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时报》“新年号”小说征文考略*
2017-03-29王秀艳
王秀艳
《盛京时报》“新年号”小说征文考略*
王秀艳
20世纪20年代“新年号”小说征文是《盛京时报》举办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文学活动。通过征文广告发布、征文当选披露和获奖小说刊载三个环节,十年二十个选题累计有62位投稿者获得等级奖,其中部分作者成为该报文艺副刊经常投稿作家。征文活动形成了连贯的、体系化的小说集纳与刊载模式,使《盛京时报》获得了数量可观和价值不菲的文学作品,培养和选拔了固定投稿作家,赢得了大众的持续关注,确立了报载文学的发展模式。此后,该报小说传播进入了快速发展阶段。
《盛京时报》;新年号;小说征文;当选披露
报载小说快速发展的前提是能够获得充足而优质的作品,其稿源一部分出自文艺主笔及编辑之手,另一部分来自社会投稿。虽然前者的质量较好,但是相对日报而言数量有限,而后者有一定数量但质量或时间难以保证,于是,报社通常采取有奖征集的方式获取文稿,20世纪20年代《盛京时报》“新年号”小说征文就是如此。
该报征文的历史可追溯至1914年,只不过当时以政论和小品文为主,明确了主题和范围,设定了获奖等级、奖金及截稿日期等信息,这为后来小说征文的推出做了铺垫。1921年“新年号”小说征集开了《盛京时报》小说征文的先河。每年小说征文广告一般会连载半个多月,并于翌年的元旦设专版公布获奖名单,同时刊载优秀作品,连续开展十年之久。“新年号”征文为《盛京时报》小说收集与传播注入一股清泓,自此,该报小说传播进入了快速发展阶段。
一、《盛京时报》刊载“新年号”小说征文广告
“新年号”小说,是指获奖名单及获奖小说在元旦这一天同时与读者见面。当然,小说的征文广告要先行,一般是在下一年元旦前两个月左右时在报纸的醒目位置连续登载。首个“新年号”小说征文广告于1921年12月3日在《盛京时报》第四版刊载,至21日结束。第一次小说征文的题目为“马弁”和“宜春里”。除了公布征文题目,其他要求很简单,只是“限于阳历十二月二十五日为投稿截止期限”[1]。自1921至1930年,该报文艺编辑部每年推出2个征文题目,1922至1930年给出的分别为“民选省长”与“雪”、“结婚”与“净街”、“恐怖”与“和平之神”、“烦闷”与“光明”、“共产党”与“希望”、“骷髅”与“废墟”、“战场遗迹”与“春之爱”、“跳舞场”与“科学家”、“微笑”与“奋斗”。小说征文广告多刊登于《盛京时报》的第四版,个别出现在第五版和七版,皆为短篇小说,规定不能超过3千字。从上述征文题目来看,都具有时代性,而且两题间具有一定的关联性或对比性,留给作者足够的想象和发挥的空间。
征文广告给出的具体要求,多侧重于对字数和截稿日期的限定。当然也有例外,如1922年11月“民选省长”与“雪”的广告附有奖金额度,“一等奖小洋五十元,二等奖小洋三十元,三等奖小洋十元”[2],显然这是一种激励,之后再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再如1923年11月“结婚”与“净街”的征文要求,不仅明确篇幅不超过3千字,而且还特别提醒作者“须细审题目勿为肤浅之言”[3],侧面反映了文艺编辑对作品质量的严格要求。又如1928年11月“战场遗迹”与“春之爱”的广告,除了限定字数为2千左右之外,还明确指出“战场遗迹”与“春之爱”须分别使用“雄浑之笔墨”和“风光绮丽文字”[4],这是唯一一次对作品文风提出的要求,措辞言简意赅,但这种要求笼统含混不好把握,具有一定难度。
二、“新年号”小说征文当选披露
《盛京时报》“新年号”获奖当选小说的披露是在第二年的元旦,通常在第三版或四版的重要位置辟出“本报征文当选披露”栏目,公布获奖名单、获奖等级和对应的奖金额度,十分醒目。1921至1930年与小说征文广告对应的征文当选披露时间是1922至1931年,在每一年1月1日的《盛京时报》“新年号”特刊上公布获奖名单。值得一提的是,在“新年征文当选披露”栏目中,征文作品《雪》和《民选省长》,除了登载一、二、三等奖的获奖作者和奖金额度之外,还罗列了所有选外佳作的名单:
