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社会中黎族民间宗教信仰主持人的田野调查
2017-01-19林日举高泽强德威宏韬
林日举,高泽强(昂·德威·宏韬)
(海南热带海洋学院,海南三亚572022)
当代社会中黎族民间宗教信仰主持人的田野调查
林日举,高泽强(昂·德威·宏韬)
(海南热带海洋学院,海南三亚572022)
黎族民间宗教活动主持人可称为祭司,主要有娘母、鬼公、道公、老人等等名称。当代黎族社会中,村庄中的鬼公和老人最为常见,娘母则主要分布在黎族中心区及其周边;道公则是接受汉族民间道教出现的一种称呼。祭司在为别人举行宗教祭祀仪式时都会收取一定的报酬。黎族祭司所以长期存在,是由于黎族民间宗教信仰至今仍在影响黎族群众的日常生活和祭司们具有的黎族社会仍有需要的多种社会功能决定的。
当代;黎族;祭司;调查
几千年来,黎族原始宗教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生自身的调整和变化,特别是后来受到汉族地区道教文化不同程度的影响,出现了一些不同名称的宗教活动主持人。在20世纪50年代调查编写的《黎族社会调查》以及2004年王学萍主编的《中国黎族》,均有娘母、娘公、道公、鬼公、摇蛋人、老人等名称的祭司。为了了解黎族祭司的现状,笔者自2007年起陆续在海南少数民族地区九市县进行田野调查。
一、黎族民间祭司及其所主持的祭祀活动
从黎族传统社会沿袭下来的祭司名称娘母、娘公、道公、鬼公、摇蛋人、老人等,这实质上是不同地区对不同场合的祭司的称呼,而且是汉语的称呼,非黎语的称呼。2007年至2012年间,笔者在黎族五大方言部分村落做了调查,发现当今黎族的祭司,他(她)们在“职能”上既有相同的地方,也有所区别。
(一)娘母
娘母是黎族社会中一种专门从事民间宗教信仰活动的女性祭司,这一称谓属汉语意译,至于黎语,不同方言和土语均有其专称,具体见表1。
黎族祭司之所以有女性,是与黎族民间宗教信仰形成于母系氏族社会有关的。据了解,娘母的产生都与久病未愈或突发奇异行为(有点像发疯一样)有关。在杞方言黎族和赛(加茂)方言黎族聚居地区,凡久病(两三年的疾病)经过若干次做鬼都不能恢复健康的妇女,在请娘母到家来治病后,这个病者就好起来,那么这个病者就有可能成为新的娘母。2012年7月,笔者在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六弓乡田圮村委会进行田野调查时,采访了曾经是娘母(这里称“迈刷”)的村委会妇女主任胡玉姣,她说:
我于1992年得病,主要症状是手脚麻,并无时抽搐,到当地医院就诊都无法治好,拖了一年多,误了两春的稻田,后来有娘母指点她安“娘母神”位(当地叫作安“迈刷”,也叫“安炉”),当时是黄健明的奶奶来给她安的,安了“迈刷”后病情就慢慢好起来,自己也就成了村里的“迈刷”。黎族民间认为,“迈刷”死后她的灵魂就要指使家里一个人接班,我婆婆就是“迈刷”,她不选她的女儿却选了我,害得我病了一年多。
表1 黎族各方言区部分村落对“娘母”的称谓
她又说:
现在我们这个地方经常有人中“迈刷”和“天神”(即神附体),有些人中了“迈刷”和“天神”,就是在一段时间内全身抽搐,并无时发出狂叫,甚至狂奔、爬树,或胡言乱语、唱歌、讲粤语,就像发疯一样。只要安了“迈刷”和“天神”(天神神位)就好了,这些人从此也就成了“迈刷”和。当上娘母后,每个月(农历)的初二、初六,以及每年的五月初五、七月十五、年三十、年初一都要烧香供奉娘母神。
娘母主持的宗教活动,包括查鬼治病、查禁解禁等,法具有长衫、鸡毛、头巾、弓箭、碗筷等。作法事时,娘母头缠红、黄、白三色花纹黑底头巾,头上顶着一只碗(用来代替驱鬼迎神的乐器),右手持一根小木棒,每跳跃一次,便敲打头上的碗一下。娘母没有经书,作法事时用黎语念咒,声音委婉动听,就像唱黎族民歌一样。
