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书信疗法解决人际冲突的可行性及作用分析

孙 颖， 刘晓潇

(天津大学教育学院， 天津 300072)

角色书信疗法解决人际冲突的可行性及作用分析

孙 颖， 刘晓潇

(天津大学教育学院， 天津 300072)

人际冲突会使个体产生愤怒、郁闷、痛苦等负性情绪，对个体的身心健康造成消极的影响。角色书信疗法通过让来访者书写往复书信，帮助来访者进行角色转换，积极客观地面对冲突事件，从而有效解决人际冲突。从书写范式的价值、来访者书写焦点的变化及书写角色转变为来访者带来的影响来阐释角色书信疗法解决人际冲突的可行性及其对个体成长发展的作用机理。

角色书信疗法； 心理咨询； 负性情绪； 人际冲突

一、 角色书信疗法的提出

角色书信疗法(role lettering therapy，RLT)，是日本学者春口德雄于20世纪80年代初期创立的一种针对“问题少年”的心理治疗方法[1]。由于该疗法可以帮助个体深入地洞察自己的人际关系状况而被广泛地应用于各种人群。目前，角色书信疗法被日本文部省认定为一种为学生提供心理咨询服务的方法，在各级各类学校推广。

角色书信疗法与以口头表达方式为主的西方心理治疗方法不同，它采用让来访者自己书写往复书信的方式，引导个体站在自己和他人的立场上进行角色互换，通过角色书信展开交流。需要注意的是，“角色”并不仅仅意味着简单地扮演成自己或他人哪一方的问题，它还具有通过角色交换来体会他人的感受、体验双方角色关系的深刻含义[1]。人际关系双方正是通过这种角色转换的方式，不断地感受对方的观点、态度，客观且全面地觉察人际关系问题，帮助个体认识到内心的矛盾与困境，从而促进心理问题的解决。

二、 角色书信中的“书写”可以帮助来访者形成积极的自我对话模式

书写不仅是一种肢体活动，同时也是一种需要付出心理努力的心理活动，诸如手指的触压觉、视觉表象、运动表象等。当人们用笔尖碰触纸面时，不仅能够表达自己的思想，而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宣泄当下的情绪、情感，使个体的心理状态从字里行间中流露出来。角色书信疗法以格式塔理论为基础，让来访者把一直囤积在心中的情感写成文章，不仅为来访者提供一个释放负性情绪的机会、更是为来访者提供一个与内在自己对话的机会。

1. 恰当的书写范式促进来访者改善身心健康水平

Pennebaker等人通过实验设计，研究书写范式对个体的情绪状态及其生理健康的影响。研究者将被试随机分配到4个写作组，要求被试根据不同的指导语分别书写不同的内容：第一个范式要求被试只书写创伤事件(创伤事件范式组)；第二个范式要求被试只书写由创伤事件引起的情绪(情绪范式组)；第三个范式要求被试书写创伤事件以及该事件引发的情绪(创伤事件与情绪范式组)。同时，研究还设立了控制组，要求该组被试书写与创伤事件无关的中性事件(中性事件范式组)。研究人员要求所有被试每天书写15分钟，连续书写4天。研究者在实验结束后的6个月内，收集被试去医院就诊的次数，以探究不同书写范式与个体身心健康之间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相比于中性事件范式组，创伤事件与情绪范式组的被试，在长期的生理健康方面有比较明显的改善表现[2]。这样的结果意味着，创伤事件与情绪范式能够起到宣泄个体的负性情绪，从而提升健康水平的作用。利用这样的范式，可以使个体有机会通过书写的方式，回忆和梳理创伤事件及情绪，帮助个体在书写的过程中将自己的真情实感充分地表露出来，以释放自己面对创伤事件后的消极情绪，使个体能够更加客观地解读事件，更为理性地面对自己。同理，角色书信疗法正是以书信形式为依托，让个体在处理人际关系问题时，站在自己以及与事件相关的另一方的立场上，互相阐述事件的缘由，并倾诉彼此的情感和思想，帮助来访者在倾诉的过程中逐渐意识到自身的矛盾与困境[1]。在作者的临床实践中，那些接受过角色书信疗法治疗的来访者是这样表达他们的感受的：在我写第一封信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跟一个最最知心的人倾吐，而她只是静静地倾听。尽管在现实生活中，基本无法和他们面对面平和交流，但是在书写角色书信的时候，“他”不会打断我的讲述，我也不会批评我的用语。我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抱怨和孩子气，受到别人的指责和鄙视。这种宁静的享受是无与伦比的。

可以说，角色书信疗法利用“书写”，并借助角色互换，促使来访者体验关系双方的角色。该疗法为来访者创设了一个一边面对现实，一边进行思考的机会，使来访者不仅有机会站在不同的立场将那些潜藏于无意识的想法表达出来，将被抑制的情绪情感安全地释放，而且能够理性地自我梳导，全面、客观地看待自己的人际冲突，构建积极的认知模式，最终提升来访者的心理健康水平。

