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络口译译员角色的立体性分析及其意义

常文彩

(仰恩大学 外国语学院，福建 泉州 362014)

联络口译译员角色的立体性分析及其意义

常文彩

(仰恩大学 外国语学院，福建 泉州 362014)

联络译员角色模糊不清，阻碍了其主体性的发挥，在译学研究经历社会转向的背景下，论证了联络译员角色的多重性和立体性，并论述译员角色的重新定位对口译教学和培训、口译规范的制订、口译职业化等带来的意义。

联络口译；译员角色；联络译员

目前译学研究正经历文化和社会转向，口译界诸多学者超越文本层面，将口译放到社会大环境里进行观察和研究，认为口译不仅是跨语言跨文化的交流活动，更是人际交往的社会活动。在这样的背景下，本文特别关注联络口译译员如何在跨文化背景下的人际交往活动中发挥主体性作用，尝试从不同角度呈现其角色的立体性和多重性，并探讨其角色再定位对口译教学和培训、口译规范的制订、口译职业化等带来的意义。

一、传统联络译员角色的问题

中立和透明是传统的译员形象，在传统的翻译规范里，译员被形容为 “信息复制者”“影子”“传声筒”等。现代，即使在译学研究比较发达的国家里，翻译规范也要求译员客观中立，如，加拿大可视语言口译工作者协会要求译员“应保持中立、公平、客观，不得因为政治、宗教、道德或哲学等原因，或出于其他带有偏见的、主观的考虑改变(源语)内容”。[1]36但是，诸多学者，如Angelelli、[2]Martin、[3]203-230Mason、[4]任文[5]等,提出联络译员拥有双语双文化资源和交际性权力，通过话语意义共建、话轮管控、信息把关等，实际参与到口译活动中，并积极影响交际活动的走向。

二、联络译员角色的立体性分析

灵活的联络口译活动赋予联络译员较大的活动空间，使其在口译过程中不同程度地“显身”。联络译员的角色依据不同的口译类型、任务、场所而变化，具有多重性和立体性，以下，笔者从不同角度剖析联络译员在具体口译活动中担当的不同角色。

1. 联络译员是交际活动的参与者

联络译员翻译话语的过程是译者的“前理解”与接触到的话语的视域融合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译者成为“此在的译者”，参与意义共建，是交际活动积极活跃的第三方。“只要阐释和翻译是由人来进行，就不可能完全摆脱他/她作为个体存在的人的情感、信念、喜好、经历、分析和判断能力以及他/她作为社会存在所属的文化和亚文化的传统和规范。”[5]98所以，联络口译活动中，译员并不是“话语转换器”，其“前理解”将影响交际活动的走向。

2. 联络译员是交际活动的协调者

联络译员是交际活动的第三方和协调者，通过管控话轮、干预谈话进程，协调交际活动走向成功。特别在商务谈判中，当出现僵局，或一方情绪过于激动，说出伤及面子的话语时，译员可通过终止话轮、弱化翻译等策略，协调谈话进程，保证交际成功。

3. 联络译员是信息把关人

在口译中，译员可对信息进行把关，对阻碍交际顺利进行的话语进行过滤，保证交际顺利进行。根据任文的实证调查，在针对“如果一方骂脏话或用语粗俗，并坚持让我如实翻译，我会照做”这一命题，共127位联络口译员接受调查，回答“否”的人数是78， 回答“说不清”的人数是25。[5]278这说明在联络口译实践中，大多数译员已自觉意识到需要对信息进行把关，以推动口译活动向有利的方向进行。

4. 联络译员是文化调停者

在联络口译活动中，通常，译者是唯一拥有双文化资源的人，针对对话中出现的需要调停和斡旋的文化信息，优秀的译员会充分发挥自己的跨文化意识，进行恰当翻译，以最大化交际效果，举例如下。

张先生和美国妻子结束了中国的探亲，准备回美国，在机场与张先生的妈妈告别，张先生担任翻译。

Susan: Mrs. Zhang, Come to New York if you want.

Husband(张先生)：妈妈，您可一定要来纽约看看。

Mother: 不去了，给你们添麻烦。

Husband: Oh, it depends on the physical condition.

Susan: Yes, Oh thanks for your delicious food. I like them very much.

Husband: 谢谢妈妈给我们做了那么多好吃的。

Mother: 自家人谢什么，苏珊，你以后可不要减肥了，身体健康才最重要哪！

Husband: It’s my pleasure. Susan. I hope you become even more beautiful.

Susan: Thank you! The same to you.

