记载。唐代宗时,北仑沿海已有一定规模的盐田。北宋崇宁三年,北仑建立了范围包括长山、穿山盐区的清泉场,盐场官衙就设在现在的小港衙前。这标志着历史上的北仑境内,首次有了管理盐务的朝廷办事机构。后,从南宋乾道年间到明天启年间,清泉场所辖的长山场、穿山场,归属或合或分,几经变更。直至清乾隆年间,北仑历史上确立了清泉、长山、穿山三个大盐场并存的时代,时北仑境内有煮盐的灶田八万多亩。其中穿山盐场产量最高,产盐为当时县辖内东管乡、西管乡、灵绪乡、崇邱乡、灵岩乡、泰邱乡、海晏乡等七乡之冠。清人姚燮当时有写穿山的诗,其中有句诗云:“犄角连三县,鱼盐冠七乡。”另据《宁波盐志》记载:开禧元年,(北仑境内)设龙头场盐课司于灵绪乡。这标志着历史上的北仑,第一次有了朝廷的盐税务办事机构。民国时期,北仑境内的盐业有所萎缩,盐场面积只有三万多亩。

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1958年国营宁波梅山盐场建立后,北仑的盐业发展到了历史的顶峰。

盐,是人类生活中不可替代和缺少的东西。北仑人的先祖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面向大海,向大海要盐。先祖们从最原始的刮泥淋卤、摊灰淋卤做起,制造出卤水,再利用铁盘、篾盘或锅盘,进行煎煮,海水变成卤水,卤水又转化成为白色的食盐。后来,从不知多少代人的制盐劳动实践中,先祖们从火烧盘熬的煮盐,摸索出了坦晒和滩晒制盐工艺,不仅降低了人的劳动强度,而且产量和质量也不断提高。

透过堆在盐田边雪白的盐坨,我仿佛看到了历史深处结草为棚的先祖们,在炎炎烈日下几近赤裸着身子,含辛茹苦地摊泥、刮泥、抄泥、集泥、挑泥、治漏、淋漏、藏卤和熊熊烈火的灶膛中煮盐的场景。天外有烈日,棚内有烈火,先祖们怀着卖炭翁一般的矛盾心态,劳作在炙热的环境中。锅里的卤水,变成了白花花的盐,先祖们身上流淌的汗水,在黝黑的脊梁上也不知凝结出多少回白色的盐花。

盐,渗透着北仑历史的那份咸,其中更渗透着先祖们“煮海”的那份辛酸和汗水。

制盐之初,北仑因“外濒巨海,内联大小两江,地皆斥卤,故环江海而居者,民皆占籍为亭户”。亭户,就是古代盐民。《中国盐业史·古代编》说:“宋初,(北仑)崇邱、灵岩、太邱、海晏四乡人户,即‘久来‘占据‘泥土极咸之地,‘煎盐。”

北宋著名词人柳永曾来定海县(含北仑)担任“屯田员外郎”(盐场监督官),深知盐民劳作、生活的极端艰苦,后来他写了首《煮海歌》的诗,这首诗反映盐民在官租私租逼迫下的困苦,对盐民的现状和命运寄予深切的同情。柳永在《煮海歌》中说:“煮海之民何所营?妇无蚕织夫无耕。衣食之源太寥落?牢盆煮就汝输征。年年春夏潮盈浦,潮退刮泥成岛屿。风干日曝咸味加,始灌潮波溜成卤。卤浓碱淡未得闲,采樵深入无穷山。豹踪虎迹不敢避,朝阳出去夕阳还。船载肩擎未遑歇,投入巨灶炎炎热。晨烧暮烁堆积高,才得波涛变成雪……”。

浙江天台人陈椿,元时曾在浙西某地任盐场司令,他经常考察浙江东南沿海盐民的制盐实践,并绘制成风俗画《熬波图》,反映了早期浙江沿海一带盐民从汲取盐水、搬运柴草、煎熬、收纳制盐的整个生产过程,《熬波图》非常详尽地表现了制盐技术及制盐劳动的艰辛……

以前晴天时,从北仑海岸边的大堤上俯视一垄垄紧紧相连的盐田,盐田就像大地上的一面面镜子,映衬着蓝天和白云,而盐田边小山一样露白的盐坨,仿佛是“富士山”的缩微,极富韵味。

对盐,我既感叹它的洁白,更感叹晒盐的劳动人民那双魔术师般的手,它让东海岸边黄色的海水,脱胎换骨般的完成了一个骄傲而圣洁的转身。

北仑有个“盐”岛。

“盐”岛就是梅山岛,它位于宁波的东部,它是北仑区的第二大岛。

从前,人们说起梅山,话题自然离不开盐和生产盐的盐场。以至北仑的老百姓到本地的亲戚朋友家做客,吃饭时感到“下饭”炒得太咸,直接说不好意思,常常会换种开玩笑的说法:“侬家里梅山客人来过啦。”主人立刻明白,原来是“下饭”里盐放多了。

