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阴阳师安倍晴明

2016-06-30张竹琳曲朝霞

青年文学家 2016年18期

张竹琳+曲朝霞

摘要：《今昔物语集》是日本说话文学史上最杰出的代表作。作品中涉及的人物森罗万象，反映了这些人物的不同行径与当时历史时期各阶层的思想状态。本论文以《今昔物语集》中阴阳师安倍晴明的故事为中心，研究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形象特征，进而探究阴阳师在当时社会背景下存在的意义与作用。

关键词：今昔物语集；阴阳师；安倍晴明

作者简介：张竹琳（1990-），女，汉族，山西太原人，长春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日语语言文学硕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18-0-02

《今昔物语集》是日本说话文学史上最杰出的代表作。[1]无论从故事的数量及多样性，还是登场人物阶层的广泛性，抑或是涉及到的地域的辽阔性来看，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不管时代如何变迁，其对现代日本民众乃至整个日本社会的影响都是不言而喻的。《今昔物语集》共计三十一卷，其中天竺部分五卷、震旦部分五卷、本朝部分二十一卷。合计一千二百多个说话故事，包括“佛教说话”和“世俗说话”两部分。其中世俗说话占整个说话集的三分之一以上。作品中出现的人物，包罗了农民、渔民、贵族、僧侣、武士、商人、艺人、妓女、盗贼等当时各阶级各阶层的人物，反映了这些人物的不同行径与当时历史时期各阶层的思想状态。[2]阴阳师作为其中的一个特殊群体，其故事也被收录在《今昔物语集》中。

《今昔物语集》的编纂者及成立年代不详，但是根据故事中的出场人物及编纂者所参考的文献来看，《今昔物语集》的成立年代介于保安元年（1120）至保安之乱（1156）之前的这段时期。[3]而这一时期，最引人注目的阴阳师当属安倍晴明。关于阴阳师安倍晴明，正史之外，最早的传说见于平安时代的说话文学《今昔物语集》。安倍晴明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据《安倍氏系图》（出自《续群书类从》卷170）等史书记载，安倍晴明是右大臣安倍家第九代大膳大夫益材的子嗣。根据《簠簋内传》（编者不详，成立年代不详，又名《金鸟玉兔集》，阴阳道的经典秘传）记载，安倍晴明的父亲安倍益材曾经从恶右卫门手中救下过一只白狐，后来这只白狐幻化成人，以身相许来报答安倍益材，生下了安倍晴明。不过这些仅仅是传说，根据学者茂吕美耶的考证，安倍晴明的生母是女巫之一。也因此，传说安倍晴明天生能看到那些别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如恶鬼或恶灵。《今昔物语集》卷二十四本朝世俗第十六篇安倍晴明随忠行学道<安倍晴明、随忠行習道語>中就有那样的记载。安倍晴明幼时随师父贺茂忠行出行，看到恶鬼后叫醒熟睡的贺茂忠行，贺茂忠行施法后才使大家逃过一劫。

关于安倍晴明，《今昔物语集》卷二十四本朝世俗第十六篇安倍晴明随忠行学道<安倍晴明、随忠行習道語>中还有另外两个故事。有一个播磨国老僧带着两个由精灵化成的童子前来试探安倍晴明，借口要向他请教阴阳道法，被安倍晴明识破并隐藏了这两个精灵，后来和尚折服，当即写下拜师名帖递给了他。本篇中另外一个故事是这样的：许多贵公子和僧人向安倍晴明问询利用精灵杀人的事情，晴明摘下一片草叶，口中念念有词，向蛤蟆抛去，蛤蟆立即倒地而死。这些都是关于安倍晴明的传奇故事。

