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象学解构之背后的预设:存在从属于言语
2017-04-02伯特霍普金斯BurtHopkins朱光亚萍译
【美】伯特·C. 霍普金斯(Burt C. Hopkins) 著,朱光亚,吴 萍译
(1.西雅图大学 哲学系,Seattle WA98122-1090 USA;2.郑州工业应用技术学院 思政部,河南 郑州 451199;3.复旦大学 哲学学院,上海 200433)
现象学解构之背后的预设:存在从属于言语
【美】伯特·C. 霍普金斯(Burt C. Hopkins)1著,朱光亚2,吴 萍3译
(1.西雅图大学 哲学系,Seattle WA98122-1090 USA;2.郑州工业应用技术学院 思政部,河南 郑州 451199;3.复旦大学 哲学学院,上海 200433)
胡塞尔构造了一个关于意义和事实之间的关系问题,但是在德里达看来,胡塞尔并未给这个问题提供一个完美的答案,他认为胡塞尔致力于消除意义和事实之间的差异,但这不过是在用减少无限性的办法去消除差异性,是不可能解决二者之间的他异性问题的。在此基础上,德里达提出了对现象学的解构,对于施指而言的符号力量,我们缺乏对其进行现象学的解释,正是其现象学解构的焦点。通过解构,德里达分析了现象学存在的种种遮蔽,特别是集中于胡塞尔《逻辑研究》中提出的“表述”与“指号”原初统一性的遮蔽。德里达现象学解构的背后存在着一个最基础,也是最没有根据的预设:存在从属于言语。这个预设可以一直追溯到柏拉图这个源头,然而,回到柏拉图对逻各斯的描述,这个描述并未涉及现象学的声音,因此,德里达的预设,将仍然处于言语与存在的辩证研究之中。
意义;事实;声音;表述;指号;解构
一 引言
众所周知,德里达现象学的前解构主义/原解构主义批判认为,胡塞尔的现象学构造了一个关于事实和意义之间关系的问题,虽然这个问题并没有被提供一个答案,但它却独立地(我们推测它独立于哲学领域)被构造出来了。这个问题关注了意义和事实之间的原初统一性(unity),德里达声称,因为我们的解释局限于意义本身或者局限于事实本身,所以我们没有能力去回答它。但是,即便我们把这两种类型的解释合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回答意义和事实之间的统一性相当于消除意义和事实之间的差异。对于德里达来说,这种统一性一直处于争议之中,它并不是一种意义和事实之间的同一性(identity),而是两者本身固有的一种原初同一性,尽管存在着决定它们之间差异的对立。我们还看到,德里达对胡塞尔进行了原解构主义批判,这种特定的批评契机被包含在他的一个声明中,即:胡塞尔的现象学不过企图用减少无限性(infinitude)的方法去消除这种差异性,而这种无限性存在于显示了起源与目的的他异性(alterity)之中,对于源自于实际历史事实的这种单一性(singularity)而言,这种他异性是观念性(ideality)的历史性所特有的。
在对胡塞尔现象学的解构中,德里达也对处理属于他异性——它与差异不可分割——的能力提出了异议。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比起胡塞尔在晚期试图接受历史性的时候辨别一种无限“不安”的推定动力(putative dynamic),在现象学的解构中有一些东西更具不朽性。在德里达的解构之中,他试图展示给我们的一直未能解决的问题是,那种终极的,并因此也是任何现象学表象(appearance)之可能性的最原初条件,其自身与一种现象不可分割,而这种现象在胡塞尔超越论的(transcendental)现象学概念中却未能出现。承认了这一点,也就是说,面对这种现象,就像面对产生它的那种“姿态”或者“策略”一样,最具决定性的不是“似是而非”,而是——我们更愿意在一种更精确的意义上承认——“解构”。现象学的解构不再是似是而非的,因为解构主义所解构的正是现象学的基础,迄今为止,这种基础把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当作存在之统一性的可能,也就是说,当作了一种从最初的古希腊到德里达的当下(present)这种“信念”所预设的意义同一性。并且,按照德里达的说法,因为胡塞尔的现象学对统一性和同一性进行了完美的澄清,因此,现象学的解构与传统的解构——它使现象学的解构得以完成——是一致的。