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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讳视角下看《古诗十九首》创作年代问题

2017-03-08高路路

海南热带海洋学院学报 2017年6期
关键词:古诗十九首文选组诗

高路路

(上海大学 文学院,上海 200444)

避讳视角下看《古诗十九首》创作年代问题

高路路

(上海大学 文学院,上海 200444)

前人研究《古诗十九首》创作年代方法多样,从古代文化常识着手则较为客观。关于《古诗十九首》所涉及的避讳问题,前人只是简单论述“盈”字触犯汉惠帝刘盈,并未进行系统性的整理研究,从而存在一定研究空间。依据避讳可知,第12首中“荡涤放情志”与东汉桓帝刘志名讳相冲。桓帝追尊其父蠡吾侯刘翼为孝崇皇,而第16首中“亮无晨风翼”与刘翼名讳相冲。据此,认为该组诗产生于东汉桓帝时期显然是错误的。曹氏家族在宛城之战中遭受重创,“游戏宛洛”也不应出自曹植之口。

《古诗十九首》;避讳;创作年代;汉桓帝;曹植

根据现有文献记载,《古诗十九首》较早见于南朝梁代萧统所编《文选》第29卷。昭明太子所编《文选》共30卷,李善追溯源流,注释传承为60卷。《文选》注本历经隋唐等各朝代,几经变迁,所载《古诗十九首》在流传过程中也必然有所变化。在此的研究是基于当下流传的版本基本保存原貌从而展开的。李善注《文选》一书详细解释该组诗词义典故,联系《楚辞》《古乐府歌》等具体诗文及《史记》《汉书》《吕氏春秋》《周易》《庄子》等各类典籍,侧重文字训诂。值得注意的是,李善注中也结合了两汉典籍。《五臣注文选》则侧重解读古诗意旨。《六臣注文选》将两者相结合,汇编6人注释,力求实现周全完善。然而,吕延济、刘良、张铣、吕向、李周翰五人所注有所偏颇,多将古诗意旨与忠君劝谏、德行贤能相联系,违背文学独立审美。苏东坡、洪迈等对于五臣注都有所批驳。因此该注本不予采用,而选取李善注《文选》作为赏鉴基准。需要说明的是,李善注《文选》中记载的是《古诗一十九首》,而《六臣注文选》中标明的是《古诗十九首》,为了叙述简洁,该组诗皆以《古诗十九首》为称。

一、 概 论

前人研究《古诗十九首》创作年代的方法多样,但部分角度存在缺陷。概括分析,前人研究有两种方法,一外一内。前者从文学史的角度考察诗体演变,探讨五言诗的起源,或者对比分析《古诗十九首》与乐府诗,或者研究版本流传;后者从诗歌本身着手,分析主题情感,或结合古代避讳制度、车與制度、正朔更改、词汇方言、历史典故等研究部分重点词汇。

从外部着手,首先应当承认文学史有规律可循,而这将诗歌创作的主观随意性排除在外,将《古诗十九首》归属于五言诗成熟时期,即是否认了特殊性与偶然性的存在。五言诗不是凭空产生的,在此之前需要经历量变。个人创造一种文体的可能性较小,而量变过程所占据的时间也较难推测,《古诗十九首》中的某几首也可能在此期间产生。宇文所安从文本衍生历程着手,结合现存资料以及版本流传进行考察*参见宇文所安著,胡秋蕾、王宇根、田晓菲译《中国早期古典诗歌的生成》,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2年版,第109-110页。,但典籍中亡佚甚多,可确定的文献资料多是年代较晚,纵使发现两者间的相似性,也不能排除在此之前已经产生。古今诗歌中的模拟、手抄本的加工现象都增加了该类考察难度。此外,借助手抄本而质疑文本流传,这也将问题扩大化了,据此难道断定先秦各类典籍都经后人加工,后人继承前人著作皆进行篡改?若以此为前提,一切都成为悬而未解之谜。诗歌复制中存在改动是一类特殊现象,不能以特性代替共性。宇文所安将个体性夸大,认为个体介入性强,然而编选文本并不都是由独立个体完全操纵的,不同情况需要分别看待。另外,诗歌创作既可以实写又可以虚写,还可以运用典故。然而,从诗歌内容这一角度着手,事实上已经预设该组诗为实写,但这一前提是否成立尚有待商榷。

相比较而言,从古代文化常识着手研究则较为客观,诗歌中出现的某类专有名词往往是特定时代的产物。文献考据所涉及的各类文化知识,整体而言有四类,即人事、天文、地理、物类,细化可分为名字氏族、经典著述、官制绵蕝、司徒礼乐、仪象时令、郡县山川、动物植物及服食器用等。*参见[清]周广业《经史避名汇考》,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第2-3页。该组诗所涉及的主要有文史典籍、目录辞书、词汇语句、称谓氏族、风俗礼仪。

