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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二拍”婚恋故事中的“牵头”

2016-12-28程建忠曾玉梅

关键词:尼姑婚恋男女

程建忠 曾玉梅

(成都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四川成都 610106)

论“二拍”婚恋故事中的“牵头”

程建忠 曾玉梅

(成都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四川成都 610106)

“二拍”婚恋故事中有一群特殊人物,他们多作为配角出现,但却是故事中促成男女婚恋的关键人物,在男女主人公相识相知相恋,乃至成婚,甚至婚后夫妻的离合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不论是出入闺阁的女性,还是断案的男性官吏,抑或是鬼神之属,或成就金玉良缘,或造成悲情孽缘,他们都直接或间接地起到了为男女婚恋牵线搭桥的作用,有意无意地充当了男女婚恋的“牵头”。“二拍”婚恋故事中的“牵头”,各有其形象特点和特殊作用,作品赋予了他们深刻的涵义和独特的文化价值。

二拍;婚恋故事;牵头

晚明作家凌氵蒙初创作的拟话本小说集“二拍”,即《初刻拍案惊奇》(以下简称《初刻》)与《二刻拍案惊奇》(以下简称《二刻》),各四十卷四十篇。但因《初刻》卷二十三与《二刻》卷二十三重复,而《二刻》卷四十属杂剧,故“二拍”实有小说78篇,与冯梦龙的“三言”合称“三言二拍”。“二拍”78篇小说所描写的题材多样,内容丰富,包括爱情婚姻、商人及商业活动、官吏及其活动等。其中,描写男女婚恋的篇目所占比重最大,成为研究“二拍”的重要方面。

据笔者统计,“二拍”中涉及婚恋的作品有39篇,占“二拍”整部作品数量的一半。在这些婚恋故事中涉及“牵头”的作品有26篇,其中,《初刻》有15篇,分别是卷2、5、6、9、10、12、16、20、23、24、25、27、29、31、34;《二刻》有11篇,分别是卷2、3、6、7、9、11、15、22、29、30、35。可见“二拍”婚恋故事中涉及“牵头”的篇目亦占很大比重。纵观学界对“二拍”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对晚明社会吏治、市场经济意识、商业文化活动、创作时代背景以及本事来源、叙事模式、艺术技巧、人物塑造的研究和评析。近年来,虽在家庭问题、妇女问题、婚恋问题等的研究上取得一些进展,但就对“二拍”婚恋故事的研究情况来看,多是对婚恋故事中的人物形象、思想内涵、叙事模式等的研究,专门对婚恋故事中“牵头”或“媒妁”的研究甚少。

所谓“牵头”,旧时指男女不正当关系的牵线人。元王实甫《西厢记》第四本第二折中写道:“老夫人猜那穷酸做了新婿,小姐做了娇妻,这小贱人做了牵头。”明施耐庵《水浒传》第二十五回:“郓哥道:‘便骂你这马泊六,做牵头的老狗,直甚么屁!’”清李渔《玉搔头・篾哄》:“老实说,这个牵头要让我们做的,若是别人来做媒,我们实要和他拚命。”可见,“牵头”即为男女婚恋的牵线人。提及“牵头”,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是“媒婆”,亦即由女性充当的“媒人”。“在中国古代神话系统里,由于女娲是婚姻制度的创造者,也就被认作男女间最早的媒人”。[1]女娲是女性,并且“媒人”即“媒妁”,两个字都是“女”字旁,说明“媒妁”这一角色多由女性担当。“二拍”婚恋故事中的“牵头”亦以女性为主,但作者还刻画了一群男性“媒妁”,更特别的是作者还巧妙地安插了些“鬼使”和“神差”作为男女婚恋的“牵线人”。这些“牵头”身份各异、地位不等、目的不同,呈现出各自特有的形象,笔者在此拟对其做一简单的分类探析。

一、“二拍”婚恋故事中的女性“牵头”