Husband: 谢谢妈妈，我祝你身体健康。

Mother: 啊， 谢谢，谢谢。[6]166

上例中的划线部分，涉及敏感的文化信息，如果翻不好，可能导致交际双方感情恶化，但译员具有很强的跨文化意识和跨文化交际能力，充分发挥了文化调停者的角色，对敏感信息进行了符合双方各自文化习俗的翻译，使整个交际过程达到最大的成功。

另外，根据任文对127位联络译员的调查，针对命题“如果我预测到可能出现文化间的误解，我会主动解释”，有118位译员回答“是”，针对命题“如果一方因为对对方文化不了解而言辞或行为有失礼之处，我一定会替他/她进行补救。”，有106位译员回答“是”。[5]278由此可以看出，在实践中，绝大多数译员自觉进行文化调停，认可文化调停对交际活动顺利进行的重要性。

5.联络译员是融洽交际氛围的营造者

联络译员通过共建利于交际推进的话语意义、过滤威胁面子的信息、调停阻碍交际的文化信息、管理控制话轮，尽最大努力营造愉悦融洽的交际氛围，确保参与方的利益平衡，引导交际活动走向成功。以下例子证明了译员作为融洽氛围营造者的角色。

S(Speaker): Do you have general education courses for your undergraduates?

I(Interpreter): “咱们”北工大有没有为本科生开设通识教育的一些课程呢？

A(Audience): 有的，有一些跟马大(美国马里兰大学)的还很像。[7]45

译者把原文的“you”译成“咱们”，拉近了讲话者和听众的距离，为交际双方创造了融洽的交际氛围。

6. 联络译员是交际活动的促进者

优秀的联络译员首先保证交际成功。为达到这一目的，他们竭尽所能，创造条件，清除障碍，保证交际活动顺利进行。下面试举一例进行说明。

口译活动的背景是中方主管领导负责为两位加拿大专家送行，两位专家非常期待见到这位领导，专门准备了礼物并早早来到餐厅等候。可是这位领导并未到场，而是安排一位部门领导代他出面。这位部门领导向专家解释：“主管领导今晚有其他事，不能来了，让我代替他为您二位送行”。如果译为：“Mr. xxx has other things to do, and he cannot come, so he asks me to be present on his behalf.”这样的翻译势必引起外宾不悦，因为在外方看来，中方领导不能到来应提早告知，临时缺席是非常不恰当和不礼貌的，会使他们觉得自己无足轻重，不受尊重，最终，可能会导致交际失败。但译员确实没有翻译错，问题出在哪里呢？究其原因，就是这种忠实传达了意义的翻译，忠实的是字面意思，却并不忠实外方的文化传统和思维方式，更不忠实交际目标。违背了联络译员“照顾交际各方利益，营造并维护融洽交际氛围，运用一切可能资源促进交际成功”的身份定位。但是，如果译为：“Mr. xxx has some urgent thing to deal with, and he feels extremely sorry for not being able to come. He also asks me to extend sincere gratitude for your advice.”[8]158这样的翻译更利于交际活动顺利进行。

三、联络译员角色再定位带来的启示和意义

1. 对口译教学和培训的启示

联络口译本质上是发生在一定社会文化语境的、跨语跨文化的人际交往活动，交际方通过译员的介入实现交际目的。译员的首要任务是保证交际成功，最大化交际方的交际目的。笔者认为，在提高准译员/学生语言水平和口译技能的基础上，高校和培训机构要特别培养学员的人际交往能力或沟通协调能力。

实证研究也支持这一观点，任文曾向全国51位联络口译雇主及用户发放问卷，发现33位雇主喜欢主动灵活的译员，喜欢中规中矩译员的人数仅为9位；33位雇主认为译员的语言能力和协调交际能力同等重要，2位雇主认为协调交际能力比语言能力更重要。在访谈中，译员、雇主和教师用不同的表达方式传递出其对人际交往和协调能力的重视， 如“我认为在联络口译中沟通比语言表达更重要”“我认为联络口译的社交能力和处事风格对交际的成败很有影响”“联络口译员像一个coordinator更甚于interpreter”“决定一个译员是否优秀或雇主是否喜欢除了语言能力和知识水平外，还应包括其交际能力(包括应变能力)。”[5]286这与邵张旻子和陈科芳针对义乌口译市场的调查结果吻合，“目前译者普遍认为，人际沟通能力和随机应变能力是顾客最为注重的两个方面，……而用人单位最看重的也是译者的人际沟通能力和随机应变能力。”[9]91刘和平曾经指出，“翻译需要的是语言交际能力而非纯粹的双语能力。”[10]40

综上，高校和培训机构可在以下几方面改进，以更好契合口译市场对人才的需求。

(1)提高学生的人际交往协调能力

在重视口译技能培养的基础上，通过不同的教学方法，如案例法、模拟真实情境法、引入真实项目法等，使学生体会不同口译场景里译员身份和角色的复杂性、译员主体性发挥的程度和量度；让学生掌握管控话轮的交际技巧，引导学生在口译学习、特别是口译实践中提高自己的人际交往能力和语际沟通技巧。

(2)树立服务意识，内化口译伦理规范

使学生意识到口译是一种职业、是一种服务，译员是忠诚服务者的角色，需具备良好的职业修养和道德操守。培养学生在口译过程中，积极发挥能动性和主体性，但不过度显身。在口译中能动性的发挥围绕一个核心：引导交际成功，确保客户利益最大化。以最大的善意、以负责的态度、以主人翁的精神，行使译员的权力，将智性(主体性)和善性(伦理性)有机结合，达到主体性和受动性的平衡。