在现象学中,它带给表象的东西既不与现象“形同陌路”,也不“超越”现象,并且,不仅仅(基于)我们所推测的概念化的局限性(无论这种局限性是否存在),而且基于在解构主义的创始人所展现出来的严格主张的基础之上,当揭露现象学以及随之的在场形而上学之意指局限性之时,解构主义并未意指(signifies)什么。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被解构主义,也就是说,被自古希腊开端以来形而上学限定词意义上符号行为(signification)的单称限制,即这种在“当下陈述的第三人称单数”[1]74中,被Being的“to be”不定式形式的解释所决定的任何符号行为,其目的是决定性的提出质疑并使这种质疑终结。
二 对于施指(signify)而言的符号力量,我们缺乏现象学的解释,这是现象学解构的焦点
德里达对现象学的原解构主义批判在最后得出了与胡塞尔相异的结论,鉴于德里达曾经将自身呈现为曾经和胡塞尔战斗在意向(intentions)的同一条战壕,那么问题就在于,在德里达的解构中,他允许自己绕过了原作者的意向。这个问题的关键之处必须追溯一些事物的起源,这些事物既包含相对于历史性而言的无限隐秘,也包含相对于意义最小单元的观念性而言个别事物的不可还原(irreducible)。总而言之,在德里达对现象学的解构中,处于争论之中的是对于施指而言符号力量的起源。对于胡塞尔的现象学来说,这个争议并不是一个问题,因为这不是对德里达观点的偏离,而是对德里达观点更为精确的表达。德里达开始意识到,在现象学中令人苦恼的“差异(difference)”,并没有被书面语言不可避免的经验性和对于纯粹经验而言体现于书面语言中的观念性需求之间的差异所穷尽,相反,通过保持沉默,按照它的假设分离了自我在场,它最初是显示于“现象学声音(voice)”中的事物,而这些事物是一种纯粹差异。
之所以说是“纯粹”,是因为这种差异被认为保证了直接性,并因此保证了它所分离的现象学自我关系的透明性,相对于一些对象的表象、任意对象存在的表象,或者无论什么意义的表象,这种自我关系具有方法论上的优越性。之所以说是“声音”,是因为这种优越性是“符号的(signitive)”,也就是说对于德里达而言,它“将自身给予为”能指(signifier)“现象学的以及观念的面貌(face)”[1]76。 之所以说是沉默的,是因为它游离于经验符号(empirical signs)和被经验符号所指(signified)的经验现实之外,和所指专有的观念化之表象——它们被从力量的内部可能性条件中分离出来——一起,代替了对于施指而言,作为一个“能指”符号力量的纯粹可能性之“绝对”表象的状态。
然而,这种纯粹差别的“纯粹性”根本没有位于现象学解构的焦点之内。因为与德里达相关,作为诸如此类的一些符号行为的起源,也就是说,作为诸如此类的观念化的起源,*德里达在这里写道:“在观念化与声音之间,一致性是必然的。”(SP,75)这种对于现象学的声音而言显而易见的不纯粹,把在“自我触发(auto-affection)”之中、在“喃喃自语(hearing oneself speak)”之中的个体自我在场当作了纯粹差异,而这种起源则解构了与其观念化潜力(idealizing potency)不可分割的纯粹在场声音的明显符号行为。提起这一点,这种潜在的目标,从它在古希腊之初的出现到在胡塞尔超越论的现象学中被完成,迄今为止已经用它在“在场形而上学”[1]51中起源的不可磨灭的标记(mark)洗礼了每一个概念(notion)、思维(though)和符号观念(concept of sign),但自此以后,它就被瓦解了。
考虑到上述主张很难站得住脚,那么德里达的一个追问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个追问是:解构主义如何确切地对纯粹差异的假设以及它的崩溃进行了声明?这也是德里达对“胡塞尔的现象学最终留下了什么”这个问题的真正主张之基础。解构主义的基本前提是,相比于胡塞尔的意图,胡塞尔现象学中原初的东西根本站不住脚。考虑到这个基本前提,我们不应该从胡塞尔文本的字里行间去寻找答案,而无疑应该去考虑德里达的想法,即:那样一些文本,实际上最重要的是,一个那样的文本被遮蔽了。