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石

1.骊山 夜

字幕：唐玄宗天宝十四年(755)十一月十五日。

骊山迤逦，东秀岭与西秀岭在晚照中显得愈加巍峨拔挺，高插云际。羯鼓楼、翠云亭、望京楼、钟楼，隐隐绰绰，笼罩在山岚中。

下弦的残月在云层忽隐忽现，华清宫内外景物忽明忽暗。

骊山山麓，各种殿、楼、阁、观、轩、舫、榭、台，鳞次栉比，重重迭迭。

长生殿、飞霞殿、九龙殿、玉女殿、逍遥殿、老圣殿、讲武殿、斗鸡楼、暖殿、笋殿等，雕甍绣槛，皆隐于树杪之间，殿与殿之间，有游廊相连。

荔枝园、芙蓉园、石榴园、连理木园、椒园、粉梅坛、西瓜园、牡丹沟，四季姹紫嫣红。

星辰汤、莲花汤、海棠汤、芙蓉池、长汤、阿汤，长年水气氤氲，洇润如春。

苍松拂檐，青溪泻玉，玉兰绕砌，百鸟弄舌。缭墙外，山峰瓒岏，石磴穿云。

重明阁下的方池，碧波潋滟。时值晚秋，荷叶枯败，蒹葭飞白。

夜色渐浓。

2.按歌台 夜

从开阳门方向，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

遁声走去，一座雄丽的建筑耸立在面前，门匾上有三个大字：按歌台。字体颜筋柳骨，不知出自何人手笔。外墙上，爬满了密密层层的萝藤，此时萝藤叶片还显得碧翠欲滴，藤丝依然在晚风中飘飖摇曳。庭阶上，黄叶随风飘旋飞舞。

走进按歌台，灯笼、巨烛，把室内照耀得如同白昼。舞台稍高，铺着西域和阗国进贡的饰有牡丹花的毛毯。

台下，黑压压一片，坐满了看客，其中有文武高官、梨园子弟。

人们兴致勃勃，议论纷纷。

“贵妃娘娘今晚亲自登场，真是饱了眼福了。”

“贵妃娘娘表演的可是皇上创制的《霓裳羽衣舞》，难得一见啊！”

“听说了吗？皇上今晚要手执玉笛，为爱妃伴奏助兴。他今晚也要表演他的拿手绝技，击羯鼓。”

3.屏风后 夜

唐玄宗亲自将金钗、步摇、螺钿等插在杨贵妃的鬓髻上。

4.台上 夜

乐声悠扬和谐，曲折摇曳。

唐玄宗磬、箫、筝、笛，递相弹奏，击按弹吹，在乐曲声中，杨贵妃作起舞状。

突然，乐曲由柔转刚，擘騞作响，如同秋竹拆裂，春冰迸散。此刻，贵妃翩翩起舞，轻盈，飘飘如流风回雪，疾速，如游龙受惊。

贵妃时而挥动轻柔的广袖，若弱柳迎风，时而摇曳罗裙，似流云缭绕升腾。衣袖低昂，眉目传神，姿态好似上元夫人(仙女，简称萼绿)，又似西王母挥手与许飞琼(神话传说中的西王母侍女，美艳绝伦)告别。突然，繁音促节，像跳珠撼玉……

此刻，唐玄宗眼前幻变出贵妃出浴的场景来，在海棠汤浴罢，贵妃出浴，显得体弱力微，若不盛罗绮，文采映发，盼顾神飞。唐玄宗神情恍惚，贵妃冰肤玉骨，如出水芙蓉那样丰腴，妩媚，婀娜，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后宫粉黛无颜色”。唐玄宗心旌摇摇，神魂颠倒。

5.幽州雄武城内 日

李白走在街上，异常的情况让他不时地左顾右盼。

裁缝店都在赶制各色旗帜，紫、深绯、浅绯、深绿、浅绿等色的官服，铁匠铺，炉火熊熊，火星四溅，赶制刀矛、铠甲、头盔，街面上张贴着安禄山招兵买马的告示，士兵们忙着将各种兵器、粮草卸运到城库里。

李白自言自语：“安禄山要反叛了，此地不宜久留。”

6.常山 日

李白正骑马赶路，对面驰来一匹马拉囚车，两个差役坐在辕上，一个差役不停地挥动马鞭。

囚车内的人高声呐喊：“冤枉啊，冤枉啊！”

李白走近囚车，囚车里的人先认出了他：“你不是李翰林吗？”

李白辨认着此人。

那人说：“我是何昌浩的朋友。那年我们三人在长安曲池一家胡姬酒店饮酒，还看了胡旋舞。”

李白：“你犯了什么罪？”

那囚犯原是渔阳郡潞县的县令，哭泣着说：“我有什么罪啊！上个月，我出差到幽州，看见杂种胡人安禄山有反叛的迹象。我日夜兼程赶至西京，向朝廷报告幽州的动态。皇上竟说我是‘造谣惑众，图谋不轨’，把我五花大绑，押送到范阳，交安禄山处置。在我以前，已有两人送到安禄山手里，一个枭首城楼，一个剥皮暴尸街头。如今，一代明主已变成旷世昏君，唐朝社稷已是幕燕鱼鼎！”

李白从腰间拔出鞘中的宝剑，对着差役的胸口命令道：“快开锁放人！”

两个差役吓得面色如土，浑身颤抖，跪在地上不住叩头：“官人，我们是奉命办差！”

李白：“少说废话，你们放不放人？”

两个差役颤巍巍地开了锁。

县令低头爬出囚笼，站在地上趔趔趄趄，李白上前搀扶。

县令激动得涕流满面，跪倒在李白面前，喃喃说：“以前听说你是侠义之士，果然名不虚传！”

李白把剑插回刀鞘，从胸口掏出一锭银子，交给差役：“你俩把囚车烧掉，各奔前程吧！”

两个差役又是作揖又是道谢，卸下马，把囚车推到路边，点火焚烧了。转眼间，一溜烟地跑了。

李白对县令说：“你跟我到南方躲一躲吧？”

县令：“李翰林，不行呀。我家室还在潞县，我得回去安顿一番。”

李白：“那也好，以后有事到庐山找我。”

县令摇晃着李白的手：“多谢恩人，但愿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李白：“你就骑上那匹马，快快走吧！”

县令上了马，挥动鞭子，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李白。

李白目送着他，直到人影消失在天边，才跃上马鞍，继续连路。

7.河南陈留 日

李白吆喝马停了下来，他口中念念有词：“要不要到长安，把幽州的异象报告朝廷？”

旁白：后来，李白在《经乱离后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夏韦太守良宰》一诗中说：“十月到幽州，戈铤如星列……心知不得语，却欲栖蓬瀛……”

李白摇摇头，长叹一声，勒转马头，向南方继续奔驰而去。

8.蓟城 傍晚

安禄山正在主持誓师大会。

他嚎叫道：“我接到皇上的密诏，要我起兵诛灭奸相杨国忠……有异议煽动军人者，斩及三族……”

将领们面面相觑，感到蹊跷，但谁也没有说话。

安禄山：“我命令，范阳节度副使贾循驻守范阳，平卢节度使吕知海驻守平卢，别将高秀岩驻守大同军。其余诸将由我率领，连夜出发，向洛阳出发！”

9.路上 夜

安禄山坐在铁甲车里，在路上飞驰，骑兵、步兵紧随其后。

马蹄得得，脚步趵趵，约15万人像飞蝗铺天盖地，像洪水泛滥横流，像地震地动山摇。

10.一组镜头

一郡县，官员们率部奋力抵抗，终因力量不支，士兵被擒被杀，官员殉节自刎。

另一郡县，安禄山大军攻破城池，有官员率部弃城逃跑，有官员率部投降。

县城内，贼军过处，抢劫，奸淫，点燃房舍，无恶不作。

烈火熊熊，浓烟滚滚，鸡飞狗叫，鬼哭狼嚎，到处是百姓的尸体。

深山老林，一些百姓拖家携口逃难其中……

11.清华宫按歌台 夜

杨贵妃舞姿急促捷速，如鸾凤罢尾敛翅。

曲终的一声长引，如同空中的一声鹤唳。

12.按歌台外 夜

太原使者骑快马赶来，他看到高力士，便匆匆上前。

使者：“公公，快让我谒见皇上，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报告！”