保亭赛方言黎族的人请娘母查鬼时,要带上一碗米、三支香(一定是单数),并把一元至十元钱(有的地方多至二三十元)放在米碗上,娘母查鬼时,在米碗上插上香,念咒作法。白沙黎族自治县杞方言黎族娘母查鬼的做法与保亭赛方言黎族大同小异,也是盛一碗大米摆到面前,然后点香插入碗中,通过念咒查出鬼来。乐东黎族自治县杞方言黎族娘母查鬼时,要与鬼公(道公)合作,其方法是:娘母坐着,鬼公念鬼,屋外群众打锣配合,娘母随即全身抖动,“鬼公”问她究竟是什么鬼作祟?经过反复再三的问询问后,娘母才说出是什么鬼在作祟,要用什么牲畜来祭,由谁来主持等。之后,病家就按娘母所说的来举行祭鬼仪式。
在黎族传统社会中,除了女性娘母之外又有男性娘母。男性娘母一般称为“娘公”,在举行祭祀仪式时都要穿上女性“娘母”的服装。“娘公”产生于父系氏族社会时期,这其实是男性从女性神权中分享一部分神权的产物。据调查了解,在20世纪50至60年代初期,娘公普遍存在于今白沙黎族自治县南开、乐东黎族自治县福报、琼中黎族苗族红毛、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保城和毛岸,以及五指山市通什镇的福关、毛利、什勋管区和毛阳镇等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娘公逐渐融合到鬼公中,加上随着汉文化的传播,部分娘公逐渐被人称为“三父公”或“西父公”(即道公),以致原来有过娘公的许多地方如今无人晓得有娘公的称谓了,这也造成在黎族社会中鬼公、道公的混称。
(二)道公(鬼公)
道公只是汉语的称谓,也有称鬼公,是黎族各方言民间宗教信仰活动的男性祭司,当今各地黎语的称谓具体见表2。
表2 各黎族地区对“道公”(鬼公)的称谓
道公其实就是汉族地区民间道教法术或民间巫术传入黎族地区的产物,其“职能”将宗教活动主持人及巫师兼而有之。主持的活动包括问卜、查鬼、做鬼、查禁、解禁、捉禁包、许愿和保护幼婴等。
笔者在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红毛镇番响村(杞方言黎族)调查时,了解到这里的道公分为“文道公”和“武道公”两种。凡被汉族地区道教影响较深的地方,道公都有木偶、法衣、法印、宝剑、铜铃、牛角、杯等法具;做法时,身穿长袍,头戴一顶尖形帽,吹牛角,手摇铜铃,双眼紧闭,全身颤动;查鬼时都用汉语海南方言中的某一种方言念咒,如哈、杞、赛等方言地区的道公用海南话念经,润方言地区道公用儋州话念经,美孚方言地区道公用军话念经,平日忌吃狗、羊、蛇肉。这些地区的道公“做鬼”前,先要拿米一碗,槟榔一个,祭拜所奉的木偶,然后和陪祭的助手一起把木偶抬到病家去做鬼。道公做鬼时手持一碗白米,在旁人敲锣打鼓的配合下,一边念咒语,一边往病人的床上撒少许白米,然后转身拿起一把宝剑往床上一刺,并依据多少米粘在剑上来判断什么鬼在作祟,决定用什么祭品来祭鬼。法事毕,病家要给道公赠送白米一小篓(约10斤)、猪肉一两斤作酬谢。若病人痊愈了,每年春节还要赠送糯米团三个、鸡一只、酒一坛,连送三年。患重病的病人,经过道公做鬼治好的,要送一只猪或一头牛。
在道教影响不太深的黎族地区,祭司通称为“鬼公”(汉语意译)。鬼公与道公的主要区别就是用黎语作法事,法具简单,仅有红带、山鸡羽毛和茭杯等。各地鬼公查鬼时所做的法事大同小异。2007年8月笔者在昌江黎族自治县七叉看到哈方言黎族鬼公符某某查鬼的整个过程。他额上系一条红带,并插上一支山鸡羽毛,用一个碗盛大米,然后把剑按在碗上,用黎语念咒,紧闭双眼,全身抖动(此时有一助手在其身后保护,以防他摔倒),助手代其整理茭杯交到他的手上,他随后扔茭杯问鬼,以决定是什么鬼作祟。如果有人不正常死亡,丧家必定请两位鬼公一起来做法事,具体的法事是杀一只黑狗,然后拖着死狗绕村子一周,使狗血洒于村之四周以镇鬼,然后回到起点,斩下狗头,把狗头埋在早先挖好的小穴中,让头部露出半寸许,意示“把鬼咬死”,认为这样才能使家人和村人得到平安。2009年8月笔者到乐东黎族自治县抱由镇番豆村调查时,看到年近八十岁的哈方言黎族鬼公符亚孝正在为一家姓陈的人家做鬼,他头缠一条红巾,头插羽毛,身披病人一件衣服,用黎语念鬼:“你(指病人)的魂魄在外方欠人家的钱回不了家,弟子(指巫师自己)取十二枚铜钱给你带;你的魂魄在外边落溪(溺水)回不了家,弟子取梯子接你回家;你的魂魄去深山僻岭因天黑地暗迷路回不了家,弟子取明镜照亮给你指路。”助手在旁吹牛角,扔茭杯。然后从茭杯落地后的形状来判断什么鬼在作祟。