然而,从该角度着手推断该组诗创作年代,其前提是正确理解古代文化常识。当下部分研究即是由于误解,而得出不恰当的结论。例如,胡旭、刘美慧指出“驰情整巾带”中的“巾带”有“中带”的异文,表示两者“有着相当不同的性别指向,与‘巾’相关很容易使人联想到男性,而‘中带’则无比明确地指向女子的内衣带”[1]。木斋赞同此说,也认为“巾带是男人服饰,中带则是女性之亵衣”[2],从而作为其男女私情的论证。考察版本可知,六臣注中所引版本为“驰情整巾带”,李善注《文选》和《玉台新咏》中则为“驰情整中带”。张铣表示《东城高且长》一诗讽刺小人遮蔽圣听,贤人不得进用。李周翰将“整巾带”解释为整理衣冠,其含义略同于“晋人巾带自风流”中的“巾带”,该句指贤明之士整理衣冠想进见君王,但因为惧怕奸邪佞臣而反复沉吟踯躅,在此有套用文意而改动文本的嫌疑。李善表示此处指中衣带,并引用毛苌《诗传》中的“丹朱中衣”。汉代服饰有三层,内衣中衣加外衣,汉代女子内衣有两种,即抱腹、心衣,此处“巾带”应指中衣系带。汉高祖长陵功臣陪葬墓区以及汉文帝霸陵丛葬坑中出土的男女服饰多身着三层衣,其中女跽坐俑的内衣皆为白色红领。*参见深圳博物馆编《三秦瑰宝:陕西出土周秦汉唐文物展》,文物出版社,2010年版,第101-125页。另外前文已有“被服罗裳衣,当户理清曲”,可知已经着装完毕,鲍令晖《近代吴歌·上声》中“留衫绣两裆,迮置罗裳里”[3]也可作为例证。综合诗意可知,该女子心中惆怅烦闷,无聊之际从而纠结于衣带整理。该组诗第一首中有“衣带日已缓”,“中带”与“衣带”两者大意相同。徘徊踯躅、沉吟思量,手指反复缠绕衣带也可理解为女子的日常情状,是个人的习惯性小动作。深入领悟也可将此作为女子想到燕赵佳人甚多,从而忧虑所念之人沉溺其中,沉吟苦思之后整带欲从,俨然有投怀送抱之意。对原诗理解存在诸多误差,在此基础上断定的结论自然不能令人信服。以此为鉴,梳理《古诗十九首》中所涉及的各类文化常识是较为必要的。

由于古代文化常识涵盖较广,需要搜集整理的相关文献资料错综复杂,暂选取避讳角度考察该组诗写作年代。前人依据避讳研究《古诗十九首》创作年代多为零星碎语,且主要围绕刘盈帝讳展开论述。南宋洪迈在《容斋随笔》第十四卷中提出李陵诗作中出现“盈”字,触犯汉惠帝名讳,因此断定是后人伪作,文中表示“汉法触讳者有罪,不应陵敢用之”[4]185。明代王世桢指出“‘盈盈楼上女’为犯惠帝讳”[5],但临文不讳,并以韦孟《讽谏诗》“总齐群邦”不避讳汉高祖刘邦为证,表示该组诗部分诗歌作者为枚乘并无错误。明末清初之际的顾炎武认为《迢迢牵牛星》中的“盈盈一水间”未避讳,所以非枚乘所作,为“后人之拟作而不出于西京矣”[6]。 近代,梁启超认为“汉制避讳极严,犯者罪至死,惟东汉对于西汉诸帝则不讳”[7]129,所以“盈盈楼上女”以及“馨香盈怀袖”这两句所涉及的两首诗必定产生于东汉。隋树森批驳梁启超所说,指出“汉人的文章中触讳的地方很多,就以触盈字的而论,即已不少”[8],且根据“临文不讳”的原则,不能以此证明这两首诗非西汉人所作。综上可知,前人对该组诗涉及的避讳问题并未进行系统性的梳理研究,只是简单说明某一情况,然而该组诗所涉及的避讳问题并不单在此处,且汉代避讳并不是严格遵循某类特定准则的。因此,依据避讳制度考据该组诗创作年代还需深入研究。