高力士不慌不忙地说：“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紧事，明天报告吧！皇上正在看娘娘的《霓裳舞》入迷呢！”

使者：“公公，事不宜迟，快让我进去吧！”

高力士不耐烦地说：“有什么要紧事？”

使者对高力士耳语道：“安禄山反叛了，现在正向洛阳进发。”

高力士一惊，手中的拂尘不觉掉落于地，他忙拾起拂尘说：“好，你在外面等等，我去禀告皇上。”

13.按歌台 夜

高力士蹑手蹑脚地来到唐玄宗面前，弓腰低声说：“太原来人，报告安禄山反叛了！”

唐玄宗似乎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高力士：“安禄山在范阳反叛了！”

唐玄宗厌烦地挥挥手：“都说安禄山要反叛，快十年了，他始终对我忠心不二，并没有反叛。有人嫉妒他，造谣污蔑他，败坏他的声誉！”

“皇上……”高力士欲言又止。

唐玄宗：“算了，算了，把太原使者抓起来！”

高力士嘟哝地说：“皇上，这次也许是真的……”

唐玄宗勃然大怒：“滚出去！”

14.按歌台外 夜

高力士怏怏不乐地走到门口，召唤太原使者：“你快快走吧！”

片刻，朔方军使者骑快马来到门口，边下马边高喊：“公公，不好了，安禄山在十一月九日起兵反叛了！”

15.按歌台 夜

高力士走进，对唐玄宗嚅嗫说：“皇上，朔方军使者报告，安禄山贼兵已临近博陵了！”

唐玄宗半信半疑：“又是安禄山反叛的消息？”

唐玄宗悻悻地跟着高力士走到门外。

16.骊山行宫 夜

河北平原郡司马参军李平气喘吁吁地说：“安禄山反叛了！”他边说边从胸口衣襟里掏出一张纸，“皇上，这是他们张贴的榜文。”

唐玄宗接过榜文瞥了一眼，哑口无言，半晌，如梦初醒：“这个白眼狼真的反叛了！”转向对高力士说，“快通知宰相、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到九龙殿廷议！”又补充说，“准备銮车。”

17.某城池 夜

安禄山贼军以破竹之势，攻破城池，大军涌入城中。

18.华清宫在按歌台门口 夜

杨贵妃汗涔涔地走到唐玄宗身边：“出了什么事？”

唐玄宗：“你快回飞霜殿收拾一下，准备回长安！”

杨贵妃曳裙匆匆奔向飞霜殿。

19.驰道上 夜

銮车飞驰，骏马脖颈下的铜铃发出呻吟而破碎的声响。

杨家五辆钿车，篷顶上嵌满珍珠、翡翠、宝石，别为一队，各为一色，照映如百花焕发。遗钿堕鞋，瑟瑟珍珠，狼藉于道，香遗数十里……

20.大殿 日

字幕：安禄山贼军于天宝十四载(755)十二月攻破东京洛阳。

一批僧人、道士、耆老、名流立于殿下。

一耆老：“我等前来上表劝进，请安将军登基即皇帝位。”

安禄山心花怒放，得意地说：“即帝位仍我一世心愿，拟旨，我——雄武皇帝今日登基，国号大燕。”

众人跪拜。

21.洛阳凝碧池 日

安禄山坐于上位，乐工们盛奏众乐，以示庆贺。

演奏不多时，乐工雷海青把乐器重重摔碎在地上，向西恸哭。

叛贼蜂拥而上，把他捆绑起来，押了下去。

其余乐工在刀矛威逼下，一边演奏，一边哭泣。

22.大殿 日

此时，安禄山已双目失明，他正在享受音乐。

近侍报告：“王维抓来了！”

安禄山显得有些高兴：“带进来！”

诗人王维被军士带入。叛乱前因为他当时名气大，被贼军认出，俘获后押至洛阳。

安禄山奸笑道：“噢，你来。你曾就任唐廷给事中，名气很大呀，我也不会将你怎样，就在大燕国做官吧！”

王维：“我患有痢疾，久治未愈。另有瘖疾，做官不得。”

安禄山：“你嫌官小是吧？”

23.菩提寺 日

王维被禁闭在这里。

诗人裴迪进来：“王大人！”

王维意外地：“裴大人，你怎么到这来了？”

裴迪：“我是专程来看你的，听说，安禄山不经过你的同意，即宣布了对你的任命？”

王维气愤地：“我可没答应！”

裴迪：“别动怒，小点声，我可是偷偷来的。凝碧池演出的场景你听说了吗？”

王维点点头，悲痛交加，马上吟道：

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僚何日更朝天。

秋槐叶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

24.长安皇宫大殿 日

杨国忠在向唐玄宗禀报：“哥舒翰虽然率兵出征，可他在潼关闭关不出，我看他是贪生怕死，恐与贼军有勾连。”

唐玄宗：“他本是员老将，朕平日待他不薄，虽然带病出征，但国难当头，难道他想步封常清、高仙芝之尘，失律丧师吗？下旨，哥舒翰必须开关与贼军决战！”

25.皇宫延秋门 黎明

唐玄宗和杨贵妃一行出逃。

旁白：“天宝十五载(756)六月十三日，决战失利，哥舒翰被部下绑赴贼营，潼关失守，随后，西京长安陷落。至德元载(756)六月十二日，唐玄宗逃往四川成都。六月十四日，唐玄宗一行人来到马嵬驿，羽林禁军发动兵变，杀死杨国忠、杨铦、杨锜、虢国夫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等。杨贵妃在附近的一座佛堂内，被逼自缢身亡。”

26.宁夏灵武 日

大殿内，李亨端坐龙位。

一大臣：“太子李亨平息叛乱，中兴王室，今即皇帝位，是为肃宗，尊玄宗隆基为太上皇……”

27.灵武大殿 日

近侍向肃宗报告：“回纥汗国使节求见。”

肃宗走出殿外，互相施礼。

使节：“听到安禄山反叛的消息后，可汗立即派我来，请求派兵协助唐廷平定叛乱。”

肃宗喜出望外：“谢谢葛勒可汗。只是眼下我们正从各地征召人马，至今尚未到齐。另外，有些情况惝恍不明，尚待观察数日。你先回去报告可汗，朝廷感谢回纥汗国勤王。到需要时，我们即派特使向你们借兵。你们时刻听候敕令。”

使节：“好，我回去后，把皇上的圣意禀告可汗。如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告辞了！”

近侍取出两匹绸缎交给使节。

肃宗：“这是给可汗的一点礼物，不成敬意。”

使节拜谢。

28.凤翔 日

杜甫拜见肃宗：“杜甫叩见皇上！”

肃宗见他狼狈相，说：“你风尘仆仆而来，坚贞不渝，难能可贵，封你左拾遗吧！在动乱中，你把家人安顿在羌村，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你先回去看看吧！”

杜甫十分感激，叩首道：“谢谢皇上！”

画外音：“杜甫是一位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他目击了回纥军的‘勇决’，对所谓回纥兵‘烧杀掳掠’只字未提。后代史家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回纥‘勤王’之举，以致以讹传讹。五代末，北宋初著名史学家王溥在《唐会要》卷九八《回纥》中，对回纥‘勤王’过程中所谓‘烧杀掳掠’也没有只言片语的记载。杜甫在三首诗中，描写了回纥‘勤王’之举，称赞他们是‘天之骄子’。”

