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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天津方言儿化韵

2016-07-12

语言研究 2016年3期
关键词:韵尾儿化语素

祁 淑 玲

(天津外国语大学 国际交流学院,天津 300204)

儿化韵指的是词尾“儿”附着于前一语素后引起前语素语音发生变化的现象。儿化韵在有儿化现象的方言中表现形式不尽相同,是语言地域区别性特征的表现之一。天津方言中,词尾“儿”的语音形式为[ɚ],儿化韵表现为卷舌元音尾韵的形式。本文将对天津方言儿化韵具体的语音表现进行描写分析。

本文发音合作人:丁娟,女,48岁,大专学历,出生在天津市河北区,从小生活在河东区,家庭语言为天津方言。

一 天津方言音系

天津方言有广义狭义之分,广义的天津方言指的是按照行政区划确定的地域范围内土著居民使用的语言,而狭义的天津方言指的是市区内土著居民使用的语言,本文所说的是狭义的天津方言,即市内六区(南开区、红桥区、河北区、和平区、河西区、河东区)和西青部分地区、东丽小部分地区的土著居民使用的语言。根据《中国语言地图集》,该方言隶属于冀鲁官话区保唐片天津小片。其使用范围大抵以天津老城区为中心,“西边从曹庄子起,沿津浦线到东边的徐庄子、赵庄子,再向南经张贵庄、芦庄子、南马集到南端的大韩庄,再向西北经大芦北口、卞庄、邢庄子回到曹庄子,像一个尖朝南底朝北的等腰三角形。”(李行健、刘思训1986:71)

天津方言音系中声母有23个(包括零声母),具体如下:

唇音 p布步 pʰ 怕盘 f 飞房 v 挖外 m 米门

舌尖中音 t 到夺 tʰ 天田 n 安爱 l 龙老

舌尖前音 ʦ遭招 ʦʰ 仓昌 s 散扇

舌尖后音 tʂ坐走 tʂʰ 篡 ʂ 送 ʐ 日用

舌面音 ʨ 经节 ʨʰ 秋旗 ɕ 修玄

舌根音 k 贵古 kʰ 开葵 x 话灰

零声母 ø 依牙儿人软热武我

天津方言有韵母36个(不包括儿化韵和轻声的ə韵),天津话齿音字居多,翘舌音较为少见,根据发音合作人的读音,基本不见舌尖后元音ʅ,只有舌尖前音ɿ。具体如下:

ɿ 子词诗是 i 皮迷第以 u 不铺故鹿 y区许雨虚

ər儿二耳而

ɑ 八麻辣落 iɑ 家掐架夹 uɑ 抓花刮刷

ɤ 折科舌合 ie憋捏姐野 ye雪缺靴确

o 脖磨佛婆 uo多活过郭

ai 白排色百 uai快拽怪帅

ei没飞北倍 uei翠贵桂灰

ɑu 保跑饱桃 iɑu 飘脚药条

ou轴猴斗丑 iou扭就留刘

an半盘胆三 ian编片间衔 uan转管短酸 yan悬劝权圆

ən奔闷根温 in 贫津紧林 uən困混魂蹲 yn训群云勋

ɑŋ棒胖党桑 iɑŋ想强讲良 uɑŋ光黄床庄

əŋ捧蒸庚横 iŋ 平经灵星 uŋ中红宋东 yŋ穷兄胸窘

天津方言单字调有4个声调(不包括轻声)①声调调值采用石锋(1987)。,具体如下:

阴平 21 奔开方天

阳平 45 南和房除

上声 13 买底尾比

去声 53 线怕见汗

二 天津方言儿化韵分析

(一)天津方言儿化韵形式分类

天津方言儿化韵的合音主要发生在前一语素的韵腹、韵尾部分。我们根据前一语素韵尾的不同,对李行健、刘思训(1986)所列400多个儿化词语进行整理,分析出了七种不同类型的儿化韵,列出情况如下:

