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汉代龙形象的艺术化表现
2016-05-14杨博
杨博
【摘要】汉代龙形象的艺术造型广泛见于汉代的遗存中,其形体的造型风格及形象的样式特征与当时历史事件、神话故事紧密相关。通过对图像的比较研究发现,含有汉代龙形象的物质遗存有着不同以往的观看模式,并且汉代的龙形象的造型特征与实物的现实功能之间有着充分的内在联系。
【关键词】汉代;龙;造型;运用
一、研究背景
自从西水坡的蚌壳龙被发掘后,这一发现不但更新了人们对我国古代天文学水平的认识,而且说明了作为中华名族主要图腾之一的龙形象,有着超乎人类想象的发展历程。汉代是龙形象运用于造型艺术发展的井喷时期,其形象常见于墓葬仪轨仪式、宫廷建筑,日常用物等多方面。这些承载于各种实物的艺术形象尽管历经千年之久,但大多数形体仍然使我们感受得到了其形神兼备的艺术魅力,具有多方面的艺术价值和实用价值。更进一步说,实物的功能诉求如何影响龙形象的表现风格与形式的问题仍有待探讨。本文结合图示与文献,分析汉代龙形象的艺术特征与造型来源,进而了解并揭示艺术造型与实物功能之间的关系。
二、造型来源及特征
在汉代,随着中央集权的不断加强,国内的政治、经济、宗教、文化都发展迅速。在此益于艺术发展的大背景下,大量雄浑有力的龙形象出现了,总的来说,汉代龙的造型可分为两大类,一类身躯细长弯曲似蛇身,体态多变无定式,另一类身躯体胖浑圆如走兽,只是脖长尾巨。如此两类的共同点,也就是使我们断定为龙形象的依据是,汉代的龙必定有长而弯曲的巨角,双眼突出怒睁,长而阔的巨口中有双排利齿, 龙首颚下有弯曲飘然的长须。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显而易见的形体塑造具有生动的表现力,并非只是较之前代龙形象多出了某些部位,而是富有创造力地去根据不同投资人的要求和喜好去表现。汉代龙颚下的龙须即是一个例子,青龙作为古代四神兽之一,常出现在汉代的瓦当上,此瓦当上的龙形象,昂首挺胸,四肢奔放矫健地摆动着,而龙须被处理成S形,可看得出工匠处理时的自信。需要解释的是汉代的龙形象的龙须造型从无到有的理论依据,因为龙这一事物毕竟更多可能是一种虚构的动物,不存在具体的实物提供给世人模仿复制。笔者认为当时的流行文本为形体的造型塑造提供了充分的存在依据与想象基础。《汉书》记载了有关龙须的一个事件,《汉书》载:“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黄帝上骑,群臣后宫从上龙七十余人,龙乃上去。余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龙髯,龙髯拔,堕,堕黄帝之弓。”由此可以看出龙须是龙的重要特征,在汉代人观念中有重要地位,更是皇家权威的象征之一。另外,汉人对于龙角的表达也是开创性的,造型同样肯定有致,可看出这是一条舒身腾飞的青龙,全身呈“弓”字形,耳朵上的如龙角平滑弯曲,由粗至细,再由一重勾结束。这一巨角也不乏文本支持,东汉王充在论衡龙虚篇中载:“短书云:龙无尺木,不能升天”,而后世的段成式提出了新的看法:龙头上有一物如博山形,名尺木,龙无尺木,不能升天。依段氏所言,尺木似为龙角。龙如无角,其神性也白然大减,无法升天了。甲骨文中的龙字,角也是其最显著的特征之一,这也从侧面证实了角对龙的重性。
