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禁经》所蕴之书学方法论阐释
2017-03-08郭名峰
郭名峰
(海南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海口 571159)
《玉堂禁经》所蕴之书学方法论阐释
郭名峰
(海南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海口 571159)
《玉堂禁经》为唐代书论大家张怀瓘的重要理论著作,篇幅相对简短、文字精练却语意深刻,以书学法度为立足点,从总体上对书法学习提出了若干重要的思想观点和法则,围绕着关于学书的阶段、任务、工具和具体技巧方法等主要问题进行分析并提出了系列解决的办法,既论述了具体方法又强调了善用方法的重要性,客观上蕴含着一个关于书学的具有相对独立体系的方法论, 对于学书者具有重大指导作用。其主要内容构成有:首要条件论、关键性技法论、总括论。《玉堂禁经》以唐书“尚法”的时代特征为指向,对方法论的思想来源、具体内容、功能效用和学术价值进行了探究,在书学实践上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书学;方法论;《玉堂禁经》;张怀瓘
梁巘曾言“晋尚韵,唐尚法,宋尚意,元、明尚态”[1]575,此观点在董其昌“晋人书取法,宋人书取意”的基础上进一步总括出晋、唐、宋、元明各历史时期书法崇尚及总体风格特征,历来为书界所允。唐人“尚法”体现在理论和实践的长期探索两个方面,包括对前人已有法度的继承、分析和总结,对涌现的新技法的关注、探究、吸收和积累,逐渐形成和建立了一整套相对完善的关于书法技法与审美的理论和实践成果体系。这个过程贯穿整个唐代,在客观上成为书法发展史上的重要“立法”时期。这个时期的书论大家及其文献著述实际上亦构成了一部反映唐代书法发展的“立法史”,具有鲜明的时代性。书论家们在阐释种种法度的同时客观上也总结和提供了大量的书学方法。张怀瓘即为重要代表人物之一,所著存世书论较多,其中《玉堂禁经》就总结介绍了诸多极为宝贵的书学法则和方法,与其犀利文风、“经”“诀”体例和扼要表述方式一起,蕴含着诸多书学方法论,对于学书者提升技法审美素养和探索理论思考模式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和借鉴意义。
一、 《玉堂禁经》要义
张怀瓘为盛中唐时期著名书法家和书法理论家,其对于自身的书法水平、艺术鉴赏能力和品评特长极为自信,加之“好直言,常常违时议而语出惊人……故而终以书论家之名而流传后世”[2]。基于此种个性,他在《玉堂禁经》中对时人浩繁的书学方法进行大刀阔斧的提炼和总结,提纲挈领式的提出书法训练学习中应予重视的法则和行之有效的方法,名为“禁经”,大概有秘不示人而令世人珍视之意,故而言辞更加简练,语意更加明确,删繁就简,紧抓要领,意旨明确。其要义包括:
首先,提出学书总则:
(1)学书的首要条件是师授。开篇即提出“夫人工书,须从师授”[1]217,认为要达到善书,必须要有师承,在“师授”之下进行学习。
(2)学书必须要遵守系列规矩,认识清楚学书过程中所具有的“势”“功”“迟涩”“拘跔”“变态”“奋斫”“异状”“荒僻”“神采”“玄微”“宕逸无方”[1]217等状态之间的先后递进关系,在遵守这些递进关系的基础上严格遵照规矩进行循序渐进的训练学习,以最终达到书法至高境地。
(3)学书须以钟繇、王羲之为宗,兼顾各时代的嬗变,对其各种技法来由归纳总结成完备的规范和条款,对于已获得的规矩应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加以遵守和贯彻。
其次,分别提出“用笔法”“识势法”“裹束法”。
(1)用笔法“点画八法”,即“永字八法”简称“八法”,汉字的8个基本笔画及其相关的用笔之法都完备地在“永”字和“永”字的书写中得到体现,用笔的书写技法须从学习掌握“永”字点画技法开始。
(2)识势法:包括“五势”“异势”。
“八法”作为基本用笔之法可以灵活运用于所有笔画的书写中,但由于书写本身是极其复杂难以名状的,远比“八法”的内容要丰富得多,“先达八法之外”[1]219,故而又增加提出“五势”来使“八法”所代表的基本用笔法达到更加完善。在基本用笔法的基础上另外提出独特用笔的11种“异势”作为笔法补充训练,分别为:“烈火异势”“散水异势”“勒法异势”“策变异势”“三画异势”“啄展异势”“乙脚异势”“宀头异势”“倚戈异势”“页脚异势”“垂针异势”[1]226。
(3)裹束法即“结裹法”。列举出10种典型结构类型进行字法处理方法的归纳,包括笔画衔接之法和结构包围之法两大类,体现了对结字基本方法的高度提炼。