这些故事说明，“晴明不是一个寻常的人物（晴明尚只者二ハ非りケりトナム）”[4]。故事的末尾还提到了“晴明在家居无人时，常有役使精灵（識神）等事，据说板窗自行启闭，大门无人自关等的奇事不在少数”。不仅如此，“他的子孙如今还在朝为官，地位显赫。他那土御门宅第（土御門ノ家）也是代代相传，直到最近，他的孙子还能听到精灵说话”。除此篇故事外，还有一篇故事中提到了安倍晴明。十九卷本朝佛法第二十四篇某僧舍命替师祭泰山府君<代師入太山府君都状僧語第二十四>中讲述道：“道行超人”、为公私两界信任的阴阳师安倍晴明为挽救高僧性命而举行“泰山府君祭”[5]，需找到一人顶替高僧并将其名字写到表文上去。众弟子都不愿意，此时有一个平常不为人注意的弟子愿意为高僧舍弃自己的生命。最后高僧痊愈，舍命僧被阴阳师安倍晴明的法力所救且未因此而丧命，从此，高僧对舍命僧更加信任，什么事都和他商量。以上就是《今昔物语集》中出现的有关最具代表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的故事。

根据日本学者考证，以安倍晴明为代表的天文道和以贺茂保宪之子贺茂光荣[6]为代表的历道，分别供职于朝廷，在阴阳寮中形成了并驾齐驱的局面。根据藤原家集《御堂关白记》（著者：藤原道长，现藏于阳明文库）中的记载，平安时代极享人间富贵的权臣关白藤原道长集合了安倍晴明和贺茂保宪，令他们占卜吉凶、预测祸福。贺茂保宪与安倍晴明，究竟谁更胜一筹呢？《今昔物语集》卷二十四中也有贺茂保宪与安倍晴明比试的故事—第十七篇保宪晴明同占覆物<保憲晴明共占覆物語>，很遗憾这一故事缺失了。尽管这段故事的内容已经轶失，但笔者依据故事的题目推测，《今昔物语集》中会收录这样一段故事，说明物语的编撰者十分重视阴阳师安倍晴明这一角色，更说明了当时的宫廷文化中阴阳师安倍晴明地位很高，且为宫廷贵人所重用。

《今昔物语集》中涉及到的阴阳师次数最多的当属安倍晴明。从小就表现出可以看到“百鬼夜行”这种超自然的先天优势，加上贺茂忠行这样的“名师”指导，必然会大展宏图。从《今昔物语集》中的故事可以看到，安倍晴明不仅可以自由操纵式神，而且还可以隐藏别人的式神。在播磨国阴阳师智德和尚试探晴明的故事中，智德和尚带着的两个式神被晴明隐藏，最后甘拜下风，定要拜晴明为师，并写下名签递给晴明。对于阴阳师，写下名签递给别人就相当于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对方。因为阴阳师认为，名字是一种最简单的“咒”。后来，这个故事广为流传。梦枕貘在小说《阴阳师卷》“琵琶之宝玄象为鬼所窃”中描述这段故事时，在故事结尾处附加了这样一段文字“很快就有两名童子从外面跑进来，手中各自托着酒肴。‘让他们在外面买的。难得让我高兴，这些酒菜你们就带回去吧。如果此时晴明真的调侃一句，倒是适时而有趣的事，但《今昔物语集》上并没有记载，只写了两名童子飞跑进来。”梦枕貘在尊重古典文学的基础上也不忘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这样的写法使得晴明在小说中的形象更鲜明更突出。

从《今昔物语集》中看到的安倍晴明的阴阳道法，最神通广大的是他为挽救高僧性命而举行的泰山府君祭。由晴明创立的“泰山府君祭”更是安倍家代代相传的祭祀，深受朝廷贵族的重视及民间大众的欢迎。天皇为了治理国家和保护臣民，或者为了自己长寿，都奉祀其神。泰山府君祭不仅是国家的重大祭祀，同时也是天皇个人的祭祀。因而在天皇内典中经常举行“泰山府君祭”。“泰山府君祭”渐渐地成为了富有日本民族文化特色的宗教祭祀活动。日本史书中留下了不少关于“泰山府君祭”的记载。日本宗教赋予泰山府君无所不能的巨大法力，在平安贵族眼中，泰山府君更是有求必应、神力宏大的上神。而他们的祈愿大多以升官进爵、安康长寿、攘除灾异等现实利益为目的。桓武天皇更是将泰山府君列入“郊祀”，借以保佑千秋万岁，天下太平。“泰山府君祭”所表现出来的是阴阳道与宗教的融合。“即使是文化程度较高的民族，也一直残留着巫术与宗教的混合。”在日本，阴阳道并不是独自发展的，而是结合了儒家思想，道教及佛教思想综合发展而成的。阴阳师作为实现阴阳道教义的一种存在，不仅要发挥其职能，更要将这种职能传承下去。