1 开韵尾儿化。当前一语素韵母为开韵尾,或者为ou/iou时,儿化合音后,前语素韵母音值保持不变,词尾“儿”与其合为一个音节,并成为新音节的韵尾,使前面韵母带有卷舌音色。此类儿化的基本韵母有 ɑ、ie、iɑ、o、ɤ、uɑ、u、uo、ye、ou、iou,如:打杂儿 tɑ ʦɑr、答碴儿 tɑ tʂʰɑr、菜码儿 tsʰai mɑr、拔裂儿 pɑ lier、地界儿 ti ʨier、过节儿 kuo ʨier、头模儿 tʰou mor、仰脖儿 iɑŋ por、窝脖儿 uo por、跑合儿 pʰɑu xɤr、老客儿 lɑu kʰɤr、夹个儿 ʨiɑ kɤr、就科儿 ʨiou kʰɤr、麻花儿 mɑ xuɑr、糖瓜儿 tʰɑŋ kuɑr、裤褂儿 kʰu kuɑr、痒痒话儿 iɑŋ iɑŋ xuɑr、摆谱儿 pai pʰur、把家虎儿 pɑ ʨiɑ xur 破五儿 pʰuo ur、见数儿ʨian sur、扒头儿 pa tʰour、崩豆儿 pəŋ tour、浮头儿 fu tʰour、对口儿 tuei kʰour、对过儿 tuei kuor、糖锣儿tʰɑŋ luor、挪窝儿 nuo uor、后座儿 xou tsuor、蔫溜儿 nian liour、事由儿 sɿ iour、隔扭儿 kɤ niour、咬秋儿iɑu ʨʰiour、改角儿 kai ʨyer。

2 i尾儿化。当前一语素韵母为i韵尾时,儿化韵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合音后原韵尾i消失,原韵腹音值保持不变,“儿”尾取代原韵尾成为新音节韵尾,使原韵腹带有卷舌音色,有此类情况的基本韵母为ai、uai,如:脖拉盖儿 po lɑ kar、挨牌儿 nai pʰar、闲白儿 ɕian par、一块儿 i kʰuar。

另一种情况是:儿化合音后,前一语素韵尾i消失,韵腹音值由前元音e变为央元音ə,“儿”尾成为新音节韵尾,并使ə带有卷舌音色,此种情况限于基本韵母ei和uei,如:倍儿pər、没味儿mei uər、百岁儿 pai suər、糖堆儿 tʰɑŋ tuər、零嘴儿 liŋ tsuər。

3 单元音i/y儿化。当前一语素韵母由单元音i/y担任时,儿化韵分两种情况:(1)前一语素的韵母与“儿”尾音值都不发生变化,各自保持合音前的状态。不过原本独立的两个音节儿化后合为一体,成为一个新音节。这种合音方式既有部分儿尾韵的特征,又有部分合音的特征,“儿”尾在此不只是具有卷舌作用,如:不大离儿 pu tɑ liər、糖皮儿 tʰɑŋ pʰiər、例儿 liər、肉皮儿 iou pʰiər、馃箅儿 kuo piər、嘛玩意儿mɑ uan iər、蛐蛐儿ʨʰy ʨʰyər。(2)合音后前一语素韵母的音值发生改变,由前高元音i变为央元音ə,“儿”尾成为新音节韵尾,使韵母带有卷舌音色,如:破谜儿pʰuo mər、谜儿mər。

在所见的天津儿化词中,只有“mi”产生这种儿化韵,换句话说,这种儿化方式受制于双唇鼻音声母。

4 ɿ尾儿化。当前一语素韵母为舌尖前音ɿ时,合音后,舌尖前音的音值发生改变,ɿ由舌尖前变为央元音 ə,“儿”尾作为新音节韵尾,使韵母带有卷舌音色,如:挑刺儿 tʰiɑu ʦʰər、甜丝儿的 tʰian sər、转莲籽儿 tʂuan lian tsər、改词儿 kai tsʰər、来事儿 lai sər、揽事儿 lan sər。