最后,总结性地提出“书诀”。概述了学书的总体要求和思路,强调优良工具材料和合适法本的选择、正确的线条书写与结体方式是学书能够卓有成效的关键,甚至可以“工之未尽,已擅时名”[1]228。
二、 《玉堂禁经》书学方法论阐释
方法论是一个哲学概念,人们根据世界观在认识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就形成了方法论,但通常意义上所说的方法论是一种以解决问题为目标的体系或系统,是涉及和普遍适用于与问题相关的阶段、任务、工具、方法技巧并起指导作用的论述。《玉堂禁经》以书学法度为立足点,针对书法学习的阶段、任务、工具和具体方法技巧等问题提出了系列解决的办法,对于学书者具有极大的指导作用,客观上形成和蕴含着一套相对独立的关于书学的方法论,其构成主要由以下几个部分。
(一)首要条件论
这是《玉堂禁经》的重要方法论之一,蕴含了关于学书的三大首要条件的主张:师承、规矩和宗法。这是在进行系统技法实践训练之前就须解决的问题,是保证整个学书过程能够顺利进行并获得预期效果的首要条件。
1.师承论
与许多书法大家的观点一样,张怀瓘坚决主张学书必须有师承,这是首要条件。诚然,此处所言之“师”肯定是指在书法艺术领域真正具有高超技法和认识水平的具有较为全面而高深的人文素养和人格修养的“明师”。任何人尤其是初学者若无“明师”传授,则可能误入歧途,正确的方法需要从真正的行家里手处获得,这本身既是原则也是重要方法,所以这必然是关于书学首要问题的重要方法论。即便如俗语“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所言,也存在是否能真正“领进门”之“师”之区别,能够将人“领进门”之“师”可为“个人修行”奠定坚实基础,可见师承之必要性。师承论看似老生常谈,却为至理而不可小觑。无怪乎,张怀瓘篇首即道明主张,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师承从另外角度又可理解为法度之继承,即“师法”。法度蕴含在万事万物之中,与世界同始终,师者便是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段中能真正较为全面深入地继承、运用和传授法度的人,从这种意义来看,师承不一定是亲授之师,也可以是未面之师,甚至包括人在内的万物皆可为师,即“造化为师”*与张彦远《历代名画记》所载张璪“外师造化”之语意同。,当然,造化本身是充满秩序即自然规律的。因此,现实中存在的那种初学便无视造化、抛弃法度而盲目乱来的行为是不可取的,法度师承非但不是约束,反而是被造就,世界不存在真正的“无法”,所谓“以无法为有法”仍然是建立在“有法”基础上而最终可能发展到的高层次。
2.规矩论
张怀瓘主张学书先学规矩,这应该是贯穿整篇《玉堂禁经》的思想观点和方法论。认为学书是一个完整的过程,这个过程包含“势”“功”“迟涩”“拘跔”“变态”“奋斫”“异状”“荒僻”“神采”“玄微”“宕逸无方”等多个发展阶段,各阶段之间是必然的环环相扣的先后递进关系,不可或缺和任意颠倒。根据张怀瓘的论述可知学书的各阶段都具有特定的问题和任务需要解决和完成,只有扎扎实实地解决了相关问题完成了相应任务,才可能水到渠成地获得进入“玄微”而至“宕逸无方”的最高艺术境界的能力和修养,反之则“未之有也”。正如文中所述“设乃一向规矩,随其工拙,以追肥瘦之体,疏密齐平之状”[1]217,在遵守基本规矩和法则的前提下,可以自如体现各自不同的风格意趣。
规矩的本义是指两种测量工具,“规”是画圆和测圆的工具,“矩”是画方和测方的工具,“矩”上有刻度,又称为“矩尺”,后来“规”与“矩”合在一起被引申为规范、规则和法则之义。可以说,世界就是由无数的各种规矩组成的,规矩有大小之分,人的思想、言行皆应遵守规矩。艺术首先是技术,学习技术首先应学习技术所包含的各项规矩,从实际出发按规矩行动,达到规矩相通而最终灵活应用规矩,才称得上真正掌握该门技术,从而可自由抒发性情,技高而放则不乱,达到“从心所欲不逾矩”[3]的无碍境地。因此,规矩论是关于书学的具有统领性的又一重要方法论。
3.宗法论
学艺之路各不相同,各人宗法必然相异。张怀瓘主张学书宗法“钟王”是站在盛中唐时期的时代立场和个人的书学趣味取向的角度而提出的,同时也注重兼顾“钟王”之后的时代传流,并对已获得的各种书写技法和规范给予同等重视的程度。这体现了既专攻一家又广收博取的融通思想,是符合事物辩证发展规律的科学方法论。
