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由中呼吸,在自由中成长——《祖父的园子》教学解读

◇纪继兰

在自由中呼吸,在自由中成长
——《祖父的园子》教学解读

◇纪继兰

捧读任何一篇课文，作为教者的我们首先想到的一个问题便是：编者将这样的一篇课文选入教材的意图何在？它又能给我们的主体读者——学生带来什么？

所有的文本都带有作者自己心灵成长的烙印，而童年对于一个人一生的影响是巨大的。一个人的个性养成，一定能从他小时候的生活中找到影子。我们每个人的成长都或多或少受着来自他人的影响，这些影响体现在文字里，就形成了作者自己的特色。

读完萧红的《祖父的园子》，深深地被其轻盈灵动的文字吸引，仿佛自己的整个身心也跟随着自由飞翔，跨越时空，来到了祖父家的那一片园子。读着读着，立刻有一种强烈的愿望，迫不及待地想找一些关于她的作品来读，于是我走进了《呼兰河传》，走进了张祖庆编著的《小学生萧红读本》，一个立体的、鲜活的生命愈发清晰地立于眼前，我就这样走近了一个生命短暂却极不平凡的女子的传奇一生。

呼兰河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却由于萧红这样一位女作家名扬天下，只因她写了一部著名的描摹故乡小城风土人情的《呼兰河传》，而《祖父的园子》就选自这部小说。不难看出，萧红的身世是悲惨的，她只在人世间短暂地停留了31个春秋。祖父去世后，一直过着辗转流离的生活。可是她的文字却常给我们带来轻松愉悦和温情，蕴含着一种向往自由、积极向上的力量，纵使在最黑暗的时刻也依然带给人希望和光，尤其是这篇《祖父的园子》给人的这种感觉最强烈。

特别喜欢读这篇文字，有种读你千遍不厌倦之感。轻轻地合上书，我在想到底是什么吸引了我，而我的学生能否也同样被吸引？

一儿童视角下，让人无比向往的大花园

1.多么宽松自由的乐园。园子代表一种宽松的氛围，仿佛一个世外桃源。这是萧红心中一方自由的乐园，童年的乐园，承载了其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在这里你想怎样就怎样，没有任何人来管束你。不管你怎样胡闹，总有一双宽容慈爱的目光追随着你、纵容着你，这样的氛围想必孩子们一定是喜欢的。这里的“我”天真任性、活泼可爱，一切孩童的本真都在这里得到尽情展现和流露。这里没有威严的家长，只有喜欢笑、拥有孩童般心性的祖父。他既不像父亲那般对“我”严厉苛刻，也不像母亲那样为了一点小事就对“我”絮絮叨叨，甚至说要打“我”。无论“我”做什么，祖父总是对“我”报以极大的慈爱与宽容。试问，哪个孩子不喜欢这样的园子，不喜欢这样宽松自由的成长氛围？

2.多么明艳迷人的色彩。园子吸引“我”的，还因为其中斑斓的色彩。“蝴蝶有白蝴蝶、黄蝴蝶。”“好看的是大红蝴蝶，满身带着金粉。”“蜻蜓是金的，蚂蚱是绿的。”“花园里边明晃晃的，红的红，绿的绿，新鲜漂亮。”太阳下榆树的叶子发着光，以及那些不大结果子的李子树、樱桃树，还有各种鸟儿，各类蔬菜瓜果，甚至蓝天白云，无不带有鲜亮的颜色，亮瞎我们的眼。这样亮丽的色彩和极具画面感的园子又有哪个孩子不迷恋？

3.多么令人流连的百宝园。瞧，祖父的园子真是一个百宝园，里面应有尽有。能带给儿童快乐的一切，这里都有。蜜蜂、蝴蝶、蜻蜓、蚂蚱……好多好多的小昆虫，简直就是法布尔笔下的昆虫世界；这里有不大结果子的樱桃树和李子树，阳光下闪烁发亮的榆树；狗尾巴草，各种花儿；还有各类蔬菜谷物：黄瓜、倭瓜、谷子、玉米；各种鸟儿，连这里的太阳也特别大，天空也特别高，白云一大团一大团的……最奇妙的是，这里所有的宝贝都是活的，仿佛一个个顽皮淘气的孩子，完全依着自己的个性生长：“黄瓜愿意开一朵花，就开一朵花，愿意结一个瓜，就结一个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简直就和小萧红一样任性和骄纵呢！然而一切读起来又那么温馨而甜蜜，任你是谁，都会对这样的一个园子流连忘返的。

二文本深处，触摸轻盈灵动的美妙文字

1.如精灵般可爱的文字。我们读着萧红的文章，觉得这不仅仅是一个个文字，而是一个个可爱的小精灵。这些小精灵组合在一起勾勒了一个个鲜活的小生命。你看——“花开了，就像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在天上逛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倭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上房就爬上房。”这样的文字轻盈灵动，跳跃而充满活力，似乎作者想怎么描绘就怎么描绘，无拘无束。读着这样的文字，孩子怎能不喜欢？

