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系统思维培养为导向的互联网时代MBA案例教学法——耶鲁管理学院原案例教学法探析

何艳　林刚

以系统思维培养为导向的互联网时代MBA案例教学法
——耶鲁管理学院原案例教学法探析

何艳林刚

介绍了耶鲁管理学院MBA教学中所创建的原案例教学模式。通过与哈佛传统案例教学模式的对比，认为耶鲁原案例教学法运用互联网技术构建多视角、多学科、多故事线、多表达方式融合的原始数字案例，最大限度模拟了互联网媒介时代的复杂决策环境，通过自我案例信息认知、小组决策和团队教学的方式培养学生系统思维下的决策能力，弥补了传统案例教学模式的缺陷，适应了互联网时代的MBA培养需要。

耶鲁管理学院；原案例；系统思维；互联网；MBA培养

系统思维是指运用系统概念来认识对象、整理思想的思维方式［1］；是诸多事物相互联系而形成统一整体的世界观；是对系统多样性、相关性和一体性的属性有深刻认识并用以指导思考和行为的工作方式。系统思维对于培养MBA学生全局系统性决策思维能力具有重要意义，特别是在互联网时代，信息传播碎片化凸显了系统性思维的整合作用的重要。传统的案例教学法因为在培养MBA学生系统思维方面的种种不足，使得耶鲁管理学院创建的原案例教学法日益受到重视。

一、传统案例教学法面临的挑战

自从1870年诞生以来，哈佛案例教学法为世界培养了许多兼具实践能力和理论素养的优秀人才。特别是在1921年案例教学法进入商学教育领域之后，基于案例教学的哈佛MBA教育影响深远。

哈佛案例教学法运用一个观点提炼后的15页左右的描述性案例，模拟案例决策者所面临的问题困境，学生通过课前阅读、小组讨论和课堂互动发言的方式进行案例的学习，提出困境解决方案，从而培养解决类似问题的能力。这种案例教学法曾经有力提升了现代管理人才素质，但是在互联网时代出现明显的不适应“症状”。中欧国际工商管理学院课程主任梁能教授提出了“哈佛式案例的五大误区”：第一，过于偏重问题的工具理性分析，忽略管理中同样重要的非经济因素；第二，片面强调重大战略决策，忽略组织建设；第三，孤立地、割裂地分析问题，就营销谈营销，就财务谈财务，追求单一问题的最优解决，忽略管理者往往需要统筹多方而作出决策；第四，过于强调管理者自己的思考和分析作用，忽略决策的实践性和社会互动性；第五，片面强调管理教育的工具性和科学性，忽视价值观含义［2］。哈佛MBA案例教学法的这些弊端一直存在，只是在信息极大丰富、变化更加迅速的互联网时代，这种简单、片面，缺乏整体全局系统思维性的教学方法与现实需要之间的矛盾更加凸显。

哈佛案例教学法为方便教学以单一视角提炼困境，忽略现实困境系统中的多样性、相关性和一体性，人为地片面、割裂地来看问题。在大体量信息、快节奏变化的互联网时代，这种做法远远无法满足解决管理困境的实际需要。互联网向传统MBA案例教学法提出了挑战，同时也为新案例教学法的出现创造了良机。2007年美国耶鲁大学管理商学院创建原案例教学法（Raw Case Method），打破了传统加工案例教学模式（Cooked Case Method），充分利用数字网络资源重塑信息超载时代的决策困境，通过案例认知方式、小组决策法、团队案例教学等培养学生的系统思维决策能力。

二、原案例的内容和形式

商业领导者不仅需要掌控影响每个组织的强大文化、政治、科技和经济力量，而且还需要培养知识深度和决策精准度，耶鲁管理学院MBA教育以“洞察艰难困境，创造解决方案”为目标，创建原案例教学法，希望通过这种独特而开放的教学方式让学生在面对新问题时拥有更加开阔的思路；在快速变化的市场环境中更具竞争力。

1．原案例的多视角多形式表达

传统案例大都符合叙事传统，讲究“案例叙事的结构和规范”，这些案例通常以主人公的视角来展开一系列事实的线性叙事。耶鲁案例研究中心主任Jaan Elias曾说：传统案例（我们用来指“加工案例”）不可避免地简化了管理情景，因为叙述要易于别人理解，就必须简化为开始部分、中间部分和结尾部分。因为案例需要“展现困境，引导学生站在主人公的位置来处理问题”。加工案例只局限在一个视角中，学生只会接触到通过一个视角而引用的资料。

