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白鹿原》的封建思想
2017-06-26谢拉体
谢拉体
陈忠实的《白鹿原》,是一部渭河平原五十年变迁的雄奇史诗。纵观《白鹿原》,我们可以看到,作者笔下的白鹿原是一个有着浓重封建思想的社会。《白鹿原》也给我们展示了一个大家族,男权意识,三从四德,三纲五常,充分展示了中国传统思想中的一部分。本文从封建宗族制度,男权,传宗接代,三从四德四方面对封建思想进行分析,阐述封建思想的危害。
封建宗族制度男权传宗接代三从四德
一、封建宗族制度
《白鹿原》以陕西关中平原上素有“仁义村”之称的白鹿村为背景,细腻地反映出白姓和鹿姓两大家族祖孙三代的恩怨纷争。
小说围绕宗族制度,细致的描写了有关族长、祠堂的事件,体现了封建思想的道德原则。
(一)宗族的由来
《白鹿原》宗族建立以血缘关系为基础、以父系家长制为内核、以大宗小宗为准则、以仁义为精神要义、按尊卑长幼关系制定。在以白、鹿两姓为主聚族而居的白鹿原,族长是原上的最高行政长官,《乡约》是原上的法律,祠堂则是原上的民间自治机构。族长、《乡约》、祠堂,共同构成了白鹿原上家族社会的存在形式。
(二)族长
族长是宗法制社会的最高行政长官。“宗法制度本是古人在宗族中区别嫡庶长幼、尊卑亲疏的制度”。在白鹿村,改为白姓的老大和改为鹿姓的老二在修建祠堂的当初就立下规矩,族长由长门白姓的子孙承袭下传。而白家,族长的继承采取世袭制和血缘递推制。白鹿村的头领是族长白嘉轩,下属还有子系小宗的头领和一些论资排辈的“长辈老者”,如鹿氏头人鹿泰恒及儿子鹿子霖。
(三)乡约
《乡约》是白鹿原上的乡土法典。
白鹿原的《乡约》出现在辛亥革命发生之时,被视为白鹿原上的法律。
在内容上,《乡约》主要包括三个方面: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其调整范围涉及白鹿村內部生活的各个方面,包括婚姻关系、财产关系、继承关系、家庭关系以及部分刑事法律关系,等等。
在惩戒所谓“恶人”的时候,《乡约》显得很不人道。它体现了封建制度对人民的压迫与摧残。
(四)祠堂
祠堂是白鹿原上的土衙门。
由于祠堂里供奉着历代的祖先神主,能够起到“安祖宗之神灵”的作用,因而祠堂成为人们心目中最为重要的公共机关。在宗法社会中,祠堂的控制功能无可替代,同族往往以祠堂为中心开展各种活动,祠堂不仅是供设祖先的神主牌位、举行祭祖活动的场所,还是从事家族宣传、执行族规家法和议事宴饮的地方。
《白鹿原》全书中有175处提到祠堂,可见祠堂在书中的重要地位。白嘉轩在两个儿子到入学年龄的时候,提议修葺了祠堂兼学堂。白鹿村的祠堂有几大功用:一是聚众议事;二是实施乡约;三是举行祭祀活动。
白鹿原的祠堂是封建思想体现的聚集地。
第一次祠堂施威是在闹“交农”事件结束后。首先受难的是白兴等一干赌徒。八个人被捆绑在槐树上,着人用干枣刺刷子抽打,又叫他们把血淋淋的手插进滚水之中。之后又用屎作为良药给烟鬼“治嘴”。祠堂第二次发挥它的审判惩戒功用是处罚狗蛋儿和小娥。为起到告诫妇女的作用,连婚后从不准入祠的女人也被破例召来,行刑的过场触目惊心、惨不忍睹:白嘉轩接过刺刷,“一扬手就抽到小娥的脸上,光洁细嫩的脸颊顿时现出无数条血流。小娥撕天裂地地惨叫”,“又一扬手,白狗蛋的脸皮和田小娥的脸皮一样被揭了,一样的鲜血模糊。白狗蛋叫驴一样干嚎起来”。施刑过程中狗蛋儿哭叫着揭穿了真相,白嘉轩不但没有辨明是非,反而替鹿子霖向族人“郑重解释”,于是狗蛋儿因“反咬一口”而被加打了40“刺刷”,终因无人照管医治命丧黄泉。实质上,白鹿村里没有人比白嘉轩更了解鹿子霖的为人,但他却为了保全鹿家头人的尊严而混淆是非残忍地伤害了一个流浪汉的面皮。体现了封建思想的脸面的重要地位。第三次在祠堂施刑“刺刷”戏剧般落到了曾经的施刑者、白鹿村未来的族长继承人——白孝文身上。一次次的祠堂事件,都充分体现了人们遵从宗法,维护族权的封建思想,把封建宗族制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二、男权意识
(一)白嘉轩的男权意识
白嘉轩男权意识强烈,固守男尊女卑的信条,是封建家庭的顽固代表。当黑娃领回小娥时,他拒绝他们入祠堂,他认为女人就应是传宗接代,婚姻只是成家立业的一个环节。在他看来,小娥的行为已远远超出了传宗接代的范围。把女儿百灵锁在屋里任其哭喊而不让去城里上学,也是本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条。“男尊女卑”、“传宗接代”、“一夫多妻”等多种封建传统思想伴随了白嘉轩一生。