2.平白亲切的自由行文。孩子喜欢这样的文字还有一个原因。我们平时让孩子写文章，都要讲究一定的章法。可是我们来看萧红的文字，没有特别的技巧，平白如话：“祖父戴一顶大草帽，我戴一顶小草帽；祖父栽花，我就栽花；祖父拔草，我就拔草。”这样的句子简短干练，如话家常，又像一首诗，朗朗上口。文字本来就是“我手写我口，我口说我心”，写出“我”的所思所想即可，不一定非要去铺陈、排列华丽的辞藻。

3.看似无章却有章的写作功力。本文的行文看似无章却有章，我们来看在文字之中藏着的秘妙。

首先是叠词的运用：胖乎乎，圆滚滚，明晃晃，嗡嗡地，嘟嘟的……孩童的语言，童真的味道。

其次是语言的对称美：“蜻蜓是金的，蚂蚱是绿的。”“红的红，绿的绿。”“来了风，榆树先呼叫，来了雨，榆树先冒烟。”“拍一拍手，仿佛大树都会发出声响；叫一两声，好像对面的土墙都会回答。”这样对称的句子在文中俯拾皆是。

反复循环：“祖父戴一顶大草帽，我戴一顶小草帽；祖父栽花，我就栽花；祖父拔草，我就拔草。”“下雨啰，下雨啰！”循环反复中又有些许的变化，丝毫不显呆板单调。

押韵：“采一朵倭瓜花，捉一个绿蚂蚱……”

长短句的巧妙结合，诗意的陈述，散文般的从容描写，一张一合，张弛有度。原来作者运用文字已经达到无为之境、信手拈来的地步了。

三走近作者，感悟以文立命的传奇

萧红的一生，可谓传奇的一生。

萧红是民国四大才女之一，被誉为“三十年代的文学洛神”。

萧红的命运是不幸的，生于北国，葬于南国。祖父死后，她一直都在漂泊，“从前那后花园的主人，而今不见了。老主人死了，小主人逃荒去了”。为了追求自由的婚姻，为了追寻心中所爱，她辗转流离却从未放弃，一直行走在路上。她经受了太多人生的凄苦，住旅馆曾因付不起房费而一度被囚困，一直没有一个固定的家。可她无论在怎样的境遇里，也始终笔耕不辍，为我们奉献了《生死场》《呼兰河传》等传世经典之作，而她的《呼兰河传》更是被著名作家茅盾称作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

如果你读了《呼兰河传》里描写一些小人物命运的文字，你就会感叹呼兰河人对生命的漠视以及愚昧、无知。《呼兰河传》里描摹了一位与萧红一般大小的“小团圆媳妇”，为什么同在一片天地下，同样天真可爱，甚至顽皮任性的小萧红能完全依着自己的本性去成长，“小团圆媳妇”却因村民和婆婆的看不惯而导致生命过早凋零？这一切都因为萧红生活在祖父的庇佑之下。

这是怎样的一位祖父？像《祖父的园子》中所描述的那样“玉米愿意长多高就长多高，它若愿意长上天去，也没有人管。蝴蝶随意地飞……”祖父对待他园子里所有的生命都是宽容而尊重的，所有的生命都能依据自己的个性自由成长，更不用说他的宝贝孙女——萧红了。

祖父的爱就像一圈栅栏细心呵护着萧红稚嫩、幼小的心灵，涂亮她生命的底色。萧红幼年丧母，父亲重男轻女，性格暴躁，根本不喜欢她，可是祖父和萧红却成为彼此精神的依靠。

祖父对萧红这种细致入微的呵护与关爱根植进了小小萧红的心田，塑造了她一颗强大的内心，让她无论今后遭遇怎样的风吹雨打，依然对生活充满向往，充满激情。这让我想起了安徒生，想起了他的《丑小鸭》和《卖火柴的小女孩》。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主人公也如安徒生一样，永远不放弃对美好、光明和自由的追求，就算是现实生活非常残酷，内心那颗柔善的种子依然生根发芽，长成一棵树，让人的心中始终充盈着希望。这也就让我们明白为什么萧红经历那么多的人生磨难，笔下却依然汩汩流淌着清新自由的文字。

她游走于社会的最底层，用自己细腻的笔触关注着底层民众人生的寂寞与悲凉。因为心中有祖父爱的滋养，即使描摹这些弱势群体，萧红的笔下依然有温暖，有温度。以文立命，是这位奇女子一生的追求。祖父的园子是影响萧红一生的心灵百花园，一直点亮着萧红的心灯，奠定了她人生的大格局和大气象。

从某种意义上说，祖父即园子，园子即祖父。祖父在，园子在，萧红及园子里的一切都在这里自由呼吸，自由成长。祖父死了，园子的存在也就毫无意义。祖父快要死的时候，萧红写道：“我若死掉祖父，就死掉我一生最重要的一个人，好像他死了就把人间一切‘爱’和‘温暖’带得空空虚虚。”“妈妈死后我仍是在园中扑蝴蝶；这回祖父死去，我却饮了酒……我想世间死了祖父，就没有再同情我的人了，世间死了祖父，剩下的尽是些凶残的人了。”萧红后来为反对包办婚姻，逃离家庭。此后，再也没有回到她魂牵梦萦的故乡，但祖父和祖父的园子却一直珍藏在萧红的记忆深处，成为其一生的心灵温暖与慰藉，成为其与不幸命运抗争的勇气和力量。

（作者单位：安徽怀宁县独秀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