盐,是人类生活中不可替代和缺少的东西。世居海岛的梅山人“靠海吃海”,除了发展捕捞业外,还向大海要盐。因此,梅山岛产盐的历史可追溯到唐代宗时代,那时海岛已有小规模,分散的盐田。北宋崇宁三年以后,梅山盐场一直归穿山盐区管辖。

新中国成立后的1957年10月,“国”字号的宁波梅山盐场开始筹建。至此,梅山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盐区建设拉开序幕。第二年3月,三万多名建设者在梅山岛东南端东起磨头山、西至下峙头,经过72天的艰苦的筑塘围海,用人力累计搬运20多万土石方,围起了长达4946米的海塘。当时,连做基础用的松树也用了6万多根。接着,建设者又完成了全长4700米的排淡河,至10月,终于建成了占地面积近三百公倾的盐场,并投入生产。

在战天斗地的岁月里,梅山盐场的建设者硬是凭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意志和毅力,手扛肩挑车拉,候潮溜泥板,挖泥围海塘,历时七个月完成了通常需要二年才能完成的工程量。

投入生产后的宁波梅山盐场生产稳步发展。到1994年,盐场年最高产量达二万多吨,盐田亩产近七吨。梅山盐场生产的盐,不仅产量高,而且质量好,在销往国内市场的同时,还出口新加坡等国,享誉海内外。同时,梅山盐场还延伸产业链,从事盐化工生产,产出氯化镁、氯化钾、溴素等产品。

梅山岛上除了国营宁波梅山盐场外,当时还有梅东、梅西、七姓涂、灯塔、盘峙等多家乡办、乡村联办的集体盐场,梅山岛多种经济成份的产盐企业并存,使整个梅山岛成了盐的大规模生产基地。

我虽然没有晒过盐,但去梅山参观过盐场。在盐场,我马上被盐田边上堆着的雪白的“盐山”所吸引,盐民告诉我,这叫盐坨。然后又来到围成方块状的盐田,只见盐田灌入沉淀后的海水,在炎炎烈日下,一会儿便有白色的晶体产生析出,水底下呈现出浓白的糊状,用手一摸,有粗粗的颗粒感,舌尖往食指一舔,生生的咸,所以梅山一带的人說某种东西咸,叫“生咸”,特别咸,则叫“生生咸”。

如今的梅山岛,已告别了“盐场”时代。从前的盐场,已成为梅山保税港区的腹地,再过若干年,梅山岛将是我市最靓丽的新城区之一。

盐,渗透历史的咸。

置身于历史长河,盐曾经在我国古代政治、经济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早在春秋时期,管仲曾在齐国当过盐政官。后来,朝廷多设盐务机构,机构内有盐政官,从事食盐交易需要向朝廷“请示”,核准“指标”,即“盐引”。未经审批,从事食盐交易则为非法,官府逐严惩不怠。

我国古代,由于食盐的重要性,也由于盐处于垄断地位,盐曾在历史上成了繁荣一方经济、振兴一方商帮的“主角”。有了盐,从经营管理层面看,便有了盐民,有了盐商,有了盐政官;从生产经营流通环节看,便有了盐场、盐(商)道、盐铺;从盐商大小、职能分工看,又有窝商、运商、场商、总商。

由于盐的特殊性,即垄断和暴利,又由于盐与百姓的生活十分密切,易贮存不变质,所以我国古代的徽、晋、秦、鲁、闽、粤、甬、洞庭、江右、龙游等十大商帮,多与经营盐业有关。但主要是徽、晋、陕三大商帮,主营业务中的“头排头坐”就是盐。

史载:“(徽商)主要经营盐、米、丝、茶、纸、墨、木材、典当商最为著名,颇具垄断之势。”。“晋商经营盐业、票号等商业。”有关我国古代的盐业史料记述,徽商创建之初,是通过盐的贸易,完成了最原始的资本积累,徽商做盐生意鼎盛时,范围遍及东以淮南为大本营,西抵滇、黔、关、陇,北达幽燕、辽东,西至闽、粤,盐的生意还做到东南亚和日本。

徽人曰:吾乡贾者,首鱼盐,次布帛。

作为我国最古老的商人之一,晋商的崛起,同样也是建筑在白花花的食盐之上的。河曲是晋商的起源地,那里人多地少又贫瘠,生活极为艰辛。穷则思变,于是在明朝初年朱元璋当皇帝的时候,晋人逮着了朱皇帝因驻军要粮,下达的“以粮换盐引”的政策良机,史称“开中制”,天生会吃苦耐劳的山西人,靠推着木轱辘小车,载着盐粮,历尽山高路远的苦不堪言的艰辛,最后足迹布及漠北、西域、辽东,乃至岭南地区,“木轱辘小车”推出了一方新天地。晋人,后来应该称晋商了,还不满足这些小打小闹,强悍的山西人最后进入了盐都两淮,乃至控制盐都,官商互动,垄断海盐集散地,若干年后终于造就了一批中国历史上颇负盛名的晋商。聪明的晋人后来又衍生出金融业务,即以汇兑为主线的票号、钱庄、典当业。