(一)送信传话的“红娘”——丫鬟

谈及“红娘”,最典型的当数《西厢记》中为崔莺莺与张生牵线的丫鬟红娘。“二拍”婚恋故事中亦有类似红娘的人物,虽所涉篇目并不是很多,又多以“丫鬟”二字带过,但仍体现了丫鬟在小姐婚恋过程中的“牵头”作用,突显了她们的“红娘”身份。

丫鬟与小姐朝夕相处并照顾小姐的饮食起居,是小姐的知心人,所以丫鬟最清楚小姐内心的想法。她们与小姐表面看似主仆,实则更似“闺蜜”。在诸类“牵头”中,丫鬟算是最贴心的。她们为了小姐的终身幸福,送信传话,忙碌奔走,不辞辛苦,又身兼数职,是试探者、联络员,亦是望风人、替罪羊。如《初刻》卷12中,丫鬟拾翠助小姐陶幼芳与情郎蒋震卿私奔成姻。《初刻》卷29中,罗惜惜与张幼谦两情相悦,却情感受阻,只得通过丫鬟蜚英诗书传情,蜚英是双方的“联络员”;后两人私会,亦亏得蜚英引路把风,蜚英又作了“望风人”;罗父发现二人私会之事后,没处泄气,只得拿蜚英出气,“仁卿一肚子恼怒,正无发泄处,一手揪住头发,拖将过来便打道:‘多是你做了牵头,牵出事来的。’”[2]这岂不是又做了小姐的“替罪羊”?《二刻》卷9中,若非丫鬟龙香诗书传情、出谋划策,凤来仪与杨素梅又岂能终成眷属?《二刻》卷11中,焦文姬与满少卿相好之事被焦父发现,文姬束手无策,幸得丫鬟青箱献计献策,才促成二人美事。

这些“红娘”丫鬟,口齿伶俐,机灵聪慧,一则她们平日里与小姐情谊深厚,乃“闺中密友”,自然要为闺蜜之事多操份心;二则她们往往负责采办之事,时常与外界接触,况且她们毕竟是“下人”,被足不出户的小姐们差来使去是常事;更为重要的是她们深知小姐的命运与自身命运息息相关,为小姐谋幸福,就是替自己谋未来,所以她们做“红娘”尽心竭力、无怨无悔。

(二)牵线搭桥的“媒婆”——婆子老妈

“二拍”婚恋故事中不乏替男女婚恋穿针引线的“媒婆”,她们是当之无愧的“牵头”。

婆子老妈不比未出阁的少女,抛头露面是无伤大雅的,且活到这般岁数,深谙世故,况古代男女嫁娶少不得她们的“媒妁之言”,又是女性,出入闺阁亦方便,故这类人成了男女婚恋中最普遍、最典型、最直接的“牵头”。

你道这些婆子老妈真乃菩萨心肠,要促成多少美满姻缘?她们并非随意“牵线”,得看能否捞着好处,如《初刻》卷10中,韩秀才托王媒婆做媒,王见韩穷困,便不十分上心。后王见韩给她好处,并称事成有重谢,她才替韩张罗此事。只要有利可图,她们定肝脑涂地,使出浑身解数,奔波传话不在话下,如《初刻》卷29中,杨老妈为罗惜惜与张幼谦传书递简,并安排其私会,她之所以这般卖力,只因得着张、罗两边不少好处。她们见钱眼开,连蒙带骗,如《初刻》卷2中,王嬷嬷为赚取钱财,竟伙同人贩汪锡拐卖诱骗人妻姚滴珠做吴大郎外室,真是“世间听不得的最是媒人的口。他要说了穷,石崇也无立锥之地;他要说了富,范丹也有万顷之财。正是:富贵随口定,美丑趁心生,再无一句实话的”。天下口嘴,还数媒婆口最为厉害,如《初刻》卷2中,王嬷嬷为诱骗滴珠,可谓好话说尽,哄骗她道:“等我对他说成了,他把你似珍宝一般看待,十分爱惜。吃自在食,着自在衣;纤手不动,呼奴使婢,也不枉了这一个花枝模样,强如守空房、做粗作、淘闲气万万倍了。”就这样,她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让那受苦不过的滴珠听得“心里动了”。

