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剧《诺玛阿美》中的文化价值
2017-05-30王筱琳
王筱琳
【内容提要】本文以哈尼族民族史诗题材舞剧《诺玛阿美》为论述对象,着重分析了这部舞台作品的故事背景、舞蹈表演特色,并对该剧的音乐特点及舞台美术等也有简要分析。透过对舞剧的分析,让我们看到由“小家”的发展扩展到“大家”的繁荣,以哈尼族浴血奋战、重建家园的民族迁徙史喻意了中华民族抗击外敌、保家卫国、重振雄风的威武。
【关键词】诺玛阿美 舞剧 哈尼族史诗
舞剧《诺玛阿美》于2015年10月曾在北京天桥剧场上演,由著名舞蹈编导王舸与许锐担任总导演,云南红河歌舞团团长周楚栋担任编剧。“诺玛阿美”在哈尼族语言中意指“香格里拉”,象征着安逸幸福的美好家园,同时也是哈尼族的发祥地。该舞剧取材于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的哈尼族口述民族史诗以及其他多部关于民族发展记载的史籍资料,又从最原始的民间素材中寻求创作灵感,通过民族舞蹈语汇、民族特有的服饰与音乐、唱述、现代声电技术等形式展现了宏大的民族史诗和向往幸福生活的美好祝愿,为观众再现了哈尼族祖先浴血奋斗、终在红河南岸创建出美丽的梯田家园的故事,更深深的喻意着百折不屈、崇尚和平的民族精神和文化内涵。
该舞剧共分六幕:序幕、烽火狼烟、重建家园、箭在弦上、背水一战以及尾声诺玛阿美。原本生活美满幸福的哈尼族人,遭到外族入侵而家园被毁,青年纳索因父亲抗敌致死而临危受命,带领族人走上迁徙之路,并在恋人和母亲不断鼓励之下,悲痛中接任父亲的遗志成为一代有担当的英勇的哈尼族首领,并毅然反抗,终于建成心目中的“诺玛阿美”家园。
舞剧并不着重于“剧”所占有的分量,而是通过突出民族舞蹈动作、场图调度以及动作衔接等细节的安排来展现“剧”的内容,着重刻画典型的人物特征和成长心理的变化,显现其背后和平珍贵的文化内涵。
本剧中舞蹈部分的展现大体可分为三大部分,分别是田间生产类型的舞蹈、哈尼族原始祭祀仪式的展现以及哈尼族风情歌舞。
深邃悠远的贝玛唱述拉开了该剧的帷幕。在第二幕中,因外族入侵被迫迁徙的哈尼族人们开始重建家园,着重展现了田间生产的场景和耕种舞蹈。只见舞台中央所有的女舞者们光脚站在由木头围成的“梯田”内,叫喊着族人开始了辛勤耕种,配合着流淌水声的清脆音乐,一片祥和景象由此展开。在耕种场景中,有多种形式和动作的展现:三五个哈尼族男人们双臂平展,手握拳状,似拎水桶的动作一般,排成一竖队快步走向“梯田”,一部分人弓着上半身,双脚踏地,双手分别配合着双脚做类似插秧的动作;一小部分男人侧弓着上半身,双手举过头顶,大步向前迈去,手握拳头状,似拉着耕种工具或牲畜一般。“梯田”中央的女孩子们则在梯田中双手不停地交换插秧。在舞台场图调度的设计中,以四方形的“梯田”为中心,男舞者们从两侧以不同的动作形式分别上场,在做自身动作的同时还时不时与女孩们有一些嬉水情节和打情骂俏,纳索和戚姒还相互扔起了石头。
祭赛神是哈尼族特有的且十分重要的节日,也称为“昂玛突”,是每年春耕之前的祭祀活动,在祭祀活动时要跳一种名叫芒鼓舞的祭祀舞蹈,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无论村寨中人数多少,都要在赛神林中选取一颗赛神树进行祭祀,赛神林神圣庄严不可侵犯,也是在此背景下外敌砍倒神树,造成了进一步的民族矛盾。庄严肃穆的祭神音乐下,一部分人在两侧配合着音乐有节奏地敲着芒鼓,芒鼓舞铿锵有力、雄健豪放,同时首领在祭坛前面进行祭祀,且不断地做着“骑马蹲裆”式的祭神动作。这个动作出现在诸多史籍资料和书籍当中,例如双臂平展、小臂曲折向上举、两腿打开做屈膝状、头向后仰,嘴中似喃喃地嘀咕着祭祀语,并进入一种迷狂状态。负责祭祀的首领背靠着观众站在舞台中央,两侧的男舞者以两条竖线的形式分布两侧。在祭祀神树的片段中,三名舞者排成一排,佩戴着插有长毛的帽子,赤裸着上半身做着各种癫狂的舞蹈动作。神树竖立在中央,两侧的舞者分别面向神树双手从前划到后面并由下向上托举,同时配合着身体的舞动,烘托出祭祀时的神圣感和崇敬感。