由此可知,非模仿性的造型塑造并非凭空而来,首先带有政治性或宗教性的故事为造型提供了必要的存在理由。而独特的造型风格与样式则是时人主动选择,进而如何去创造。笔者以为,时人对龙这一事物认识的更新与丰富在很大程度上引导了造型塑造。陕西绥王得元墓出土的漆绘云龙纹或许可以说明这一创作规律,在一个规矩圆形的外框内部有一个非线性的构图,龙身扭曲环绕其中,若仔细观察整个画面会发现除了龙形象外还有云气纹的描绘,云气的运行流转动率与龙无异,云团贴于龙身而起,发端于极细小单线,转而用封闭式双线壮大云团。整个图像饱满精巧,不同元素之间和谐统一,仿佛建构了一个双龙遨游于祥云之中,龙与气体相互变幻的场景。画面不但展现了与龙相关联的事物,而且表现出了龙能够腾云驾雾的特殊物性。在汉代,把活物把自然元素相结合,进而能够制作出前所未有的表现形式,体现了观念思想的深刻醇厚。《论衡·感虚篇》:“夫龙之登玄云,古今有之,非始益作井而乃登也。方今盛夏,雷雨时至,龙多登云。云龙相应,龙乘云雨而行,物类相致,非有为也”。古籍中有关龙形象的描述不但是具体的,而且不乏诗意,为时人的艺术创作增加不少有利因素。
三、观看方式
龙形象作为中华名族的一种标识,其艺术形式从史前时期到清代,历经数千年的变化,形成了各时代独有的特征。这些特征的形成与转变除了受到制作工具、工艺手段,使用受众等因素变更的影响外,时人对“龙”的观看模式的改变可看作是影响造型及风格的隐性因素。这里所指的观看模式是指人眼聚焦一实物时的感知过程,首先从锁定实物形象到所视对象被识别,继而观看者对龙形象产生特定的视觉官感和心理感应。这一基本模式,或者说这一观看到识别再到意识感应的过程会由于物件形式与风格的不同,会存在内在的区别。为了进一步说明龙的艺术形象发展至汉代,其被审视的程式发生了改变的内涵,笔者选取从先秦至汉的玉质龙形器物进行纵向的比较,论述人们观看它们时不同的视觉流程,进而试图了解汉代龙形象的造型特征及其大致的运用原则。根据已发表的考古资料,迄今所知的龙纹玉器以公元前3500年左右红山文化所出者为最早,其中最出名者是1971年在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翁牛特旗三星他拉村发现的一件C形玉龙,首尾明显分开,吻部前伸,嘴紧闭,鼻端截面呈椭圆形,有对称双洞,表示鼻孔,双目呈菱形,未见双耳,颈后竖起一道弯勾状长鬃。可以看出,此时的龙形造型塑造较为简练,形体轮廓简明,塑造时不失细节或者说龙的细节表现包含于征形。观看时,器物的形体所示即是形象的全部,也就是说我们几乎同时识别出了形制与形象,笔者认为可定性为强制性的观看模式。
带有礼仪功能的玉器在汉代依旧流行,以龙为塑造对象的玉器在形式上发生了转变,观看模式较之以前更为开放,审美性更强。汉代是龙纹造型的真正定型期,逐渐趋于表现龙的凶猛威武之态、翻云覆雨之势、气韵生动之神采。江苏徐州狮子山汉墓出土的一件玉龙,龙体蜷曲呈“S”形,作回首状,长尾上卷,器表遍布勾连云纹以示龙鳞,身边饰以镂雕云纹。此件器物较之看来要繁琐许多,眼睛同时被多处镂空而产生的正负形以及华丽的棱角所吸引,也几乎是在同时,我们辨认出了主体形象,并回馈了相应的心理感受。但当我们注视龙的主要身体部位后,注意力必定被精雕细琢的边界所牵引,如此的样式揭示了龙与其他诸如云雨、火焰一类的因素的“互助”关系。相比较而言,上诉红山文化出土的龙形器物属于单次审美,而这件汉龙物件则提供了多次审美路径,而且制造出了具有动感的幻境,凸显了汉代人无穷的想象力。
四、总结
龙的形象在汉代的使用率极高,并且极具艺术表现力,不同的形式表现应用于不同的媒介与场所。其样式与风格不是来自无度的凭空想象,而是受到了时人观念与历史事件的直接影响。形体造型作为一种视觉呈现方式,其内在的构成要素暗合了人类的视觉习惯,而不同的审美体验和心理感应是造型艺术的最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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