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景观之城市映像研究

提 要 语言景观是社会的映像，城市的经济文化状况及发展差异往往会映射在语言景观之中。本文从店名的语符呈现、店名能指所指关系的规约与割裂、店名的汉字景观三方面调查研究了江西省上饶、鹰潭、抚州、赣州四个城市的语言景观。这四个城市都属于内陆地级市，其语言景观所映射的国际化程度、文化开放程度整体都不高，但相对来说，上饶语言景观的多样性更明显，这映照了上饶交通便利、发展更快的社会现实。

关键词 语言景观；上饶；鹰潭；抚州；赣州

Linguistic Landscaping Study of Four Chinese Inland Cities

Liu Chuqun

Abstract This linguistic landscaping research investigates commercial signs of four Chinese inland cities in Jiangxi province， compares data of the four cities and explains the results in light of socioeconomic factors. The researcher selects main commercial streets of each city， photographs shop signs and categorizes the data in terms of Chinese， English， French， Italian， Japanese， Korean， and other languages. The research finds that Chinese is the most used language in the shop signs across the four cities， and among the foreign languages， English is the most frequently used language， which is followed by Korean. This phenomenon is partly caused by the important position of English in the Chinese education system， and partly caused by the increasing influence of English in globalization. Furthermore， the research finds that traditional Chinese script is frequently used in shop signs， although simplified Chinese script has been used systematically in the Chinese mainland for about fifty years. The author proposes that the us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script can signal a sense of sophistication and this in turn may be projected onto the products being sold in a shop. In conclusion， linguistic landscape can be influenced by the geographic location of a city， its transportation connections with other and especially bigger cities and its openness to foreign cultures.

Key words linguistic landscape； Shangrao； Yingtan； Fuzhou； Ganzhou

一、引 言

语言景观一般分为两类：一是由政府设立、代表政府立场的自上而下的标牌，二是由私人或企业以传播商业信息为目的所设立的自下而上的标牌。我们主要选择自下而上的店名作为研究对象。店名是重要的领域语言，对其展开研究“不仅可以丰富语言学自身，而且可以健康社会语言生活，解决与语言相关的社会问题，推进社会发展”（李宇明、周建民2004）。从某種意义上说，城市店名语言景观是城市文化面貌的映像，从中可以窥测城市的某些社会经济文化特征，不同城市店名语言景观的差异可以映射出不同城市社会文化状况的不同。本文调研了江西四城市——上饶、鹰潭、抚州、赣州的店名，从店名的语符形式、能指与所指关系的规约与割裂以及汉字的使用等来考察城市语言景观对城市人文环境的映射作用。

二、店名的语符呈现

店名即各类店铺、公司、企业的名称，一般以牌匾的形式呈现于公共空间。商店招牌上的语符选取、图案设计都有一定讲究。语符指语言文字符号，包括文字、符号、汉语拼音和数字等。店名的语符及语符组成的形式特征能很好地映射当地自下而上的语言景观。本文调查了各城市中心的繁华街道，这些区域集中了各城市的主要店铺和公司，语言景观丰富多样，能反映城市的经济发展水平和民众的思想观念。上饶市共收集店名324个，鹰潭市共收集店名896个，抚州市共收集店名458个，赣州市共收集店名663个。所搜集的店名是调查人对所调查的街道进行穷尽性拍照所得。

店名的语符呈现出多样化的特征，除了汉字之外，还有拼音、数字和外语，我们穷尽性地分析了搜集到的四城市店名的语符种类及搭配情况，进行数量统计比对。调查统计结果显示，四城市店名的语符形式具有明显多样性，包括汉字、汉语拼音、数字、英文、朝鲜（韩）文、日文、法文、意大利文、阿拉伯文以及某些字母符号。这些语符有的单独使用，有的相互搭配使用，搭配的形式多种多样。我们把所有的店名划分成三类：一是汉语型，包括纯汉字店名，纯拼音店名，纯数字店名，汉字与拼音、数字搭配的店名；二是外语型，包括纯外文店名，外文与数字或符号搭配的店名；三是汉外混合型，主要是汉字与外文字符相搭配。表1显示了四城市店名中各种语符及语符搭配模式的比率。

整体看来，汉语型的店名占绝对优势，四城市都达到了70%以上，汉语型店名与汉字凸显型店名二者合计已经超过了80%，这显示四城市店名还是以本土特色为主。这样的店名语言景观符合Spolsky（2009）提出的公共标牌语言选择理论：使用创设者熟知的语言书写，使用读者能读懂的语言书写，使用自己的语言或者能标明自己身份的语言书写。江西属于内陆省份，这四个城市的国际化程度都不高，民众所熟悉的、认同感较强的还是汉语和汉字，所以店名自然以汉语汉字为主。这些店名语符呈现特征体现了四城市的经济发展水平、开放程度以及民众对外来语言文化的接受状况。