2.对口译职业化的意义

口译职业化意味着要建立“该职业的行业准入资格认证组织”，[11]4这必然涉及对口译职业能力的评估和认证。关于口译职业能力，有时也称译者能力或译员能力，是近年来翻译研究的新视角，国内外有诸多学者(Kilary, Rothe-Neves, 傅敬民，蔡小红，王斌华，莫爱屏，陶友兰，马会娟，苏伟等)进行过讨论，可对其内涵和定义没有达成共识。笔者认为，人际交往协调能力关乎联络译员主体性的正确发挥，关乎其是否准确演绎了在不同口译场域中的多重角色，所以它应成为口译职业能力的一部分，建议在口译准入考试中对准译员进行该能力的评估。

3.对提高译员伦理意识的意义

联络口译活动为联络译员的主体性发挥提供了空间。在具体口译场域中，译员的角色不停变幻，其主体性不同程度的发挥影响着交际进程。正如Wadensjö所说：“在现实中，没有绝对、明确的标准定义什么样的口译方式是‘好的’，在不同的口译活动类型中，各交际方具有不同的交际目标、关注、需求、期待和任务，意味着他们对译员的要求也多种多样。”[12]287联络口译灵活性的特点对译员的伦理意识要求很高，需译员自觉意识到自己作为联络译员的工作核心：保证交际成功，最大化各方的交际效果。译员要以最强的责任心、最认真的态度、最强的使命感，最大的“向善性”，谨慎地发挥自己的能动性，恰当地扮演好符合客户期待的不同的角色，在“显身”与“隐身”之间达到平衡。同时，也对传统的翻译规范提出挑战，应根据联络口译特点，制订相应的翻译规范。

结语

长期以来，联络译员角色的淡化阻碍了其主体性的发挥，导致其社会地位低下，进而，联络译员的工作得不到应有的尊重。本文通过对联络译员角色的立体性剖析，论证了其角色的多重性，肯定了其在口译过程中发挥的重要作用，这对提高联络译员的角色认知、口译教学改革、促进口译的职业化进程、提高联络口译质量等方面，具有重要意义。

[1]任文.试论口译过程中译员的“中立性”问题[J]. 中国翻译，2011(6).

[2]Angelelli, C.MedicalInterpretingandCross-CulturalCommunication[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4．

[3]Martin, A. and Marti, I. A. Community Interpreter Self-perception: A Spanish Case Study [A].InValero-Garces,C.andMartin,A. (eds.)CrossingBordersinCommunityInterpreting:DefinitionsandDilemmas[C]. Amsterdam/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2008.

[4]Mason, I and Ren, W. Power in face-to-face interpreting events [A].InClaudiaV.Angelelli(eds.)TheSociologicalTurninTranslationandInterpretingStudies[M].New York: Longman, 1998.

[5]任文. 联络口译过程中译员的主体性意识研究[M]．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0．

[6]王文捷，黄建凤.从海姆斯的SPEAKING模式探析口译员跨文化调停者角色[J]. 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11)：166.

[7]张波.交替传译中译员的调控角色[D]. 广州：广东外语外贸大学，2014.

[8]朱海燕. 试论陪同口译中译员的主体性[J]. 海外英语，2015(11).

[9]邵张旻子，陈科芳. 市场翻译需求和翻译质量调查—— 以中国义乌国际小商品市场为例[J]. 浙江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6)：90.

[10]刘和平. 翻译能力发展的阶段性及其教学法研究[J]. 中国翻译，2011(1)：40.

[11]Mackintosh, J. Professionalization: Conference interpreting: a new profession[A].InChaiMingjiong&ZhangJiliang(eds.)ProfessionalizationinInterpreting:InternationalExperienceandDevelopmentsinChina[C].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6.

[12]Wadensjö, C.InterpretingasInteraction[M]. London & New York: Longman, 1998．

AnalysisofVariousRolesofLiaisonInterpretersanditsSignificance

Chang Wencai

(Foreign Languages Department, Yang-en University, Quanzhou, Fujian 362014，China)

Failure of realizing their roles prevents liaison interpreters from exerting their subjectivity in the interpreting activities. Under the backdrop of the shift of the translation studies to the sociology, the paper argues the various important roles liaison interpreters play in the interpreting activities, and illustrates the significance of the study on interpreting teaching and training, interpreting norms and the professionalization of the interpreting.

liaison interpreting; roles of liaison interpreters; liaison interpreters

H315.9

：A

(责任编辑：蔡雪岚)

1672-6758(2017)09-0103-4

常文彩，硕士，讲师，仰恩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

福建省教育厅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基于需求分析的应用型地方本科院校英语专业口译教学改革及实训中心建设”(项目编号：JAS160687)。

ClassNo.:H315.9DocumentMar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