字幕：

《洗兵马》

……

京师皆骑汗血马，

回纥喂肉葡萄宫。

已喜皇威清海岳，

常思仙杖过崆峒。

……

《留花门》

……

花门天骄子，

饱肉气勇决。

高秋马肥健，

挟矢射汉月。

……

《北征》

……

阴风西北来，

惨淡随回纥。

其王愿助顺，

其俗善驰突。

送兵五千人，

驱马一万匹。

此辈少为贵，

四方服勇决。

所用皆鹰腾，

破敌过箭疾。

……

29.凤翔 日

郭子仪向肃宗建言：“回纥有汗血马，又善骑射，有‘引弓之民’之称。而且，训练有素，富有战斗力，对贼兵有威慑作用。何况他们曾主动请缨。”

“你跟我想到一块了。”肃宗笑道，“你看派谁去借兵？”

“敦煌郡王李承采跟仆固怀恩是最好的搭档。怀恩是铁勒人，与回纥有血缘关系，熟悉路况。”

“好！”肃宗立马答应，“侍卫，传呼李承采和仆固怀恩到廷。”

瞬间，李承采和仆固怀恩几乎同时报到：“叩见皇上，有什么圣旨？”

“你们两人再带两个随从，到回纥汗国去一趟，向葛勒可汗借兵剿贼。多带些礼品。路途遥远，要多带些干粮、水和马料。到了汗国，要注重礼节。”

“是！”李承采和仆固怀恩同声应道。

30.漠北草原 日

天边出现四个黑点，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是李承采和仆固怀恩一行。

仆固怀恩指着北方黑黝黝的山脉：“那就是杭爱山。回纥汗国的牙帐就在乌德鞬山和昆河之间，大约还有一天的路程。”

李承采见到这么广袤平坦的大草原，十分兴奋。

青山，云杉，绿水，蓝天，白云，清风；星罗棋布的白色毡房，袅袅飘荡的炊烟；牛、羊、马、驼，如珍珠玛瑙般撒满草原。一群百灵鸟唱着宛转的歌从头顶掠过，一群大雁排成人字形队列在高空由北方飞向南方。草已枯黄，但有种野花，却顽强地挺立着，开放着猩红的花朵。

不远处，传来牧人的歌声：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歌声粗犷而悠扬。

仆固怀恩：“这是铁勒人斛律金创作的，这首歌如今已唱响了漠北草原。”

李承采：“你们铁勒人人才济济，英雄辈出，在朝廷担任武将的就不少。”

仆固怀恩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

31.宏大敞亮的帐篷 日

帐门东向，上下两层。门前的旗杆上，飘扬着一面狼纛。

李承采和怀恩下马把缰绳系在木桩上，随后，毕恭毕敬地向狼纛施礼。

侍卫向葛勒可汗报告：“唐朝使者来了！”

葛勒可汗忙从榻上起身，走出帐外，见唐朝四人正向狼纛致敬，喜甚，忙说：“尊贵的客人，快进帐房。”

李承采和怀恩向葛勒可汗屈膝施礼：“尊敬的可汗好！”

李承采抬头细看，可汗50多岁，头戴高而尖的毡冠，冠后垂带，身穿绛色长袍，腰系镶有宝石的革带，佩短刀，脚穿长筒革靴。

可汗看到李承采，暗中喜欢上这位英俊潇洒、文质彬彬的小伙子。

李承采和怀恩坐在可汗两旁，侍女给每人斟上一杯马奶酒。

可汗：“怎么样，还习惯喝马奶酒吧？”

李承采笑道：“这是头次喝，感觉还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可汗满脸喜色，面庞微微发红。

李承采开门见山地说：“这次来可汗牙帐，有件大事，就是向你借兵，平定安禄山叛贼。”

可汗：“我见过安禄山，此人阴险奸诈，是个披着羊皮的鬣狗。先帝受他蒙蔽，让他爬上了高位，还收他为干儿子。积雪藏不住马粪。如今，他原形毕露，给唐朝带来了巨大的创伤。”可汗喝了口马奶酒，“我们回纥人把中国叫做‘桃花石’，翻译过来，意为古老而伟大的国家。我们都是桃花石的子孙，我们为成为桃花石的子孙而骄傲。如今，国家有难，出兵勤王义不容辞！我们早就准备就绪，你们看什么时候出发？”

李承采：“越早越好。”

可汗：“那好，明早开拔！”转身对身边的侍卫说：“快唤叶护和帝德来牙帐。”又对李承采介绍说，“叶护是我的长子，帝德是将军。”

叶护身材魁梧，英气勃勃。帝德显得略胖，但两眼炯炯有神，威风凛凛。两人进帐。

可汗带着命令的口吻说：“明早，你们跟郡王出发。”

李承采、仆固怀恩分别与叶护、帝德互相拥抱。

可汗：“我差点忘了一件大事，我想把我女儿嫁给郡王做可敦(妻子)。”说着，吩咐侍卫，“唤毗伽公主。”

不一会儿，一位20多岁的姑娘出现在众人面前。虽经草原风霜磨砺，但面色红润，明眸皓齿，婷婷袅袅，略带腼腆。

可汗指着李承采：“这是我的女儿。”

李承采喜形于色，忙说：“这次让毗伽公主跟我们一起走吧，让皇上定夺，册封。”

可汗仰面大笑：“女儿，人家把你抢走了！”

32.彭原 日

唐肃宗设宴款待回纥将士。

唐肃宗满心欢喜，高兴地说：“回纥兵的到来，让朕特别高兴，今册封毗伽公主为王妃，提拔李承采为开府仪同三司，拜宗正卿。”又把广平王李俶和叶护拉在一起，“你们以后就以兄弟相称吧！”

李俶与叶护双双拥抱。

肃宗庄重地对叶护说：“攻下长安后，土地、士庶归唐，黄金、丝帛及子女皆归回纥。”

叶护忙说：“不可！不可！来前，父王再三叮嘱，平叛中一不可妄杀无辜，二不可抢掠。”

肃宗：“好。劳苦不会白费。”

33.扶风 日

郭子仪在大摆宴席犒劳回纥军。

郭子仪频频向叶护敬酒，说：“你们回纥军来了，我的信心陡增。”

叶护觉得有些过于糜费，说：“这宴席摆了三天了，是否……国家有难，我们来助讨逆贼，何敢接受如此犒劳？”

郭子仪解释道：“你们几千里迢迢而来，在这里休整三天吧，要吃好喝足，以恢复体力，准备投入战斗！朝廷指示，以后每天给你们供应牛20头，羊50只，米40斛。”

叶护：“谢谢你们如此盛情的照顾。贤圣见之于讲坛，英雄考验在沙场！”

34.一组镜头

广平王李俶率领郭子仪军在进发。

大营东，叛贼埋伏精兵，准备袭击唐军之背。

一阵杀喊声传来，叶护率部冲来，叛军的伏兵见了回纥兵，出乎意料之外，交战几回合后，一败涂地，逃之夭夭。

唐军与贼军酣战至傍晚，贼兵抵挡不住唐军、回纥军联合攻势，节节败退，逃跑时，你挤我拥，不少贼兵落入护城壕而溺死。

唐军、回纥军从两边包围长安。

深夜，长安城内人声喧哗，战马嘶鸣。

叶护向李俶请战：“贼军可能要趁夜逃跑，让我们冲入城内，把贼军一扫而光！”

李俶：“你们已经人饥马乏，不宜恋战。他们趁夜逃跑，兵不血刃，也是我们的胜利。”

翌晨，唐军、回纥军入城，发现贼将贼军已逃光了。

旁白：“失陷一年零三个月的帝都长安收复了。”

35.长安城 日

广平王、李光仪、仆固怀恩、叶护、帝德走在队伍前面。

群众夹道欢迎，有的欣喜雀跃，有的涕流满面，欢声雷动。

广平王李俶惧怕叶护要求践约，拜在叶护马前，说：“今天刚刚收复长安，如果你们入城后发生抢劫，洛阳民众听了这个消息，就会站在贼军一边。我们一旦失去了人心，洛阳就难以收复了！”