“二拍”婚恋故事中牵线搭桥的“媒婆”——婆子老妈列表

这类“媒婆”有着共同的特点:利字当头,巧舌如簧。“媒妁多爱信口雌黄的原因,主要还是受经济利益的驱使,贪财好利,如蝇逐臭,所以一旦拿了别人的钱,就不由得不使出浑身解数,连哄带骗地为人撮合,以至于‘无谎不成媒’竟成了普遍现象。”[3]她们不管男女双方条件合适与否,不管他们的婚姻是否能美满,只顾图财谋利,见利忘义,不择手段。“‘三言’、‘二拍’中的老妇地位都很低,这可以从对她们的称谓上窥见一斑”,[4]她们在故事中并无明确的名字,作者对她们的称呼多采用姓氏加“婆”、“嬷嬷”、“老妈”等称谓,有的甚至连姓氏都省略了,可见作者有意降低其地位,从侧面表现出对这类人物的贬低与厌恶。当然,她们当中也有“良媒”,但少之又少,并非主流。

(三)“慈”渡爱河的“恶冰人”——尼姑

“秃月老广开方便门,慈航渡爱河,然而他们却是恶冰人多于善月老”。[5]“二拍”婚恋故事中做男女婚恋“牵头”的尼姑的形象多是负面的、丑陋的,其形象甚是恶劣。

“二拍”婚恋故事中“慈”渡爱河的“恶冰人”——尼姑列表

“二拍”婚恋故事中做“牵头”的尼姑可谓“淫媒”的典型、“马泊六”的代表:

话说三姑六婆,最是人家不可与他往来出入。盖是此辈功夫又闲,心计又巧,亦且走过千家万户,见识又多,路数又熟,……其间一种最狠的,又是尼姑。他借着佛天为由,庵院为囤,可以引得内眷来烧香,可以引得子弟来游耍。见男人问讯称呼,礼数毫不异僧家,接对无妨。到内室念佛看经,体格终须是妇女,交搭更便。从来马泊六、撮合山,十桩事到有九桩是尼姑做成、尼庵私会的。[6]

尼姑作男女双方的“牵头”,有诸多便利。其一,她们是女性,能行走闺阁,是宗教人士,常在大户人家主持宗教仪式,且古代女子多有定期去尼庵进香的习惯,故她们有更多接触小姐夫人的机会。正如林语堂所言:“和尚及尼姑都能出入人家参与琐碎家务,如婚丧喜庆,非僧尼固不容顾问者,故小说上往往描写寡妇之失节,处女之被诱奸时,常非请此等宗教人物从中牵线不可。”[7]其二,她们吃斋念佛,披着宗教的外衣,打着行善的旗号,更易让人放松戒备之心,涉世尚浅的小姐夫人极易上当受骗。其三,她们满口佛言,擅长说教,能为小姐夫人提供精神解脱之良药,也易成其闺蜜。不管是正经妇人狄夫人的“红杏出墙”,还是少妇巫娘子的“失贞”,抑或是尼庵中聚众行淫的恶行,都是尼姑们借着这些便利,或为谋利,或为满足自身淫欲而惹出的许多事端。

《初刻》卷34中的王尼姑又是个极特殊者:功德庵庵主王尼姑可算“功德无量”!他本是个和尚,却假借尼姑身份将众女性诱骗至尼庵中行奸骗勾当,这自做“牵头”的假尼姑不知拆散了多少有情人,又破坏了多少家庭。尼庵本乃清净之地,尼姑应为慈善之人,而“二拍”婚恋故事中的尼姑却多为恶贯满盈的“淫媒”,还往往在庵中行污秽之事。作者借此反映出僧尼满口仁义,实则道德败坏;口谈禁欲,实则纵欲的真相,揭露了他们见利忘义、伪善邪恶的本质,更抨击了宗教假慈伪善、蛊惑人心的恶劣行径。