5 ɑu儿化。当前一语素韵母为ɑu时,包括ɑu和iɑu,合音后,原韵腹音值不变,韵尾音值由高元音u变为半低元音ɔ,“儿”尾成为新音节的韵尾,使韵母带有卷舌音色,如:病痨儿piŋ lɑɔr、毛儿嫩mɑɔr lən、家雀儿ʨiɑ ʨʰiɑɔr、䝼好儿 ʨʰiŋ xɑɔr、包了儿 pɑu liɑɔr、半腰儿 pan iɑɔr、大了儿 tɑ liɑɔr、坏小儿 xuai ɕiɑɔr。

6 n尾儿化。当前一语素为前鼻音n韵尾时,儿化分两种情况:

(1)前语素韵腹保持不变,原韵尾n消失,“儿”尾取代原韵尾,成为新音节的韵尾,韵母带有卷舌音色。涉及的基本韵母是除in、yn外的所有n尾韵母,即:an、ian、uan、yan、ən、uən,如:耐心烦儿 nai ɕin far、老古板儿 lɑu ku par、盖板儿 kai par、磕绊儿 kʰɤ par、白眼儿 pai iar、不识闲儿 pu sɿ ɕiar、打蔫儿 tɑ niar、当间儿 tɑŋ ʨiar、服软儿 fu ʐuar、糖罐儿 tʰɑŋ kuar、撒欢儿 sɑ xuar、玩儿闹 uar nɑu、保准儿 pɑu ʦuər、断顿儿 tuan tuər、正文儿 tʂəŋ uər、混混儿 xuən xuər、顶门儿 tiŋ mər、愣神儿 ləŋ ʂər、正根儿 tʂəŋ kər、较真儿 ʨiɑu tʂər、独门独院儿 tu mən tu yar、卷圈儿 ʨyan ʨʰyar、圆儿 yar。

(2)儿化后前语素韵腹i/y保持音值不变,韵尾n消失。“儿”尾音值也保持不变,与前语素音节合体为一个音节。此时,新音节重新分析为一个复元音音节,“儿”尾在这种情况下不只起卷舌作用。此类基本韵母有in和yn,在原韵尾消失后,in、yn的儿化路径和单元音i、y一致。如:得劲儿tɤ ʨiər、透心儿凉 tʰou ɕiər liɑŋ、血津儿 ɕie ʨiər、过劲儿 kuo ʨiər、合群儿 xɤ tɕʰyər。

7 ŋ尾儿化。当前一语素韵母为后鼻音ŋ韵尾时,儿化韵分三种情形。

(1)合音后前语素的ŋ韵尾消失,韵腹保持不变,“儿”尾取代原韵尾,成为新音节的韵尾,韵母带有卷舌音色。相关的基本韵母为ɑŋ、iɑŋ、uɑŋ,如:并膀儿piŋ pɑr、美当儿mei tɑr、晚半晌儿uan pan ʂɑr、蒙乎亮儿 məŋ xu liɑr、人模狗样儿 ʐən mu kou iɑr、挂相儿 kuɑ ɕiɑr、晃晃儿 xuɑŋ xuɑr。

(2)合音后原韵尾ŋ消失,原韵腹音值由央元音ə变为后半高元音ɤ,“儿”尾取代原韵尾,成为新音节的韵尾,韵母带有卷舌音色。涉及的韵母为əŋ,如:脖梗儿po kɤr、撂地砸坑儿liɑu ti tsɑ kʰɤr、过风儿 kuo fɤr、言声儿 ian sɤr。

(3)合音后原韵尾ŋ消失,原韵腹保持音值不变,在此基础上,增加一个新的与高元音韵腹相对的半高元音,从而形成复元音韵母形式,“儿”尾成为新音节韵尾,韵母带有卷舌音色。此种情况的基本韵母为 iŋ 和 uŋ,如:犯病儿 fan pier、来精儿 lai ʨier、蒸饼儿 tsəŋ pier、小性儿 ɕiɑu ɕier、打小空儿 tɑ ɕiɑu kʰuor。