与晋商相邻的秦商,从事盐业起步略晚,虽步人后尘,但也得益匪浅,“(秦商)从经营盐业中获得了大量的厚利,可惜利益的原因使他们内部开始分化,秦盐商与晋盐商分道扬镳,最终秦盐商到了四川独立发展。”因此,秦商从经营海盐转入了内地,变成经营井盐和池盐了。

中国早期的商业史,“盐”成为关键词,盐成为渗透古代中国经济史的那份具有穿透力的“咸”。

我曾到过浙南仙居的皤滩古镇、皖南的宏村和江苏扬州的个园,亲眼目睹了盐这一特殊商品在历史上给这些地方造就的繁华、带来的奢华。

历史上,由于交通艰险,因此盐多靠水、陆两路运输,多靠肩挑手提、木轱辘小车或马帮、骆驼、骡子等搬运。漫长的岁月,在中华大地上,磨出了一条条盐道。历史上的盐界有“井盐越山,海盐舶水”之说。陆道,在川黔交界处,有一条号称“辛酸盐运史”活见证的仁怀古盐道,蜀南盐道,秦巴盐道,湖南的永州盐道,滇缅至昆明的炼象关古盐道……,而滇西北通西藏的“茶马古道”更是一条尽人皆知的十分重要的古盐道;水道,有盐城的串场河、老通扬运河、扬子江,黔北的赤水河,浙南的皤滩河……,还有淮盐海河船队,更是将运盐范围辐射到大半个中国。我的老家,浙东穿山半岛上的中岭古道,曾经也是盐道,只是后来商贸发达后,盐道的内涵发生变化,发展成为商贸古道。

由于路途漫漫,盐运途中,必然需要有盐商、盐工和运盐牲畜憩息停留之处,所以,盐道上就自然形成了古镇,直至后来的与盐商相联系的城市,因此,盐道是绵长的藤蔓,而古镇就像藤蔓上结出的瓜。两淮的草堰,曾是历史上的盐城,扬州则是当时全国最大的盐场管理、经销中心,扬子江边的淮盐总栈十二圩,则是那时的“盐都”,湖北汉口有“十里通津驻盐船”,贵州的土城、茅台镇、吴马口是川盐入黔的囤积地和必经重镇,而浙江皤滩、湖南永州、广西兴安三里陡、广西玉林福绵镇船埠、广东大埔三河镇、云南西陲寺登街……,这些地方的形成和发展,都是依赖盐业盐运兴盛起来的。这些地方的历史深处,始终有盐晶的光芒在闪烁。

在唐代,盐利税收就占当时朝廷税赋收入“一半以上”,在其他各代,盐赋的收入,一直是国库的重要支柱。

由此可见,在经济不发达的我国古代,盐成为经济命脉。盐专卖在促进特定地区经济繁荣、一业带动多业、造就了一批盐商的同时,对朝廷赋税的贡献是何等的巨大。当然,作为生活必需品,最终受到剥削和利益损害的还是广大老百姓。

透过渗透古代中国历史的那份具有穿透力的“咸”,一些问题不得不引起我的思考。在十大商帮中,有得天独厚优势的鲁、闽、粤、甬四大商帮,却不是靠盐起家。盐商鹾贾,多为内地商帮。这或许是前三大商帮,捷足先登,交通了盐政,垄断了盐业?或许是其他商帮开辟了新的商贸天地,不在“一条道上跑”?此外,一些盐商“盐始盐终”,单一经营,也形不成大气候,如井盐之都四川自贡的盐商,虽在本地有所作为,但缺乏在全国的影响力,后期又被淮盐挤压得很厉害,处境不好,从未挤进全国十大商帮。

在今天,盐虽然不像古代那样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它的作用丝毫没有因为社会的进步、商品经济的日益发达而减退,盐除了具有传统的食用功能外,盐化工产业的兴起和发展,更成为“盐的革命”。盐,不仅仅是渗透古今历史的咸,更由于盐化工产业链长、关联度大、技术密集、产品附加值高、带动能力强的潜在特点,给盐的新生带来了十分广阔的前景。

盐的咸,浸透了地名。

地名不仅是一个符号,它往往反映出一个区域人们的价值取向、独特的历史记忆和鲜明的文化特色,我的老家北仑地名中的盐文化元素,就是最好的印证。

盐,因为其与百姓的日常生活休戚相关,又由于我国古代相当长历史阶段,盐成为官府税收的重要财源,且赋税集权在中央。如《新唐书·食货志》载:“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宋史·食货志》又记述:“东南盐利,视天下为最厚”。北仑产盐历史悠久,是我国东南沿海一带乃至全国著名的海盐生产基地,及至新中国成立后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梅山盐场、白峰轮江盐场,曾获国家轻工业部优质原盐产地称号。北仑历史上,因与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北仑的地名,也因此深刻地打上了盐文化的烙印。