叶护见状一惊，翻身下马，抱着广平王的腿，诚恳地说：“广平王，我已说过，我们不同于安禄山的虎豹之师，我们绝不会抢劫老百姓的财物。”

广平王感动地说：“葛勒可汗不愧是具有雄才大略的可汗！叶护不愧是英雄之子！”用衣袖拭着眼泪，“以后你们就在上林苑葡萄宫食宿吧！”

36.一组镜头

贼军大营，一片混乱，两伙人马持枪对峙。

潼关城，广平王率领的唐军、叶护率领的回纥军、尉迟胜(和阗国国王)率领的西域军在攻打城关。

旁白：“长安的失败，引起贼军内部的倾轧，罪魁祸首安禄山被儿子安庆绪谋杀。收复长安后，广平王率部及其联军乘胜攻破潼关。”

37.洛阳城内 日

安庆绪焦躁不安地对众将说：“我们要咬紧牙关，打好新店之战！”

叛将阿史那承庆说：“唐若独与汉兵来，我们可以与他们一搏。倘若与回纥军一起来，其锋不可挡。我们宜退守河阳，以避锋芒，保存实力。”

安庆绪怒发冲冠：“你不要灭自己的威风，长敌人的志气！”

众贼将都为阿史那承庆捏了一把冷汗。

38.潼关城 日

叶护对广平王李俶、郭子仪说：“困兽犹斗，我们不能麻痹。我已派马探前去侦察……”

门外传来马探的叫声：“叶护，我回来了！”

叶护：“好，你快汇报情况。”

马探：“南山北面，有一条小路，人马可以通行。贼军一部埋伏在山谷中，大部布阵在山头树林里……”

叶护：“这次我们要出奇兵，挫其锐气，灭其威风，务必全胜。”

广平王点点头，说：“讲讲你的奇招吧！”

叶护：“军马卸铃，嘴带套，士兵衔枚，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乘着夜色沿着南山北面小道行进，一直走到新店的东头，驻扎于岭北，然后……”

39.新店 拂晓

郭子仪军与贼军正面相遇，贼军像一群毒蜂似地从树林里呐喊而下。

郭子仪军与贼军交战了几个回合，佯装后退，贼军自以为对方中计，一路追击。

片刻，黄埃弥散处，十余支鸣镝带着哨音，飞向贼军。

贼军回头一看，惊呼：“回纥军来了！”

随着鸣镝声，贼军人仰马翻，人马互相践踏。

此时，郭子仪军调头袭击贼军的腹部。

郭子仪军、回纥军前后夹击，贼军大败，尸体蔽野。

旁白：“在唐、回大军的强大攻势下，安庆绪杀死唐将哥舒翰等30余人，带领1300多人从苑门逃出洛阳，向邺城逃去。随后，广平王李俶率唐军入洛阳，失陷一年零十个月的东京洛阳光复。”

40.洛阳城 日

洛阳城居民纷纷把家中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堆放在街头路旁，犒劳回纥军。

叶护看着自己的队伍，说：“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收领。”

广平王劝说道：“这是百姓自发犒军的，你们还是收领下吧！”

叶护想了想，说：“那就把东西分发给战士们吧！”

41.西京 日

唐肃宗在宣政殿宴请回纥军。

叶护与肃宗并列站在台上，其余回纥将士列于阶下，朝廷给回纥军将士颁发锦绣缯綵、金银器皿。

唐肃宗对叶护说：“能为国家就大事，成义勇者，卿等力也！可是你为什么急于回国呢？”

叶护奏曰：“军中马少，我想把回纥军马暂留沙苑监，我准备回国，再筹备些汗血马和马料，以便攻打范阳，捣毁贼军老巢！”

唐肃宗：“朕要向你颁发《封回纥叶护忠义王制》。”转对内侍，“宣！”

内侍画外音、字幕：《封回纥叶护忠义王制》。功济艰难，义存邦国，万里绝域，一德同心，求之古今，所未闻也。回纥叶护特禀英姿，挺生奇略，言心忠信，行表温良，才为万人之敌，位列诸蕃之长属。凶丑乱常，中原未靖，以可汗有兄弟之约，与国家兴父子之军，奋其智谋，讨彼凶逆，一鼓作气，万里摧锋。二旬之间，两京克定，力拔山岳，精贯风云，蒙犯不以辞劳，急难无以踰其分，固可悬之日月，传之子孙，岂唯裂土之封，誓河之赏而矣！夫位之崇者，司空第一名，之大者封王，最高可司空，仍封忠义王。每载送绢二万匹，至朔方军宜差使收领。”

42.唐廷

字幕：乾元元年(758)。

多彦阿波拜见唐肃宗：“葛勒可汗派我来，请和亲。”

唐肃宗沉思片刻，说：“葛勒可汗提出桃花石内皆兄弟，这与古代圣人‘四海之内皆兄弟’不谋而合。可汗不愧是回鹘汗国的一代圣主。他主动请缨，出兵勤王，对唐朝社稷有再造之功。他首先‘和亲’，把女儿嫁给唐宗室。我没有理由拒绝你们的和亲之请。好吧，我决定把我的幼女宁国公主下嫁葛勒可汗。另派宗室女、荣王女儿以陪嫁的身份，随宁国公主出塞。”

多彦阿波大喜，拜谢不迭。

唐肃宗：“另外，我决定册封葛勒可汗为英武威远毗伽可汗。”

内侍宣诏：“堂弟银青光禄大夫、殿中监、汉中郡王王瑀为册命使，司郎中巽并御史中丞宋子右为礼会使，堂姪正仪大夫、行右司郎中、上柱国、上邽县公为副，特差重臣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冀国公裴冕送至边界。”

43.咸阳磁门驿 日

公主出塞，唐肃宗送至此。

唐肃宗叮咛道：“去后，要多多保重，要恪守回纥的礼节。”

公主把头埋在唐肃宗的肩上，哭泣道：“国家多事，我死而无憾！”

近20辆婚车，载着公主及其衣物、妆奁和彩礼，向漠北草原缓缓驶去。

唐肃宗目送婚车消失在地平线，流泪不止。

内侍画外音、字幕：《宁国公主下降制》。“……骨肉之爱，人情所重，离远之怀，无属尤切。况特适异域，宁志轸念。但上缘社稷，下为黎民，遂仰深慈，为国大计，是用筑外馆，割爱中闱，将成万里之婚，冀定四方之业……回纥特表忠诚，载怀奉国，所以兵踰绝汉，力徇中原，亟除青犊之妖，实赖回纥之助。”

字幕：至德二载(757)十月二十八日，肃宗驾临丹凤楼，宣布大赦令：死刑者降一等，其余释放。投敌和任敌官者，按情节轻重处置。立广平王为楚王，封郭子仪为司徒，李光弼为司空，王维为尚书右丞。杜甫因上疏言房琯无罪，龙颜大怒，贬为华州司功参军。

字幕：宝应元年(762)四月五日，太上皇唐玄宗在皇宫神龙殿驾崩，终年78岁。四月十八日，唐肃宗在华清宫长生殿驾崩，终年52岁。太子李俶即皇帝位，是为代宗。

44.回纥汗国牙帐 日

册封使王瑀宣布完册封令，随后对葛勒可汗说：“我朝彩礼已以，现交付可汗。”

葛勒可汗十分高兴：“皇上的恩德可汗永记心中，可汗备有良马五百匹，还有貂裘、白迭等作为聘礼，请王大人过目。”

王瑀对可汗说：“皇上认为可汗有功，以爱女下嫁。宁国公主有德有貌，万里来降，这真是天作之合。”

葛勒可汗笑容可掬：“以后，我会好好呵护公主，请娘家放心！”

