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1＋上＋V＋着+NP2结构之再补议

□许雅康

NP1＋上＋V＋着+NP2结构之再补议

□许雅康

本文从北大CCL语料库中遴选出“NP1＋上＋V＋着+N2P”结构的用例270条，对其中结构中NP2不能移动的限制条件进行语义角度和普遍认知角度的说明，并对符合NP2无法移动限制条件但仍可移动的特例和其他特例进行了相应分析，认为“NP1＋上＋V＋着+NP2”结构中NP2是否能通过变换移位，V属性的作用外，NP2自身的语义和认知属性也至关重要。

语义特征；普遍认知；句式变换；宾语移动

关于“NP1＋上＋V＋着+N2P”结构，我国语法学界早已研究颇多。从朱德熙先生提出的“山上架着炮”经典歧义结构，后之学者基于“动词中心说”下的诸多对该句中“架”语义的分析，至今天的“N1P＋上＋V＋着+N2P”结构研究似乎都集中在对动词语义重要性的关注方面。徐阳春等（2008）认为“山上架着炮”多义的原因是动词“架”具有[＋附着]和[-附着]双重特征，而张先亮、范晓（2010）则认为，有些“NP1+上+ V+着+NP2”句子中的“V着”兼有[＋附着]和[-附着]的语义特征，所以才会出现歧义，“山上架着炮”就属于该类。然而最近王洁（2016）提出对于“山上架着炮”歧义结构的成因分析也应当考虑“山上”和“炮”的语义特征对于歧义生成发挥的重要作用。在王洁《“山上架着炮”歧义成因之补议》（《学语文》2016年第3期）一文中，“NP1+上+V+着+NP2”句子中的“V着”兼有[＋附着]和[-附着]的语义特征是“山上”一句歧义形成的主要原因这一观点的悖论性被证实，[＋附着]和[-附着]这对矛盾的语义特征不可能为一个词同时拥有。该文还指出，当NP1处“符合受事和施事同时形成语义契合，且施事在句子表层并不直接出现，而NP2是设备、设施类名词时”，“山上”位（NP1）和“炮”位（NP2）也会对歧义的产生做出重要贡献。

然而，在考虑“NP1+上+V+着+NP2”结构歧义问题的同时，该结构的宾语段“NP2”是否能够通过句式变换分析的方式进行移动 （特别是在表示动态行为句意义时），在何种条件下能够或不能移动及其特例的问题也值得一究。在上述研究特别是王洁的研究基础上，本文从北大CCL语料库中精选出270条“NP1+上+V+着+NP2”（NP2位为设备、设施类的名词短语）结构的典型语例。现根据这些语例是否能通过“NP2在NP1上V着”“NP2V在NP1上”（之前无预设语句，如“号码呢？号码写在签上”，且自身单独成句）两种句式变换分析（同时满足）的标准，对NP2是否能以变换分析形式移动进行了尝试性分类。如下：

第一类：“写着”“钉着”“刻着”“纹着”“画着”类（NP2在V发生后产生，永久性或半永久性附着在NP1上，除了对NP2销毁性手段外NP2不能移动；NP2不能主动发出动作）。如：

（1）封面上写着“祝妈妈情人节快乐”。

（2）高墙上钉着把手。

（3）地板上刻着两条螺线。

（4）身上纹着狮子、老虎、眼镜蛇。

（5）塑料板上画着诱人的苹果商标。

第二类：“挂着”“飘着”“佩着”“戴着”“穿着”类（NP2与V先后关系不明显，不永久性或半永久性附着在NP1上，除了对NP2销毁性手段外NP2可以移动；甚至有时NP2能主动发出动作）。如：

（1）墙头上挂着一张画。

（2）湖上飘着一艘船。

（3）身上佩着利剑。

（4）手指上戴着钻戒。

（5）身上穿着纯棉质地的睡衣睡裤。

第三类：其他类型：“长着”“生着”“开着”类（NP2很难判断是被动还是主动，且NP2常常是NP1的一部分）。如：

（1）茎上长着许多鳞片和不定根

（2）脸上长着疙瘩。

（3）头上生着角。

（4）树干上生着无数眼睛。

（5）那棵树上开着花。

第四类：其他类（满足类型2条件但是仍不能做两种变换，否则V的意义发生变化）。如：

草原上放着牛。

第五类：其他类（位置信息不需要通过变换分析来进行凸显）。如：

头上梳着太华髻。

第六类：“有着”类（N1上有着N2）。如：

（1）身上有着哪些值得我们关注和学习的长寿秘诀呢。

（2）青藏高原上有着白雪皑皑的雪峰。

第七类：其他类（由于语义省略NP1和NP2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明，需要上下文引证）。如：