二、 五种论说泛论

关于该组诗创作年代呈现多种说法,主要有西汉说、两汉说、东汉说、建安说、南朝梁代时期五种观点。首先有必要梳理一下《古诗十九首》创作年代研究的起源。刘勰和钟嵘同时历经南朝宋齐梁三代,但二人对于五言古诗的产生时期有着不同观点。刘勰在《文心雕龙·明诗》篇中指出五言古诗年代久远,可追溯到先秦时期,其中佳作的作者有可能为枚乘,但《孤竹》一篇则由傅毅所作,因此五言古诗中的佳作应当是两汉所作。文中表示“比采而推,两汉之作乎?观其结体散文,直而不野,婉转附物,怊怅切情,实五言之冠冕也”[9]。五言古诗中的佳作是否等同于《古诗十九首》,《孤竹》是否就是指《冉冉孤生竹》,这两个问题还有待商榷。钟嵘《诗品》有两处谈到古诗,《序》中记载:“古诗眇邈,人世难详,推其文体,固是炎汉之制,非衰周之倡也。”[10]37钟嵘认为五言古诗出自汉朝,而并非是周朝衰败时期的作品。《古诗》一节中表示陆机曾模拟其中十四首,此外还有“去者日已疏”等四十五首,但不知作者与年代,“旧疑是建安中曹王所制”[10]63。需要注意的是,刘勰、钟嵘都早于萧统,而当时并无《古诗十九首》之称。之后,南朝梁代萧统(501-531)整理汇编“古诗一十九首”列入《文选》“杂诗”中。据此可知,《古诗十九首》是在萧统《文选》产生后而大体确定的,在此之前的演变历程则是模糊不清的。众多论述都将刘勰、钟嵘的论说作为《古诗十九首》产生年代的依据,而这显然是不准确的。

较早论及该组诗创作年代的是南朝梁陈年间的徐陵,其编选的《玉台新咏》将第十六首《凛凛岁云暮》、第八首《冉冉孤生竹》、第十七首《孟冬寒气至》、第十八首《客从远方来》四首列入第一卷中的古诗,将第五首《西北有高楼》、第十二首《东城高且长》、第一首《行行重行行》、第六首《涉江采芙蓉》、第二首《青青河畔草》、第九首《庭前有奇树》、第十首《迢迢牵牛星》、第十九首《明月何皎皎》八首归为西汉枚乘所作《杂诗》中。*参见[南朝]徐陵编,吴兆宜注《玉台新咏笺注》,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2-4页、第16-21页。宋代蔡启赞同徐陵所说,表示“陵或得其实”[11],认为该组诗并非一人所作,但部分诗歌为枚乘所作。陈沆、吴汝纶、李步霄、鲁迅、李日刚等亦赞同徐陵所说。*参见[清]陈沆《诗比兴笺》,中华书局,1962年版;吴汝纶《古诗钞》,民国十七年(1928)武强贺氏都门刻本,南京图书馆藏;李步霄《五言诗发源考》,载《晨报副刊·艺林旬刊》1925年第6期;鲁迅《汉文学史纲要》,译林出版社,2014年版;李日刚《中国文学史》,白云书屋,1973年版。但也有观点表示该组诗皆产生于西汉,清代王士禛、张笃庆等明确提出西汉论。*参见王士禛《居易录》,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郎廷槐《师友诗传录》,中华书局,1985年版。清代沈德潜也认为《古诗十九首》是《国风》之遗,“而西京古诗,皆在其下”[12]。

关于《古诗十九首》创作年代,唐代李善明确提出两汉说,他表示虽然有观点称其作者为枚乘,但“驱车上东门、游戏宛与洛”两句“辞兼东都”[13],即涉及东都洛阳,因此该组诗并不都是由枚乘所作,而是产生于两汉。明代王世桢表示该组诗中可能间杂“枚生或张衡、蔡邕作”[5]。清代吴淇、李重华、陈沆,近代古直、隋树森等也表示该组诗为两汉之作。*参见[清]吴淇《六朝选诗定论》,广陵书社,2009年版;[清]李重华《贞一斋诗说》,选自[清]王夫之《清诗话》,中华书局,1963年版;[清]陈沆《诗比兴笺》,中华书局,1962年版;古直《汉诗研究》,启智书局,1934年版;隋树森《古诗十九首集释》,中华书局,1957年版。逯钦立认为该组诗“大部分产于桓、灵两代,然亦有新莽时代之作”[14]。当下,张清钟综合研究齐梁时期各文论家所言,以及该组诗的节令、地名、思想,也推断得出两汉说。*参见张清钟《古诗十九首汇说赏析与研究》,台湾商务印书馆,1988年版,第147-148页。赵敏俐亦论证《古诗十九首》作于两汉,表示最早可能产生于西汉后期,其中绝大部分则是东汉初中期的产物。*参见赵敏俐《汉代五言诗起源发展问题再讨论》,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25页。两汉说涉及西汉东汉,范围广泛。