45.牙帐外 日

人山人海，牧民从四面八方赶来观看婚礼，有的骑马，有的骑骆驼，有的骑毛驴，有的徒步而来。

鼓声、琴声、唢呐声、歌声交织在一起，一片节日热烈隆重的气氛。

人群中，大妈们交头接耳。

“新娘真漂亮，像仙女一样。”

“可汗真有艳福。”

“新娘是唐天子的亲生女儿呢！”

46.帐房二楼 日

葛勒可汗坐定，东向。下设毳幔，以居公主。

宁国公主已换上胡装，在一位老媪陪伴下走出帐外，向西膜拜。旋而，复入毡幄，换上可敦服，拜可汗。

可敦服茜色，通裙大襦。戴金冠，金冠前后锐。

葛勒可汗：“今册封宁国公主为可敦！”

宁国公主复出帐房，坐进花轿。有九位宰相分别抬花轿，在牙帐前自右而左旋转了九圈。花轿停下后，公主走下花轿，上楼，与可汗并肩而坐，东向。

随后，汗国的官员鱼贯而入，拜谒可汗、可敦。

47.牙帐外 日

草地上铺满20多张毛毡，每片毛毡上放着小桌，各桌上摆放烤全羊、烤包子、抓饭、油馕、奶酒壶、西瓜、葡萄，招待一般亲戚、客人和部落代表。

48.一组镜头

史思明分两路南下，渡过黄河。

李光弼率军向西撤退，洛阳居民随军西撤。

旁白：“乾元二年(759)九月，史思明进入洛阳城，洛阳第二次落入贼手。次年底，贼军内部发生内讧，史朝义杀死父亲史思明。上元二年(761)三月四日，史朝义即皇帝位，自称“大燕皇帝”，改年号为显圣。”

49.洛阳 日

探马在向史朝义报告：“代宗任命儿子雍王李适为兵马元帅，率领李光弼和回纥军打来了！”

史朝义：“克星又来了，准备迎战！”

50.战场上 日

尘土蔽日，戈甲遍地，尸体遍野。

史朝义大败，他领着数百人，狼狈逃向郑州。

旁白：“东都洛阳，又一次被唐军收复。”

51.西京 日

唐代宗对刘清潭说：“史朝义一直是朕的心腹之患，朕意已决，消灭史朝义，早日结束战乱。所以，我们还得向回鹘汗国借兵。你出使回纥汗国，再次去借兵。”

刘清潭：“此次与以往大有不同，不知能否借得兵来。葛勒可汗已病死，其次子移地健继位为可汗，号牟羽可汗，其可敦为仆固怀恩的女儿。臣曾有耳闻，牟羽可汗与史朝义小有来往。”

唐代宗：“那就去见见他，探探虚实，再作道理。”

52.回纥牙帐 日

史朝义的使者在对牟羽可汗游说：“唐朝太上皇唐明皇和唐肃宗都已上天，国中连续发丧。现在中原已无天子了，我们可以趁此机会，联手派兵到两京库府搬运金银财宝。”

牟羽可汗一听，喜上眉梢，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圈里生下羊羔，溪旁自有吃的草。”

两人大笑。

53.忻州回纥行营 日

刘清潭向牟羽可汗弓身施礼，并递上代宗的敕书：“我朝代宗皇上让我转答问候。”

牟羽可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唐朝不是亡了吗？”

刘清潭：“新天子已登基。新天子就是与你胞兄结为兄弟、一起收复两京的广平王。”

牟羽可汗骄横傲慢，对刘清潭不屑一顾，对侍卫说：“先把他软禁起来。”

侍卫用侮辱的口吻奚落刘清潭：“你们已经国破家亡，沦为乞丐，还要来借兵，天大的笑话！”

刘清潭暗中指派一随从，悄然说：“你赶快回长安，报告这里的情况。”

54.西京 日

刘清潭的随从禀报完后，代宗和文武群臣都为之震惊。

代宗：“回纥转变态度，可能是史朝义从中作祟，使他们中了奸计。”他想了想，说，“殿中监药子昂。”

药子昂上前：“臣在。”

代宗：“你马上赶到忻州，向牟羽可汗陈述利害，要不卑不亢，态度如以往那样诚恳，热情。”

药子昂：“臣遵旨。”

55.忻州回纥行营 日

药子昂拜见牟羽可汗：“刘清潭也许没有把情况说清楚，使可汗产生了误会。”

牟羽可汗灵机一动，说：“那好吧，你们把我岳父仆固怀恩请来相见。”

药子昂：“仆固怀恩虽然驻守汾州，但我皇代宗早已派人请到仆固，他已赶到忻州。

牟羽可汗十分意外：“噢？”

这时，仆固怀恩已进入行营。

牟羽可汗一见仆固怀恩，连忙快步上前拥抱岳父：“你老人家累了吧？”

怀恩回答：“还好。”接着，语重心长地开导说，“女婿，现在唐朝一切如故，只是受了点重伤。史朝义一向惧怕回纥兵，所以皇上特来借兵。唐朝与回纥有兄弟之约、甥舅之好，你不能辜负了唐朝的恩德。你要像你父亲那样，目光深邃，胸怀宽广。他生前说得好，回纥人和汉人都是桃花石的儿女。现在，贼军还未彻底铲除，你要鼎力相助。”

牟羽可汗的脸色由阴转晴，对药子昂说：“我立即派特使到长安向代宗皇上上表，一定按圣旨办事，出兵攻打史朝义。”

56.陕州 日

雍王李适率部到来，进帐拜见牟羽可汗。

李适：“天下兵马元帅拜见牟羽可汗！李适但见回纥军已来到这里，如释重负。”

牟羽可汗：“你为什么不尽拜舞之礼呢？”

随从药子昂答道：“按照古代礼制，不应如此。”

回纥将军车鼻上前说：“唐朝天子与回纥可汗结为兄弟，对于雍王来说，可汗是叔父辈，为何不能施拜舞礼呢？”

药子昂：“雍王是天子的长子，现在是元帅，将来就是桃花石的皇帝。哪里有桃花石的皇帝向藩属国可汗行拜舞礼的道理呢？况且太上皇、先帝都在殡中，还没有安葬，按照礼制，是不宜行拜舞礼的。”

车鼻不服，说：“来人，把药子昂、魏琚、韦少华、李进拉出帐外，各打一百大棍。”

李适强忍怒气。

57.临清城

唐军及回纥军与史朝义的军队在厮杀。

旁白：“唐军所向披靡，贼军连连失利，史朝义带着几十个残兵败将向西北逃遁，怀恩军及回纥军一鼓作气追蹑两千余里。史朝义见大势已去，走投无路，到平州石城县一树林里，自缢身亡。从天宝十四载(755)十一月安禄山发动反叛起，至宝应二年(763)五月，史朝义授首为止，延续长达七年零三个月的安史之乱终于结束。”

58.振武 日

众多经商的队伍经过。

唐军使张光晟打量着这些来往的外族人。

随从在一旁说：“这些大多是中亚粟特人，他们在西京长安就有一千多人。他们以经商为特长，人称其是“经商民族”。他们从绢马贸易中大发其财，增殖财富极厚。听说回纥汗国首领突董、翳密施等人从中原收购了一些珠宝、绸缎、瓷器和几个女子，用骆驼运回国内。就是这个骆驼队。”

张光晟走到一驿吏身边，说：“查一下，牛皮袋里可能装有女子。”

驿吏拦住一支骆驼队，用长锥穿刺皮囊，囊里传出女子的叫喊声。

另一支粟特商队在一旁看着热闹。

有人说：“顿莫贺这个铁血宰相，杀了一些为非作歹、兴风作浪之徒，搞得我们都不敢回到回纥汗国做生意。这个突董是宰相顿莫贺的伯父，突董贩买唐女子之事非同小可，不知顿莫贺知道这事后，会如何处置。”