总起来看,天津方言儿化方式与前一语素韵尾关系密切,当前一语素为开韵尾时,天津方言儿化合音采用直接拼合的方法;当前一语素韵母为i尾、n尾、ŋ尾时,儿化要丢掉韵尾,然后拼合;当前一语素韵母为u尾时,儿化时或者直接拼合,或者变韵尾拼合。

(二)天津方言儿化韵系统

1 天津方言儿化韵和基本韵母关系。天津方言基本韵母有36个,除了卷舌元音ɚ、yŋ不能儿化外,可以发生儿化的有34个,生成儿化韵母21个。见表1(括号中为基本韵母)①该表参考李行健、刘思训(1986)。:

天津方言儿化韵和基本韵母关系 表1

由上可以看出,天津方言儿化韵和基本韵母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几个基本韵母常常对应一个儿化韵,如ɑ、iɑ、ɑŋ共有ɑr韵,ɿ、ei、ən共有ər韵,uei、uən共有 uər韵。同一个基本韵母一般只能生成一种儿化韵,只有单元音i生成两个不同的儿化韵ər和iər。儿化韵数量少于基本韵母数量,也就意味着不同基本韵母儿化后会出现同音现象,如:把(pɑ13)儿=膀(pɑŋ13)儿:pɑr13;画(xuɑ53)儿=晃(xuɑŋ53)儿:xuɑr53;盘(pʰan45)儿=牌(pʰai45)儿:pʰar45;坑(kəŋ21)儿=科(kə21)儿:kɤr21。

2 天津方言儿化韵系统。儿化韵与语音系统中的基本韵母不同,天津方言21个儿化韵共分成9组,有2套四呼都有,1套有开口、齐齿、合口三呼,4套有两呼,2套只有一呼。天津方言儿化韵含有8个元音音位,包括两个低元音音位/ɑ/和/a/,五个中元音音位/ə/、/ɤ/、/e/、/o/、/ɔ/和一个高元音音位/u/。同处于低元音区的儿化韵ɑr组与ar组不同,形成对立,如:褂儿kuɑr53≠罐儿 kuar53,把儿pɑr13≠板儿par13,芽儿iɑr45≠沿儿iar45。由中元音形成的儿化韵ər组、ɤr组和er组不同,形成三组对立,如:神儿ʂər45≠绳儿 ʂɤr45,性儿 ɕier53≠信儿 ɕiər53,改角儿 kai ʨyer45≠局儿 ʨyər45。

(三)天津方言儿化韵合音方式

1 天津方言儿化韵合音方式。天津方言没有自成音节的“儿”尾形式,除了卷舌韵母、yŋ外,其他基本韵母与“儿”尾都实现了合音。王福堂(2005:154)根据“儿”尾和前一语素韵母的合音方式把儿化韵分为拼合型和融合型两类,天津方言儿化韵属于拼合型,即合音后儿尾成为韵尾,或“儿”尾取代前一语素韵母的原韵尾,与韵腹元音拼合在一起。具体看,天津方言儿化韵合音方式大概分为三类:各自不变,合二为一式;韵母不变,卷舌音尾式;韵母改变,卷舌音尾式。

单元音韵母i和y与“儿”尾的合音采取“合二为一”的方式。合音后它们各自音值保持不变,原本的两个音节通过缩短距离归并到一个音节,如“糖皮儿tʰɑŋ45pʰiər45、蛐蛐儿ʨʰy21ʨʰyər”,本来为“pʰi……ər”、“ʨʰy……ər”的形式,合并后两音节的距离消失,合体为“pʰiər”和“ʨʰyər”,原韵母本来为单音节,儿化后与另一个单元音“ə”形成复音节形式。不过并非所有的单音节韵母i都采用这种合音方式,当声母为双唇鼻音m时,会采用另一种儿化韵形式,即“变韵+卷舌”方式,如“谜儿mər45”。