北仑与盐相关的地名的由来,多数因盐场生产或管理体系中的盐、咸、场(厂)、丁、墩等而得名。

盐 是最直观的产物。因此,北仑带盐字的地名以前多些,现在随着时代变迁,变得少了。如小港衙前的盐司后,原属小港,后因行政区划变化设立戚家山街道后蔚斗社区下属已拆迁的盐场自然村。小港盐场,曾属黄跟村,1961年为小港盐业大队,1985年宁波经济技术开发区征用土地和场址,原址不存,而成为废止地名。白峰镇轮江盐场,位于牛轭江东岸,属白峰镇轮仰村辖区,亦因穿山港开发征用,地名废止。

咸 是盐的味道,因此,北仑有的地名也咸味十足。如春晓镇(原三山乡)的咸昶村。 据《宁波市北仑区地名志》载:咸昶,该地原为海涂,后围垦晒盐建盐厂,“咸昶”乃“盐厂”之谐音。

场 盐场是古代所设的一种产盐的专业机构,是盐场生产的最大建置单位。宋时,北仑就有清泉场、穿山场。历史上的清泉场,东至小港口,西至鄞州杨木桥,南至徐家洋,北临海,办课海滩达3487.7亩,盐为官府专卖,曾设盐课司,地址为现在的江南衙前,柳永曾在此任职。历史上柴桥芦江入海口一带为穿山场,清人姚燮诗云:“犄角连三县,鱼盐冠七乡”,说的就是穿山场,以至现在的柴桥街道穿山村,就以此而得名。大榭街道长塘村有个下泥场,“该地原为晒盐泥场,故名。”当然,下泥场是个小地名,有异于上述清泉场、穿山场官府所设建制。

厂 古代的厂,有棚舍之意。如结茅为棚,亦叫厂。宁波一带用竹木草搭成的冬冰贮藏处为冰厂。因此,煎晒海盐之处,也谓之厂。厂一词,在北仑靠海处,使用极多。如大榭有6处之多,梅山则有5处之多,大榭有上厂、下厂、中厂、里厂、外厂,几乎涵盖了整个地理层面;大榭街道王榭村有个老厂里,因“早居者搭草厂晒盐为生”而名;梅山有碑塔一个后厂,史料说“(后厂)早居者搭舍晒盐,村处盐厂后面,故称后厂”,另外梅山乡碑塔、梅中、梅东村各一个厂跟,厂跟的说法是“早年村民务农兼晒盐,在盐厂边建房,故称厂跟。”白峰镇司前村也有一个下厂自然村,位于村子靠海一侧,当地人说这也是因晒盐搭棚而成为地名。白峰镇下阳有一个地名,则称地厂。

丁 指丁户煎盐之地。这类地名现所存不多,据查仅存小港街道鲍家洋村朱街丁。

墩 平地有土堆,谓之墩。据年长者回忆,沿海有墩处,以前多因咸泥堆成众多土墩而成。北仑因海濡之地,叫做墩的地方很多,这一方面确实是堆盐之地,另一方面则是土堆之意。如属堆盐之地的有梅山乡外墩村,“早年村民刮泥淋卤制盐,其咸泥堆成众多土墩,村处碑塔墩头之外,故名。”大榭街道长墩村,长墩村还有一个后墩自然村,该村原为海涂,后由人工围涂晒盐逐渐堆积形成较长墩地而名;大榭街道太平村也多墩,下辖有方墩、梅家墩、周家墩、胡家墩、徐家墩、汪家墩共6个墩。白峰镇小门村,曾有张家墩、王家墩,两者历史上皆为咸泥堆成之地。

由地名可以见证,历史上北仑也是盐的故乡。

凝视一个盐商的历史背影。

江苏扬州古城,凭两淮之利,长江水系和淮河、运河之便,优越的地理位置使它在历史上成为晋、徽、陕等盐商的云集之地,也成为历朝两淮盐交易的管理和集运中心,史稱盐都。

如今的扬州,盐都的称谓已经隐入史册,盐都的痕迹已然灰飞烟灭。只有个园成为扬州城内仅存的当年风云盐商的一个缩影,一个活的“标本”。

个园位于盐阜路。阜者,多也。地名,常常也是历史的印证和写照。个园的主人是一个名叫黄至筠的浙人后裔,黄至筠以两淮盐总、盐运使的身份而名载史册。

去个园前,我在反复琢磨这个“个”字,简单而又显得单薄的“个”字,竟为中国“四大名园”之一园林的名字。为什么叫个园?它又包涵了园主人怎样的寓意?