2. 书写焦点的转变预示来访者解决人际冲突能力得到提升

来访者在接受角色书信疗法的过程中，其情绪、态度及观念等都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着变化。主要表现为来访者从一开始关注主观情绪的宣泄，到后来关注对事件的理性描述。正是这些改变，预示着来访者解决人际冲突的能力得到了提升。

(一) 情绪聚焦

心理咨询实践告诉我们，当人们最初陷入人际冲突时，往往会将全部精力聚焦于自身，关注自己如何受到了伤害、受到哪些损失等[3]。而这种局限的视角只可能阻碍关系双方达成共识，从而将冲突继续恶化。在角色书信疗法的实践中，我们也发现，当来访者首次向对方书写信件时，会聚焦自己的感受，把对方视为令自己感到愤怒、敌意，甚至是痛恨的人，在整封信件中，会有较大的篇幅用来宣泄自己的消极情绪。当然，有些来访者在书写回信时，尽管是扮演对方的角色，但通常“这个人”也会向来访者发泄很多的不满情绪。总之，在初期的角色书信中，来访者的书写视点大多是情绪聚焦的。

(二) 事件聚焦

角色书信疗法需要来访者扮演成对方，多次地给自己书写回信。作者在角色书信疗法的临床实践中发现，正是因为多次的往复书信，特别是来访者扮演成对方的角色给自己写回信时，来访者获得了重新审视事件经过的机会。孙颖等利用眼动技术呈现的热点图证实了来访者书写焦点转变的规律，即随着角色书信的展开，来访者关注的焦点从角色书信中的情绪词汇，逐渐转变到角色书信中对事件的描述[4]。这样的书写趋势表明了来访者逐渐放下负性情绪，理性地分析事件的状态。这正是来访者着手解决自己人际冲突的一个真实写照。来访者由聚焦于情绪转变为聚焦于对事件进行客观分析的过程，使来访者将原来用于委屈和怨恨的时间用于有效阻止自己在负性情绪旋涡下越陷越深的状态，通过关注事件的过程，重新寻找解决问题、平复自己情绪的着力点。

3. 书写角色的转变促进来访者观点采择能力的提高

在接受角色书信疗法治疗时，来访者有机会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以他人的角度考虑问题、感受情绪，并不断进行角色交换。这种“推己及人”、“设身处地”的情况，可以反映出来访者在写作书信过程中逐渐从他人所处情境出发，想象或推测他人观点与态度的心理历程[5]。这一心理现象被社会心理学家定义为观点采择。

人际冲突或者是群际间的误解、纷争等，往往都是由于人们习惯性地进行自我中心式的思考，完全忽略对方的存在而导致的。良好的社会互动需要个体掌握在特定情境下较准确判断他人的情感、态度的能力[6]。角色书信疗法要求来访者进行角色变换，避免片面的自我中心思维，正视对方的存在并尽力去扮演对方的角色。随着往复书信的不断进行，来访者可以逐渐体验到对方的心情和立场，摆脱自己思维的桎梏。此时，角色书信疗法初见成效，它帮助个体认识到自己非理性、不合理的认知，从自己和对方两个视角看待问题，其内部的对立状态会逐渐向着接纳的、统和的方向改变，并寻求积极的解决方式来处理人际冲突。

在角色书信的书写过程中，来访者通常会克服内心对对方消极否定的态度，挑战自己的不合理信念，反思自己负性情绪的根源，逐渐接纳对方的观点并走进对方的情感状态，解决人际关系两极性冲突，从而达到心理的动态平衡，最终解决问题。观点采择反映了来访者转变角色时，努力感受并理解对方情绪、观点的过程，该过程帮助来访者更加客观地把握事件的整体特征和发展趋势，减少了来访者产生人际冲突的可能性，为双方达成共识、建立良好的社会关系搭建桥梁；有利于来访者逐渐积累解决问题的能量，提升自己的观点采择能力，构建积极的应对人际冲突的方式。

三、 角色书信疗法促进个体成长与发展的机理分析

1. 促进个体科学地宣泄经历负性事件后的消极情绪

通常情况下，人们在面对人际冲突时，会在第一时间采用激化矛盾的方式解决问题，这难免会加剧问题的严重程度。此刻，如果个体接受角色书信疗法的治疗，往往可以起到缓冲个体强烈应激情绪的作用。个体可以通过角色书信这一方法先将自己所有的不满情绪释放出来，更为冷静地面对问题情境，既不会给对方造成直接的伤害，还有利于问题的进一步解决。如果将书写角色书信这一方式作为自己处理问题的一种习惯，个体便能够在情绪最激愤的时候，为自己增设一个情绪缓冲剂，为自己进行一番“心理疏导”，理性地面对事件的缘由、提出合理的解决方案，平和、冷静地接受对方的情绪和态度，最终理智地解决与对方的人际冲突。

