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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干菜的芳香

2021-05-19李云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21年4期
关键词:梅干菜肉丸芥菜

李云

江南人喜爱烟雨和干菜,一个叫梅雨,另一个叫梅干菜。

生为江南人,我对梅干菜情有独钟。母亲是制作梅干菜的能手,每逢芥菜收割的季节,她会挑选上好的芥菜,洗净、晾干,然后加盐腌渍。她做的梅干菜,色泽黄亮、香味醇厚,与五花肉做成梅菜肉丸,更是一道美味佳肴。每次遇到餐桌上有梅菜肉丸,饭前我必先问一声母亲:“妈,今天饭煮得多吗?”见我吃得香香的,母亲总是笑得很灿烂。对童年的我而言,梅干菜的香味儿,就是母爱的芳香。

而今,我再也吃不上母亲做的梅干菜了。家乡的地早已建成了工业园区,更何况母亲年事已高,也无力下地干活儿。久居城市,吃的不是海鲜就是各种大棚蔬菜,越来越思念儿时的梅菜肉丸。一日,心血来潮,自己跑到菜市场买来梅干菜与猪肉,学着母亲的样子做起来。没想到,出锅一品尝,新买的梅干菜不仅咸中带苦,且中间还夹着许多沙粒,怎么也找不到母亲当年做的那种香气扑鼻,令人闻到就垂涎欲滴的感觉。

一次与母亲通话的时候,顺口谈起梅干菜的事,母亲笑着说:“傻丫头,我还以为你当了城里人,再也不爱吃农家菜了!你想吃,妈明天就给你做,菜没地方种了,可以去菜市场买呀,阳台正空着呢,再置个坛子就行。”母亲接着说道,隔壁王大妈,在阳台上又制泡菜,又腌萝卜干儿,左邻右舍抢着要,毕竟自个儿做的吃了放心,自己也正想活动活动筋骨呢!我赶紧说:“妈,不劳你了,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一大把年纪了,弄不好反而伤了筋骨。”母亲却坚持说要做。我只好“威胁”道:“反正你做了,我也不吃。”母亲这才妥协,说,好、好、好,就依你。

可是,几周过后,母亲打来电话,说梅干菜做好了,让我抽空去拿。在电话里头我将母亲责备了一番,但挂上电话的时候,眼睛却湿润了。周日开车去见母亲,刚进门,母亲便提出一个装满梅干菜的袋子迎上来:“瞧,黄灿灿的,多香!开始还担心糟蹋了呢,毕竟许多年没做了。”那日,母亲特意为我做了一盘梅菜肉丸,见我风卷残云般的吃完,脸上一直挂著笑。

走时匆忙,竟忘记带上那袋梅干菜。半路上手机响起,母亲在电话那头着急地说:“哎呀,你这么忙着走,忘了给你放车上了,我真是老了,办事糊涂了。”母亲说赶下楼时,我的车已经上了路,追到大路口,也没追上。我安慰母亲说:“没关系,下周我再来。”母亲又自责一番,叹了口气挂掉电话。

我继续开车,思绪却翻涌起来。我仿佛看到母亲拎着那袋梅干菜,跌跌撞撞地奔下楼梯,急慌慌地追到门口,一边跟着我的车跑,一边挥手呼喊我的名字,车却离她越来越远……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母亲这般模样,为了一袋梅干菜,焦急、忧伤、无端自责。

她老了!我的眼泪禁不住涌出来,在一个十字路口,猛地掉转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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