宗法论具体可以理解为两层含义。其一是学书须有所宗法,其二是对宗法对象的选取,这两个要求是紧密相连的,先确定了宗法对象,也意味着确定了某种师承,才能集中精力专门研习相关的规矩而继续进行后面各步骤的学习。因此,这与上述师承论和规矩论在本质上是一脉相承的。张怀瓘主张以“钟王”为宗法,这符合魏晋以来至唐代由于官方推崇而以帖学为主要书风的时代特征,同时也符合其个人的书学发展路数。帖学书法笔法丰富而精妙,形象直观而明朗,对于全面而深入地了解和掌握用笔之法非常有利,这是许多初学者选择从帖学入门的重要原因。当然,从碑学入手也是一种选择,毕竟碑学在清代兴起之后,涌现了一大批直接以魏碑为宗法而卓有成效的书法大家,如邓石如、郑簠、赵之谦、吴昌硕、齐白石等,证明学书之初宗法帖学或者碑学都是可行的,因为这两者是构成书法审美风格(妍美书风与雄强书风)的两大类型,实际上在专攻一家至较高熟练程度之后还可以走碑帖融合的道路,这方面的诸多成功案例很多,如康有为、沈增植、于右任、谢无量、沙孟海、肖娴等。而具体如何宗法,以个人的实际情况为标准而定。
(二)关键性技法论
这是《玉堂禁经》中所蕴含的关于高效获得技法能力的重要方法论。全文满含着技法学习中宜抓关键性技法的思想倾向,大致包括:以掌握基本笔法为掌握全部笔法的基础、学书须先“识势”以及“识势”的方法、从掌握十种结体方法中获得总体字法处理能力。张怀瓘认为在学书过程中宜从这些方面入手就抓住了入门的关键,为个人书学的可持续性发展奠定良好的基础。
1.基本笔法论
张怀瓘将“八法”视为学习笔法的重要方法,认为“八法”蕴含着汉字笔画书写的最基本的用笔之法,基本笔法皆在“八法”之中,“所用八体该于万字”[1]219,掌握了“八法”就掌握了基本的笔锋使用技巧和笔锋运动规律,即获得了进行所有笔法训练的基础。在这个基础上,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灵活运用和表现。
张怀瓘的这种方法实有其独到之处,他在《玉堂禁经》里没有像其他文献一样使用大量庞大的篇幅对用笔之法进行详细而繁杂的描述和解释,而是洞悉了崔瑗、钟繇、王羲之、智永等古代书家在创作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八法”的基础性技法价值,将其作为引领初学者笔法入门的法宝,通过直接研习“八法”可实现在最短时间内入笔法之门,较之长篇累牍、“比况奇巧”[1]360的笔法介绍令初学者如坠云雾、望而生畏的方法确实高明得多,可以避免走不必要的弯路。这个重要的书学方法论非常值得后世人肯定和身体力行。
2.识势论
张怀瓘将书法中的“势”和“识势”放在极为重要的位置,这个思想观点贯穿于全文。他在篇首所列举的具体的书学过程各环节中,“势”被认为是首要任务,初学者应先“识势”,如果没有最先完成这个任务,就无法继续后面各环节的进程。“势”,是一个重要的书学概念,大致包括笔势和字势两种,笔势是指笔画运动时所呈现的各种不同的走势和状态,包括运动力度、速度、角度诸要素,引申为力量的变化状态、快慢的变化状态、方向的变化状态,即邱振中所言“线条的运动变化”,“可以分为两部分:其一,书写时线条作为轨迹整体推进的速度变化;其二,在线条边廓内部,为控制边廓形状而产生的运动变化。这两个方面,即为笔法在运动层次上的全部内容。”[4]字势是指字的结体所呈现出的各种具有倾向性的姿势,体现一定的松紧感、疏密感和动静感,决定着字形面目特征。与之有关的古今论述可谓多矣,从汉代书法艺术意识觉醒开始,以崔瑗《草书势》、蔡邕《九势》等为代表的书家和书论家就对书法中的“势”给予高度关注和论述,后来各时代对此的探索从未间断过,对于“势”的各种具体描述和分析也是名目众多、纷繁复杂,为后世人在此方面的学习研究所积累的资料是极为丰富可观的。张怀瓘深谙“识势”之要,亦深知“识势”之难,故而归纳挑选出两组最具代表性的书“势”系列,即“五势”与“异势”,力图为初学者能够尽快“识势”开辟一条最简洁有效的通道。
众所周知,学书之初,皆有面对众多法帖、各家面貌、各种字“势”形态跃跃欲试而茫然不知所措的窘境,若盲目无主次地不加筛选,面面俱到,必将陷入旷日持久的疲于奔命而不得要领,收效甚微,所以应根据个人敏感点和兴趣点,从整体中抓住最能快速入手和掌握的具有“图式”特征的典型部分进行专项练习,先形成一批熟练的技法点,然后积点成面,由此及彼,融会贯通,最后逐渐实现对有关笔势和字势技法的各个击破,获得表现各种线条和字形态势的重要能力。张怀瓘明确指出“五势”是对于“八法”的补充和完善,强调“异势”被掌握后就获得了能够处理好各种字势的基础。事实上,“五势”与“异势”在书写中的确具有鲜明特征和代表性,其中“五势”所列的是五种体现笔势技巧的典型,“异势”所列的是11种体现字势技巧的典型。由此可见,张怀瓘所示的这种方法就是为解决“识势”问题而进行的归纳和总结,退一步说,就算不能达到完全解决“识势”问题的目的,若真能按照此法逐条逐项进行研习,至少也能掌握现有的五种笔势和11种字势,对于解决“识势”问题大有裨益。
不可否认,“识势”之难易、快慢与个体的天分差异有关,天分高者形象思维发达,能敏锐而深刻地感受到形象的各种特征,在实践上能迅速找到切入口而顺利进入有效训练状态中,并能快速提高,天分低者短期内不易达到,但后天持之以恒的努力特别是有良好方法为指导亦可补先天之不足,最终同样可以达到理想的境地。