当我随着如潮的人群,踏入个园的那一刻起,我的内心已起了涟漪,如此这般的名园,岂一个“个”字了得!

在个园踯躅,修篁弄影、假山奇观、楼轩雅韵、亭廊诗情、庭院古风……,在我的眼前如历史烟云般一一晃过。

转身进入的是豪宅府第中的汉学堂。汉学堂是黄家大宅门的主厅,伫立在庄重而又华丽的堂前,又一个想法迅即出现在我的脑海。在这里,精美考究的黄盐总的府第应该是主角,而个园最多是个“附属”。然而,在扬州,乃至在海内外,历经数百年的扬州盐商宅第似乎被人遗忘,而个园却喧宾夺主一般,名闻遐迩,这无心插柳的事情恐怕是黄盐总当初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出了汉学堂,我辗转到了火巷。火巷是从前大户人家的防火弄,火巷狭长的空间,给人以逼仄感,仰望窄窄的天空,正好有白云徐徐流淌,袅袅依依,如倾如诉……。我想,历史上的黄盐总虽然日理万机,想必也看到过这样的景致,此地此景,不知他当时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在个园走动,我始终感觉到岁月深处的咸味伴随着我的左右;在个园走动,它的一事一物始终维系着盐都百年不变的商魂,黄府和个园是建立在盐基础上的活着的“历史标本”;在个园走动,拐弯抹角间,我仿佛总能看到了一个长衫飘逸盐商的历史背影,显得镇定、自如,挥不掉,抹不去。

如此,让我们随着个园主人的背影,把思绪拉回到明清时期的扬州。

明清时期的扬州,朝廷把盐业垄断管理机构两淮盐运史和两淮盐运御史设在那里,从而使扬州成为全国最大的食盐集散地。到清朝乾隆、嘉庆年间,扬州“以盐兴市”到达顶峰。清人黄均宰《金壶浪墨》上说:“扬州繁华以盐盛,两淮额引一千六百九万有奇,归商人数十家承办……由是侈靡奢华,视金钱如粪土,服用之僭,池台之精,不可胜纪……”。

黄至筠,经营两淮盐业的总商,是当时盐业界手眼通天、呼风唤雨的了不得的人物。

纵观黄至筠的成功,除了其本人机灵的天赋和经商奇才外,还在于他利用了十分难得的关系和机遇,来发展自己。

黄至筠祖籍浙江,因为他的父亲在河北赵州做官,他也只能出生在赵州。十几岁时,黄至筠因父亲去世,遭遇家庭变故,家产荡然无存。幼年的黄至筠体会了做官父亲离开人间造成的种种巨大落差,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黄至筠父亲一位好心的朋友,见刚成年的黄至筠是一块玉,不加雕琢,埋没人才,岂不可惜了?于是就写了一封信,让他进京拜见当时的两淮盐政官。几经周折,黄至筠见到了两淮盐政官。两淮盐政官是当时管辖扬州盐业的最高行政首长,他见黄至筠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谈吐和举手投足之间,又感胸有文墨,心藏谋略,略显城府,是个可用之材。考察一番后,遂委派他到扬州任两淮盐总。

一封信成为一座桥,一封信又沟通了人脉。黄至筠找关系奏效,高人给桥过河接脉,遂进入一方新天地。

利用两淮盐政大人提供的平台,天生具有经商、管理、协调才能的黄至筠,短时间内进入角色,把两淮盐业经营得风生水起。经营过程中,黄至筠自己也开始融入了社会,实现了人生的原始积累,有了做大做强的本钱。

有钱后的黄至筠逐渐重视精神文化层面的东西,既是上层风雅的要求,也是自身天赋使然。扬州是一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城市,著名的“扬州八怪”就是代表。没有文化底蕴的人,是断然不会被扬州风雅的上流社会所接纳,因此黄至筠不断包装自己,敢于下真功夫,他空闲时间专攻书画,逐渐黄至筠的书画水平也到了一定境界,“外乡人”逐渐融入了当地的上流。同时,他对几个儿子的教育培养也煞费苦心,化重金请名师,严教子,不懈怠,后来,四个儿子均有出息和建树。

个园,明朝时叫寿芝园。黄至筠发迹接管后,以竹为主题稍加整修,易名个园。个园变成了黄至筠个性化的“作品”,一度成为扬州政、商、文化界人士的“俱乐部”。

几年后,机会之门,又一次向黄至筠洞开。

嘉庆初年,朝廷因应付各地危机军费开支大增,全国又水灾严重,国库拮据。为解燃眉之急,朝廷公开卖官,号召富人捐钱,然后赏给荣誉官衔。黄至筠是明眼人,他顺势而为,前后捐资数十万两白银,朝廷因此赐他“盐运使”的荣誉官衔。同时,朝廷为嘉奖他捐款的爱国之举,叫他进京祝寿,赏他到圆明园听戏,赐给他仆人。而他的长子、次子,都因捐资而被赐给“郎中”的官衔,福荫子孙。

