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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文栋在日搜访古医籍纪事

2017-01-14河南中医药大学郑州450046

中医文献杂志 2017年3期
关键词:日本

河南中医药大学(郑州,450046)

陈 瑜

姚文栋在日搜访古医籍纪事

河南中医药大学(郑州,450046)

陈 瑜

姚文栋是清末驻日公使馆随员,在日期间留心实务,公牍之余,亦喜聚书,颇垂意我国文献东流,并实际推动和负责《经籍访古志》之刊行。姚氏对由中土流入东瀛的古佚汉籍颇有搜罗,包括不少稀见中医善本典籍。今以中日两国之文献档案资料为基础,对其搜访古医籍之相关事迹进行考索,以彰显史实。

姚文栋 汉籍回流 访书 医籍

中日两邦,一苇之航,汉籍流传东瀛者,多有秘笈珍本,“海东礼乐之邦,文献彬蔚”[1],“夏殷三代之鼎钟,六朝隋唐之遗卷,往往有存者”[2],而晚清中国士人赴日访书则肇始于光绪初年。时值日本明治维新之初,欲废汉学,视旧籍如土苴,唐抄宋刻等珍籍流于书肆坊间,方功惠以贱价购得佐伯文库、曼殊院及尾府内库之旧藏,杨守敬随公使何如璋、黎庶昌驻日期间为访寻佚书真本不遗余力,杨、黎二氏更将搜访到的中土罕见善本、逸书影摹重刻,刊为《古逸丛书》二百卷,嘉惠士林。

与杨惺吾一样,姚文栋亦为驻日公使随员,光绪七年十二月,姚氏随黎庶昌出使日本,直到光绪十三年被奏调充任出使俄德奥荷四国大臣洪钧的随员才离开日本。他是晚清外交的早期研究者和实践者,但公牍之余,亦喜聚书,曾购藏大量流入东邦的宋元明刊本及日本、朝鲜古钞古刻之汉文图籍,并名其书斋为“读海外奇书室”。叶德辉云:“姚君曾使日本,得彼国旧藏书籍颇多,此则得之都门厂肆者。明治维新以后,图书之厄,烈于秦火。得姚君收拾之不遗余力,殆天之未丧斯文耶。”(《郋园读书志》卷六)本文仅对其搜访古医籍事进行爬梳整理,以钩沉史实,以俟方家。

生平纪事

姚文栋(1852- 1929年),字子樑、志梁,号东木,又号畅垒道人,上海嘉定人,通洋务,精边疆舆地学,著述甚丰。早岁与胞弟文枏就学于上海龙门书院、求是书院。同治五年补乙丑科秀才,后纳资捐官。光绪六年赴京为王文韶及徐郙家塾师,并开始研究西北边疆地理及中外关系,撰有《塞外金石记》、《增订北徼汇编》、《外蒙古喀尔喀四部图说》、《海运汇编》、《西陲荟要》、《俄约汇编》等。因精于舆地之学,被选任为第二任驻日大臣黎庶昌之随员,1887年,随洪钧使俄德奥荷四国。光绪十七年(1891年),随薛福成考察印、缅,勘察滇缅边界,甲午战争后入张之洞幕府筹划事务,积官至直隶候补道,授二品衔。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协助山西巡抚岑春煊创办山西大学堂。宣统元年任江苏两级师范学堂监督,民国后与沈曾植等组织孔教会。卒后私谥景宪。

姚氏在日六年,被称作“黄遵宪第二”,一方面留心实务,著《琉球地理志》、《日本地理兵要》、《东槎三十种》等,同时颇垂意我国文献东流,在《答近出东洋古书问》中云:“明治维新以后,西学兴而汉籍替,世禄废而学士贫,将不能保其所有,其流落归于澌灭者,翘足可待也。”[3]他与使馆同僚杨惺吾、陈榘等对搜访汉籍均不遗余力。姚氏回国后所建昌明文社书库藏书达十六万之巨,除中外地理图书、地方文献及乡贤著述稿本外,从日本携回国内之刻本、抄本为其一大特色,惜大部分庚子间毁于天津。据姚明辉著《景宪府君年谱》所载之日刊本即有:天保甲辰松崎明复影刻北宋本《尔雅》、日本大永享禄间钞本《周易王弼注》、天正六年钞本《尚书孔氏传》、延享丙寅高野山北宝院刻本《续一切经音义》、天文版《论语》等,尚不包括宋元明古刻本[4]153- 154。唐写本《周易》单疏、元刊本《分门琐碎录》、清初刻吴晋锡《归来草堂录》等尤珍贵,《周易》单疏现存上海图书馆[5]。其中医学典籍包括:日本古钞卷子本《黄帝内经·明堂》一卷,日本永正十五年钞宋萧世基《诊脉捷要》一卷,日本应保二年钞蝴蝶装本《古阴阳书》一卷。