实际上,古人所言“笔势”“字势”,与现代人所言“范式”有异曲同工之妙。“范式”就是“对这门艺术的规律进行概括和总结,以便让人们能更快、更迅速地了解这门艺术的特性,这是人所共知的”,“这是后人所做的一种概括和统摄”,这就是人们“能够较为准确地判断出各个不同时期书法特征的原因所在”[5]。对书法“范式”的掌握必然决定了对其所包含的种种“笔势”和“字势”的掌握,可以说,后人对于“范式”的重视和研习本身便在有意识地解决着古人所提“识势”的问题。所以,张怀瓘学书先“识势”的主张及其获得“识势”能力的训练方法是直接从学书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是至今值得学书者重视的重要方法论。
3.基本字法论
对于如何获得字法能力,张怀瓘在名为“结裹法”条目里列举了10种具有典型意义的结体方式,其用意非常明确,欲得结字之法,可先从掌握这十种代表性的基本字法入手,随后在实践中便可对其他所有字法触类旁通、一通百通。汉字的结构类型除这十种以外还有很多种,个人可根据自身的实际兴趣和优先选择倾向确定专项练习的先后顺序,即,通过进行基本字法训练达到掌握全部字法。这种方法的提出依然是张怀瓘“关键性技法论”的集中表现,这个方法仍然值得后世学书者借鉴和使用。
(三)总括论
张怀瓘在名为“书诀”的条目里用最简练的表述将学书的所有相关层面进行了高度概括,包括优质笔、墨、纸的选用,法帖的选择及其临习次序(“先临《告誓》,次写《黄庭》”[1]228),注重正确的线条书写和结体方式等,并强调如果能努力达到这些方面的要求,就算工夫尚未触及最好的层次,也能成为当时擅长书法的人。
在汉语表达形式中能够被称为“诀”的文字,一般都蕴含着高明、高妙的方法,且通常都由于语言精练,表意明确而读来朗朗上口。张怀瓘的“书诀”便是如此,仅用80字就将整个学书要求高度概括其中,读来不免令人震撼。这个总括充分体现了其对书学内容的熟悉、书学本质问题的洞悉和高超的语言表达能力,更体现了其讲究总括式理论表述方法的用心。通常情况下世人皆恶烦琐屈曲而好简练直率,以“诀”的形式来震撼人心正是其采用此种方法的真实意图,也力图与全文标题中“经”之义相吻合。
事实上,《玉堂禁经》在提出解决书学问题的种种方法的过程中,全文都体现了条目清楚、意旨明确、语言简练而决不拖泥带水的论述特色,字里行间的大刀阔斧之势体现了不容置疑的凛然感。这种行文风格与“诀”的用意相一致,都是足以使读者高度重视这些被自称为“经”的书学方法并切实贯彻至研习中,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出应有的理想效果,这应该就是作者撰《玉堂禁经》之本意所在。
三、 对《玉堂禁经》所蕴书学方法论的思考
《玉堂禁经》所蕴含的书学方法论的主要内容包括:提出和解决了关于学书过程中必然遇到的诸如选择笔墨纸、选帖临帖、梳理学书的正确发展阶段和思路、笔法训练、“识势”、字法训练等问题的具体方法,并在行文体例上采取标题简明的表述方式和语言精练的论述形式以触动读者给予重视和激发读者切实施行的热情,体现了书学理论研究和阐述应透过现象直指本质的重要方法论。
作为书论大家,张怀瓘的著述数量较多。如,关于估量书法作品价值的《书估》、关于纪述古今书体与能书人名及其源流的《书断》、关于自己与人论书的《文字论》、关于论述大篆、小篆、八分、隶书、行书、草书个体的《六体书论》、关于专门解释用笔规则的《论用笔十法》、关于针砭为书之弊病的《评书药石论》、关于以“钟王”为宗的书法学习过程中主要环节论述的《玉堂禁经》。相比较而言,《玉堂禁经》是对其他各论的精华的选取和重组而成的,短简精悍而体系完善,面对学书的种种问题,不面面俱到但紧抓重点,不长篇累牍而言简意赅,言方法而又以方法言之,其所蕴含的书学方法论很值得后世人重视和借鉴,能为技法审美的提高和书学理论的研究方法发挥应有的指导作用。
书法一直被认为是中国文化领域里特有的古老而年轻的艺术之一,自形成之初发展到现在,虽历千年而能因时相传、与时俱进而能焕发新彩,书法的这个特质在很大程度上缘于各时期钟情书法之人的善思、善学、善法而继承创新。技法实践与理论研究是构成其整体的两个方面,历来两者兼顾而能并重之人皆于书法艺术产生了重大促进作用,《玉堂禁经》中张怀瓘以其卓越艺术才能和丰厚学养对学书方法的探究和经验总结就为世人树立了楷模,在书法理论史上具有独特的学术价值。
结 语
综上所述可鉴,《玉堂禁经》全文以“经”的高度为指向,站在历览前朝今时学书经验的高处,透过学书的复杂过程和种种问题为学书者总结性地介绍了诸多极为宝贵而巧妙的书学方法,既抓住关键又统领全义,力避引证庞杂和论述浩繁,呈现了虽篇幅小然寓意深的效果,蕴含了一套独具指导意义和论证特色的书学方法论。反映了张怀瓘对于书学方法的深入思考和提炼,以及对于书学研究的严谨和教育传授的真诚,对于后世历代学书者提升书法技法审美素养和探索理论思考模式具有重要的书学研究方法论价值和启示意义,对其关注和研究是广大学书者应尽的责任。