当传统案例学习进入数字网络时代，线性叙事案例的局限性遭遇超文本环境的各种可能性和复杂性。同样，数字案例学习也能够产生与传统案例完全不同的阅读体验，主要体现在案例的多视角和多形式表达上。耶鲁大学原案例“频谱拍卖”（Spectrum Auction）中，观点和主人公的塑造，被多样化的具有超文本特点的阅读资料所代替。

“频谱拍卖”案例发生在2009年，在电视公司都在准备广播电视频道的全数字转型之际，美国政府进行数字频谱拍卖。原案例提供了相关法规信息、关于美国国内和国际市场竞争者的数据、关于拍卖会的相关新闻故事报道、产业信息、真实拍卖结果的阐释，以及四个问题。从某些方面来说，数字案例所涉及的主体或者提出的问题与传统案例没有什么太大差异。但在每一个案例所包含的信息量和案例表述形式上，两者差异明显。在传统案例学习中，对美国国内广播电视市场竞争的阐释很可能通过几页文字完成，内容可能包括具有价值判断的报告，排列每个竞争者等。由单一视角叙述的信息被呈现为一种事实，而实际上信息很可能是开放性的，可以随意阐释。而频谱拍卖案例不再是在对信息的逻辑化处理，学生通过超文本链接可以登录竞争者的股东关系网站，并搜集每个公司的财务数据。案例网站呈现出更加灵活的形式，出现许多观点和故事，学生可以在思考问题时同时参考。网络文档可以以各种形式呈现，比如文本、图表、视频和声音，频谱拍卖案例中美国国内市场数据部分包括6个不同美国公司的23个相关链接，可以进入每个公司的投资者关系网站，随后是更深入的信息链接，包括播客、新闻发布、财务报告等。

2．原案例与加工案例的对比

为方便理解，Elias将“加工案例”与“原案例”进行了对比。由表1可见，传统的哈佛加工案例从单一学科的角度，以特定观点对一系列真实信息以单一故事线的方式进行事实陈述，并以文字的形式简单呈现，案例与注释分离，并且管理事件与案例生成之间间隔至少六个月。而耶鲁原案例以案例网站的数字媒体形式存在，内容信息量很大，包含了多学科不同观点的信息，并以多故事线的原始散乱方式呈现，注释包含在案例中；案例表达形式多样化，并且案例信息的补充和更新更加简便易行（见表1）。

表1　加工案例与原案例对比［3］

三、原案例学习模式及影响

在传统案例的阶梯化学习过程中，学生需要通过阅读案例文档，并针对结尾的问题对案例仔细研究，推导出自己的初步决策；随后通过小组共同研究学习，实现知识与能力的互补，完善和调整自己的思考；最后，在课堂讨论中完成学生对案例学习成果的互动性展示。在整个学习过程中，学生是以个体的独立姿态在与单一案例文本的互动、同学的互动和教师的互动中最终完成学习。

而原案例的学习模式完全不同，由于网络信息的庞杂，一开始学生便是以小组分工的形式进入案例学习，以合理分配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保证每个学生的工作量控制在适度范围内。以频谱拍卖案例为例，一个学生研究拍卖规则和相关联邦法律，另一个学生可以研究已有频谱和新频谱的技术问题和成本问题；第三位同学可以将潜在和真实竞标者的商业策略、市场份额，以及财务信息进行汇编；第四个同学可以研究欧洲和日本市场和法规（与美国相似的或者比美国先进的）。

随后，学生们在原案例网站上检索查看与自己分工相关的原始数据，这个过程创造了一种完全不同的阅读体验。学生不再是被动地阅读所有内容，而是按照回答问题的需要，来检索自己认为重要的数据，并进行资料整合和思考。学生在案例网站搜索的过程中了解整个案例，并在这个过程中，不停地思考什么与问题相关，判断什么信息更重要，因此学生需要不断地问自己：“下一步我需要看什么？”这种主动、关联性的案例学习，有利于学生形成关联性、系统性的思维方式。

分工完成资料整理后，学生再通过小组讨论的形式，将自己搜集整理的资料相互分享，保证每一位同学都对问题涉及的各个部分内容非常熟悉，并在互动讨论过程中形成本小组的对策。随后，在课堂上向大家展示小组的问题解决方案，回答教授和同学的疑问。