东汉说由唐代皎然提出,其《诗式》中有评论“李少卿并古诗十九首”一节。

西汉之初,王泽未竭,诗教在焉。仲尼所删诗三百篇,初传卜商,后之学者,以师道相高,故有齐鲁四家之目。其五言,周时已见滥觞,及乎成篇,则始于李陵、苏武。二子天予其性,发言自高,未有作用。《十九首》辞精义炳,婉而成章,始见作用之功。盖东汉之文体。又如《冉冉孤生竹》《青青河畔草》,傅毅、蔡邕所作。以此而论,为汉明矣。[15]

皎然认为西汉苏李五言诗率性而作,东汉五言诗则有所锤炼,且该组诗中《冉冉孤生竹》《青青河畔草》为傅毅、蔡邕所作,所以《古诗十九首》产生于东汉时期。需要说明的是,《诗式》版本不一,《说郛》中记载的是“盖前汉之文体”“前汉明矣”[16],《学海类编》中也表示“盖前汉之文体”“前汉明矣”[17],但前汉指西汉,文义不通,故以《历代诗话》《谈艺珠丛》为准。另外,此处蔡邕作《青青河畔草》一说并无论据可循,虽然清代吴淇《六朝选诗定论》中有言“《青青河畔草》为蔡邕,汉末之人也”[18]77,但也仅是简略提及,并无明确论证。在此,皎然也将《孤竹》等同于《冉冉孤生竹》。宋代李昉、清代刘光贲等也认为可能产生于东汉。清代饶学斌表示产生于东汉末年。梁启超认为该组诗产生于东汉中后期,根据诗中表现出的厌世思想,即讴歌现世享乐主义,进一步推断是“东汉安、顺、桓、灵间动乱末期的作品”[7]131。姑且不论该组诗有几首体现该类思想,享乐主义是否归属于厌世思想,该组诗是否体现佛教人生观,可以明确的是这一思想并非只产生于动荡年代,昌盛年代中郁郁不得志也可激发。徐中舒认为该组诗为东汉后期之作。*参见徐中舒《五言诗发生时期的讨论》,载《东方杂志》第24卷第18号。朱自清结合梁启超、徐中舒、俞平伯的部分论证,表示该组诗大概作于东汉末年,是建安诗的先驱。*参见朱自清《古诗十九首释》,五南图书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15年版,第12页。马茂元《古诗十九首初探》表示“约略可以推知为建安以前东汉末期的作品”[19]。叶嘉莹认为该组诗是“傅毅、班固以后,建安曹王以前东汉的作品”[20]。李炳海推断“《古诗十九首》的写作年代应在公元140年到160年这二十年中,写于后十年的可能性更大”[21],即东汉桓帝时期。王强模《古诗十九首评译》认为《古诗十九首》产生年代是顺帝永建元年至献帝建安二十四年间。*参见王强模《古诗十九首评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70-175页。以上论述虽然都赞同东汉说,但涉及的具体时期并不一致,有中期、后期、末年三种说法。

唐代虞世南编选的《北堂书钞》中有“奋逸响”,校语中引“曹植诗云:‘弹筝奋逸响,新声好入神。’”[22]这约略等同于《今日良宴会》中的“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书中引用魏文帝“齐瑟发东舞,秦筝奏西音”,曹植“秦筝何慷慨,齐瑟且和柔”等与后世版本“齐倡发东舞”“齐瑟和且柔”都略有偏差。缪钺认为此说可能有一定根据。*参见缪钺《缪钺全集·曹植与五言诗体》,河北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31页。郑宾于《中国文学流变史》也将该组诗置于东汉魏晋之间。*参见郑宾于《中国文学流变史》,中州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258-259页。罗根泽认为五言诗《古诗十九首》、苏李《赠答诗》等的著作年代,“远者不出东汉之末,近者或在魏晋六代”[23]。余冠英否定西汉枚乘以及曹王说,赞同桓灵论,但也表示其中有可能间杂建安时期的作品。*参见余冠英选注《汉魏六朝诗选》,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第5-6页。李泽厚认为该组诗产生于东汉末年或更晚,其《美的历程》将《古诗十九首》放在“魏晋风度”这一章节中进行论述。*参见李泽厚《美的历程》,文物出版社,1981年版,第87页。木斋认为《古诗十九首》由上层贵族所作,主要作者为曹植,是“建安十六年(211)至魏明帝景初年间(约239)之间的作品”[24],即东汉灭亡之后的三国时期。王清安引证《北堂书钞》断定《今日良宴会》由曹植所作,“《北堂书钞》为现存最早的类书,站在文献学的角度足以使考证《北堂书钞》中曹植诗文有其必要性与可靠性”[25]。

清代朱彝尊《曝书亭集》第52卷关于《文选》记载:

入选之文,不无伪制。所录《古诗十九首》以徐陵《玉台新咏》勘之,枚乘诗居其八。至《驱车上东门行》载乐府杂曲歌辞,其余六首,《玉台》不录,就《文选》本第十五首而论,“生年不满百,常怀千载忧。昼短而夜长,何不秉烛游”,则《西门行》古辞也。古辞“夫为乐,为乐当及时,何能坐愁怫,郁当复来兹”,而《文选》更之曰“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古辞“贪财爱惜费,但为后世嗤”,而《文选》更之曰“愚者爱惜费,但为后世嗤”。古辞“自非仙人王子乔,计会寿命难与期”,而《文选》更之曰“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裁剪长短句作五言,移易其前后,杂糅置十九首中,没枚乘等姓名,概题曰古诗。要之皆出文选楼中诸学士之手也。[26]

其中,《西门行》可参见《宋书乐志》《乐府诗集》,《玉台新咏》并未收录,但其例证值得关注。朱彝尊表示辨析该组诗年代应当参照徐陵《玉台新咏》,其中不乏后人拟作。清代姜任修《古诗十九首绎》融合诸说,认为该组诗是枚乘、傅毅、曹植、文选楼中学士等人之作。郑宾于推测该组诗部分作于魏晋之间,罗根泽也认为可能有西晋、梁代作品。这一观点影响较小,然而也应当加以关注。

关于该组诗创作年代,各类文学史书也观点不一。例如游国恩等主编的《中国文学史》表示该组诗创作年代约为公元140年至190年,即东汉后期数十年间。*参见游国恩等主编《中国文学史》(第二版修订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210页。袁行霈将该组诗编入“东汉文人诗”这一章节中,并引用李炳海的观点,认为其出现最迟不晚于桓帝时期(147-167)。*参见袁行霈主编《中国文学史》(第二版),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230页。马积高、黄钧表示该组诗产生于东汉末年桓灵之世。*参见马积高、黄钧主编《中国古代文学史》(第二版修订本),湖南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第229页。章培恒、骆玉明表示该组诗产生于两汉时期。*参见章培恒、骆玉明主编《中国文学史新著》(第二版增订本),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203页。张长弓《中国文学史新编》认为该组诗是汉魏之间作品。*参见张长弓主编《中国文学史新编》,河南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57页。袁世硕、张可礼表示现在一般认为该组诗产生于东汉后期。*参见袁世硕、张可礼主编《中国文学史》(第二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13页。钱穆认同东汉末年说。*参见钱穆《中国文学史》(第二版),天地出版社,2016年版,第120页。众人各持己见,莫衷一是,但依据避讳,可发现该组诗并非产生于汉桓帝时期,《青青陵上柏》也非曹植所作。

三、 依据避讳考证年代

虽然是从古代文化常识着手,但由于年代久远,部分角度无法作为准确依据,首当其冲的即避讳制度。徐陵《玉台新咏》将第二首《青青河畔草》、第九首《庭前有奇树》、第十首《迢迢牵牛星》等八首归为枚乘所作。枚乘曾做过吴王刘濞、梁王刘武的文学侍从,在汉景帝时又拜为弘农都尉,在朝为官,必然熟知公讳。但该组诗第二首中“盈盈楼上女”,第九首中“馨香盈怀袖”,第十首中“盈盈一水间”都与汉惠帝刘盈名讳相冲。然而,传为枚乘所作的《忘忧馆柳赋》有“于是罇盈缥玉之酒,爵献金浆之醪。庶羞千族,盈满六庖”两句,其中也有两处“盈”字。有学者也以此为证,认为《忘忧馆柳赋》非其所作。然而在推断《古诗十九首》创作年代时,应当熟知该组诗并非一人一时所作,也并不是不可分割的整体,需要将其分别论述,不能仅依据某首诗的产生年代就断言该组诗的产生时间,也不能依据该三首非枚乘所作,则断言其他诗歌亦非其所作。