据调查,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黎族地区汉语借词的广泛应用,许多地方鬼公已被人们通称为“三父公”(或西父公)了,以致很多人已不晓得鬼公这一概念了。
(三)摇蛋人
摇蛋人是汉语意译称谓,实质是黎族民间又一种祭司,大多数黎族地区的黎语称“喂献”,而东方市东河镇东方、东新村美孚黎族称为“喂欣”,东方市大田镇马龙村黎族(哈方言罗活土语)称为“手麦拷”,陵水黎族自治县本号镇祖关管区赛方言黎族称为“附混练”,意思都是“摇转石蛋的人”,主要职能是专于寻找物品、牛只和占卜查鬼。摇蛋人传授仪式很简单,传授的对象没有限制和要求,只要肯专心学习,虚心请教,便可得到老摇蛋人的教导,而成为新一代摇蛋人。摇蛋人占卜查鬼时,用左手横握一根筷子或竹枝,右手拿一根棉线的一端系于筷子上或竹枝正中,下一端悬着一只生鸡蛋(或小石子或小泥包),然后摇曳起来,并开口发问:“你是××鬼作祟于人?”若垂线上的鸡蛋作前后左右地来回摇摆晃动,说明不是此鬼作祟,就要再摇再问:“你是××鬼作祟致人发病了?”若鸡蛋不停地作圆圈旋转,便表明是此鬼作祟了。在黎族地区,大多数的娘母、道公、鬼公等都会摇蛋占卜查鬼,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黎族广大地区的专门摇蛋人将会逐渐消失。
(四)老人
“老人”是汉语意译称谓,又称作“叫鬼老人”,黎语的含义就是“专门诵念祖先鬼名之人”,至于黎语称谓具体见表3。
表3 各黎族地区对“老人”的称谓
“老人”是黎族各家族中能沟通“祖先鬼”的中介人,一般都由谙熟本地各家族谱系的中老年人担任,主要的职能是在丧葬仪式上用黎语吟诵已故祖先鬼的名字,请祖先鬼来领取吃物,并把刚逝世家人的灵魂领到阴界去,以免骚扰和作祟于活着的家人和村民。因此,在每个黎族村寨中都不可缺少“老人”这一角色,杞方言地区一般是每个家族都有一位老人。“老人”多为世袭式的,但不很严格,如果有外人要学习也允许。“老人”有小鼓、弓箭、雉尾、红布、长衣(无领)等法具。进行活动时,腰系刀篓,用银质饰物插于结鬃上。除了在葬礼上诵念祖先鬼名外,“老人”有时还与娘母、鬼公合作,合力举行驱鬼避邪和祭祖先鬼等仪式,祈保人畜安宁,这种祭祀仪式黎语称为“沃茂”。
笔者在陵水黎族自治县大里乡调查时认识了小妹村七十多岁的杞方言“老人”黄政轩,曾亲眼看见他主持的祭灵活动。他在祭灵仪式上,手里提着一个酒壶,坐于灵前,每念完丧家三至五位“祖先鬼”的名字,就往杯子里斟一次酒,以示已请这几位祖先鬼入席开怀畅饮,好让这些祖先鬼吃好喝好后把新亡人带走。他告诉笔者,他是到了三十五岁时才“从师学道”的,但能把大里乡六个自然村所有姓氏的祖先谱系熟记于脑里。按当地的葬俗,死者入葬后每到一个“七期”(即七日)都要祭灵一次,若杀猪则祭灵三个“七期”,杀黄牛祭灵五个“七期”,宰水牛祭灵七个“七期”。村里的这些祭祀活动都由他来主持。
二、黎族民间祭司的分布及其活动时的报酬
黎族民间这几种类型的祭司分布的区域极为复杂,从表4即可见其详。
表4 黎族祭司存在区域调查表
从上表可见,道公(“三父公”或“西父公”)的分布是最为普遍的,娘母的分布主要在中心地带和接近中心的地带;摇蛋人仍在广大的黎族村寨中存在;“老人”在广大的黎族村寨普遍存在,但个别村寨的“老人”死去后,其职能被道公所取代了。
2012年8月在东方市东河镇东方村调查时,亲眼看见美孚方言黎族的葬礼,从入棺前到入棺的仪式,均由“葛巴赛”(用黎语主持仪式的道公)主持,入棺后由“葛巴美”(用汉语主持仪式的道公)主持。在调查中还发现,有的村落因“老人”逝世后后继无人,每当有人逝世,只好从外村请来。而在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红毛镇番响村出现了女性“老人”(其姓名见于表4),红毛镇的其他村、同县的什运乡和五指山市毛阳镇等地有丧事,都来请这3位“女老人”主持。
在调查中还了解到,每一类型的祭司,在为别人举行宗教信仰仪式时,都有一定的报酬。有的是由举办活动的人家尽心意送给,多少不羁;有的是主动收取,甚至是明码标价,分文不少;有的地方收取一些食物,即收取祭品的一半;有个别地方则分文不取,只是与主人家吃一顿饭而已。这从表5即可见其详。