参与《经籍访古志》刊行

汉籍东传日本始自隋唐,初则摹抄,继则翻刻,代有收采增益,官私收藏颇多精椠。安政间,涩江全善、森立之、小岛宝素等学者深虑古本日晦,乃著《经籍访古志》。《经籍访古志》是19世纪中期日本汉籍存藏情况的历史记录,“海东群籍,汇总于斯”,末一卷为《补遗》,专录医书,共收医书180目,每书各详卷数、朝代撰人,次则条举版本款式,考究源流。姚文栋直接促成和参与了《经籍访古志》的刊行工作。

《经籍访古志》至晚于1856年已完成,但仅有钞本流传,一直未刊印,直到光绪十一年方在姚文栋向第三任驻日公使徐承祖推介下,由公使馆铅印出版。“余衔命东来,公暇访搜古籍,姚君子梁为道此书,获之深喜亟命以聚珍版印行,公之世之同好者”(《经籍访古志》徐承祖序)。

时姚文栋与杨守敬同为公使馆随员,杨姚二氏共同负责实际的出版事务及与有关各方的联络。“中土古本之流落外洋者,散而得聚,晦而得彰,胥于此书是赖,顾从来未有刻本,亦无印本,但有传钞之本。……予忧此书将成广陵散,建议欲速印,适使署有活字机,躬自督工进行,徐星使与其弟乳羔太守亦乐观厥成焉,费绌纸昂,仅印四百部。”[4]150在森立之保存的他与中国人的笔谈记录《清客笔话》中也可以看到姚文栋在印刷出版时为催交跋文写给森立之的便条[6]。

姚氏不仅为该书刊刻躬亲其役,还保存有该书之三订稿本,弥足珍贵。据《景宪府君年谱》载:“又二年,岁月从容,得向山黄村诸人为之助,复有三订本,较前详审明备,予归国时携全稿藏槎里。”[4]150

《经籍访古志》刊刻后成为访日学者搜书访书之津逮。据《经籍访古志》载,小岛知足之宝素堂、多纪氏之聿修堂,多纪元坚之存诚药室及酌源堂、崇兰馆等是所收医书的主要来源。杨守敬、陈榘等即以此为向导,获得大量珍贵医籍之古抄旧刻及久佚之书,傅云龙据此觅得《新修本草》影抄本后感喟:“中国佚书,一旦归璧。”[7]

搜访购回纪事

日本明治维新后,因崇尚西学、摒弃旧学,汉方医学没落,故古书间有自佛寺及旧家流出者,大抵医书类为多,小学类次之。姚文栋居日时遍交东都能文之士,于中土珍籍秘本志搜访不遗余力,其中包括中医典籍。“彼国所传古钞本俱存隋唐之旧,为宋元人所不能睹者盖不下数十百种。至于宋元版及朝鲜刊本为明以来诸家所未睹者,尤指不胜屈。”姚氏《读海外奇书室杂著》附有《新得佚书目录》,是文有载:“唐杨上善注《黄帝内经太素》存二十三卷,《黄帝内经明堂》存一卷,唐李积屯《新修本草》存十卷,唐僧慧琳《一切经音义》一百卷,希龄《续一切经音义》十卷。以上五种未刻。”[3]姚氏欲将这些新获珍本引回故土并重印,惜未成功。又有“请影刊请摹刊佚存唐人医书本草三种说”,“请影刊朝鲜板慧琳希龄一切经音义说”[4]152,足见其孜孜于东传汉籍之回流,以下分述之。