考察古代避讳可发现汉朝对于帝讳有避或不避的。清代周广业《经史避名汇考》、近代陈垣《史讳举例》中都有详细分析。古有“已祧不讳”的准则。《晋书·礼志》记载晋代王济、羊璞所言“讳名之义,但及七庙祖宗而已,不及迁毁之庙”[27]。周广业认为“亲近故也,亲尽以五世为断。”[28]155古代立五代祖先牌位于宗庙,是为五庙,再加上太祖太宗即为七庙。据《史记·孝文本纪》记载,“孝景皇帝元年十月,制诏御史”[29]252,其中将高皇庙、孝文皇帝庙分别奉为太祖庙、太宗庙,颁布律令并宣告天下。五世之内必须避讳,五世之外可不避讳,据此原则,汉代人对于帝讳有避讳也有不避讳的。然而,枚乘为景帝时期人,距离汉惠帝仅三代,仍需遵从避讳。王世贞将此现象解释为临文不讳,并以韦孟“总齐群邦”不避汉高祖讳为例证。考察韦孟《在邹诗》,可知其并不避讳汉高祖、汉惠帝,如诗中有“寤其外邦”“于异他邦”“戴负盈路”。但古人也有临文避讳之例,例如司马迁之父名谈,其《史记》中将张孟谈改作张孟同,赵谈改作赵同。*参见[清]赵翼《陔余丛考》,商务印书馆,1957年版,第669页。刘勰在《文心雕龙·明诗》中提到“严马之徒,属辞无方”[9],二人即指严忌和司马相如,其中严忌本姓庄,东汉时因避明帝刘庄讳,改为严,后世遂称严忌。因此不能将临文不讳作为准确依据,但这一现象可归之为应讳而不讳。相似的现象如司马迁在《史记·晋世家》中有言“晋栾逞有罪”[29]603,改春秋晋国大夫栾盈为栾逞,以避讳汉惠帝刘盈,但《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中“子羔长不盈尺”[29]994则触犯惠帝之讳。关于此现象,周广业总结出四种原因,“体质攸关”“刊落不尽”“校写讹易”“假托前人”[28]156-157,即尊崇古帝而不避讳、引用参考各类书籍时为避讳而更改但有所遗漏、版本传抄中出现错讹、后人假托前人名义撰写诗文而犯讳。

陈垣也认为汉代避讳并不严密、较为自由,除了遵从临文不讳、诗书不讳的原则,另有部分原因则是后人校改。*参见陈垣《史讳举例》,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129页。《古诗十九首》虽然辑录在南朝梁萧统所编《文选》中,但在流传过程中历经变迁,而历朝历代避讳不一,且有公讳私讳之分。虽然有临文不讳、诗书不讳之说,但在具体朝代中应用与否则是难以考据,并且难以确定后人是否为了避讳自身所处朝代而有所篡改。据此不能排除《古诗十九首》部分篇章非枚乘所作。然而,虽然不能根据避讳完全确定该组诗创作年代,但可据此将某一具体朝代排除,避讳自身所处朝代帝讳是需要严格遵守的。洪迈《容斋三笔》卷十一指出“帝王讳名,自周世始有此制,然只避之于本庙中耳”[4]540。中国古代避讳制度避免使用本王朝帝王名字,遇有楣同的字时,则改用其他字。例如汉文帝名刘恒,于是把姮娥改名“嫦娥”,把恒山改为“常山”;汉武帝名刘彻,汉初的知名辩士蒯彻被改称为“蒯通”;汉光武帝名刘秀,秀才被改称“茂才”。

李炳海《古诗十九首写作年代考》寻求外部参照物,根据两汉文人创作中的模拟之风,将该组诗与汉代其他有年代可考的五言诗相对照。他分析了该组诗与东汉时期各类五言诗的异同,认为处于东汉明帝、汉章帝之际的班固、应亨,以及汉安帝、顺帝时期的张衡所作五言诗风格情调迥异于《古诗十九首》,而汉桓帝时期秦嘉夫妇的赠答诗则与其相似,因此两者是同一时代的产物。他以此为参照,并以秦嘉夫妇赠答诗未表现顺帝时期的战乱为证,进而推断产生于东汉桓帝时期。此外,他也表示后人关于该组诗的模拟之作因为出自上层文人从而得以保存,而《古诗十九首》“则因其出于下层文人之手,作者姓名已无法考察,写作年代也作为难题留给了后世”[21]。这一推断以两汉文人盛行模拟之风为大前提,以《古诗十九首》与同时代其他诗歌相仿拟为小前提,从而得出结论。但其中的小前提只是假设,并未得到充分论证。该组诗与秦嘉夫妇的赠答诗确有相似,但两者的前后关系并无明确判定,单以风格技巧相似为证并不可信,两者有八首极其类似,那么另外十一首又应当怎样解读?关于该组诗出自下层文人之作的推断也过于武断,并无相关文献证据,因此可信度不高。并且该组诗第12首中“荡涤放情志”与东汉桓帝刘志名讳相冲。

两汉帝讳颇多,该组诗第七首“玄鸟逝安适”也未避刘玄帝讳。另外,除了避讳帝讳,还需避外戚之讳。东汉也有避皇族之讳,汉光武帝刘秀因为叔父名良,将寿良县改为寿张县。《资治通鉴·汉纪》胡三省注:“寿张县,属东平郡,春秋曰良,汉曰寿良,帝避叔父赵王良讳,改曰寿张。”[30]该组诗中“良”字出现三次,第四首“今日良宴会”,第七首“良无磐石固”,第十六首“良人惟古欢”。因避讳而改前代地名属于一朝掌故,不必历代遵循,但对于考究某一具体年代则可作为确切依据。桓帝即位后,追尊其父蠡吾侯刘翼为孝崇皇。该组诗第十六首中“亮无晨风翼”,与刘翼名讳相冲。据此,认为该组诗产生于汉桓帝时期显然是错误的。