首先被遮蔽的是,在胡塞尔现象学文本突破之初,也就是在《逻辑研究》中,胡塞尔对“符号(sign)”的两种意义——表述(expression)*胡塞尔在《逻辑研究》中,根据Zeichen(sign)是否具有含义(Bedeutung)或者涵义(Sinn)将其区分为Ansdruck和Aeinchen两个部分,Ansdruck对应于英文中的expression,译法比较统一,一般将其译为表述或者表达;但是Anzeichen对应于indication,译法比较混乱。目前国内对Anzeichen至少有三种译法,一是中山大学倪良康教授将其译为“信号”,二是北京大学的杜小真女士和中山大学的方向红教授将其译为“指号”,三是苏州大学朱耀平教授将其译为标志。Anzeinchen的本质含义指的是没有含义或涵义的符号(Zeichen),和汉语语境中的信号指“运载消息的工具”有明显的区别;而标志指的是“表明事物特征的记号”,与Anzeinchen的无含义(涵义)性恰恰相反,所以译为信号和标志都似有不妥,本文采用杜小真教授和方向红教授的译法,将其译为指号。(译者)与指号(indication)——所做的区分相当于“指号的还原”,胡塞尔做这种区分是想将他的逻辑研究限制在表述的范围之内。德里达发现这种还原具有多大的意义,就会伴随着多大的问题。这一点意义重大,因为“所有即将到来的还原的可能性,无论这些还原是本质的还是先验的”,与“未来还原的全部论争”一起,和“所有观念差异(conceptual difference)——通过这种观念差异,它被表述出来(事实/本质,先验性/世俗性)——一起,将自身设置于两种符号的分离之中”[1]30。这一点也是问题重重,因为“指号”从(表述性的并且因此是推论性的)语言符号的还原是不合法的,“我们实际上……已经知道,这种推论性的符号……总被混淆(held)在一个表述体系中;被混淆,也就意味着说是被染指(contaminated)”[1]20。
第一个遮蔽之后,在我们更多关注表述与指号的区分状态之前,同样在胡塞尔的文本中,德里达发现的第二个遮蔽是:胡塞尔的文本什么也没说。胡塞尔声称,独白中一个细微的表述性符号不能交流,而是单独起作用以便使概念思维的逻辑展示更为便利,对于德里达而言,遮蔽“与胡塞尔明确的意向相对立”,那么“表象[展示`]自身”依赖于“重复(repetition)的可能性、最简单的表象、展示(当下具有)”,依赖于“再现(Vergegenwärtigung)的可能性”[1]52。因为按照胡塞尔的说法,在独白中表述性的符号什么也没有传达,但尽管如此,它却协助了一个逻辑展示的工作,德里达发现了一个机会去逆转胡塞尔分配给展示和再现的角色,因为表述性的符号,尽管只不过作为一个想象性的符号,却看起来被胡塞尔认为是这样一种东西,它在独白中起着展示作用。此外,这种功能——即使它是想象的——也与表述性符号的代现(representation)功能密切相关,它仍然提供了另外一个机会,这一次,这个机会是相对于符号专有的——居于所指的展示(presentation)之上的——潜在优越性的,而正是符号,凭借其“重复”产生了所指。那么,对于德里达而言,“符号从来不是一个事件”,这意味着符号的显现不是单称的(singular)而永远“意味着代现”。
三 在现象学的文本中,德里达对“表述”与“指号”原初统一性的遮蔽
现在,我们回到胡塞尔对表述性的符号与指示性的符号进行区分之后,无可争议的是,德里达所解构文本的确切原文没有将这种区分展示为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即:什么是一般意义上的符号。因此,表述和指号对于胡塞尔而言不是两种被符号的一般概念统一起来的符号。相反,胡塞尔的独特之处在于,尽管他认为两种符号都叫作“符号”,但它们却既没有分享共同特征,也没有相互作为对方概念性的基础。一个表述,或者更确切地说,对胡塞尔而言,一个表述的本质,是一个具有两个非独立部分——即,表达的声响(sounds)和将观念化种类实例化的意向性行为——的整体。相反,与表述的本质相对立,一个指号是一种动机关系,在这种动机关系中,我们相信一种事物的存在,比如烟的存在,会导致(我们想象)另外一种事物的存在,比如说火的存在。那么,不仅仅这两种符号没有分享共同的特征,例如“代表另外的事物”或者“超越自身”,而且恰恰相反,德里达认识到,表述对于胡塞尔而言是这样一个符号,它已经被所有的指号“纯粹化”了。
那么,德里达的结论是,词汇“符号”是具有等同意义的,因为它仅仅是一个包含了“双重意义”(Doppelsinn)[2]的名字,所以不能被精确的解析到预设,就像德里达所主张的那样,解析到一个“符号本质未经探索的形而上学假定。”并且情况就是这样,对于胡塞尔来说原因很简单,表述与指号的本质是不同的。