由此可见,“二拍”婚恋故事中刻画的女性“牵头”成为帮助女主人公谈情说爱、谈婚论嫁、偷情出轨的重要媒介。林语堂在《吾国与吾民》(又名《中国人》)中说过,“将妇女幽禁起来,灌输以传统的道德教育,并不能扼制她们的爱情”[8],而“身体的幽禁使得心灵的渴求变得更加强烈”[9],这越发使得女性们主动追求爱情婚姻自主而与传统封建礼教相背离。作者凌氵蒙初所处的晚明时代,女性的爱情婚姻自主意识已开始萌生,而在封建礼教束缚下的足不出户的女性要想实现爱情婚姻自主,就需要有与外界沟通的桥梁,所以在性别上占优势的能自由出入闺阁的女性“牵头”就应运而生。她们多是配角,但由于她们特殊的身份和她们在男女主人公婚恋故事中所起的“牵头”作用,使得她们变得重要而为人关注。而作者也正是要通过这些“小人物”反映那个时代背景下的社会现实,以此揭露并抨击社会现实的丑恶面。

二、“二拍”婚恋故事中的男性“牵头”——“清官”月老

“二拍”婚恋故事中还出现了许多男性“牵头”,最典型的一类便是其中描写的“清官”。这些公正严明的清官使得不少有情人终成眷属,使得许多夫妻破镜重圆,他们亦起到为男女双方的婚恋牵线搭桥的重要作用。

“二拍”婚恋故事中刻画的官吏虽良莠不齐,却能从大量清廉官吏的言行中看到他们在男女婚恋过程中的“牵头”作用。他们甚至自荐为“媒人”,如《初刻》卷27中,高公对崔俊臣说:“待老夫与足下做个媒人,娶了一房孺人”;《初刻》卷24中,县令对刘生言:“本县权做个主婚,贤友万不可推托”。这里称他们为“清官”,主要是就他们或在处理涉及男女婚恋的案件时执法公正、明察秋毫,或为人正直、处事光明磊落而言。

故事中的男女主角或因门第观念遭父母反对其婚恋,如《初刻》卷10中,金朝霞被父许配与韩秀才,后其父因嫌弃韩秀才是穷儒而悔婚,幸得吴太守爱才明断,方使得韩金二人婚约如故;或因遭逢不幸致夫妻别离,如《初刻》卷27中,崔俊臣与妻王氏因在上任途中遭逢水盗黑手而致夫妻分离,亏得高公厚德明察,才让崔王二人破镜重圆。而无论是封建礼教的阻隔,还是歹人的从中作梗,都需要权力机关来解决,故清官“牵头”堪称“最有保障”的月老。男女主角的婚恋得到官吏的支持,更有一纸公文,可谓有了法律的保障,如《初刻》卷10中,吴太守为成就韩金二人姻缘,提笔判曰:“程门旧约,两两无凭;韩氏新姻,彰彰可据。百金即为婚具,幼女准属韩生。”这便使得双方的婚恋关系更确定、更正式、更理所当然。

“二拍”婚恋故事中的男性“牵头”——“清官”月老列表

由此观之,作者在“二拍”婚恋故事中刻画这类“清官”月老,实有深意。单说这男性做“牵头”,就是罕事,更何况是作为统治阶级的官吏,这已然是作品突破传统婚俗中以女性媒妁为主的表现。而官吏公正严明地为男女主人公的婚恋牵线搭桥的作为,既是作者赞扬“清官”美德的表现,也是作者对比暗讽腐败官吏并呼唤清官循吏及主张纯洁官场的体现,亦表露出明末封建统治阶级肯定男欢女爱及男女婚恋自由的进步开明思想,更起到以官吏支持男女婚恋自主为据来教化并鼓励民众大胆追求爱情婚姻自主的作用。由于凌氵蒙初家族多代曾有为官经历,且其为官之训皆是廉洁爱民、刚正不阿,有先辈为表率,加之明末政治腐败、官场黑暗,他呼吁为官清廉之由便不言而喻了。同时,作者之所以突出“清官”月老的公正严明,也是为劝诫世人当自己的合法权益遭到损害时切莫鲁莽报复,而应到官府寻求法律的帮助,通过法律手段来解决。