(二)男权意识下的女性悲剧
作者笔下的白鹿原是一个有着浓重男权色彩的社会。在这个男权高于一切的领域,女性只能卑微、屈辱地活着,即如田小娥。她追求自由平等,追求真正的爱情,然而在现实的土壤里,理想却一个个被毁灭,使她的人生也染上浓重的悲剧色彩。
田小娥出生书香门第,却沦为郭举人的小妾。郭举人娶下她“不是为了睡觉要娃”,而是为了他自己益寿延年,娶来专司“泡枣”的。从这时她就以一个悲剧形象展现在我们面前:作为郭举人——一个老头儿的小妾,却得不到小妾的地位。她“小女人”的身份非常卑微,而且受到大女人的差遣奴役。每天所能做的只是操持家务,安排几个长工、郭举人及大女人的生活、衣食,而大女人不仅监视小娥和郭举人的性生活,更可恨的是每晚要在她的监视下看着小娥将三颗干枣塞进下身。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小娥是一个被压抑、压制的女人,甚至一出场就成了封建男人泄欲和奴役的对象。她内心的屈辱、愤恨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被包裹在平静的日常生活中。由此可以看见,在封建思想的体系里,在伦理道德和宗法制度中,人性是被禁锢、被奴役的,人性成了人的社会属性的附属。
黑娃的出现,使得田小娥对封建制度开始反抗。马斯洛告诉我们,从人性的角度看,性爱是一个人作为个体生存的动物性本能,它是生命的第一需要。应该说,它本是与世俗道德观念互不干涉的,但客观上又与当时的传统世俗观念、道德构成事实上的对立,为世俗所不容。所以小娥追求自由性爱是没有错的,但却是对男权文化的极大挑战,她的这种做法为世俗社会所不容,最终被一纸休书休回娘家。田小娥和黑娃回到白鹿村时,公公婆婆不承认她,白嘉轩不让她进入祠堂,这完全表现了男权文化对正常女性自由追求的摧残、压抑、歪曲与诽谤。后来黑娃出逃,小娥为了他与鹿子霖苟且,又把白孝文拉下水,在村民看来,都违背了“三纲五常”的伦理道德。之后,在当时黑暗、腐败、守旧的封建宗法统治下的农村,小娥遭受完了一个女人在旧社会所能遭受的一切痛苦、一切凌辱和损害以后,被她一直尊敬的尽管从未承认她为儿媳的公公鹿三亲手杀死。小娥的死是男权社会的礼教对胆敢反叛礼教的女性的彻底围剿。小娥是被男权社会的传统礼教吃掉的,直到她从荧荧的白骨化为带来席卷整个白鹿原的大瘟疫的厉鬼时,她的魂魄借鹿三之口才大胆控诉了自己遭受的所有不公平待遇,表现了她的善良、委屈、不平与对男权文化、宗法家族的愤恨和不满,对男权社会发出强烈抗议。最后,小娥死后化为厉鬼,被白嘉轩用六棱砖塔镇住,永不能出来兴风作浪,预示着男性文化始终对这一类女性充满了诅咒,表现的是男权至上的思想对女性生命力、女性自主精神的压抑与摧残。
三、传宗接代的封建思想
白鹿原依然信奉三孝。一孝:见父母过错谏;二孝:供养父母;三孝:娶妻生子。白秉德认为断绝香火是封建社会最忌之事的大事,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嘉轩娶了四房媳妇,却因各种原因都死了,没有给白家留下香火。在白秉德知道自己将要走向死亡时,还心系子孙,心系白家香火,便不容置喙地让嘉轩把木匠卫家的人赶紧娶回来,为白家传下后代。嘉轩不同意,觉得要守孝三年。秉德老汉却骂嘉轩“你守三年孝就是孝子了?你绝了后才是大逆不孝!”[]还让嘉轩卖牛卖马卖地卖房卖光卖干净都要娶媳妇。老汉没得到嘉轩同意,死也不松手,不闭眼,直到嘉轩答应了才松手死去。这一系列的表现,突出了白秉德重视传宗接代的封建思想。嘉轩为了完成使命,不顾礼仪,才两个月就娶回了木匠卫家的三姑娘,只为传宗接代,体现了白嘉轩传宗接代的封建思想。后来没有多久,第五房妻子死了,嘉轩的母亲为了孙子,又赶紧为嘉轩娶了第六房媳妇,结果还是死了,但他母亲依然没放弃,还打算为嘉轩说媳妇,体现了白赵氏重视传宗接代的封建思想。无论是白秉德、白嘉轩,还是白赵氏,都充分体现了传宗接代的封建思想。而他们,也是白鹿原的典型代表,他们代表了那一个时代人们传宗接代的封建思想。
四、三从四德的封建思想