此外,第三首《青青陵上柏》中“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洛中何郁郁,冠带自相索”揭示出宛城、洛阳的繁华热闹,也只有如此才能够游玩嬉戏。据《三国志·魏书·武帝纪》记载,初平元年(191)二月,董卓听闻各地纷纷起兵,于是逼迫汉献帝迁都,自己留守驻扎洛阳,并纵火焚烧宫室;建安元年秋七月(196),曹操抵达洛阳以守卫京都,因洛阳残破、董昭等人劝说而迁都许县;建安二年(197)的宛城之战,张绣取胜,曹操败逃且被流箭射中,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猛将典韦皆战死,损失惨重。建安二十三年冬十月(218),宛城守将侯音等人叛乱,曹操派曹仁围攻宛城。建安二十四年春正月,曹仁血洗宛城,并斩杀侯音。另有诗赋为证,曹操于建安初年前后,曾以洛阳遭焚毁为题材创作《薤露》,写下“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31]347。曹植在《离思赋》序中表明“建安十六年,大军西讨马超,太子留监国,植时从焉”[32]1123。《送应氏二首》是曹植随曹操西征马超,路过洛阳时送别应玚、应璩兄弟所作。诗中写道:“步登北邙阪,遥望洛阳山。洛阳何寂寞,宫室尽烧焚。垣墙皆顿擗,荆棘上参天。”“中野何萧条,千里无人烟”。[31]454极目远眺,尽收眼底的是断壁残垣、破败萧条的洛阳城。曹植《洛阳赋》中另有“狐貉穴于紫闼兮,茅义生于禁闱”两句,描写的洛阳城亦是残破不堪。

曹植出生于初平三年(192),而洛阳自初平元年焚烧毁坏,至建安十六年一直是荒芜残破,然而也不能排除是作者后期所作或想象所作。其《名都篇》即描写了京洛少年斗鸡走马、射猎游戏、宴饮无度的生活。但是宛城对于曹氏家族而言自是重创,长兄战死,而父亲又险丧命与此,若仍笑言游戏宛洛则显然违背常理。宛城之战发生时,曹植虽然只有五岁,但其幼时即跟随在曹操行军队伍中,也必然熟知此次惨败。曹丕《典论·自叙》中也提到此次战争,“余时年五岁,上以世方扰乱,教余学射,六岁而知射,又教余骑马,八岁而能骑射矣。以时之多故,每征,余常从。建安初,上南征荆州,至宛,张绣降。旬日而反,亡兄孝廉子修、从兄安民遇害。时余年十岁,乘马得脱”[32]1096。据此,曹氏父子对于游戏宛城之说当有所避讳。显然,《青青陵上柏》并非出自曹植之手。

四、 余 论

以上论述仅仅依据避讳角度,可以排除某一具体年代以及某首诗的具体作者,但仍不能确定该组诗的创作年代。研究《古诗十九首》创作年代也可从其词汇语句着手。木斋《从语汇语句角度考量十九首与建安诗歌的关系》一文举出12个用语,认为“除了《古诗十九首》 和苏李诗之外,皆为曹植首次使用”[33]。但谢思炜予以反驳,表示只有“越鸟” 一词除《古诗十九首》外,仅见于曹植诗文。他发现该组诗多沿用东汉词语,并袭用傅毅、张衡,其中所出现的称谓也同于汉诗,另外藻饰性词语并不常见,这两点与曹植诗歌风格相悖。由此推断该组诗并非曹植所作,而是产生于张衡之后、建安之前,为“东汉安、顺、桓、灵间作品”[34]。依据词汇语句分析创作年代具有一定可靠性,但其推断并不缜密。据其考察,《古诗十九首》 除《诗经》《楚辞》外,还使用了源自先秦其他文献的词语共计96个;从《古诗十九首》中提取的可与西汉文献互证的词语(词组、句子)为65个,可与东汉文献互证的词语为66个;该组诗中另有一些是东汉时期才使用的一般性词汇,如:会面、餐饭、宴会、苦辛等。谢思炜表示词语的产生时代下限即是作品产生的时间上限。然而该组诗并非全部使用东汉词语,依据此分析只能推断作品产生时间下限,而不能否定部分作品产生于西汉。这一研究可作为该组诗产生于两汉时期的依据。