大部分开韵尾“ɑ、ie、iɑ、o、ɤ、uɑ、u、uo、ye”和“ou、iou”等韵母采用一般儿化形式,合音后元音音值不变,“儿”尾直接充作前语素音节的韵尾,如“打杂儿tɑ13ʦɑr45、浮头儿fu45tʰour45、糖锣儿 tʰɑŋ45luor45”等。

天津变韵母型的儿化韵情况比较复杂,有的失掉原韵尾,原韵腹不变,带卷舌音色,如ai和大部分鼻韵尾;有的改变原韵腹或韵尾,然后带有卷舌音色,如ɑu、iɑu和舌尖前元音;有的既失去原韵尾,又改变元音音色,再带卷舌音色,如ei、uei、əŋ;有的失去原韵尾后,要加上相应的元音,再带卷舌音色,如iŋ、uŋ。或者失去韵尾后与“儿”尾合二为一,如in。列表如下:

天津方言儿化韵合音类型和方式 表2

从上表可以看出,天津方言儿化韵发展程度不同步,单音节韵母i、y与“儿”尾的拼合程度比较松散,说明正处在从自成音节的“儿”尾向一般儿化韵演变的过渡阶段。改变韵母阶段的儿化结合最为紧密,“儿”尾深入到韵母内部,影响到韵尾或韵腹的改变。韵母直接卷舌的儿化则处于两种儿化韵之间。

从儿化韵的发展速度看,基本韵母i、y的儿化韵发展缓慢,还带有“儿”尾元音音色。其次为部分开韵尾及ou、iou,“儿”尾只有卷舌动作。其他儿化韵都影响到了前一语素韵母音色的改变。

2 天津方言儿化韵韵腹、韵尾改变路径

儿化合音引起前一语素韵母改变,除了辅音韵尾消失外,处于韵腹、韵尾位置上的元音音色也会发生改变。天津方言儿化韵中涉及元音音色改变的基本韵母有:ei、uei、(m)i、ɿ、ɑu、iɑu、əŋ、iŋ、uŋ。合音后它们的音色改变见表3:

儿化韵元音音色改变路径 表3

根据赵元任提出的“可共存发音的同时性”,元音音色的改变受制于卷舌韵尾,最易于发生卷舌的元音应该是中后元音区的语音,其次为低元音区,高元音区最不易于卷舌。儿化前的元音如果舌位较高,则需要降低舌位到中元音区才能发生合音。如从u到ɔ,是通过改变音色的方式降低舌位的。iŋ组和uŋ组没有改变高元音的音色,但是却分别在其后加入一个半高元音,拉低原来舌位,促成儿化完成。央元音是最理想的卷舌元音,从e到ə、从i、ɿ到ə,明显可以看出为了实现儿化,语音由舌前位置向央元音靠拢。有点儿特别的是əŋ组,它本身处于央元音位置,从发音机制来说儿化不需要变韵,但是在天津方言中,它却从央元音转化到后半高元音ɤ,完成儿化合音。不过,总起来看,这一儿化也是在中元音区完成的,仍然符合发音机制。

儿化合音过程元音的变换一般发生在距离较近的邻近音之间,这些音的舌位或者发生高低的变化,如从i到e、从u到o;或者发生前后的变化,如从e到ə、从ə到ɤ。不过也有个别元音的变化路径比较长,如从u变到ɔ,舌位的降低跨过了一个半高元音o,从(m)i到ə舌位不仅降低了两个音(跨过e),而且从前元音向后拉伸到央元音。

三 津京两地方言儿化韵比较

天津与北京两地相邻,方言都属于北方官话区,在儿化韵上表现出一些共性,如两地儿化正处于发展期,都采用卷舌元音的语音形式等等。不过两地儿化韵仍然存在一定差异,表现出各自的地域特征。主要表现在两方面:

首先,两地儿化韵数量不同。天津方言和北京方言音系的基本韵母数量大致相当,而由它们合音成的儿化韵数量差异则较大①北京方言基本韵母、儿化韵形式及数字来自石锋(2003)。。