[1] 上海书画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室.历代书法论文选[G].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
[2] 何炳武.中国书法思想史[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8:189.
[3] [宋]朱熹.四书章句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3:54.
[4] 邱振中.书法的形态与阐释[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4.
[5] 胡传海.法度·形式·观念[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06:3.
InterpretationoftheCalligraphyMethodologyofYutangJinjing
GUO Ming-feng
(Academy of Fine Arts, Hainan Normal University, Haikou 571159, China)
YutangJinjingis an important theoretical article of Zhang Huai-guan, who is a famous writer of theoretical calligraphy in Tang dynasty. The length of the article is relatively short and the words are concise and profound. The rule of calligraphy is the foothold. On the whole, some important ideas and principles are put forward in calligraphy learning.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the main problems of the steps, tasks, tools, and specific techniques of calligraphy learning, the methods of solutions are proposed. The book also discusses the concrete methods and emphasizes the importance of using methods. Objectively, there is a relatively independent methodology in the book, which is the significant instruction to the calligraphy learners. The main content consists of first condition theory, critical technique theory, and general theory.YutangJinjingis guided by the methodology of calligraphy, and explores its source, content, function, and academic value. It has the important guidance in calligraphy practice.
calligraphy; methodology;YutangJinjing; Zhang Huai-guan
格式:郭名峰.《玉堂禁经》所蕴之书学方法论阐释[J].海南热带海洋学院学报,2017(6):54-59.
2017-11-21
郭名峰(1978-),男,江西南昌人,海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书法篆刻教育与古代书印理论。
J292.1
A
2096-3122(2017)06-0054-06
10.13307/j.issn.2096-3122.2017.06.08
(编校:王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