三、“二拍”婚恋故事中的“神媒”——鬼使神差

“二拍”婚恋故事中有十余篇故事明文指出男女姻缘乃“天使其然”,非人力能更改,带有明显的“宿命论”思想。既是天定的缘分,哪怕经历再多的波折,冥冥之中自有“神媒”庇佑,将那千里姻缘一线牵。

“二拍”婚恋故事中男女的婚恋除了人为的穿针引线,更有“神媒”的牵线搭桥。作者在《初刻》卷5的入话部分言:

话说姻缘事皆系前定,从来说月下老赤绳系足,虽千里之外,到底相合。若不是姻缘,眼面前也强求不得的。就是是姻缘了,时辰未到,要早一日,也不能勾;时辰已到,要迟一日,也不能勾。多是氤氲大使暗中主张,非人力可以安排也。

在凌氵蒙初看来,今世之姻缘乃命中注定,是上天安排好的,男女姻缘不论遭遇何种阻隔,只要是命定的,上天总会遣一使者做“牵头”,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初刻》卷5中,张德容与裴越客婚期眼看将错过,“感得神明之力,遣个猛虎做媒,把百里之程顷刻送到”,多亏了神媒老虎将张德容背至迎亲地与裴越客相逢,才使得裴张二人“佳期不挫”,喜结良缘。这“虎是神差”,又有“鬼使”,如《初刻》卷23中,兴娘未了与崔兴哥生前之缘,其精魂借妹庆娘之身与崔续前缘,定是庆娘与崔兴哥注定今世有缘,上天遂安排兴娘之精魂为庆崔二人牵线,促成两人姻缘。

“二拍”婚恋故事中的“神媒”——鬼使神差列表

这类婚恋故事中,男女的婚恋过程往往迂回曲折,但由于是“天缘分定”,自然会有奇迹发生,而这冥冥之中的天意,神乎其神,自然也就有了神秘莫测的“神媒”。而因明朝佛教隆盛,且凌氵蒙初的家乡又属佛教中心地之一,故所谓“宿命论”思想,乃凌氵蒙初受佛教“转世轮回、万事前定”思想的影响。如此看来,在“二拍”婚恋故事中,作者也刻意强调了“鬼使神差”在男女婚恋过程中的“牵头”作用。揭开“宿命论”的神秘面纱,这类故事实则具有较深厚的现实意义。“在他看来,神鬼出现,应当在人事无法解决之时”[10],男女主角的婚恋非人力能改,而只能借助鬼神之力,表现出人们在爱情婚姻自主意识与传统封建礼教碰撞下的无奈。而鬼神之属对男女婚恋的支持与帮助,侧面赞扬了爱情婚姻之美好,更呼吁在世之人大胆追求婚恋自主。而《二刻》卷29中的牝狐念与蒋生情谊,赠其三束草药,助其与马小姐终成眷属的故事,足叫人反思:妖鬼尚能成人之美而助有情人终成眷属,况现实之人乎!作者欲借此暗讽批判“棒打鸳鸯”之恶行,而主张婚恋自主。此外,作者安插的这类“神媒”,让这些婚恋故事颇富“灵异”色彩,给人神秘感,更激发了读者的阅读兴趣。用带封建色彩的“灵异”现象来表达支持男女婚恋自主的开明思想,也侧面表现出处于新人文思潮影响中的凌氵蒙初亦深受扎根于内心的儒、释、道封建传统思想影响的矛盾心理。