在以宗法代礼教,以礼俗代法律的关中平原,生活着一代又一代的传统型女性。她们从小就受到封建伦理思想的熏陶,不自觉地建构起符合这个社会标准的价值意识,并以此规范着自身的言行。她们笃信一切先人们遗留下来的道德行为准则,牢固地恪守着长辈传下来的古朴而陈旧的传统美德。默默地遵守着三从四德。落后的生产方式决定了她们对爱情的低层次要求,充其量也就是在生活中表示着一种“性”的存在。在她们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两情相悦的爱,婚姻对她们来说就是生孩子、过日子。仙草是个最典型的例子。她朴实勤劳、事夫敬老,更重要的是她为白家养了三儿一女,使白嘉轩感到由衷的欣慰。当她一个人在家里生下女儿白灵时,丈夫碰巧回家取工具,她让他给她热炕烧水。当开水端到她面前时,她竟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毕竟这是她进门以后男人第一次为她烧水端水。看似“脉脉温情”的瞬间却包含了多少的辛酸与悲哀。她临死前瞎了眼,却还摸着丈夫的手歉疚不堪地说:“谁给你跟老三做饭呀?”在死亡面前,她担心的不是自己生命的终结,而是男人没人服伺。她至死都不明白爱是相互的,而事实上她的男人仅仅把她们当作传宗接代的工具、泄欲的对象或者办事的帮手而已。白嘉轩的母亲白赵氏则说得更为露骨:“女人不过是糊窗子的纸,破了烂了揭掉了再糊一层新的。”[2]女人在这里成了生殖的机器,毫无人格和人的价值可言。白孝义媳妇是白嘉轩反复比较后選定的一个无可挑剔的女子,却仅仅因为婚后无子:丈夫恶语相向,公公也准备休了她。后来她又顺从公公的安排,向兔娃“借种”。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有后”这个大计面前,无论传统性观念还是淳正家风都不得不退避三舍。棒槌会就是由婆婆带领下所进行的一次合法的野合行为,但却为社会、人们所认同。
“这块土地既接受文明又容纳污浊。在缓慢的历史演进中,封建思想封建文明封建道德衍化成为乡约村规家法民俗,渗透到每一个公社,每一个村庄,每一个家族,渗透进一代又一代的平民的血液,形成这一方地域上的人的特有的文化心理结构。[]这一家法民俗既是道德规范,同时也是精神框定和精神枷锁。当白孝文刚刚突破性蒙昧与性羞涩与新婚妻子欢渡蜜月时,奶奶白赵氏进行了最野蛮的干涉,而羞辱的对象仅仅是同为女人的儿媳。性是双方面的,实际上在性爱领域,女人承受着男人所没有的生理与心理的负担。孝文媳妇既不能拒丈夫于千里之外,又不能顺从丈夫而违背婆婆的意愿,惟有独自忍受身心的折磨。比她更悲惨的是兆鹏媳妇。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爱情,却饱尝了婚姻的痛苦。对此她不做任何反抗,只一味地顺从和等待,从媒妁之言、父母钦定、从一而终到梦境中的交欢自愉,公公的醉酒失态最后到狂颠疯痴直至死亡。在这个过程中,贞洁妇道的女性观念时刻禁锢着她的行为,使她抗拒来自公公醉酒后的诱惑。而来自自身的生命要求又无法抑制,两者间的激烈冲突使她陷入了痛苦的性压抑和性幻想。性是精神疾病的成因,又是人的活动的动机因素。她矛盾、挣扎,给公公碗里放麦草,诅咒其乱伦,同时又渴望冲破乱伦的禁忌以获得异性之爱。在现实和观念的夹缝中,她只能以疯癫的形式来摆脱矛盾,却招来了父亲的毒手。最终羞辱而悲惨地离开了这个没有爱和道德宽容的世界。封建文明背逆人性的残酷和暴虐在此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而女性就这样在这种封建思想的道德禁锢下被压抑、钳制以至窒息死亡,是封建思想残害了她们。
五、结语
《白鹿原》是民间宗法的缩影,是封建社会制度的体现。白鹿原上的种种迹象都预示着在20世纪初宗法必衰的命运,封建思想必然走向衰弱的命运。我们重温昨天的历史,还是无法把仁义道德,把民间的宗法文化,把白嘉轩、朱先生、黑娃等的影响彻底抹去。我们在面对历史时,只有“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参考文献:
[1]马斯洛.马斯洛人生哲学[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4.
[2]梁漱溟.梁漱溟全集[M].山东人民出版社,1990.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