《新修本草》成书于唐显庆四年,是世界上第一部由国家颁布的药典,宋元祐间已罕见完本。该书于唐总章二年(669年)至凤仪二年(677年)间东传日本,有田边史氏圣武天皇天平三年(731年)手抄本(《经籍访古志》卷七)。日天保三年(1832年)以后狩谷卿云、森立之、小岛知足等人陆续发现了天平本之影写本残卷,使此“天壤间仅有之秘籍”重显于世。访日学者傅云龙、罗振玉(《大云书库藏书题识》)、董康(《书舶庸谭》卷三)先后在日本见获影天平写本,光绪十五年(1889年)傅氏在东京影刻唐卷子本《新修本草》十卷补辑一卷,编入《籑喜庐丛书》之二。实际上早在光绪六年,姚文栋即访求到了该书并欲摹刻,姚文栋早于傅氏9年。在19世纪末,敦煌藏经洞唐卷子本问世以前,影抄天平本之《新修本草》足堪宝贵。

《黄帝内经太素》、《黄帝内经明堂》国内久佚,19世纪20年代仁和寺宫内先后发现丹波赖基手抄《太素》古卷子二十三卷(佚七卷),计23轴,以及《黄帝内经明堂》残卷(只存序文及首卷手太阴肺经十穴),日本有识之士竞相传抄。文政十三年(1830年)小岛学古请杉本望云至该寺抄录《太素》,天保十三年喜多村直宽又据此重抄副本,汉方医家奈须恒德也是影抄者之一,姚文栋在日获重钞本,他在《请刊佚书节略》中提到《黄帝内经太素》等书时云:“唐代医书,传世极稀。此三种自宋以来,未见著录,其佚久矣。日本亦只有写本流传。”[3]“若汇而刻之,是亦医学之美谭,古书之幸事矣。”[3]

姚文栋从日本购回的古佚书中,有一部《分门琐碎录》元刊本,系南宋初年温革所撰的一部小型类书。1881 年他获该书残本六卷,12 门,其中《摄养》、《医药》、《诸疾》三门为“医药类”,每门下又分为若干小目,《医药》 分为察脉、修制、辨伪、治药毒、治食毒、治蛊毒、杂说诸小目,《诸疾》分为风、伤寒、感冒、中暑、诸劳诸小目,《摄养》分为议论、保炼、要诀、正心法、搬运法、握固法、服食、禁忌、服饵、杂说诸小目。叶昌炽曾跋云:“姚志梁观察得元刻残本《分门琐碎录》六卷,书中间有‘知足院常住’五字印记,为长方木印,盖东洋旧藏也。”并云:“此书破裂剥蚀,用日本茧纸重装,知彼国亦甚珍重。东涧翁育此书,绛云一炬,种子断绝:此本来自海舶,虽断珪残璧,许可宝贵,宜子梁观察奉为枕秘也。”[8]但此本亦毁于 1932 年战乱之上海。

“中国经五代之乱,书多散亡,转有籍日本而流传者”,姚文栋以使馆随员的身份不仅襄助了《古逸丛书》及《经籍访古志》的刊行,而且在搜访古医籍方面所获良多,究其原因主要有:一,姚氏广交文人雅士,切磋学问,日人争相结纳,常有相聚之雅兴,这使他得窥观智院、高山寺、枫山文库、求古楼、宝素楼、酌源馆等处之秘藏。二,精于传统国学。姚氏出身于松江府世家,幼年在县庠接受教育,后肄业于龙门书院、求志书院并至诂经精舍学习,师从刘熙载、钟文烝、俞樾,博通六艺及传统经学,陈允颐在《琉球小志序》说:“姚君子梁博涉,能文章。”因而对明治维新后从古寺旧家中流散出来的古籍旧本的价值,颇具眼光。

[1] 龚自珍.龚自珍全集[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330.

[2] 岛田翰.善籍汉本考[M].北京:北京图书出版社,2003:37.

[3] 王锡祺.小方壶斋舆地丛钞(53)[M].台北:广文书局,1962:8223,8240.

[4] 姚明辉,戴海斌.姚文栋年谱[J].近代史资料,2013(125):150,152- 154.

[5] 谭卓垣.清代藏书楼发展史·续补藏书纪事诗传[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98:328.

[6] 李庆.东瀛遗墨·近代中日文化交流稀见史料辑注[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67- 68.

[7] 傅训成.傅云龙日记[M]. 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5:252.

[8] 湖南图书馆.湖湘文库·湖南近现代藏书家题跋选(1)[M].长沙:岳麓书社,2011: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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