四、结语

综上所述,“二拍”婚恋故事中为男女婚恋穿针引线的“牵头”可谓类型多样,形象各异,意蕴各殊。无论是女性、男性“牵头”,还是鬼神之属的“牵头”,他们都在所属类别中表现出区别于另类的个性,而他们的不同个性又反映出异样的社会现象及其本质,反映了晚明社会现实及时代特征,这正是作者想要揭露并警醒世人的。这些“牵头”大致分作两类:一类是主动的,一类是被动的(受人之托)。他们的出现,是晚明青年男女自觉追求爱情婚姻自主的体现,是人们肯定婚恋自主、肯定个性解放、肯定人欲的体现。“晚明人文思潮的核心内容便是呼唤对人、人性、人的正当权利的尊重”[11],作者凌氵蒙初赋予这些“牵头”的深层涵义也是他受时代潮流影响的体现。并且作者对这些“牵头”对象的设计亦是全面的,上自作为统治阶级的官吏,下至以丫鬟、婆子、尼姑等为代表的下层民众,还有超乎现实的鬼神,甚至还有世间普通之事物,均尽收于作者笔下。作者之良苦用心,足让人“拍案惊奇”。另外,作者对以尼姑为代表的“劣媒”的批判和对公正严明的“清官”月老的颂扬,实乃“意存劝讽”,是身处社会道德伦理普遍下滑这样一个时代的凌氵蒙初“作为文人知识分子的一种道义担当”[12],以借此“救时匡弊,挽救世风”[13]。因此,“二拍”婚恋故事中为男女婚恋牵线搭桥之“牵头”的形象,是作者凌氵蒙初展现晚明时代特征及其社会风俗人情的重要载体,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和独特的文化价值。

[1]冯天瑜.上古神话纵横谈[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

[2]凌氵蒙初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本文所引“二拍”原文,均见于此书.

[4]朱全福.“三言”、“二拍”研究[M].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2012.

[5]刘欢萍.佛性与魔性:“三言”、“二拍”中的僧尼形象探析[J].枣庄学院学报,2008(3):29.

[6]凌氵蒙初.初刻拍案惊奇(卷6)[M]//酒下酒赵尼媪迷花机中机贾秀才报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7]林语堂著,黄嘉德译.吾国与吾民[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8]林语堂著,郝志东,沈益洪,译 .中国人[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4.

[9]韩田鹿.三言二拍看明朝[M].北京:中华书局,2011.

[10]冯保善 .凌氵蒙初研究[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

[11][13]欧阳代发.话本小说史[M].武汉:武汉出版社,1994.

[12]邱兴跃.明代儒学的世俗化与民间文化心理研究:以明代白话通俗小说为中心[M].成都:西南交通大学出版社,2013.

[14]朱全福.论“三言”“二拍”中的媒婆形象[J].苏州科技学院学报,2013(6):30-34.

[15]刘雨过.论“三言二拍”中“三姑六婆”的语言艺术[J].河池学院学报,2007(6):23-26.

(责任编辑:刘晓红)

The Matchmakers in Er Pai Love Story

CHENG Jianzhong ZENG Yumei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Journalism,Chengdu University,Chengdu,Sichuan,610106)

There is a group of special characters in Er Pai love story.Many of them appear as supporting actors,but they are the key figures in the story to promote the marriage of men and women and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process of their being acquainted with each other,knowing each other,getting married and even divorce.Whether females staying in boudoir,male officials settling lawsuits,or ghosts,they either make Golden Fate God bestows or cause tragic marriage.In doing so,they have directly or indirectly played matchmaking roles for marriage,naturally or half unconsciously acted as the“matchmakers”in the marriage of men and women.Each“matchmaker”in“Er Pai”love story has its image characteristics and the special function,the work has given them the profound meaning and the unique cultural value.

Er Pai;love story;matchmaker

I207.41

:A

:1004-342(2016)06-54-07

2016-03-10

程建忠(1961-),男,成都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曾玉梅(1992-),女,成都大学文学与瓣闻传播学院2011级汉语言文学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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