当然,恰恰是这种本质差别的稳定性,德里达不仅仅对它提出了质疑,而且坚持在胡塞尔自己的文本中进行了分解。因为,一方面,一个指示性能指的同一性,正如一个表述能指的同一性一样,“必须在形式上是可认识的”[1]50,因为一个符号“只有当一个形式的同一性能够让它再次被提出并且得到承认之时,它才能作为一个符号和一般语言进行活动。”那么,与这种认识不可分离的是,我们领悟到,一个“(一般意义上的)能指”必须拥有观念化,拥有“通常意义上复现的(reproductive)重复之可能性。”另一方面,在非交际性(non-communicative)所使用的想象中,表述的代现化(representative)功能偏离了胡塞尔对代现本质的标准解释,因为一个最终的原初所展示的复现(reproductive)修正在它的非复现特征中,其原初标记是显而易见的,那么,即使在它作为一个表述的最纯粹的形式中,符号也将被牵涉到符号与指示性符号之所指特征的差异之中。
德里达认为,他在这里所表明的这种不稳定性——他是在胡塞尔的文本中得出的,当然,虽然他不是借助于概念化得出的——位于他的主张之后,这个主张指的是,胡塞尔对符号“双重意义”的解释预设了一个“符号本质的未经探索的形而上学设定”。除此以外,这种不稳定性也意味着,对指号的经验性、它在实际关系中的符号嵌入性以及表述的观念性和它在观念的意义中符号的实例化的展现是可能的;同时还意味着,这种不稳定性被一个统一性以某种方式所包含也是可能的,这种统一性对不可分割的两种符号负责,尽管不同的符号之间存在着本质性的差异。那么,德里达主张,胡塞尔对符号“双重意义”的解释被一个形而上学的预设加强了,这个主张马上要迎来喜悦的欢呼。因为,所有被要求展现这种胜利的东西将确定:一个“一般意义上能指”的形而上学状态被观念的意义与事实的原初统一性精确定义,而在这种统一性中,被牵涉到的是与观念化的现象不可分割的无限重复性以及作为其符号化体现的不可还原的单一性。
四 现象学声音的自我触发牵涉到了“在场形而上学”的现象学
我们已经看到,德里达对胡塞尔的前解构主义/原解构主义批判仅仅将他的现象学归结为提出原初统一性这个问题的能力,并且因为胡塞尔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无能为力的,他将这种无能为力的原因归属于对立的两个词汇之间差异的不可还原性。我们也看到,德里达已经批评性的将胡塞尔的后期现象学明确界定为:它企图将差异归纳为一个事实性起源的单一性。现在,随着德里达对现象学的解构,我们看到,对于德里达而言,胡塞尔并不是仅仅企图消除这种讨论中的差异,而且我们看到,胡塞尔的思维不但与形而上学有共同之处,而且胡塞尔努力的目标被形而上学在一种超越了其作者意图的方式上所推动。那么,形而上学,或者更确切地说,“在场形而上学”是这样一种东西,用胡塞尔的术语来说,它们构成了表述与指号的原初统一性。因为它们的不可还原性,这种统一性不仅仅不稳定,而且按照它的形而上学起源,实际上,按照它的现象学中止(phenomenological clousure)来说,去认识到它也是不可能的。
德里达回到胡塞尔对独白讨论的目的是为了发现胡塞尔文本中最终的遮蔽,而这些遮蔽确立了处于胡塞尔现象学核心地位的纯粹差异的预设,从引申意义上来讲,它还确立了处于形而上学(它规定了现象学)核心地位的纯粹差异的预设,然而这两者都是站不住脚的。如此一来,形而上学对在场作为事物存在的最高标准这样一个承诺,如同坚持差异纯粹性——这种纯粹性在服务于此标准之时被形而上学和现象学所预设——的不可能性一样,随着德里达对每个可能性符号条件的解构被揭示了。那么,在胡塞尔对独白非交际性(non-communicative)状态的解构中,德里达发现了,“言语”(语言)纯粹的和观念的外观(semblance)被遮蔽,在这种遮蔽中,不仅仅能指,音素(声响的意义单元),而且符号本身,能指和所指,在其传统符号或者真正声音中,从实证语言的根源中被断开了。相反,作为言语、或者说谈话(discourse)的纯粹表象,以及作为表述的纯粹表象,喃喃自语(hearing oneself speak)“已经悬搁了自然态度和世界存在的论题”[1]78。正是在自我触发中暂停的这种操作为两种表象负责,第一种表象是被声音所保证的现象学的近亲,而第二种表象,其自身显示了作为自我呈现符号的纯粹可能性。那么,声音自我触发的设定“就会”认为,为了保证自我呈现,说(speaking)与喃喃自语(hearing itself speak)之间的差异是纯粹的,然而这种设定完全站不住脚,这在德里达“延异(différence)的运动”[1]82中显而易见。特别是,被声音(voice)设定的纯粹差异不能“在它的同一性,也不能在它的纯粹性或者原初性中”被理解,因为“(它)完全没有这些东西”,这一点更加明显。