四城市店名中纯外语型的比例并不高，平均大约3%，但如果加上汉外混合型，其比例达到了20%。四城市虽都属于欠发达城市，与国外交流的机会并不多，但近20%的外文类店名显示了外语和外来文化对这些中部城市的影响也不可小觑。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开放程度越来越高，民众对外语和外来文化的接受度也越来越高，所以店名中会出现汉外混合乃至纯外文。店名本应该具备三方面功能：一是标示功能，即标示商业身份和经营特色；二是审美功能，即给人美感，激起共鸣；三是社会文化功能，即标示社会文化特征（刘楚群 2006：429—438）。但现在很多外文类店名其实绝大多数消费者都不明白其具体含义，有的汉外混合型店名中的外文完全多余，如hgh、B9JOJO、véfTM Unique finery Enjoyment。这样的店名，标示功能全无，审美功能不强，只体现了对西洋文化的推崇。Curtin（2009）的调查显示，中国台北的高端餐厅、美容院和时装产业总是热衷法语，这些法语的指称意义减弱，象征着新奇、时尚，主要作为社会商业价值的象征符号。Ong等（2013）研究了新加坡商店招牌中结合法语和英语的新造词，发现新加坡的商店名痴迷法语，用法语新造的词是个性、时尚的象征。

上饶、鹰潭、抚州、赣州四城市店名外文字符的种类包括英文、朝鲜（韩）文、日文、法文、意大利文、阿拉伯文，其中出现比率最高的是英文，其次是朝鲜（韩）文。

表2统计数据显示，四城市的外文类店名呈现英文独大的局面，英文类店名的比率高达95%。这一方面显示英语作为一种全球化的语言对中国影响之大，另一方面也与中国的外语政策有密切关系。多年来，中国一直把英语教育列入国民教育序列，使各阶层民众都具备了一定的英语认读能力，从而导致英语的使用较常见。外文类店名排第二的是朝鲜（韩）文类店名。随着近年来韩剧大量传入中国，韩国文化被广泛接受，朝鲜（韩）文店名正体现了这种文化特征。

总的看来，四城市店名的语符呈现模式还是以汉语类语符为主，外语类店名表现为英语独大的局面，这显示了四城市作为中部欠发达城市国际化程度不高、外来文化单一的特点。从外文类店名的出现比率还可以看出这四个城市的差别。上饶、鹰潭、抚州、赣州的纯外语型店名在整个城市店名中占比分别是4.9%、3%、3.2%、1.7%，汉外混合型店名的占比分别是22.1%、20%、15%、14.9%，二者合并占比分别是27%、23%、18.2%、16.6%。数据的差异说明了城市经济文化的差异。上饶是新兴交通枢纽城市，沪昆高铁和京福高铁在此交会，是唯一拥有两条时速350公里高铁线交会的地级市。便捷的高铁和丰富的旅游资源带来了大量流动人口和外来资源，大大促进了经济发展，文化开放程度相对最高，因此外文类店名占比最高；鹰潭是传統的铁路交通枢纽城市，鹰厦线、浙赣线和皖赣线在此交会，新修的沪昆高铁横穿而过，境内旅游资源丰富，外来流动人口也很多，被誉为“火车拉来的城市”，文化开放程度较高，所以外文类店名占比排第二；抚州和赣州都远离铁路干线，在以铁路为主要交通依托的时代背景之下，外来流动人口相对要少，受外来文化的影响也少，所以外文类店名占比较少。

三、店名能指所指关系的规约与割裂

能指和所指是索绪尔提出的一对基本概念，前者是语言符号的音响形象，是语言的形式，后者是语言符号的概念内容，是语言的意义。能指和所指的关系本质上是任意的，但在语言的使用过程中，某些类型的能指往往习惯和某些类型的所指相结合，构成一定的规约性。这种规约并不是永恒不变的。社会的变化，文化观念的转换，都会造成能指所指关系的变化甚至割裂，从而造成陌生化的视觉感。