一时间,黄至筠在扬州人气指数迅速攀升,商界、盐界唯黄盐总马首是瞻,扬州城内人人争说黄盐总。黄至筠,这个外乡来的人,终于在扬州土地上深深地扎下了根。

至此,黄至筠实现了从生意人“盐商”到准官员“盐运使”的华丽转身,也成为他人生事业的顶峰,“换血”后的黄至筠在历史舞台上的身份上有了质的变化。

后来,黄至筠又以其与朝廷的特殊关系,了解到即将“盐政改制”,说白了,也就是取消“盐引”,黄至筠以其商人的特别“嗅觉”,在事业“成败”之机,抓住机遇赚了最后一笔“盐引”钱。

事情是这样的。

道光皇帝继位以后,盐法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道光十二年朝廷裁撤两淮巡盐御史一职,改由两江总督兼任。新任两江总督兼两淮巡盐御史首先在淮北推行票盐法,避免了大盐商世袭食盐贸易、垄断盐利的局面。

虽然黄至筠在支撑着两淮盐商的残局,但朝廷政策使然的败局已成定数,煊赫一时的两淮盐商败落已成必然。然而,老谋深算的黄至筠,为躲避灾难,使出浑身解数,作了最后一搏。道光十二年,当“盐改”尚未获得皇帝认可的时候,商业嗅觉灵敏的黄至筠,通过四处打探,首先得到“盐改”的可靠信息。他设局特地派人往各地收购盐引,并放风说,盐引很快要暴涨。各色盐商闻风而动,纷纷跟着黄至筠购买盐引。几天之后,“盐改”实施,盐引价格一落千丈,而此时黄盐总数十万盐引已暗度陈仓,几近废纸的盐引,在黄总商手里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虽然,最后一搏黄至筠有嫁祸于人之嫌,但自己却躲过一劫,还发了一笔横财,显现了其保自身的“奸商”的本质。黄至筠以其在“盐政改制”前赚了最后一笔银子,实现了其营盐近四十多年的“落日的辉煌”。

据史书载,黄至筠其实是个个性复杂的人。他是商人,却有儒风;他显得大智若愚,却很有谋略;他深得商家拥护,却又专断独行;大难临头,却又独善其身。最后一点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硬道理”,一个人连自己都保不了,何以立世?

以至于“盐引风潮”过后,黄至筠仍“不负众望,照常坐着轿子出入两淮盐运使衙门,出谋献策,当机立断,将扬州盐界的局面又维持了一段时间”。

生活中的黄至筠,也是个个性豐满的人物。

黄至筠,性喜竹,个园中光竹的品种就达60种之多,举凡龟甲竹、斑竹、金镶玉竹、玉镶金竹、慈孝竹、佛肚竹、方竹、辣韭竹、高节竹、紫竹、黄皮刚竹、小琴丝竹、毛花竹、金明竹等。他连自己的名字,起得也与竹有关。筠,竹皮、竹子也。主人爱竹,无非是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寓心于物,表达“本固”“虚心”“体直而节贞”之意。而个园中的石,更是值得一说。黄山石、太湖石、宣石、乌峰石……,扬州本地不产名石,“物以稀为贵”,而作为盐商则有从各地运石之利。盐运往各地,回来是空船,载石而归也合情理。

“高节人相重,虚心世所知”。竹文化的内涵,有儒家文化精髓;而石,则代表着硬气,代表着坚毅和果敢。这同样也是园主人个性的写照。

黄至筠做人处事始终是“简单、低调”的。到这里,我的脑子突然有了新想法,即黄至筠的“简单、低调”,是否有前车之鉴?我的脑子里迅速出现了沈万三的名字。

扬州与苏州相近,苏州的沈万三,这位祖籍同为浙江的黄至筠上辈人,为明初巨商。沈万三后来私产积累到富可敌国,但他不是考虑民生、救济劳苦大众,而是春风得意,欲望膨胀,越俎代庖地做了本应朝廷做的事,如帮朱元璋修筑了三分之一的南京城,不仅比朝廷修建的质量好,速度也快,这就招致嫉妒。事毕,他又自我感觉良好,想大出风头出资百万两黄金,代替皇帝犒劳军队。这在朱皇帝看来,已经触及他的底线,扫了皇上和朝廷的颜面,暴戾的朱皇帝遂大怒:“匹夫敢犒劳天子的军队,绝对的乱民,该杀”。沈万三因此被抄了家,还差点丢了性命,人财两空的他终被发配边疆,客死他乡。对发生在大江两边记忆犹新的事,聪明机敏的黄至筠不可谓不知。他以史为鉴,“简单、低调”成为他的人生座右铭,沈万三是深刻的活教材,以至于他花巨资改造个园享受生活,不惜投入重金聘名师培育后代,在环境优雅子孙满堂中尽享天伦之乐,乃得善终。