风情歌舞的展现应该是整部舞剧中最吸引观众的看点,那活泼可爱的碗舞、铿锵有力的鼓舞以及风格迥异的棕扇舞,都深深镌刻着远祖流传下来的精神瑰宝。在棕扇舞片段中,舞者双手将草盖在自己的背后,在背后用手不停地舞动,排成一队的舞者半弓身躯,并展开队形的调度。在第三幕,配合着轻快的音乐,女孩子们双手执碗,做着各种各样俏皮的舞蹈动作:小腿向左右两侧曲折向上跳,并双臂平展的旋转等,一幅欢歌载舞的祥和之景。虽然蒙古族也有类似的碗舞,但一般将碗置于头顶之上,很少有跳蹦起来的动作。还有庄严匀称的芒鼓舞、长街宴的歌舞,都极具民族特色。
除此之外,舞剧中的很多细节性描写舞段也令笔者十分感动,同样在第三幕中,首领被抓,族人们陷入一片恐慌之中,无奈求情终不放过,只好去乞求首领的母亲,希望她可以同意族人们愤然反抗,捍卫自己的家园。只见舞者们一个一个屈膝下跪,他们紧紧相挨着,手牵着手,用屈膝着的膝盖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他们面露誓死不归的神情,力求反抗的民族之魂也在此刻通过肢体的传达,强烈震撼着观众的内心。第四幕中戚姒抱着年幼的孩子,并将弓箭传承给他,让他慢慢将弓箭掩埋起来,并不意味着放弃和遗忘,而是代表着新生活的开始。舞蹈能打动人的地方不是多么华丽的服装、舞美以及多么动听清脆的音乐,而是舞蹈背后那份深藏的含义和情感意蕴。
除了舞蹈十分精彩,该剧的音乐运用也很到位。情感强烈时音乐强烈,凄婉时也令人心伤。在第四幕中,与外敌强烈抗争还是导致了族人的牺牲,包括首领纳索的母亲,这令他悲痛欲绝,当看到寨子里悬挂着族人的尸体时、当看到地上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时,他无力地捶打着自己。此时的音乐不仅伤感凄婉,同时还配有几声秃鹫的嘶鸣,不禁让你感同身受、潸然泪下。而在最后的反击中,音乐铿锵有力,奋勇激昂,同时配有现代声电技术,也带给观众更加强烈的视听感受。
民族服饰的装扮和搭配也十分讲究,对于不同年龄的男性以及女性的装扮也有区分,可见编导对于舞剧细节之处的把握。舞剧中的女性长者多以深棕色或蓝色的布条套成一个圆圈状的头套,佩戴于头顶之上。年轻的女性多以简单的发带贴紧额头并系于脑后或是佩戴帽子。而男性首领则带有特定的羽毛,并且高高直立束于发上,普通的男性族人则是简单的黑帽装饰。
舞美与灯光的配合与展现制作精良,让观众有种从历史深处走来的凝重感,舞剧的灯光多运用冷峻的深蓝色以及在表现民族伤亡及悲痛时的红色,这两种颜色都有着强烈的视觉冲击效果,但重复多次的使用不免让观众情绪一直陷进持续的揪心状态中,且舞蹈服饰整体深色调的运用更是如此,如果能将之前的悲痛形势与二三幕中短暂幸福的表现差别出来,且能在服饰上稍作变化的话,则会更加体现出层次感与矛盾的对比突出。
舞剧中的剧情发展其实是一个很值得叙述的过程,故事背景的题材宏大既令观众的内心跌宕起伏,也促使他们通过舞蹈去探求故事的好奇心。对于以身体动态艺术为表现的舞蹈艺术形式来说,一些剧情的编排和展现并不能让观众一看便能明白,在舞剧幕与幕的快速衔接和推进中,先是字幕来补充和说明,后是相关舞蹈部分的展现,在一定程度上虽辅助了观众们来理解舞剧想要表达的意思,但不免限制了观众自由的想象空间。
一个民族只有拥有坚强的心志、敢于抗击外敌的勇气以及同仇敌忾的团结才能在外敌入侵时奋力保住自己的家园,哈尼族如此,由56个民族汇聚而成的伟大中华民族更是如此,这也是舞剧《诺玛阿美》中舞蹈背后更为深层次的文化意蕴。以“小家”的发展渗透到“大家”的繁荣,以哈尼族浴血奋战、重建家园的民族迁徙史喻意了中华民族抗击外敌、保家卫国、重振雄风的威武。经历过颠沛流离的迁徙和妻离子散的悲伤后,人们才深刻地理解和平的珍贵与来之不易,通过剧情与舞蹈的展现,超越了历史与时空的界限,将爱好和平、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内涵赋予舞剧之中,更是透过舞蹈的动态表现传达出富有中国梦的文化精神。在舞剧的最后片段中,当戚姒蹲下来以手扶孩子的头并贴向自己的头时,那饱含温情的音乐、发自内心欣慰的笑容以及其中富含着的希望无不于一个动作之中表现出来,舞蹈以其特有的语汇和独特的表现方式像观众着述说着一个遥远但不陌生的故事,“诺玛阿美”并不在遥远的远方,它就在我们身边,就在我們的心目中。
(青任编辑:赵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