店名作为语言符号自然包括能指和所指两方面，但店名与其他类型的语言符号相比又有自己的特色，其能指和所指的关系有独特之处。店名语言符号的能指是店名的外显语言结构形式，一般包括语法结构特征和韵律节奏特征。能指和所指密不可分，店名的语法结构特征和语义内容之间有密切的联系。店名的内部语义往往包括三部分：一是表明所属和个性的区别性名号，即属名；二是从业类型名称，即业名；三是商业单位的通用称呼，即通名（赵世举 1999）。如广丰周氏粉店，“广丰周氏”是属名，“粉”是业名，“店”是通名。如果一个店名的属名、业名、通名三部分都齐全，那么这个店名在语法结构上就会是偏正结构，其通名往往就是中心语，如华民康中医馆、自然养生馆、天源济生健康会所等，这类店名所反映的基本商业信息齐全，符合传统命名心理。如果店名的通名、业名、属名出现部分缺失甚至全部缺失的现象，那么店名的语法结构就会变得多样起来，既可能是偏正结构，也可能是动宾、主谓、联合等结构形式。如亲亲宝贝、花饰家、自由自在。而菲尔雪、阿凡达、玛雅等外来音译词，难以进行结构分析。店名的语法结构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城市民众的普遍心理和社会文化特征。“亲亲宝贝”类店名与传统店名明显不同，体现了民众寻求创新、追求个性的文化心理。某个城市的非偏正类店名越多，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该城市民众的心态更开放，接受新观念更容易。

表3数据显示，四城市店名的语法结构都是以偏正结构为主，最少的都超过了80%，多的竟达到了93%，这很符合四城市的基本文化特征，中部省份的地级市，经济欠发达，传统文化心理仍是主流，所以传统的偏正类店名仍然是命名的首选。在四城市中，上饶店名中偏正结构所占比率最低，意味着上饶店名追新求异更明显，体现了上饶近年来作为高铁枢纽城市比其他三城市更容易接受外来新事物新观念，更容易得风气之先。

现代店名中常出现“能指的漂移”现象，即能指与所指的关系被割裂，能指不能明确直观地指向所指、凸显所指，而是从所指那里游离出来。店名所指是店名所蕴含的信息内容，标示店铺的经营内容、经营模式、经营理念甚至商业文化等多方面信息。传统店名一般属名、业名、通名三部分齐全，或者至少属名、业名齐全，所以其标示信息也比较全面，能指和所指之间形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固有联系，消费者很容易从店名判断该店的经营内容、经营特色等商业信息。但在上饶、鹰潭、抚州、赣州四城市的店名调查中却发现大量能指和所指关系模糊甚至根本无法建立直接联系的情况，依据传统的认知习惯，某些店名的能指根本就无法明确显示其所指。如：

上饶店名：感觉、闺密、宝贝·女人、不鲁奇、新元素、國會一號、0度造型、億媛IYUAN、Little；

鹰潭店名：誘惑、艾米塔、时尚坊、迪斯廷·凯、乐町 LETEEN、DUTO 大東、R·L瑞丽、Distin Kidny；

抚州店名：淑女心情、丽人坊、8090、6677、Lijun丽君、ibudu伊布都、LIVINGSHOP品质生活、?? ?? 尚心兰米、Fairy；

赣州店名：包括你、元氣小猴、卡瑞朵、TASTE-SIX℃六度滋味、ST 如鱼得水、M 浪漫*季节。

上述店名能指和所指之间的关联度都不强，能指形式往往无法激活民众认知习惯中已经建立固定关联的所指内容。“包括你”“新元素”等根本就显示不出该店的经营内容，即使少数店名有一个大概的语义指向，但也比较空泛；“时尚坊”肯定是卖时尚用品，但时尚的东西范围很宽，具体是什么并不清楚；“丽人坊”和“淑女心情”肯定是卖女性用品，但也一样很宽泛。这种能指漂移、能指和所指割裂的店名是当代城市一道独特的语言景观，是当代商业文化的一种重要的表现形式。①消费者不仅仅消费商品本身的物质内涵，还在消费商品所代表的社会身份符号价值，诸如富贵、浪漫、时髦、前卫、归属感等。象征衍生物价值广附于商品上，散发出符号的魅力魅惑着人们，人们在一种被动迷醉状态下被物化成社会存在的符号——自我身份的确认（王岳川 2004：8）。部分消费者不只是满足商品本身的物质状况，往往会很在乎消费过程中的文化享受，对店名社会认同也不局限于传统的认知习惯，能接受多元的文化符号。店名能指所指的割裂是对于传统认知习惯的破坏和篡改，是去传统化，用一种陌生化的能指形式构造新鲜的感官刺激，能给特定的消费者带来某些精神的愉悦，从而广为接受。

四、店名的汉字景观

汉字是店名语言景观的重要构成部分，具体包括字形繁简、字符使用、字体特色、书写构图、字义联想等。本文主要讨论字符使用和字形繁简问题，其中字符使用包括字次、字种、字频等信息。