五 现象学的声音认为差异的不纯粹是纯粹的,这在“延异”中有其根源
在德里达对胡塞尔现象学解构的文本中,“延异”表示“一个人相信能被排除在自我触发,也就是说,被排除在空间、外在、世界、身体.....之外的所有可能”的不可能性。并且,按照德里达,这种不可能性对于胡塞尔的现象学来说并非根源于外在,而恰恰根源于现象学声音的纯粹表象之中,作为对所有超越性还原表象来说其可能性的纯粹符号性条件,这种不可能性,在这种纯粹性中,也是对于主张这种表象之不可能性的某种可能性条件。因为,声音预设了,纯粹说(speaking)和纯粹喃喃自语(hearing of itself speaking)之间的差异被自我触发的现象的透明度所标记,只要为了“自我影响(affect-itself)”,已经被排除掉的东西——随着对所有对象的讨论,包括对作为绝对意识的对象自身的讨论——重现,这种预设就会破产。那么我们不可避免会到达一个结论:“没有纯粹的超越论还原仍然是可能的。”
德里达解释了现象学的起源,如我们所见,不考虑这种解释的保真度,那是为了另起话题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考虑到解构主义的基本前提——这个前提更多的起源于胡塞尔的现象学,而非起源于其作者的意向(intention)——尽管如此,有两个问题会导致空无(null),并且避免现象学的推定解构。第一个问题相当严格,它指的是,在场形而上学作为古希腊现象是海德格尔的发明,但是它起源于胡塞尔,胡塞尔返回到古希腊的范畴直观发现了它。与第一个问题相关的第二个问题没有第一个问题严格,那仅仅是因为,缺乏历史内容的合法性(在这种合法性中,设计了其“自我触发”的自我),现象学的解构或许就处于德里达的掌控之外,但是,它肯定处于其他人的掌控之中,那么,这个争议极大的问题就变成了笑话:“作为绝对纯粹自我触发存在的”[1]79声音功能的概念,如果被归于古希腊形而上学的话,显示了,不是言语,而是声音的外观(semblance)不能通过批判性审查。而显然,德里达紧跟海德格尔认为,如果我们不考虑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对诸艾多斯真正存在方式的争论,形而上学在其本质上就能够被穷尽。
当然,这两个问题密切相关。德里达不仅仅跟随海德格尔认为,胡塞尔现象学的根本局限性被古希腊知性存在意义的历史性先在(historical precedent)前定(predetermined)为在场,而且他按照其相互关联的源头,进一步将这种局限性定位于“逻各斯中心主义”和“言语中心主义”。对于前者来说,德里达理解了优先于言语的语言的解释,也就是说,理解了去说关于某物之物的资格并因此给古希腊发明者称作“逻各斯”的东西提供了一个“解释”。对于后者来说,他将语音(phone),或者说声响(sound)、声音(voice)的优先性理解为相对于所有他者(others)而言符号行为的中介,而这样一个优先性,因为它优先于言语,因而独立于“逻各斯中心主义”。德里达对现象学声音的解构意在展示出,在定位胡塞尔现象学的局限性之时,他走了一条中间路线。并且,他将自己绑到了西方形而上学历史前定性的战车之上,也在定位希腊形而上学的局限性之时,致力于它们角色的预设。
六 柏拉图对逻各斯的描述未涉及现象学的声音
柏拉图在《异乡人》和《泰阿泰德篇》中对逻各斯进行了描绘,这一描绘在《智者篇》中是关于思维和言语之间关系的,我们不需舍近求远到柏拉图的描绘中去探究,只需按照德里达所认为的,在胡塞尔那里发现了的“纯粹现象学”声音的规则,一些事物的遮蔽就毫无可能。对于柏拉图而言,“思维”(推理思维能力)和“言语”(逻各斯)在它们分享相同类属(genos)的意义上是相同的,但有一种情况例外:思维没有声音也能够发生,它是一种灵魂与其自身的内在交流(对话);而言语以一种声音气流的方式从口中流出。因此,对于柏拉图来说,言语仅仅是思维的表达且思维优先于言语,因为它们均属相同的类属,所以它们的起源与它们的观视(looks)(艾多斯)是相同的。当然,同一性的意义并非指它们完全相同、无法区分,它们之间也存在差异,但是,尽管承认它们之间存在差异:思维就是没有声音的言语,而言语是口语化的思维,但在它们分享一个结构性共性的意义上,它们又是相同的。