黄至筠,历史深处一个盐商的背影似乎更为清晰。

再联想到个园名称的真实寓意,似乎也可昭然了。

个园之名虽源于月光下竹叶像“个”字,但一枝竹叶像个字,二枝竹叶就是个个了,三枝竹叶则成众了。而黄盐总避繁就简,避多挑少,“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肯定有他的用意。这就是做人要“简单、低调”。哪怕其实不简单,也以“简单”昭示,此乃谋略,或自我保护。为官为商乃至为民,历朝历代,都是一个道理。

一个盐商的背影,在诡谲的历史烟云里,显得悠长而又耐人寻味……

曾经奢华的盐商。

扒开中国古代盐史的门缝,我所窥见的不仅仅是雪涌般白盐带来的一迭迭银票和叮当作响的山样的银元、铜钱,还有那些拥有金钱的主人。这是一群特殊的群体,他们交通官府垄断着食盐的专营权,在食盐的聚散之际,给他们带来了滚滚财源,真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清代。两淮。

当时中国的盐区和食盐集散地,各地盐商云集,暴富后的盐商“五子登科”,热衷于追求物质生活享受上的“新高度”。

上文中讲到过浙籍盐商黄至筠的“手眼通天”“奢华人生”,这里再讲讲黄至筠的“百鱼汤”蛋炒饭。据有关史料记载,“百鱼汤”蛋炒饭,吃一碗饭,要费银子50两。这碗蛋炒饭要保证每粒米饭完整,又能“粒粒爬”(即每粒米饭分开,不粘连),每粒米饭都泡透蛋汁,外面色泽金黄,里面雪白。这碗蛋炒饭要用“百鱼汤”,百鱼汤里有鲫鱼舌、鲢鱼脑、鲤鱼白、斑鱼肝、黄鱼膘、鲨鱼翅、鳖鱼裙、鳝鱼血、乌鱼片等等,做工精致复杂奢华程度,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当然,别的盐商发家后,也挥金如土,过着骄奢淫逸、奢华无度的生活。清朝浙江海宁盐官吴炽昌,在他的《客窗闲话》卷3《淮南宴客记》记载道:(盐)商洪姓者,淮南之巨擘也,曾助饷百万。赐头衔二品,其起居服食者。王侯不逮。戊辰之歲,予幕游淮上。仲夏,洪商投刺,约消炎会,偕同事数友,诣其宅,堂构爽垲.楼阁壮丽,姑无论矣。肃客入萧宅,委婉曲折,约历十数重门,入一小院,山石玲珑,植素兰、茉莉、夜来香、西番莲数十种。以白石琢盆,梓楠为架,排列成行,咸有幽致。正南小阁三楹,前槐后竹,垂荫周匝。阁中窗户尽除,悬水纹虾须帘箔,望之洞虚缥缈。卷帘入内,悬董思白雪景山水,配以赵子昂联句。下铺紫、黄二竹互织字地簟,左右棕竹椅十有六,磁凳二,以龙须草为枕褥,棕竹方几一,花澜细密,以锡作屉,面嵌水晶。中奋绿荇,金鱼游泳可玩。两壁皆以紫檀花板为之,雕镂山水人物,极其工致……山石玲珑,植素兰、茉莉、夜来香、西番莲数十种,以白玉琢盆,梓楠为架,排列成行,咸有幽致。正南小阁三楹,前槐后竹,垂荫周匝。阁中窗户尽除,悬水纹虾须帘箔,望之洞虚缥缈。卷帘入内,悬董思白雪景山水,配以赵子昂联句。下铺紫黄二竹,互织卍字地簟。左右棕竹椅十有六、磁凳二、磁榻一。以龙须草为枕褥,棕竹方几一,花襴细密。以锡作屉,面嵌水晶,中蓄绿荇,金鱼游泳可玩。两壁皆以紫檀花板为之,雕镂山水人物,极其工致。空其隙以通两夹室,室中满贮花香。排五轮大扇,典守者运轮转轴,风从隙入,阁中习习披香,忘其为夏。未几,肃客人苑囿,邱壑连环,亭台雅丽,目不暇给。于是绕山穿林,前有平池,碧玉清波,中满栽芙蕖,细白相间,灼灼亭亭,正含葩欲吐时矣。缘堤而东,千树垂杨之下,别具舫室,渡板桥而人,为头亭,为中舱,为梢棚,宛然太平艘。窗以铁线纱为屉,延人荷香,清芬扑鼻。其椅桌皆湘妃竹,镶青花磁而为之。中舱两筵已具,肃客就坐,筵上安榴、福荔、交梨、火枣、苹婆果、哈蜜瓜之属,半非时物。其器具皆铁底哥窑,沈静古穆。每客侍以娈童二,一执壶浆,一司供馔。馔则客各一器,常供之雪燕冰参以外,驼峰鹿脔,熊蹯象白,珍错毕陈。妖鬟继至,妙舞清歌,追魂夺魄。酒数行,热甚,主命布雨,未几,甘霖滂沛,烦暑顿消,从窗隙窥之,则面池龙首四出,环屋而喷,宴毕雨止,予潜察龙之所在,则洋夷制皮为之,棹人池中,一人坐其背,鼓水而上也。嗟乎!鹾,侩耳,而享用逾王侯,何德堪此。