《今昔物语集》中大多数阴阳师故事结尾都写到后人的发展情况，一方面增加了故事的现实性与真实性，另一方面更体现了阴阳道教义的传承。土御门神道就是安倍晴明阴阳道的传承。土御门神道最早可追溯到平安、镰仓时代安倍晴明所创立的阴阳道。安倍晴明十九世孙安倍有修，被天皇赐予“土御门”称号，自此以后，土御门家被任命为阴阳寮的阴阳头，逐渐取代了贺茂家的地位。土御门家的势力越来越大。特别是室町幕府时期，本属于土御门家的祭祀活动逐渐演变为国家的祭祀礼仪，并形成一种与国家权力紧密结合的祭祀体制。此后，土御门泰福从山崎暗斋学习垂加神道，把土御门家的阴阳思想与垂加神道的教义结合起来，并吸收其他神道派别的教义思想，创立了土御门神道。安倍晴明作为阴阳师的代表人物，更为大家所崇拜，一条天皇认为晴明所做的工作特别值得尊敬，于是在晴明逝世后为其建造了晴明神社。晴明神社始建于宽弘4年（1007年），现址位于京都市上京区境内。参拜的大多数人都认为“如果向晴明公祈祷的话，就会得到不可思议的灵力，能够保护自己免受灾祸，也可以疗伤治病……”。后来，随着各种文学作品、漫画、电影等的传播，安倍晴明逐渐为大家熟悉，来晴明神社祭拜的人越来越多。

《今昔物语集》是成立于平安时代后期的说话集，其最大价值在于内容的多样性。其中，阴阳师作为日本本土的一种民族文化符号，他们曾经深得朝廷认可，并被朝廷赋予官职。阴阳师安倍晴明活跃于平安时期，而在《今昔物语集》中，能看出平安时期的神佛信仰及民间信仰层出不穷，阴阳师安倍晴明作为可以与异界进行交流，自由操纵生死，预知预见未来这样的一个特殊存在，穿梭于各种信仰之中。特别是平安时代这个民智未开的时代，上到天皇下到百姓，有好几成人都对神佛及灵鬼的存在深信不疑。而阴阳师安倍晴明正可以与神佛及灵鬼相对峙，使得当时的大众都对阴阳师安倍晴明有很大的依赖感，尤其是平安贵族深信其所行使的各种职能。因此，以《今昔物语集》为材料解读阴阳师安倍晴明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注释：

[1]坂井衡平：《今昔物语集的新研究》[M].名著刊行会，1965，p38（引用原文为日文，由笔者大意译出，以下同）.

[2]庞国雄：《你知道或不知道的日本史》[M].武汉出版社，2013，p226.

[3]参考（大曾根章介等编《研究资料日本古典文学·3说话文学》[M].明智书院，1984）.

[4]本论文的中文原文引用部分出自北京编译社译、张龙妹校注的《今昔物语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4月，下同。P763-764.

[5]日本阴阳术之一。东岳大帝在道教诸神中是具有崇高地位，诚心向东岳泰山大神祈求愿以己命换亡者之命的等价交换.

[6]贺茂光荣是贺茂保宪的长男，也是与安倍晴明齐名并列的著名阴阳师。由于父亲将阴阳道中的天文部分让于晴明，所以光荣只继承了历道理论.

参考文献：

[1]张龙妹校注.今昔物语集（日本文学丛书）[Z].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2]小峯和明校注.今昔物语集（新日本古典文学大系）[Z].岩波書店.1994.

[3]日本文学研究资料刊行会.日本文学研究资料丛书[M].有精堂出版株式会社.1970.

[4]坂井衡平.今昔物语集的新研究[M].名著刊行会.19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