即便对思维和言语的这种解释能够被理解为无声言语(voiceless speech)对其在声响中体现的优越性——并且在柏拉图的文本中,我们绝对发现不了证据去支持这一点——在柏拉图那里无声言语的状态也不能简单的被理解为(就像德里达理解在胡塞尔那里现象学的声音那样)纯粹表象,并且因此,不能被理解为表述(expression)的外在(semblance)。因为无声言语和表达言语(uttered speech)对于柏拉图来说起着断言或者拒绝的作用,并且另外,当两种言语分享意见(信念)的类属,分享它们的断言或者拒绝,它如其所是的表述之时,它们被那种名称(name)所呼唤。除此之外,这意味着,正如我们所知,对于柏拉图来说无声言语和表达言语能够显示为外在(semblance),也就是说,能够显示为实际上不存在之物。因此,这种逻各斯,这种无声言语绝不是其他表达逻各斯的表象;相反,对于柏拉图来说,它们都是被强调的言语“逻各斯”。那么,与德里达对纯粹现象学声音的解释相反,其表象就像其纯粹性一样,当关系到不纯粹的实证声音之时,也就是说,关系到植根于语言实证性的声音之时,其传统话语(conventional voice)和音素表达(phonetic manifestation)就被标准化了,柏拉图的无声言语比起表达言语而言,既不显得更为纯粹,也不显得缺乏实证。定位于这些术语中的“实证”范畴既不存在也不可能在柏拉图思想内容中有任何意义。
七 解构主义最基础的、但也是无根据的预设:古希腊哲学中存在从属于言语
我们只有认识到,对于古希腊哲学来说,逻各斯的基础意义是言语,并且对于言语而言,成其为言语并不需要被发声(uttered),柏拉图关于无声言语和表达言语的讨论才是有意义的。德里达声称,古希腊哲学在对语言(language)的解释中赋予言语以特权,这等于是去断言,古希腊哲学在对声音(speech)的解释中赋予言语以特权。那么,这样一个断言建立在一个无意识的交换基础之上,而柏拉图对诸艾多斯(eidê)的算术学解释将这种交换看作异(other)或者同(same),这两种类属显示了具有古代特色的基因(genê)之存在。因为在古希腊哲学中,采取了以理性为中心对言语进行解释,如我们所知,什么是同(即声音)这个问题,哲学家们都将其看作异进行解释,这种解释也正是以理性为中心的解释。当对诸艾多斯(eidê)特有存在方式的争论被考虑之时,柏拉图阴魂不散,所以这种交换本质上是重言式的。
在这一点上,同样值得一提的是柏拉图的苏格拉底之口头(spoken)逻各斯对其书面逻各斯的优势,但这只有在关系到《智者篇》中的逻各斯时才是有意义的。因为正像表达言语不能被理解为在柏拉图那里具有无声言语的表述状态,自从无声言语作为声音(speech)已经从表述中分离,那么,书面逻各斯也就不能被理解为口头逻各斯(spoken logos)的表述,因为作为书面的,它不再是基础性的言语,而是这种基础性言语的模仿。这种层级在这里是一种图像(image)或者原型(original),并且实际上,是一种第二序的图像(image),因为对于柏拉图而言言语本身已经具有一个艾多斯图像。
在柏拉图对诸艾多斯的算术学解释中有两种最基本的基因(genê),我们发现它们植根于德里达在希腊形而上学存在逻各斯的表述中,这两种基因无声无息地交换指向了现在我们将其视为潜在解构的预设:存在对言语的从属。对于柏拉图而言,如我们所知,诸艾多斯的算术学解释恰恰排除了言语对于存在的优先性,原因简单而又深刻,在所谓的形而上学的最初,起着最基本言语预设作用的这种统一性,柏拉图承认它永远达不到一起属于五个最大的基因(genê)共同体的统一性。并且它也恰恰被认为,因为一个类属(genos)的角色,他者(the other),不仅仅起着作为一个或者两个存在之最初根源的作用,而且在与存在方式、与艾多斯,也就是说,与作为逻各斯之因的,不可见的观视(looks)相分离的非存在与谬误中,言语显示了,它仍然处于对其存在的辩证研究之中。
[1]Jacques Derrida,Speech and Phenomena[M].David B. Allison.Evanston: Northwestern University Press,1973.