最后，再由相关教授从各自的学科角度出发，给大家系统讲解同一案例，帮助学生完成最后的学习。

耶鲁原案例教学法以开放、超载、多元视角、多样形式和互动性的案例呈现方式，创造了与传统加工案例完全不同的学习体验，在最大限度地再现现实决策环境的同时，也在默默地改变着学习者的决策思维方式和技术互动能力。

原案例引导学生以问题为导向检索信息的过程，塑造了学生不同的思考方式。超文本基本上是联想组合的，而不是传统案例的三段论式组合。超文本的产生是一个连续不断的思考过程，而传统文档都是从大量资料中提炼出来的。通过这种联想建构，在一个真实的信息环境中，了解不同观点，排除含糊不清。由此，学生将更善于辨别不同数据集合之间的关系，这种批判思维的练习会培养更加尽责的全球商业领导者。

原案例很重要，不仅仅是因为网络是今天学生喜爱的一种媒介，也不仅仅因为这是一种更有效的储存和检索案例学习资料的方式，还因为超文本语言和数字媒介的使用在现在的商业环境中，已经成为一种重要的能力。数字原案例让使用者能够运用和熟悉在真实商业运作中获取竞争性优势的网络技能。商学院的毕业生不需要成为电脑程序员，而需要有效检索和操作网络技术，不仅会运用超文本整合信息，而且会使用它呈现信息，并与他人分享信息。以超文本的形式读写与传统阅读相比，不仅是屏幕阅读方式的改变，更是一种“超文本修辞”。原案例教学，能够提升学生网络检索和掌控超文本的能力，便于运用电脑功能和数字媒介进行人机交流的修辞构建［4］。

四、耶鲁原案例教学法的实施保障

原案例教学法通过建立案例网站，充分利用网络的超文本表达能力，在网络上还原一个复杂的，类似于现实世界的几乎实时呈现的商业情境，模拟了个人在信息超载的现实世界中接触和使用信息的路径。管理困境的解决不是对10～15页精巧的文本叙述研究解读，而是依赖于个人从各种渠道合成信息的能力和集体合作的能力。在这个过程中，案例的编写、教师的辅导和课程体系的设置都是原案例教学顺利推进的重要保证。

1．编写小组与合作网络

2007年，耶鲁管理学院创建案例研究研发小组（CRDT），开始实验运用网上的多媒体形式来进行案例表达。这些实验促成了原案例的诞生，并在传统案例教学法基础上创造了新的教学方法。从一开始，管理学院的案例编写者和视频摄制组就奔赴美国和世界各地，包括印度、南非、瑞典和中国。世界范围内的视频拍摄活动，让案例研究小组能够了解来自不同环境和文化背景下的管理困境，并且使大家注意到新兴市场和成熟市场的发展趋势，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管理学院学生的管理能力能够实现跨越式的提升。

2012年，耶鲁管理学院推动建立高级管理全球网络（Global Network for Advanced Management），这是一个由发达和发展中经济体的管理学院共同组成的网络，号召大家一起行动，增进对全球商业的理解。目前，耶鲁管理学院已经与五大洲25个国家的28个商学院建立了合作关系。高级管理全球网络的创建提高了CRDT的案例研发能力，它与网络中的其他学校合作进行案例编写，以提供全球化的案例内容。比如，耶鲁管理学院的小组与EGADE商学院合作，关注沃尔玛与墨西哥政府的可持续能源项目，以及与墨西哥电网的关系。在另一个全球网络合作中，耶鲁CRDT与新加坡国立大学的教师合作，编制了关于迅速成长的棕榈油产业的案例，以及该产业与环保法规和印度尼西亚劳工市场关系的案例。

2．团队教学

原案例的教学多由来自不同学科的教师共同完成，这为课堂讨论带来了更多不同视角，更有利于学生在不同知识领域之间进行重要的连接。这种团队教学的方式也得益于原案例本身包含一系列的不同视角、观点，或者同时有几条故事线，这都为从不同角度分析一个案例提供了可能性。比如，Fiona Scott Morton教授的“竞争者”（Competitor）课程中，讲授了一个基于网络的通用电气“绿色创想”计划，但是在同一个课堂上，Ravi Dhar教授也和大家从消费者的角度探讨了这一案例，而Doug Rare教授则从国家与社会关系的角度讨论了这一案例。