四城市店名尽管有一些外文字符，但主要以汉语类字符为主，其中汉字字符在店名中占有绝对优势，这一点可以从店名汉字使用字次数看出来。字次是所有汉字的使用次数，包括某些汉字重复使用的次数。上饶店名324个，汉字使用字次1375，平均每个店名出现4.2个汉字；鹰潭店名896个，汉字使用字次4302，平均每个店名出现4.8个汉字；抚州店名458个，汉字使用字次2701，平均每个店名出现5.9个汉字；赣州店名663个，汉字使用字次3575，平均每个店名出现5.4个汉字。当然四城市之间有一定的差别，上饶、鹰潭店名的平均汉字字符数要少于抚州、赣州，这与上文统计的上饶、鹰潭店名外文字符相对较多的结论是一致的。

四城市店名的字种是以常用字为主。字种指文字符号的种类，即不计重复的文字数目。店名漢字的主要作用是对消费者进行引导，要有利于消费者的认读，一般都会选用民众熟悉的字种，所以常用字是首要选择。上饶店名字种数624个，其中597个常用字，占95.7%，次常用字27个，没有非常用字；鹰潭店名字种数1039个，其中常用字1021个，占98.3%，次常用字18个，有一个非常用字“哒”；抚州店名字种数827个，其中796个常用汉字，占96.3%，次常用字31个，没有非常用汉字；赣州店名字种数890个，其中常用字849个，占95.4%，次常用字40个，有一个非常用字“骉”。四城市之间在常用字的选取比例方面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别，这符合公共标牌语言文字选择的基本原理，即选择创设者和消费者都熟知的、容易解读的字符进行书写。

字频统计可以反映语言景观的特色。本文讨论的字频并不是汉字的频率，而是频次，即某个具体汉字的出现次数。字频情况能反映店名用字的多样与否。一般说来，频次低的汉字所占比例越高，文字重复使用的频率就越低，文字使用就越具有多样性。我们对四城市店名汉字使用的频次进行了详细统计。

由表4可知，四城市店名用字完全不重复的汉字基本在50%以下，这是由店名用字特点决定的。尽管店名用字是开放的，可以无所不包，但店铺的经营类型其实很有限，主要包括服装类、餐饮类、时尚类、装修类、超市类等，所以店名用字也主要局限在这些行业类型内，因此某些汉字的重复使用是不可避免的。另外，店名中的业名、通名用字更是不可避免重复，如频次在20以上的字有“店、馆、宾、房、美、市、大、超、家、公、国、业”等。从频次为1的汉字在所有汉字中所占比例来看，四城市有一定的差别，上饶、鹰潭、抚州、赣州分别是56.6%、39.7%、47.4%、43.4%，上饶比其他城市高出了10个百分点左右，这说明上饶店名用字更具有多样性。

店名用字中还有形体的繁简问题。几十年来，中国大陆一直使用简化汉字，但繁体字并没有完全退出社会语言生活。近年来，随着国民经济文化水平的整体提高，观念意识越来越多元化，传统文化越来越受青睐，学习和使用繁体字的人也越来越多。商家为顺应民众对消费场所文化格调的要求，在店名设计中也会使用繁体字，以显示其“高雅”的书香气息，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文化氛围。

从表5可以看出，繁体字的整体使用比率并不高，使用字次数在4%以下，使用字种数在7%以下。郑梦娟（2006）调查，北京、上海、深圳、武汉、西安五城市中含有繁体字的店名所占比率分别为1.3%、15.2%、18.2%、3.5%、2.1%。相比之下，江西这四个城市的繁体字使用比例比较低，或许这说明江西较好地执行了国家规范汉字使用的基本政策。四城市之间繁体字的使用字次比率有明显差别，上饶的比例最高，其店名用字更具有多样性。四城市繁体字的字种占比情况差别不大。我们对四城市繁体字的具体字符也进行了统计，详见表6。

五、结 语

城市语言景观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城市的形象，反映了城市民众的语言生活状况、语言意识形态，也反映了城市的文化特征、历史传统和现代发展。语言景观是城市人文生态的映像。城市和城市之间既有共性也有差异。江西上饶、鹰潭、抚州、赣州四城市整体上都属于中国内陆欠发达城市，其语言景观所显示的国际化程度整体不高，语种比较单一，除了英语之外，其他语言出现的数量都非常少。另一方面，由于地理位置或其他原因，四城市的发展速度并不一致，上饶得高铁之便，发展速度最快，民众语言观念似乎更开放，其店名中出现外语的比例最高，能指和所指关系割裂的时尚店名比例最高，繁体字使用频次最高，简化字重复使用的比率最低，店名语言景观更具有多样性。

注 释

① 即使是割裂使用的能指与所指在长时期配对使用的过程中，最终也会逐渐形成规约性。这些开始能指无法清楚指明所指的店名大多都是服装店名、餐饮店名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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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olsky， Bernard. 2009. Prolegomena to a Sociolinguistic Theory of Public Signage. In Elana Shohamy and Durk Gorter （eds.）， Linguistic Landscape： Expanding the Scenery. New York/London： Routled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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