表5 黎族祭司出场报酬一览表
三、黎族民间祭司长期存在的原因
祭司是依附宗教信仰而存在的。黎族祭司之所以长期存在于各地民间,首先是因为黎族民间宗教信仰具有深刻的自然、社会、认识根源和一系列功能而长期存在着。
美国社会学家托马斯?奥戴指出:“没有功能的东西便不再存在,这是功能理论的公理。既然宗教从古至今一直存在着,显然它具有一方面甚至是一系列的功能。”就黎族人对本民族查鬼、赶鬼的宗教信仰活动之态度。2010年4月5日笔者到五指山市南圣镇报南村进行田野调查,正好遇上该村71岁的道公黄群正在为其发高烧的11岁的孙女查鬼。事毕,笔者选择了在场观看的18名村民进行调查询问。具体做法是将18名村民按年龄分成老年(60岁以上)、中年(35岁~59岁)、青年(15岁~34岁)、少年(8岁~14岁)四组,前三组各5人,少年组3人,询问同一个问题,即“你认为赶鬼很必要吗?”,认识程度分为很必要、必要、不必要、不知道四项,询问结果是:老年组都认为很必要;中年组认为必要的有4人,认为不必要的仅有1人;青年组认为必要的有3人,认为不必要、不知道的各有1人;少年组认为必要的1人,不知道的2人。
2012年8月至9月间,笔者通过访谈的形式调查各市县的黎族干部群众对本民族宗教信仰的信仰程度,调查对象一共有103人,在各调查点所调查的对象中,既有乡镇和村委会干部,又有祭司和一般群众。调查时询问的问题有二:一是“你们信仰你们民族的宗教信仰吗?”;二是“你们相信查鬼、赶鬼的活动能治病吗?”。调查的结果具体见表6。
表6 关于黎族人信仰本民族宗教信仰、相信查鬼、赶鬼等祭祀活动能治病的调查
从上表可见,在调查的对象中,相信本民族的宗教信仰和相信查鬼、赶鬼能治病的干部群众占绝大多数。
在调查中,一些黎族干部和群众还给笔者讲述自己亲身经历的宗教信仰祭祀活动。仅举两则为证。一则是昌江黎族自治县七叉镇委干部刘某某讲述:
有一次,我和几位领导一起喝酒,有一位领导(他不愿讲出人家的姓名)刚喝了两杯就说不舒服,我觉得蹊跷,问他今天去过那里,他说经过了一处曾经有人死的地方。我说你“踫衰”(遇上邪恶)了。我马上叫派出所一名干部请了“三父公”查鬼,“三父公”说这位领导在路上遇上恶鬼了,要宰狗祭祀。因一时找不到狗,刚好有人逮住一只老鼠,就用老鼠代替狗祭祀,“三父公”就到那个死人的地方用芭蕉叶搭成一小屋,点上香,摆上五碗饭、酒和烤老鼠,然后做法事。结果那位领导就好起来,照样能喝酒了。
陵水黎族自治县祖关小学退休教师卓信仁讲了一则:
有一天上午我去学校,经过人死的地方。到学校后就觉得全身麻木、头晕目眩、腹泻,家人请来“三父公”查鬼,“三父公”说你中鬼了。三父公到那个地方举行祭祀仪式,即用竹筒放上一些饭、饼,插上一支香,然后念咒语:“……他无钱无财,现在把一瓮酒分给你,请你放了他吧。”结果,半个钟头后我就好起来了。
诚然,宗教本身的信仰诉求是第一位的,而人们的信仰诉求必需中介宗教活动主持人——祭司,这正是黎族祭司长期存在的社会根源。
其次,黎族祭司之所以长期存在,是因为他们兼具多种社会功能,是人们需要的人。上述的黎族祭司,在性质上都属于非职业人员,他们与其他黎族群众一样,平时从事生产劳动,在自家的地里劳作,当村里或邻村的人遇事有求于他(她)们时,才充当起宗教活动主持人的角色。在笔者调查的黎族五个方言的祭司中,通晓本村的历史、本方言民俗仪式以及相关知识的占100%,会唱本民族民歌的人占100%,懂得本民族草药药理知识和懂得用草药治病的占68.5%,用巫术配合草药为人治病的占58%。笔者在乐东黎族自治县尖峰镇翁毛村调查时,翁毛村委会主任王锋为笔者介绍去年逝世的“西父公”符启荣时说:“这个人不但懂得占卜、查鬼治病、安神位、主持葬礼,又为人采草药治病,真是全才。”
毫无讳言,黎族祭司主持的宗教信仰祭祀活动,其性质就是一种原始巫术,然而在黎族人民看来,这些人是他们的心灵医师,这些人主持的宗教信仰活动是他们心灵的灵丹妙药。2009年8月笔者到五指山番阳镇作田野调查时遇上琼州学院工会干部刘某某,他对笔者说:“我们那里的人生病了,都去医院看病,但也要请道公查鬼,如果不请道公来查鬼总觉得不舒服,请道公来查鬼治病后,才觉得心里得到莫大的安慰。”