系统是由诸多实物相互联系而形成的统一体，那些包含在系统中的事物则称为系统的组成。多样性、相关性和一体性是系统最基本的属性。一个原案例是围绕某一主题形成的完整系统，在这个系统中包含着许多相互关联的多样子系统。团队教学从不同教授的视角出发，提炼出原案例中的某个子系统进行阐释，有益于学生理解原案例系统的多样性、相关性和一体性的特点，从而增强学生的系统思维能力。

3.集合性的课程体系

2006年，耶鲁管理学院引入集合的核心课程体系，这一课程体系是为满足大型机构领导者跨能力跨部门跨区域管理的真实需求而设置的。集合课程强调现实情境文本的复杂性，在此基础上教授管理的基本知识，包含相关的伦理思考与结构化问题。而原案例也正是基于集合性课程体系教学的需要而诞生。

耶鲁管理学院的MBA课程体系包括四大集合性模块：①管理方向课程模块（orientation to management）。包含管理团队和小组、审计基础、沟通学基础、全球虚拟团队、管理决策建模、可能性建模与数据、经济学基础等一系列基础课程，教授学生在商业和管理职业生涯中所需要的知识和技能。②机构视角模块（organizational perspectives）。该模块包含课程主要关注组织机构与利益相关者是如何共同工作的，这些课程教会学生如何才能领导一个充满活力的组织。许多课堂讨论环节由教师团队共同完成，他们为讨论的问题带来了不同的视角。该模块课程包括：竞争者、消费者、投资者、资金的筹集和管理、雇员、运营动力、全球宏观经济、创新者、国家与社会、经理人。③全球学习模块（global study）。耶鲁管理学院MBA学生必须完成全球学习任务。这也许意味着选修国际化体验课程（通过这一课程学生能够在国外的某个地方待上十天的时间来体会全球经济）、全球网络周（由高级管理全球网络机构成员学校商学院所主办的一周时间的小课）、在线全球网络课程（网络虚拟课程，学生与一个国际团队合作，共同研讨一个跨国商务问题），或者其他包含国际旅行和学习的正式选修课。所有这些课程选择都能够帮助学生思考全球商业对组织机构不断增加的影响。④选修课模块（Electives），从学习一开始到结束，耶鲁管理学院MBA学生都有选修课程，帮助积累专业知识，探索专业兴趣领域。学生可以选择本学院或者其他学院的研究生课程。

在这四大集合性课程模块中，管理方向课程模块和机构视角模块主要运用原案例教学方法，每一个模块集中讲解一定数量的原案例，每一个原案例包含该模块中的几门课程的不同视角，在原案例课堂上通常都会有两三位教师围绕同一案例进行讲解。

与哈佛近100年的案例教学法相比，原案例教学法诞生不到10年，还存在着一些不完善的地方。比如原案例基于网络技术而生成，而网络技术本身现在还处于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原案例本身还需要随着技术的发展而完善；又比如尽管原案例尽量还原案例信息资料的原始状态，但是原案例教学始终是一种模拟练习，数据资料的选择仍旧由“专家”那只看不见的手来操控，并且已经将相关信息和链接进行了编录、分类和注释，以一个原案例网站的形式呈现出来［5］。

尽管如此，耶鲁原案例教学法与当前互联网时代超载信息、快速变化和全球化发展的商业决策环境具有很好的契合度，并且能够很好弥补传统哈佛经典案例教学法存在的缺陷。不再像西医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一样，把企业经营管理的决策过程细分成为模块化、碎片化，主要针对经营管理的个别问题，分科目单独分开讲述的孤立的单项案例；而是像中医一样进行系统性的综合诊断和治理。原案例教学法在信息碎片化的互联网时代，创造了系统思维决策能力培养的奇迹，相信会越来越受到“互联网原住民”的青睐。

［1］苗东升.系统思维：把对象作为系统来识物想事［J］.系统辩证学学报，2004（3）：62-66.

［2］尹朝安.原案例教学法在中国的实践尝试［EB/OL］.（2015-07-26）.http：//news.mbaedu.cn/news/skyhdbd/2015-7-26/15726328.html.

［3］GILL T G.Informing with the case method：a guide to case method research，writing and facilitation［M］.Informing Science Press，2011：233.

［4］GRIFFIN M.The narrative case study meets hypertext：case studies in the digital age［J］.Journal of Online Learning and Teaching，2009，5（4）.

［5］OSEAS A.Business schools in the raw world［J］.Communication Arts，2008，50（7）.

（责任编辑刘俊起）

何艳，北京工商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讲师，北京100048；林刚，北京工商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副教授，北京100048。

10.16750/j.adge.2016.09.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