一个粟特商人上前对张光晟说：“应该把这些回鹘人统统杀死，所有的东西人人一份。”

张光晟扫了他一眼：“这无异于明目张胆地抢劫！”

粟特商人诡谲地说：“那好办，我有一计，就看你有无胆量？”

张光晟说：“说来听听。”

粟特商人咬着张光晟的耳朵说如此如此。

张光晟心贪珠宝，顺水推舟地说：“那就试试吧！”

几个粟特商人走到突董面前，故意推搡他，并说些脏话挑逗之。

突董大声说：“你们想干什么？是不是看上了我们的货物？”

一个粟特商人说：“我们才不稀罕你们的臭东西。我们怀疑你的这些货物是偷盗来的。”

突董怒火中烧，挥起马鞭向几个粟特商人劈头盖脸地抽去。

张光晟走上前，说：“你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来人，把他们统统捆绑起来，杀一儆百！”

59.西京 日

有大臣向代宗禀报：“突董等人的数千只骆驼、十多万匹缯锦以及珠宝、瓷器等全被扣下，现下落不明。”

代宗怒道：“此事非小，影响唐朝与回纥汗国的关系。让张光晟立刻回朝！”

60.西京 日

张光晟谒拜代宗。

代宗厉声喝问：“回纥突董是有错，但够不上死罪。为什么不报告就把他们杀掉？你真是无法无天，狗胆包天！来人！”

几个近侍走上来。

代宗：“把张光晟推出去斩首！”

张光晟被押出。

代宗：“立即派特使源休到回纥汗国道歉，说明原委。”

61.回纥汗国牙帐。

大宰相颉干迦斯接待了唐朝特使，他踞坐在地毯上，责问源休：“你们为什么妄杀无辜？”

源休：“事情是由张光晟和突董发生口角，后来互相格斗，突董等人在混乱中被杀。此事与天子无丝毫关系。”

颉干反驳道：“你说什么鬼话？既是两人格斗，为什么其他回纥人也被杀了，骆驼和货物也不翼而飞？”

源休不能自圆其说，欲言又止。

颉干：“杀人偿命。作为特使，你们都逃脱不了干系。朝廷不杀你们，为什么嫁祸于我们？”起身拂袖而去。

62.毡房内 日

源休等人唉声叹气，坐卧不安。

一随从：“咱们在这里已经快50天了，还要待多久呢？”

源休：“我等必死无疑！就等着做替死鬼吧！”

这时，送饭的人进来，几个人开始吃饭。

另一随从：“每天都是丰盛的饭菜招待，从这看来好像还不会杀咱们吧。”

又一随从：“但愿如此。”

63.毡房内 日

宰相顿莫贺走进毡房，瞥了源休等人一眼，庄重地说：“国人都主张要杀死你们，以慰突董等在天之灵。我独不以为然。突董等人既然死了，又杀你们，好像以火灭火，以血濯血，徒劳无益。作为宰相，我主张以水灭火，以水洗血。此举不亦善乎！”

源休等人跪倒在顿莫贺面前，感激得涕流满面：“感谢宰相宽宏大量！”

宰相说：“我们决定派将军康赤与你们一起入朝。”

64.回纥汗国牙帐 日

几个粟特商人围着牟羽可汗，巧舌如簧地说：“经过安史之乱，唐朝已经奄奄一息。我们可以借他们喘息之机，入侵唐朝。唐朝的珠宝、锦绣多得很呢！”

牟羽可汗思忖：“唐朝南方是昌明隆盛之邦、花柳繁华之地，如绵羊的尾巴肥得很，我们可以到那里狩猎到一些宝物，以壮国威，称霸漠北草原！”

这时，宰相顿莫贺急匆匆地赶来，单刀直入地问：“你是不是想入侵唐朝？”

牟羽可汗并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说：“有这个打算。”

顿莫贺义正辞严地说：“桃花石，祖国也。唐朝无负于我们。当初，唐太宗派大将李靖、李绩，率兵北伐，与我们一起夹击东突厥，使东突厥灭亡。后来，又是唐朝派大将李道宗和阿史那社尔，分路击败薛延陀。从此，我们创立了回纥汗国。又是唐朝派来了一千多名朝官，帮助我们建立六府七州，使我们赢来鼎盛时期。我们疆域，东极室韦，西至金山，南控大漠，尽得古匈奴地。喝了甘泉不忘水源，吮了初乳莫忘母恩，我们怎能忘恩负义，去攻打桃花石呢？再说，前些时候，我到太原去取羊马数万。一路上，我看到田野长满蒿莱，几十里不见人烟，经过安史之乱，桃花石元气大伤。现在，国家百废待兴，我们怎能去剜母亲的肉，掏母亲的心肝呢？是你，为了抢班夺权，毒死了胞兄叶护，是你，打死韦少华、魏琚。你作孽多端，整天像条狗，叮着骨头。哪里有可汗的模样和风范？退一步说，今天你举国远斗，就如一滴水掉进海子，莫说掀不起惊涛骇浪，就连返回的水路都干涸了！刚才，我们召开了宰相联席会议，认为你既违背了天神腾格里之意，又悖于人心。”说罢，声挟雷霆地说，“来人！”

帐外进来两个彪形大汉，把牟羽可汗摔倒于地，用羊毛绳把牟羽可汗双手反绑起来。

牟羽可汗挣扎道：“我是可汗！”

顿莫贺斩钉截铁地说：“推出去斩首！”又对部下说，“必须斩草除根，把他的朋党和出谋划策的粟特商人，一网打尽，否则后患无穷！”

65.大道 日

健达干背背弩弓，腰挂箭袋，骑着快马，奔驰在参天至尊大道上。

66.勤政殿 日

健达干站于殿中。

唐德宗坐在龙椅上，仔细阅看顿莫贺的奏章。他不住地点点头，啧啧称赞：“顿莫贺是位挽狂澜于既倒的栋梁之才。他燃犀烛怪，大义灭亲，为唐朝除了一害。否则，大唐又要蒙受一场浩劫！”

旁白：“建中元年(780)，唐德宗诏京兆少尹源休持节赴回纥汗国牙帐，册封顿莫贺为武义成功可汗。”

67.勤政殿 日

字幕：贞元三年(787)。

宰相李泌：“成功可汗派遣特使墨啜达干献方物，并请和亲。”送上奏章。

德宗看过奏章，想了想，说：“和亲之事，还是等待子孙后代再考虑吧，朕不能答应。”

李泌：“陛下心里还记着陕州的旧憾吧？”

德宗：“是的。朕因天下多难未能报，方去借兵。”

李泌：“侮辱并打死韦少华等人的是牟羽可汗。成功可汗知陛下即位，准备偿还往日的旧债。牟羽可汗欲出兵犯唐，但其图谋刚出笼，即死于胎中，被成功可汗处斩。今成功可汗初立，遣使来告，垂发不剪，正翘首企盼陛下的敕书呢！张光晟杀害突董的事，他处理得无懈可击。他说的一番话，感人肺腑。陛下还夸奖他是栋梁之才呢。源休等人也毫发无损，完好归朝，这没有错吧？”

德宗：“卿所说都是对的。但朕有负于少华等，怎么办呢？”

李泌：“臣认为陛下并没有负少华，倒是少华有负于陛下。作为随从，由于事前谋划不周，毫无防范，致使陛下孑然处于虎狼险境。这不是他有负于陛下吗？好了，这些都不说了。朝廷优厚抚恤其家人，也就了却了陛下愧疚之心。收复西京之前，先帝有约，‘克京之日，土地、士庶归唐，玉帛、子女皆归回纥。’收复西京后，回纥并未大掠，而是义无反顾地东向洛阳。成功可汗是牟羽可汗的伯父，是有胆有识有功之主，陛下为什么忘却了呀？”

德宗听了李泌一番话，心悦诚服，说：“好，就让咸安公主下嫁回纥吧！”