2. 帮助个体养成问题定向的应对方式

应对方式可以理解为个体在面对负性事件时，进行认知评价后所表现出的具体行为策略与方法等[7]。Maddi将应对方式分为正面应对和回避应对两种应对策略，其中正面应对指的是积极面对或解决问题，努力探寻更多的积极体验；回避应对则只是为了逃避问题或暂时缓解情绪上的痛苦，这样的应对方式既不能适应压力情境，也不能解决引起压力的问题[8]。角色书信疗法可以通过让来访者接受书写角色书信的训练，帮助个体逐渐意识到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就是对事件做出客观的认知评价，理性地正视问题本身，积极地加以解决，而不是纠结于自己的情绪。当再次面对问题时，个体不再会采取逃避或否认的方式，而是采取正面应对的方法，积极自信地分析问题出现的原因、演变的经过、导致的后果等，最后采取最适宜的方式，如和平谈判、妥协让步、合作等，加以解决。

3. 减少个体人际冲突事件的发生概率

前文提到，角色书信疗法要求个体具备共情或是观点采择的能力，不断地站在他人(通常是自己的对立面)的立场上思考问题，借此较好地体会他人的想法和情绪，这本身也是对个体人际交往能力的一种锻炼和提高，是个体在某些场合中把握机遇、获得成功的一种捷径。其次，角色书信疗法的书写功能能够帮助个体改变固执的思维方式，试着让自己走入他人的内心世界，关注那些通常会被个体忽视的细节等，让个体对他人、冲突事件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等等都进行更为全面地认识。

有研究认为，观点采择能力、共情反应与利他性都有着密切的相关，能够引发亲社会行为，也能够减少团体内部成员之间的冲突[9]。因而，角色书信疗法的写作训练，不仅可以帮助个体更好地解决眼前的人际冲突，而且能够于潜移默化中增强个体观点采择的能力，改善人际交往方式，增加个人魅力，待人更加宽容、和善，提升自己的人文情怀等等，进而获得大家的认可和欢迎，减少人际冲突发生的概率。

四、 结 语

角色书信疗法适用于一些经历人际冲突而倍感困扰的个体，能够起到帮助个体积极解决问题、逐渐走出负性情绪的作用。角色书信写作，使个体不断尝试着理解他人的情绪和想法，帮助自己在一定的情境中把握自己及他人的情感态度。习得这样的解决问题的策略，即使碰到一些人际关系问题，个体也能够理智、客观地处理，避免人际冲突的加剧。这样不仅可以提升个体的人文关怀素养，为自己营造和谐健康的人际关系网络，而且还有助于个体产生更多的亲社会行为，性格也会变得更加宽容、稳重。因此，将角色书信疗法融入到个体的日常生活中，会对个体人际交往环境的改善做出不可忽视的贡献。

[1] 孙 颖.角色书信疗法:一种新的助人自助技术[N].中国社会科学报,2012-04-18(B02).

[2] Pennebaker J W, Beall S K. Confronting a traumatic event: Toward an understanding of inhibition and disease[J].JournalofAbnormalPsychology,1986,5(3):274-281.

[3] 戴健林,王乐伟.人际冲突来源的理论与实证研究[J].心理科学,2009,32(5):1166-1168.

[4] 孙 颖,崔洁爽,胡咏梅,等.基于眼动数据的一例角色书信疗法临床案例的分析与启示[J].心理科学,2016,39(4):1011-1016.

[5] DeBernardis G M, Hayes L J, Fryling M J. Perspective taking as a continuum[J].PsychologicalRecord, 2014, 64 (1):123-131.

[6] 赵 显,刘 力,张笑笑，等.观点采择:概念、操纵及其对群际关系的影响[J].心理科学进展,2012(12):2079-2088.

[7] 安媛媛,伍新春,刘春晖，等.情绪性人格对青少年创伤后成长的影响:应对方式的中介作用和社会支持的调节作用[J].心理发展与教育,2013(6):657-663.

[8] Maddi S R. The personality construct of hardiness: I effects on experiencing, coping and strain[J].ConsultingPsychologyJournal, 1999,51 (2): 83-94.

[9] 王雨晴,游旭群,焦 健，等.观点采择:基于自我的推理及其个体差异[J].心理科学，2015,47(8):1039-1049.

The Analysis on the Feasibility and Effect of Role Lettering Therapy in Resolving Interpersonal Conflict

Sun Ying, Liu Xiaoxiao

(School of Education, Tianjin University, Tianjin 300072, China)

Interpersonal conflict is a common phenomenon of interpersonal issues, which would bring people negative emotion, such as anger, depression and pain and might have bad influence on the mental health of people. Role lettering therapy (RLT) help people by allowing them to write reciprocating letters, to finish the conversion of roles to face the conflict positively and objectively, and to effectively solve interpersonal conflicts. This paper tries to explain the feasibility of the role lettering therapy in interpersonal conflict and its effect on the growth and development of the individual from three aspects: the value of the writing paradigm, the change of the writing focus, and the chang of the writing role.

role lettering therapy； psychological counseling； negative emotion； interpersonal conflict

2016-05-31.

中国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学会2015年研究课题基金资助项目(C-2015Y11-019)；天津大学2016年度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专项基金资助项目(YJ201616).

孙 颖(1969— )，女，博士，教授.

孙 颖，wyssying@126.com.

B849

A

1008-4339(2017)01-08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