[2]Edmund Husserl,Logische Untersuchungen. Zweiter Band[M].Hua XIX,ed. Ursula Panzer.The Hague: Nijhoff,1984:667-668;Logical Investigations[M].J. N. Findlay.New Jersey: Humanities Press,1970:30/269.
(责任编辑 李雪枫)
The Presupposition behind the Deconstruction of Phenomenology:The Subordination of Being to Speech
Burt C. Hopkins1,[translated by] ZHU Guang-ya2,WU Ping3
(1.ThePhilosophyDepartment,SeattleUniversityWA98122-1090USA;2.DepartmentofIdeologicalandpolitical,ZhengzhouUniversityofIndustrialTechology,Zhengzhou451199,China;3.DepartmentofPhilosophy,FudanUniversity,Shanghai200433,China)
Husserl has posed a question about the relation between meaning and fact which,in the view of Derrida,is incapable of providing a perfect answer by Husserl. Derrida believes that Husserl attempts to eliminate this difference by reducing the infinitude,but he can’t solve the question of alterity. On this basis,Derrida puts forward to the deconstruction of phenomenology whose focal point is the absence of a phenomenological account of the sign’s power to signify. Derrida analyzes a variety of adumbration by the deconstruction,expecially the adumbration of the primordial unity of “expression” and “indication” which is derived from logical investigations.Behind the deconstruction of phenomenology is the presupposition which is most basic and unwarranted: the subordination of being to speech in Greek philosophy which can be retrospected to Plato whose portrayal of logos doesn’t involve the phenomenological voice. Therefore,Derrida’s presupposition is still in the dialectical investigation of being.
meaning;fact;speech;expression;indication;deconstruction
2016-11-28
伯特·C. 霍普金斯(Burt C. Hopkins),教授,美国西雅图大学哲学系主任,英语世界著名现象学研究专家,主要从事20世纪欧洲哲学(特别是胡塞尔、海德格尔、克莱恩)、现代早期哲学、柏拉图哲学以及深度心理学研究。
10.13451/j.cnki.shanxi.univ(phil.soc.).2017.02.001
B516.52
A
1000-5935(2017)02-00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