关于该组诗中涉及的古代文学常识,还有其他问题亟待解决。该组诗的篇数问题怎样理解?当下主流观念是将该组诗划分为十九首,但也有观点表示应为20首。《东城高且长》是一首还是两首?明代张凤翼、清代刘大櫆、方东树、近代钱基博、余冠英等认为该诗应分为两首。*参见[明]张凤翼《文选纂注》,齐鲁书社,1997年版;[清]刘大櫆《历朝诗约选》,清光绪二十三年文征阁校刊本;[清]方东树《昭昧詹言》,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年版;钱基博《古诗十九首讲话》,载于《光华大学半月刊》1934年第3卷第4期;余冠英《汉魏六朝诗选》,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欧明俊《<古诗十九首>百年研究之总检讨》列举多家论说,亦对此提出怀疑,表示其中“有无可能是错简,两者混为一首”[35]?王子义、李肖肖《论古诗十九首之第十二首当分为两首》一文论证该组诗为20首,声称“《文选》第十二首当分为两首的观点早在唐初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是以一种无言的形式记载的罢了,所以不为世人所察”[36]。这是否合理?“玉衡指孟冬”应当怎样理解,李善、吴淇、铃木虎雄、俞平伯、朱偰、劳干、逯钦立、金克木、叶嘉莹等各持己见*参见[南朝梁]萧统《文选》,[唐]李善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清]吴淇《六朝选诗定论》,广陵书社,2009年版;铃木虎雄《五言诗发生时期之疑问》,陈延杰译,载于《小说月报》1926年第17卷第5号;俞平伯《古诗明月皎夜光辨》,载于《清华大学学报》1936年第11卷第3期;朱偰《五言诗起源问题》,载于《东方杂志》1926年第23卷第20号;劳干《古诗明月皎夜光节候解》,载于《文史杂志》1944年第3卷第11、12期合刊;逯钦立《汉魏六朝文学论集》,陕西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金克木《古诗“玉衡指孟冬”试解》,载于《国文月刊》1948年第63期;叶嘉莹《叶嘉莹说汉魏六朝诗》,中华书局,2007年版。,对此应该怎样解读才算合理?该组诗第3首有“驱车策驽马”,第8首有“轩车何来迟”,第11首有“回车驾言迈”,第13首有“驱车上东门”,第16首有“枉驾惠前绥”“携手同车归”,而两汉魏晋的车與制度是怎样的,车是隶属于贵族阶层,还是普及平民百姓?第十三首有“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李善认为“驱车上东门”涉及东都洛阳,清代吴淇认为上东门是长安东门之名,“李斯牵黄犬逐狡兔即此”[18]90。据此,“上东门”应当怎样理解?萧统之前或齐梁间所拟写的《古诗十九首》以及赋得诗,同《文选》中的《古诗十九首》相比,有何异同?例如以古人诗句为题作赋得诗,贺循有《赋得庭中有奇树》,梁元帝萧绎有《赋得涉江采芙蓉》《赋得兰泽多芳草》,江总有《赋得三五明月满》,祖孙登有《赋得涉江采芙蓉》,朱超有《赋得荡子行未归》等。大问题是由小问题累加而成的,着手分析该组诗中某一首诗歌的创作年代同整体论述该组诗写作年代相比,更具可操作性,从该首诗涉及的具体文学常识入手也更加容易。也只有解决此类小问题,才能逐步解决创作年代这一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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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eationAgeofTheNineteenAncientPoemsBasedonTaboo

GAO Lu-lu

(Faculty of Arts, Shangha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44, China)

There are various methods for the study on the creation age ofTheNineteenAncientPoems. Among them, ancient culture is more reasonable. The predecessor’s research touches simply on the taboo of Ying, which is relevant to Emperor Hanhui Liu Ying. So, there is still some room to study on this topic. It is found that the poems violate the taboo of Liu Zhi, who is Emperor Hanhuan in East Han Dynasty, and his father Liu Yi. According to the above research, it is impossible that the poems were created during the reign of Emperor Hanhuan. Otherwise, Cao’s family suffered heavy losses in the battle of Wan Cheng, therefore, Cao Zhi would not write “to get the entertainment in Wan and Luo”.

TheNineteenAncientPoems; taboo; creation age; Emperor Hanhuan; Cao Zhi

格式:高路路.避讳视角下看《古诗十九首》创作年代问题[J].海南热带海洋学院学报,2017(6):44-51+59.

2017-06-15

高路路(1994-),女,河南洛阳人,上海大学文学院文艺学专业2015级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文学。

I207.22

A

2096-3122(2017) 06-0044-08

10.13307/j.issn.2096-3122.2017.06.07

(编校:王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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