《雪》一等,金兰溪(奖小洋五十元);二等,吴裔伯、盛桂珊(各奖三十元);三等,铭久、王郁宣、觐东(各奖二十元);《民选省长》,三等,滑稽、吴君可(各奖二十元)。
选外佳作名单:大鹏、朱铭轼、苏叶秾、屈铝生、辽西少年、古榆少年、文疏格、扩权、王永新、雲阶徐、沧粟、疏影、管豹轩(以上十三人各赠奖章一座)[5]。
很明显,公布选外佳作类似于今天的优秀奖或鼓励奖。这反映了文艺编辑部对投稿者的鼓舞,也是培养和挖掘具有潜质作家的一种方式,同时表明这些作品虽然被置于选外,但在某些方面一定具有可取之处。
从十年间的获奖名单来看,文艺编辑部对小说评选是比较严格的,秉承了宁缺毋滥的原则,各个等级的奖项出现空缺也是常有之事。比如1922年的征文《马弁》评出了一二三等奖,而同期征集的《宜春里》只评出了一个二等奖,获奖者为措大、王益知。文艺编辑部很重视第一次征集的作品,因此主笔穆儒丐对六位获奖者分别作了点评,置于各刊载作品的文末。其中对《马弁》一等奖获得者袁鸣岐的评论是“深得写实主义三昧,一片血泪之言”[6];对《宜春里》获奖者措大的评论为“不是率尔操弧,掉尾尤觉有力”[7]。但是穆儒丐对《宜春里》的征文结果并不满意,指出,“这个题目是吾人当面的实事,大可发挥的,竟没有一篇佳作,我对于三省文艺界,很失望的。”[8]基于此,他以“宜春里”为题亲自写了一篇小说,并于1922年元旦刊在《盛京时报》第七版“神皋杂俎·小说”栏目,算是一种弥补了。同样,由于征集作品的质量问题,1923年的《民选省长》也只评出一个三等奖,甚至1931年的《奋斗》一二三等奖都是空缺。
由十年的获奖披露名单可以看出,对于《盛京时报》每年的征文题目,有些作者非常积极且很下功夫,在很短时间内两个题目都投了稿,竟双双获奖,十分难得。比如,1925年《和平之神》与《恐怖》的二等奖由王雪影、罗慕华、冷韵同时获得,而佛根、冰魄、荣斋各得了三等奖;1926年《光明》与《烦恼》的二等奖由仲彦、淡烟、南国、惜梦四人同时摘取,三等奖为雨丝、笛晨、患生三人夺得;1927年无我、馥堂二人同时获得《共产党》和《希望》的二等奖,忙忙、狂郎、志超、游龙馆主四人分别获得三等奖;1928年《骷髅》和《废墟》的一等奖由金绍田、赵若冲共同摘取,二等奖为匡汝非、骨云、黄达、恬斋主人夺得,没有三等奖。值得一提的是,有的作者连续几年投稿且都获奖,如盛桂珊分别在1922年《马弁》和1923年《雪》的征文中获得二等奖;匡汝非除了在1927年获得两篇小说的二等奖外,还在1929年获得《战场遗迹》的三等奖。另外,征文投稿者多使用笔名,使用真名的不多见,这种权宜之计,很大程度是当时社会环境使然。
经过征文广告、征文当选披露,即进入第三个环节—获奖作品的刊载。与征文当选披露的时间相同,对应的获奖小说也是于每一年的元旦刊载。只是二者的版面不一,获奖名单披露在前,一般是第三版位置,获奖小说全文登载居后,在第十几版或二十几版皆有可能。比如1922年1月1日第二十二版至二十三版的“征文披露·小说”一栏,按照获奖等级刊载当选小说全文。再如,1923年1月1日第二十五版“征文披露·小说”栏目刊出署名为游龙馆主的“一等当选”作品《雪》。正是因为获奖征文刊载之需,20世纪20年代《盛京时报》在元旦这一天都要扩版增容,通常会扩至二三十块版,甚至达到四十块版。这些版面除了新年贺词之类的内容之外,余则承载征文小说,成为该报一大亮色,为报载文学传播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三、“新年号”小说征文活动的影响