传送带上长着正在扎根长叶的蔬菜。

下表是以上各类句子的变换情况。

类型变换项目 一二三四五六七NP2在NP1上V着 ± + + - - - -NP2V在NP1上 - + + - - - -NP2能否如变换式移动 - + + - - - -

从上表中不难发现，NP2是否能以变换分析形式通过 “NP2在NP1上V着”“NP2V在NP1上”两种句式变换分析（同时满足）移动，不仅与V有关，也与NP2的不同属性有关。总的看来，上表所示大致可以归结为：当V为“写着”“钉着”“刻着”“纹着”“画着”类（NP2在V发生后产生，永久性或半永久性附着在NP1上，除了对NP2销毁性手段外NP2不能移动；NP2不能主动发出动作）时，NP2移动不可实现；当V为“挂着”“飘着”“佩着”“戴着”“穿着”类（NP2与V先后关系不明显，不永久性或半永久性附着在NP1上，除了对NP2销毁性手段外NP2可以移动；甚至有时NP2能主动发出动作）时，NP2移动可实现。虽说可能NP2的语例中的不同属性可能就是由于V的不同造成，但一些例外情况仍然证明了NP2属性对NP2能否移动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这也是我们在语例分类上采取了V种类与NP2语义结合方法的理由。

在第三类中，例如“脸上长着疙瘩”，从“长着“的语义来说，当NP1上长着NP2时，我们很难判断这种”长“动作到底是NP1主动发出的还是NP2主动发出的。这里“长”的动作更可能是NP1不愿意发生的。不过从人类视觉认知的角度来说，这种”长“的动作似乎是NP2“主动”发出的，NP2是NP1上视觉较为凸显的部分。这种浅层的视觉认知直接位移到语言表征上后，NP2就变得可以移动了，例如“（有）一些疙瘩长在脸上”“（有）一些疙瘩在脸上长着”。

而第四类却能证明V属性的重要性了。“草原上放着牛”符合进入类型2的任何一种情况，但是一旦变换为“牛在草原上放着”或者“牛放在草原上”，两种变换的任意一种都不能成立，否则“放”的语义就会发生改变。如果将“牛”改成“风筝”“羊”等等，仍然不能变换移位。而将“放”换成“跑”，原句及变换形式就都能成立了。

再分析第五类 “太华髻在头上梳着”和第六类“有着”类，虽然二者的语义差异是不需要指明位置信息和“有着”之后是一种固有性质，但二者也同样因为NP2不能主动发出动作而不能变换移位。

最后再看第七类 “传送带上长着正在扎根长叶的蔬菜”。很显然从任何一种认知角度来说蔬菜都不可能长在缺少植物生长必须要素的传送带上，不论是原句还是变换形式都不能达到语义通顺。但经过查询出处后，笔者发现，这种语义和认知上的障碍是由蒙前省略造成的。该语例出自苏教版 《品德与社会》上册第10课课文《别开生面的“蔬菜工厂”》，前文提到“然而，在现代化的蔬菜工厂里，却看不见一点土，培养基里生长着一株株小小的菜苗，只见机器缓缓地转动着一条特殊的传送带，传送带上长着正在扎根长叶的蔬菜。”根据上下文，补足“正在扎根长叶的蔬菜”的定语“培养基里的”，该语例在语义和认知上就都能实现通顺了，更说明了NP2自身语义，包括语义完整与否对于NP2是否能变换移位的重要性。

综上所述，“NP1＋上＋V＋着+NP2”结构中NP2是否能通过变换移位，不仅是V属性的作用，NP2自身的语义和认知属性也至关重要。

[1]王洁:《“山上架着炮”歧义成因之补议》，《学语文》2016年第3期。

[2]徐阳春、刘纶鑫：《现代汉语》，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年。

[3]张先亮、范晓：《现代汉语存在句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

[4]朱德熙：《句法结构》，《中国语文》1962年第8～9期。

（作者单位：安徽农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

[责编 崔达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