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干菜
2017-09-13徐斌
徐斌
我慕名到绍兴游玩,买了鲁迅先生的著作,也买了当地特产——霉干菜。
绍兴有“三乌”——乌篷船、乌毡帽、乌干菜(即霉干菜)。乌篷船时常出现在鲁迅小说里,桨声起处,水花溅起,似正往赵庄看戏去。乌毡帽常见,像是道具,缺了它,闰土就不是闰土,阿Q也不成为阿Q。鲁迅也写过吃,写过茴香豆、臭豆腐,可就是没有乌干菜。大约是因为乌干菜做起来比较麻烦,且最好佐以猪肉,穷人不大吃得起。
乌干菜,就是霉干菜,又名梅干菜。商务印书馆第7版《现代汉语词典》有“霉干菜”词条,解释为:以雪里蕻等为原料加工成的盐渍干菜。也作梅干菜。
雪里蕻茎粗叶稀,冬天成熟,可用来腌小菜。它好像专为腌渍而生。方便面里配送的雪菜包,小吃摊上的雪菜肉丝面,都是雪里蕻。母亲在世时,年年都栽雪里蕻,腌小菜用。
词典里雪里蕻后面的“等”字,扩大了霉干菜的取材范围。《越中便览》里说得明白:“乌干菜有芥菜干、油菜干、白菜干之别。芥菜味鲜,油菜性平,白菜质嫩,用以烹鸭、烧肉别有风味,绍兴居民十九自制。”我没有查到成书时间,但从霉干菜曾经纳入绍兴“清代八大贡品”之列来推测,应该不会晚于清代。
当年鲁迅生活在外地时,很爱吃霉干菜。1935年3月15日, 鲁迅先生自上海寄给他母亲的信中说:“小包一个,亦于前日收到,当即分出一半,送与老三(指周建人)。其中的干菜,非常好吃,孩子们都很爱吃,因为他们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干菜的。”
周恩來祖籍绍兴,他也爱吃这菜。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来杭州,他在楼外楼宴请尼克松。宴会上,就有一道干菜焖肉。
其实,很多地方都有霉干菜。年初,我到南京高淳老街游玩,也有。买了一斤,至今还没吃完。我的菜园种有小白菜,吃不完,都起了薹。掐下菜薹,先用盐腌几天,放笼屉里蒸熟,再晒干,就是霉干菜了。我配了五花肉红烧来吃,味道极好。园子里的豇豆长得也不错,根根豆子垂挂下来,就像大师傅做的挂面。吃肯定是吃不完的,也准备做成霉干菜。
霉干菜吃法很多,可做烧饼(以屯溪烧饼最为有名,用霉干菜和肉丁做馅,饼面撒满芝麻,放入特制的炭火炉中贴壁烤制,有“好再来”“周济烧饼”和“救驾烧饼”等老字号)、肉包、扣肉,干嚼也行——又甜又咸,还非常香。
我有位朋友,在图书馆上班,喜欢读书,也爱做霉干菜。她做霉干菜不蒸,直接晒干。某天晚上散步的时候,我就问她,霉干菜与梅干菜,哪个名称更好。她说:“‘梅干菜好,梅雨时节做的,有诗意;‘霉干菜也行,小菜腌到此时,不晒的话会烂,晒干等于延续了它的生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