黎族祭司是黎族传统文化传承中起到关键性作用的人物,由于他们本身角色的缘故,他们既是宗祀活动的主持人,同时在主持活动时又成为致力于本民族文化的学习和传承,所以他们所掌握的民间文化包括民族历史、宗教信仰、民间巫术、民风民俗、文学艺术、黎药药理知识及医术等等,均比一般人要多。
正由于黎族祭司具有这种多种的社会功能,他们既是巫师又是黎族传统文化的传承者,同时又是乡亲们的良师益友、心灵医师,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极需要的人,备受乡村人的尊敬,所以他们长期存在和活跃在民间,主导着黎族民间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展。
责任编辑:谢雪莲
The Fieldwork of Priests of the Li People’s Folk Religion in Contemporary Society
LIN Ri-ju,GAO Ze-qiang
(Hainan Tropical Ocean University,Hainan Sanya,572022)
The leader of the folk religious activities of Li people may be called the priest.The names of the priests are mainly called Niangmu,Guigong,Daogong,Laoren and so on.Guigong and Laoren are the most common in the villages in the contemporary society of the Li,and Niangmu is mainly distributed in the central area of the Li and their surroundings.Daogong is the name received from the folk Daoism of the Han.The priest who performs the religious sacrificial ceremony for others will be paid a fee.The reason why the priest has existed for a long time in the Li areas is because the influence of the Li people’s folk religion still exists in the daily life of the Li people;and also the priests perform a variety of social functions,which are still needed in the Li society.
contemporary era,Li people,priest,survey
C95
A
1674-8891(2016)05-0008-07
2016-09-19
2012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海南少数民族习惯法研究》(批准号:12BFX019)和海南省社会科学2014年专项重大课题研究《黎族袍隆扣崇拜研究》(编号:HNSK(ZD)-C2)的阶段性成果之一。
林日举(1955—),男,海南东方市人,海南热带海洋学院历史与文博学院教授、院长,海南省两岸少数民族研究院执行院长,海南省民族研究基地常务副主任,长期从事海南历史与文化的教育与研究工作;高泽强(1963—),男,海南热带海洋学院南海文化博物馆副馆长,海南省两岸少数民族研究院副院长,海南省民族研究基地副研究员,长期从事海南民族历史与文化的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