“新年号”征文活动引领了《盛京时报》的文学发展。这无异于一种营销活动,当然也是一种传播,其影响是深远的。不但催生了一批文坛新秀,使该报一些固定投稿者脱颖而出并集体亮相,如惜梦、游龙馆主、雪影、狂郎、笛晨、匡汝非等,他们在十年征文活动期间活跃于《盛京时报》的文坛,而且激励了文艺副刊原有的固定投稿群体,使其在这期间笔耕不断,作品量大增。这些作家中,署名为“惜梦”的短篇小说主要集中于1923至1925年间,如1923年的《香帕泪》《帽头》《痛心》《香塚》《人心》《吻》《旅馆的一夜》;1924年的《安慰》《谁知道他》《梦中呓语》《七夕》《醒后》;以及1925年的《隐痛》等,每个作品篇幅不长,一般连载几期即可完成。署名为“游龙馆主”的小说集中于1922至1924年,如1922年的实事短篇小说《老妪》、滑稽短篇小说《我对不起你》、家庭小说《现代的两种家庭》,1923年的家庭小说《你怨谁》、1924年的短篇小说《一个女子的自述》等。还有署名为“笛晨”,即“李笛晨”的小说主要集中于1925至1927年,如1925年的《反乡》;1926年的《图书馆之一页》《七月七》《快乐的情爱》和1927年的《无题》《四月三十日晚》《红泪》等。
“新年号”征文共产生了62位等级奖获奖者,其中包含《盛京时报》的固定作家和首次投稿者。征文活动不仅激发了《盛京时报》文艺副刊固定投稿者的创作热情,而且促使一些文学爱好者崭露头角,借此获得了扬名的机会,如荣斋、淡烟、南国、铭久等,征文当选无疑坚定了其创作的信心。可见,通过有奖征文进行文学传播,不仅吸引受众,扩大读者群,而且可以筛选和推出优秀的文艺作品。需要强调的是,文艺编辑部可以借此机会对该报固定投稿者进行检验和评定,使读者根据其征文获奖等级再次审视这些熟悉的作者及其作品,同时认识新作者、接受新作品,满足了读者的阅读期待。
概括而言,“新年号”小说征文在三个方面产生了重要影响:其一,通过小说征文的广告、获奖披露和作品刊载,形成连贯的、体系化的小说获取与刊载模式,能够有效吸纳社会大众、文学爱好者的广泛参与,赢得读者的持续关注;其二,可以不断从民间集纳优秀作品并给予广泛传播,扩大了作品的辐射面,丰富了报载文学的内涵;其三,为报纸文艺副刊遴选出优秀的作品,使报载文学创作队伍不断汇集新鲜血液,扩充了固定投稿群,如此循环往复,提升了《盛京时报》的文学品质。
新年号”征文活动是20世纪20年代《盛京时报》发展的里程碑。对于读者而言,征文阶段是一种阅读期待,而获奖名单与作品在元旦这一天同读者见面,则是对读者长时间期待的集中满足。每一年的征文与次年的披露以同一模式延续十年之久,彰显了文艺编辑部持之以恒的办报精神,反映了文艺编辑传播优秀文艺作品的决心和信心。就整个征文过程来看,该报将小说征集与披露同大众传播相结合发挥到了极致,切实体现了报载文学的特点。
正是“新年号”征文的推动和影响,产生了《盛京时报》相对稳定的作家群体。一些平民作家活跃于《盛京时报》文艺副刊上,为该报源源不断地提供优秀作品。“新年号”征文小说与文艺副刊小说在《盛京时报》交相辉映,为平民作家和精英作家的互动与交流提供了便利条件,有利于报载文学的快速发展。征文活动构成了《盛京时报》文学作品集纳的一种重要方式,对该报文学作品的收集和传播起到了积极作用,同时为东北报载文学的发展提供了有益借鉴。
[1]文艺编辑部.本报新年号征文题目[N].盛京时报,1921-12-03(4).
[2]文艺编辑部.本报新年号征文题目[N].盛京时报,1922-11-16(4).
[3]文艺编辑部.本报新年号征文题目[N].盛京时报,1923-11-11(4).
[4]文艺编辑部.本报新年号征文题目[N].盛京时报,1928-11-15(4).
[5]王秀艳.《盛京时报》小说研究[D].吉林大学学位论文,2010.
[6]袁鸣岐.马弁[N].盛京时报·神皋杂俎·征文披露小说,1922-01-01(22).
[7]措大.宜春里[N].盛京时报·神皋杂俎·新年征文二等当选小说,1922-01-07(5).
[8]儒丐.宜春里[N].盛京时报·神皋杂俎·小说,1922-01-01(7).
K2
A
1671-6531(2017)11-0036-03
*吉林省社科基金博士扶持项目“《盛京时报》小说研究”(2015BS10);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盛京时报》现代小说研究”(16BZW164)
王秀艳/吉林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博士(吉林长春130012)。
郭一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