天津、北京方言儿化韵数量比对 表4

天津儿化韵数量和比例均低于北京,儿化韵组数和元音音位数高于北京,说明天津儿化韵的排列不如北京整齐。儿化韵的数量、组数及元音音位数与儿化整合程度密切相关,儿化韵数量、组数和元音音位越少,说明儿化的整合程度越高,儿化韵发展就越快,相反,儿化韵数量、组数和元音音位越多,说明儿化的整合程度越低,儿化韵发展就越慢。丁崇明、荣晶(2011:22)认为“北京方言的儿化还处于活跃期,或者说高峰期。北京方言的儿化处于过了儿化发展的峰顶,正在慢慢从峰顶向下变化的过程” 。与北京方言比,天津方言儿化韵的发展速度稍稍落后。就是说,两地方言都处于儿化韵发展的高峰阶段,但是处于同一阶段的不同位置上。

其次,两地儿化韵表现形式有别。天津和北京方言都有的儿化韵有ar组、ər组、ur组、ɤr组和er组等共五组,具体表现如下:

ar iar uar yar

ər iər uər yər ier yer

ɤr ur

而另外一些儿化韵在天津和北京两地呈现出不同的语音形式,具体见下表:

天津北京两地特有儿化韵语音形式 表5

从特色儿化韵看,津京两地的不同突出表现在三个方面:有无鼻化韵、ɑu组的儿化方式、后高圆唇音o的读音。下面我们分别说明:

ŋ韵尾组:天津方言儿化后失去后鼻音,采用元音卷舌方式,不存在鼻化形式。不过天津儿化韵排列极不整齐,共有ɑŋ组、əŋ组、uŋ组和iŋ组四种变化方式。变化后的儿化韵与开韵尾的ɑ组、ɤ组、uo组、ie组儿化韵合并。北京方言ŋ韵尾的儿化以主要元音鼻化并卷舌的形式存在,儿化韵排列非常齐整,形成ãr、ə̃r、ũr 三套鼻化韵形式。

u韵尾组:天津方言u韵尾产生了ɑɔr和our两组儿化韵,ɑɔr组的儿化是通过改变音色在中元音区完成的。而北京方言u韵尾产生的aur组和əur组儿化韵则无需改变音色,直接在高元音区完成。

开韵尾组:天津方言基本韵母有后半高圆唇音o,儿化后依然保留了圆唇特色,如or、uor(our和iour也是如此),从而形成or与ər、uor与uər的对立。而北京方言基本韵母中不存在后半高圆唇音o,只有央元音ə,因而缺少or组儿化韵。

另外,与北京方言比,天津方言开韵尾组儿化韵多出了ɑr组,与ar组形成对立,而北京方言儿化韵中则没有这种对立音。

天津和北京两地方言儿化合音方式一致的韵母主要表现在n韵尾组、i韵尾组和部分开韵尾组上,这是儿化韵在相邻地域连接性的表现。

儿化对汉语的重要性,学界早有共识。钱曾怡(2009:79)认为儿化“它本身就是超出原有汉语框架的新形态,这在汉语发展史上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丁崇明、荣晶(2011:19)认为儿化于一个语言系统的意义可能会超过一个一般音素的增减。正因为儿化对语言系统具有重要作用,在不同地域呈现不同形态特征,因而认清它的面貌对于进一步认识方言作用不可小觑。

丁崇明、荣晶 2011 汉语方言不同阶段的儿化及儿化韵的整合,《语文研究》第2期。

方梅 2007 北京话儿化的形态句法功能,《世界汉语教学》第2期。

黄良喜、严修鸿、陈渊泉 2005 《疑难与路向——论天津方言的连读变调》,商务印书馆。

李行健、刘思训 1986 天津方言词汇(一-四),《方言》第1-4期。

钱曾怡 2009 论儿化,钱曾怡《汉语方言研究的方法与实践》,商务印书馆。

石锋 1987 天津方言单字音声调分析,石锋《语音学探微》,北京大学出版社。

石锋 2003 北京话儿化韵的声学表现,《南开语言学刊》第2期。

王福堂 2005 《汉语方言语音的演变和层次》,语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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