看了这段文字,两淮的盐商生活比《红楼梦》中鼎盛时期的贾府还讲究。

民国著名记者、作家曹聚仁在他的《食在扬州》中,对盐商家中的厨子以及干炒茄子、红烧狮子头则是这样记述的:昔日扬州,生活豪华。扬州的吃,就是盐商培养起来的。扬州盐商几乎每一家都有头等好厨师,都有一样著名的拿手好菜或点心。盐商请客到各家借厨师,每一个厨师,做一个菜,凑成一整桌。我教书的那家吴家,他家的干炒茄子,是我一生吃过最入味的。我的朋友洪逵家的狮子头,也是扬州名厨做的,一品锅四个狮子头,每一个总有菜碗那么大,确实不错。

还有,乾隆年间的李斗著有地方志《扬州画舫录》,书上说扬州盐商:“烹饪之技,家庖最胜,如吴一山炒豆腐,田雁门走炸鸡,江郑堂十样猪头,汪南溪拌鲟蝗,施胖子梨丝炒肉,张四回子全羊,汪银山没骨鱼,江文密蛼螯饼,管大骨董汤、鮆鱼糊涂,孔讱庵螃蟹面,文思和尚豆腐,小山和尚马鞍桥,风味皆臻绝胜。”当然,名庖也是代有杰出,即如张东官所做“肥鸡火熏白菜”、“肘子肉”是乾隆皇帝所爱吃,赏了二个银锞的。《画舫录》还说到富贵游家,以大船载酒,数艘并集,衔尾以进,至虹桥外,乃可放舟,宾客喧阗。

在两淮盐商中,奇异的吃法还有:“竹竿击猪背”,即用竹竿击猪背,直至有肿,然后,割其背肿之处烹而食之;“沸汤浇驼峰”,选健壮骆驼缚于柱,以沸水浇其背,取驼峰食之;“凿猴脑髓”食之,类似于传说中广东人的吃法;“黄河鲤鱼血制羹”,方法是取黄河大鲤鱼倒挂梁上,碎其首而滴其血,制羹食之……

无独有偶,以产“井盐”闻名的四川自贡的大盐商,同样食不厌精,追求极端的奢华。一种吃法叫“猪血泡”,操作方法是将活猪捆住,用楠竹筒将滚烫的糯米稀饭,强行灌入猪嘴里,然后将猪杀死,取下猪嘴、肠、胃烫起的血泡,精心烹制而成;“泡青蛙”,在配齐佐料的大盐水缸中,放上若干木块,将青蛙放入盐水缸中,青蛙就只能蹲在木块上,然后将缸口密封,过半年后再将缸口打开,这时青蛙已干死在木块上,取出蒸食,其味绝佳;此外,还有“吃青蛙肚”“醋鹅掌”“鸦雀嘴”“露水菌”“火边子牛肉”等等。

在现代人看來,古代盐商追求的物质生活,不仅穷奢极欲,而且有违人道,令人目不忍睹。这只能说暴富后的盐商,是特殊历史阶段特殊背景下的特殊群体,不仅反映出“暴发户”式的盐商畸型的消费心态,更是他们精神空虚、无所追求内心世界的暴露。

收回历史的视线,回到纷繁的现实。从小在东海岸边长大的我,对盐可谓是再也熟悉不过了。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大人就会将煮熟的咸鱼、咸肉,用竹筷沾了味道后,放在我的舌苔上“开荤”,以示将来有鱼肉吃,憧憬未来美好的生活。因此,从这一刻起,白色晶体的食盐,或者已经化身的它,就将在生活中伴随我的始终。

小时,看大人在海边晒盐,边上是一堆堆雪白的“盐山”。围成方块的盐田,灌入海水,炎炎烈日下,一会儿便有白色的晶体析出沉淀,用手一摸,底下是浓白的糊状,并有颗粒感,舌尖往食指一舔,生生的咸,所以浙东人说某种东西特别咸,叫“生咸”。

每当我置身于波澜壮阔的东海岸边,每当我踯躅于海边一垄垄盐田,每当我穿越山中商贸古道和留恋于盐道古镇……,岁月深处的盐、盐民、盐商、盐政官和因盐而带来的纷繁复杂的历史场景,就会一幕幕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它是那么的虚幻而又那样的真实,这一幕幕情景,常常令我如醉如痴,浮想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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