李泌：“那就对了。”

68.回纥汗国牙帐 日

回纥使者在向成功可汗报告：“德宗皇上对和亲之事十分高兴，欣然同意。臣在宫中听说公主不仅天生丽质，聪慧有加，又擅长琴棋书画、习武射箭，是一位深明大义的女子。臣在麟德殿见了公主，德宗皇上还让宫廷画师画了一幅公主像，请可汗过目。”递上画像。

成功可汗见到公主画像，情不自禁，眉飞色舞：“这可是皇上的第八个亲生女儿呀！”

69.大道上 日

十多辆婚车在行进。

忽然，树林里涌出一群室韦人，挡住婚车去路。

宰相夹跌急忙跳下车，拔出腰剑，大声喝叱道：“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室韦头目说：“留下买路钱，或者把车上的彩礼留下来也行。”

夹跌怒不可遏：“你们知道我是谁？”

室韦头目说：“管你是谁！我们认钱不认人！”

夹跌挥舞腰剑，连续砍倒几个室韦人。其余的室韦人涌上来，跟夹跌拼命格斗。夹跌带的千余名骑兵把室韦人团团包围，双方互相厮杀。混乱中夹跌战死，室韦人原本人少，又死了不少人，突破包围圈，逃向树林。

70.长安 日

回纥负责迎亲的副将颉利发朝觐了德宗皇帝，把成功可汗的奏表呈上。

德宗打开奏表，细看起来。

成功可汗的画外音：“昔为兄弟，今为女婿，半个儿子也！皇上若担忧西戎之患，婿愿出兵除之。另奏请把‘回纥’改为‘回鹘’，义取回旋轻捷如鹘也！”

德宗爽然说：“改‘回纥’为‘回鹘’，朕同意。”对内侍，“宣旨吧。”

内侍宣读圣旨：“册封殿中监嗣腾王湛然为咸安公主婚礼使，检校右仆射关播护送至边界。封成功可汗为汨咄禄长寿天亲毗伽可汗。封咸安公主为智惠端正长寿孝顺可敦。”

71.回鹘汗国牙帐附近 日

咸安公主身穿胡服，正跟一个老大娘学挤牛奶。

牛奶在她灵巧而轻盈的手指间，喷泉似地射入奶桶。

72.一棵大树下 日

咸安公主在跟一位老年的草原游吟诗人学弹库布兹琴。

游吟诗人有一副虬髯，他边教边弹边唱。

骨连着肉，肉连着骨。

骨肉永远不分离。

大汉人，回鹘人，

都是桃花石的兄弟。

谁挑拨离间搞分裂，

就是我们共同的死敌。

咸安公主：“老阿伯唱得真好。”

老人听到夸奖，脸上的皱纹笑得像菊花开放：“我再给你唱一首草原民歌。”

高高鼻梁细细腰，

姑娘身段像柳条。

发辫纷披似桧柏，

小伙见了那能不魂消。

咸安公主：“这好像是首情歌。”

老人：“是啊，公主真聪明。”

咸安公主把手腕上的一对和田羊脂玉手镯取下来，递到老人手里。

老人不解地问：“学费？”

公主：“不，这是我孝敬老人家的礼物。”

“公主的话像麝香一样芳香。”老人激动地说。

73.牙帐 日

咸安公主坐在长寿可汗面前，笑道：“自从我嫁到回鹘汗国，就是汗国的人了。我想请你教我骑马。”

可汗笑道：“你在宫里不是学过吗？”

咸安公主：“那是闹着玩的。”

可汗笑道：“好啊，就骑我的马，我的马比较温顺。”

74.牙帐外 日

咸安公主换上一袭紫红锦绣衣帽相连的斗篷式胡服，脚登高筒马靴，靴外侧各有一双金色小铃铛。

可汗从拴马桩上解开缰绳，递给公主：“先把左脚伸进马镫，再手抓鞍桥，跃上马鞍，两腿夹着马腹，抖抖缰绳，它就走了。”

咸安公主跃上马鞍。

可汗：“不要怕，胆子大一点。要想让它跑着快点，两腿拍打马腹，拉紧缰绳，用鞭子抽打它的后部，它就快跑了。”

咸安公主骑着骏马，向草原远处奔驰而去，胡服像鸟翼般翻飞。

75.牙帐 晨

咸安公主见可汗洗盥完毕，笑盈盈地说：“可汗，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

可汗笑道：“你是可敦，不要那么客气。你讲。”

咸安：“我想向父母国上表，让朝廷派一批工匠，来草原帮助我们修建几座城郭。”

可汗：“这是好主意。”

76.草原上 日

鹈泉旁，公主城、眉间城，仙娥河北的富贵城，鄂尔浑河畔的哈喇巴剌合孙城(都城)相继崛起。特别是都城，宫殿巍峨辉煌，四角翼然，碉楼高达12米，望楼高达14米。护城河环绕着城堡，碧水粼粼，荇藻摇曳，游鱼唼喋。有吊桥，连着城堡。

殿前，沿河垂柳依依，牵风蘸水，黄鹂弄舌其间。花圃里奇花异葩，堆锦错绣，芬芳馥郁，逗来蜂飞蝶舞。殿后，松林茂蔚，迭翠堆青，山风飒至，枝叶戛戛然如吹埙箎。

牧民们成群结队，争先恐后地前来观瞻，纷纷说：“公主来了，我们草原变得更美了！”

77.宫殿内 日

咸安公主对可汗说：“可汗，我想把我的嫁妆珍珠、翡翠、玛瑙、猫眼、珊瑚卖掉，再让皇上支援一点，办几座府学、州学，让草原孩子上学，学文化。再建几座病坊，让牧民有病痛可以得到及时治疗。”

“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只是感到财力、人力不足，还是你有办法。以后在城堡前面办互市，进行绢、马、茶、糖、盐、粮食、珍宝交易。一来方便牧民生活，二来可增加税收。国库充盈了，牧民的赋税负担也减下来了。”

78.一组镜头 日

各府、州相继办起了府学、州学和病坊。

远处的孩子骑马而来，近处的徒步到校。

学府内书声琅琅，歌声阵阵。

女儿扶着母亲，到病坊就诊。

互市也开张了，商品来自中原、西域、天竺、波斯、中亚以及欧洲。货滩上，琳琅满目，商人和牧民熙来攘往，摩肩接踵。

79.病坊产房外 日

可汗不安地踱来踱去。

病坊外面挤满了牧民，有大妈，有少女，有老叟，都焦急地等待喜讯。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出产房。

大家不约而同地问：“是狐狸(女孩)还是狼(男孩)？”

从产房内传出：“是狐狸。”

大家额手相庆。一个大妈祈祷着说：“我们草原又多了一只吉祥鸟。”

80.宫殿内 日

可汗从摇篮里抱出婴儿，亲吻着婴儿的额头，笑眯眯地说：“我的小羊羔，我的宝贝心肝，长大了一定会像母亲那么漂亮、聪明。”

咸安公主在一旁甜蜜地微笑着。

81.宫殿 日

宫殿内外挤满了人，有的嚎啕大哭，有的痛不欲生地扯破衣襟，有的嫠面，有的唱《哭丧歌》。

草原弥漫在悲痛而凝重的氛围里。

旁白：元和三年(808)，咸安公主病逝。按照回鹘的收婚制，她先后嫁给了天亲可汗、忠贞可汗、奉诚可汗、怀信可汗为可敦。居回鹘汗国凡21年，最终葬于漠北草原。

82.勤政殿 日

唐宪宗李纯听到咸安公主逝世的噩耗，黯然神伤地说：“她下嫁回鹘后，做了不少好事，唐朝与回鹘汗国之间太平无事，亲密无间，无愧于‘智惠端正长寿孝顺可敦’的封号。”

白居易上殿：“翰林学士白居易应召前来拜见皇上。”

宪宗眼里闪动着泪花，泣不成声地说：“咸安公主溘逝，我肝肠寸断，你替我起草一篇祭文，让我过目后，遣特使送到回鹘汗国。”

白居易：“遵旨。”

画外音、字幕：“《祭咸安公主文》。维元和三年，岁次戊子三月癸未某日，皇帝遣某官以庶羞之奠，致祭于故咸安大长公主睹濬毗伽可敦之灵。曰：帷姑柔明立，性温惠保；身静修德，容动中规，度组紃之训，即习于公宫，汤沐之封，遂开于国邑。及礼从出降，义重和亲，承渥泽于三朝，播芳猷于九姓，远修好信，即申洽比之姻，殊俗保和，实赖肃雍之德，方凭福履，以茂辉荣，宜降永年。遽归长夜，悲深讣告，宠极哀荣，爰命使臣往中奠礼。故乡不返，乌孙(回鹘)之曲传归路。虽遥有冢之魂，可复远陈薄酹，庶鉴悲怀。呜呼！尚嚮。”

83.紫宸殿 日

字幕：贞元六年(790)。

唐德宗在召集宰相等文武大臣，廷议收复西域北庭、安西事宜。

旁白：“安史之乱发生后，唐朝把西域的驻兵基本都调至内地。吐蕃贵族军队趁唐廷无暇西顾的机会，先后占领了北庭都护府和安西都护府，所到之处，烧杀掳掠，东西陆路交通也被阻断。”

唐德宗：“我看收复北庭、安西的时机已经成熟，大家的意见如何？”

翰林学士陆贽：“陛下的心事我明白。可是，现在是各藩镇拥兵自重，要抽调大量兵力，可能不能如愿。回鹘素有与唐戮力同心的传统。高宗永徽三年(657)，西突厥可汗、瑶池都督府都督阿史贺鲁叛唐，侵占了北庭都护府等地，回纥大俟利发、左骁卫大将军、瀚海都督府都督闰婆奉唐朝之命，亲率五万骁骑与唐将契苾何力等一举收复北庭等地。后又于显庆二年与唐将苏定方继续追剿贺鲁至石国(今乌兹别克斯坦塔什干)，被石国诱捕，贺鲁父子被送交唐军，从此西突厥灭亡。前些时候，回鹘汗国遣使节来朝，说愿意协助朝廷收复北庭、安西。我看可以向回鹘征兵。”

文武大臣们都附和陆贽的意见。

84.回鹘汗国牙帐 日

爱登里罗汨密施俱禄毗伽可汗(天可汗)看完德宗的敕书，说：“这是朝廷对我们回鹘汗国的信任，也是我们再次为桃花石建功立勋的机会。”

大小宰相异口同声：“赞同天可汗出兵的决定。

“这次由我亲自统帅大军出征！”天可汗用不可质疑的口吻说。

一宰相说：“家里无主，可能不妥吧？”

“现在汗国内部安定，文武官员也都精诚团结，我看不会有意外之虞。”天可汗自信地说。

85.行军路上 日

天可汗率领五万铁骑，走过草原，越过沙漠，翻过大坂。

86.西州 日

唐朝留守将士两万余人在北庭节度使杨袭古的率领下，夹道热情欢迎，互相拥抱。

“你们长途跋涉，辛苦了！”杨袭古紧紧握着天可汗的手说。

“你们深沟高垒，使西州固若金汤，又与唐廷失去联系近十年，能坚持到如今，真是不容易啊！”天可汗伸出拇指，赞叹道。

“我们为你们准备了一些粮草。”杨袭古说。

天可汗：“我们也自备了些。不够的话，我们向吐蕃贵族借，但不打欠条。”

两人哈哈大笑。

杨袭：“这里都是土坯房，住宿条件差一些。”

天可汗：“我们也自备了一些帐篷。”

扬袭：“我们研究一下战术。”

杨袭古与天可汗走进一间土坯房。

87.北庭城 日

守城的吐蕃贵族慌张失措：“回纥军与唐军围了城不说，还断了水源，他们真心狠手辣。井打得怎么样了？”

一将领：“挖了几天，滴水不见。”

“人马都要饮水，没有水，我们就要困死在城内。”吐蕃贵族如热锅上的蚂蚁，陡然，他心里一亮，“先喝马尿。”

葛逻禄将军：“马没饮水，哪里有尿啊！马尿也不能做饭，打馕啊！”

另一位吐蕃酋长：“只有一条路，破城突围！”

吐蕃贵族：“他们里三层、外三层把城堵得死死的，怎能破城突围？”

吐蕃酋长：“下半夜，他们入睡了，我们挖开城墙，突围而逃。”

88.西天山 日

暴风雪狂劲，严风似割，雪花似席，天地混沌一片。

天可汗走在队伍前面，顶风冒雪，牵着战马，艰难前进。将士们的帽檐上、睫毛上、马鞍上，都是霜雪。马鬃、马尾上也缀满冰凌。

一士兵愤愤地：“吐蕃、葛逻禄联军竟然半夜挖开城墙突围而逃，害得我们在这里受罪，等追上他们，一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天可汗喊着：“前面就要出山了！”

89.西天山麓 日

回纥军、唐军发现了吐蕃贵族军，回纥军张弓放箭，吐蕃军丢盔弃甲，尸体枕藉，残军如鸟兽散。

旁白：“回鹘军、唐军夺回被吐蕃贵族军劫持的农牧民几十万，牛、羊、马、驼不可胜计，并乘胜东进，收复了安西都护府。从此，吐蕃贵族势力在西域的影响销声匿迹，东西交通大道通畅无阻，唐朝完全控制了西域。

90.北庭城 日

回鹘军、唐军凯旋。

彩旗飘飘，鼓声咚咚，将士们互相拥抱，一片欢腾。

几个人把天可汗抛向空中，又落入手臂之网。

91.北庭西大寺广场 夜

篝火熊熊，映红了将士们的脸庞，军民手拉手，绕着篝火旋转，起舞歌唱。

“桃花石万岁！”“唐天子万岁！”“天可汗万岁！”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西域夜空。

天可汗放开高亢的歌喉，唱道：

我们的西域是个聚宝盆，

阿尔泰的黄金光灿灿，

昆仑山的羊脂白晶晶。

乌孙的天马像飞翔的彩云，

西州葡萄像情人的眼睛。

龟兹孔雀五色斑斓赛画屏，

伊州甜瓜五湖四海驰名。

哎嘿——

我们的西域是个聚宝盆，

桃花石的兄弟姐妹一家亲。

明天的西域会像天堂幸福安宁。

盗贼伸手，斩断它的魔爪，

暴徒逞凶，让它们滚进坟茔！

92.勤政殿 日

殿内冠盖如云，人人喜逐颜开。

德宗宣布：“册封爱登里为保义可汗。”

旁白：“长庆元年(821)，保义可汗病逝，唐穆宗指示左赞善大夫白居易代拟祭文，悼念这位功勋卓著的回鹘可汗。”

白居易画外音、字幕：“《祭回鹘可汗文》。维长庆元年，岁次辛丑月日，皇帝遣使朝议大夫、检校右散骑常侍兼少府监大夫、云骑尉、赐紫金鱼袋裴通，致祭于故爱登里罗旧没密施合毗伽保义可汗之灵。粤以英武之姿，雄奇之军，扶有九姓，制临一方，气吞诸戎，名播上国，况能向风纳款，继好息人，代为亲邻，岁入职贡，方赖威略，共清寰瀛，倚为长城，永固中夏，而天歼骄子，国丧名王，夺气色于阴山，陨精光于昂宿。凶讣云至，悲怀用深。故遣使臣往将国，命展吊奠之礼，申哀荣之恩，犹有明灵当鉴诚意。尚嚮。”

旁白：“保义可汗助唐收复北庭、安西，为后来回鹘南下，成为新疆的主体民族，举行了奠基礼。”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