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元文》失收郑东佚文二十篇辑补

2016-05-13陈开林

重庆第二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总集

陈开林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 430079)

《全元文》失收郑东佚文二十篇辑补

陈开林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 430079)

摘要：《全元文》作为有元一代文章总集，内容宏富，然而作家作品漏收情况也较为严重。学界对此多有补辑。郑东作为元代著名学者，其文章《全元文》未见收录。迄今，其佚文尚未引起学界关注。通过相关典籍的搜检，蒐辑其佚文二十篇，以补《全元文》之阙。

关键词：郑东；《全元文》；总集；辑佚

郑东，字季明，平阳(今浙江平阳)人，后寓居昆山，生活于元末。有关其生平，明代王鏊《姑苏志》卷五十七记载较详：

郑东，字季明，平阳人，客授昆山。弟采，字季亮，性狷介，州里不能容，因来就寓读四库书，晚又同寓海虞。东天分绝人，尝就试，不合主司，即弃去。肄力于古作，欧阳玄尝荐之。会病卒，采亦坎壈以终。东文多不留稿，仅存百篇，采三十余篇，宋濓所叙《联璧集》是也。东子思先，字欧仲，洪武中以儒士征，授国子助教，迁监察御史，再迁福建布政。上疏请罢爰木，进磨勘司令，卒。[1]

明代方鹏《昆山人物志》卷九《游寓》亦有其传，称其“号杲斋”[2]。郑东与其弟郑采均有文名，二人之诗文由郑采之子郑思先编辑为《郑氏联璧集》。宋濂曾应郑思先之请为该书作序，序中载郑思先之言，称“伯父为文，多不存稿，思先自童丱见辄录之，积二十春秋，得文百篇，古今诗四百八十首。”[3]然而，《郑氏联璧集》今已亡佚。李修生先生主编《全元文》未载其文，杨镰先生《全元诗》录其诗54首。笔者通过相关典籍的搜检，蒐辑其佚文20篇，以补《全元文》之阙。

一、《资政大夫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右丞岳实珠公政绩碑》

历代无海漕，海漕自国朝始，岁漕东南之粟三百余万石。出昆山，海行走直沽，而达京师。事重以大，置漕府长、佐宾属凡若干人，俾专厥职。必简拔长材通习海事者。又虑其旷官弛事，皇帝岁遣江浙行省重臣使纪纲焉。至正四年，右丞岳实珠公实奉上命，恪虔勿怠。公方严亮直，不事表襮，嗜好寡薄，俭以爱人。至官廨，见供帐庖膳甚备，即令去之。曰吾任国家重务，朝夕祗畏，虑有弗称，敢以私奉重伤民财？吏士视效，罔有需征。漕户力莫能葺漕具，及官与值，则窘期日，多简陋就事。公即先数月与值，且令府长长循为故事，祀事天妃。择日斋祓宿于庙下，躬视祭器，牛马充腯，百礼备好。牲酒既陈，正冠以入，进退兴俯，诚敬殚尽。文武上下，不哗不傲，神嗜饮食，告以利行。万艘毕发。鼓铙喧嚣，棹工踊跃，讴吟满海。相风之旗，端正北向，百示效职，海水晏伏。长鳄大鰌，不见踪迹。则公爱人事神之诚，感召至和，不诬矣。是宜刻之贞石，用昭休绩，乃系之以诗，曰：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一[4]32-33。文后之诗，《全元诗》亦未载)

二、《奉议大夫昆山州知州王公去思碑》

皇仁如天，以莫不覆，亦无不载，如地之厚。顾瞻九州，九州茫茫，维亿维兆，不遐有伤。孰协于治，曰维守臣，敷以仁义，洽于齐民。民曰父母，止生我躬。不有良牧，孰御我穷。昔公来止，重食敬教。凡百有作，去恶从好。我役孔艰，集于予毒，如病头垢，卒用栉沐。民罹于辟，俛俟刀斧。维心淑问，纵之圜土。民闻来归，如彼流泉。连樯济海，于我受廛。民愚召咎，匪公之愆。控于方伯，斯悟公贤。帝方思治，君子是使，克燕我人，于天子。我闻公归，请公勿亟。匪公则归，作辅天室。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一[4]33-34)

三、《海道都漕运万户府达噜噶齐托音公政绩碑》

天下之事，久而趋于敝者，势也。任其事而不知其敝，非智也。知其敝而莫之能易，非勇也。今夫主公义而不恤小故，持己断而不惑众见，非其人甚智且勇、其才有远过人者不能与也。昔我世祖皇帝既定南服，将转其土所出之米，内充京师。上下有司百官六军之食，道里远阻，不可河漕陆挽也。时则有朱张氏，能用智虑，身入海水，寻其漕道。由昆山出大海，舟西北行，旬日而抵直沽，其亦利甚。岁漕米亡虑三百万石。当是时也，漕法始立，且二家殷富不有买卖盗食，辄敢谩上。自二家废，迄今四十五年，漕户率衣食，于是或其家粗富，而其人畏刑，漕万则官之万也，漕千则官之千也一。或窘贫，则相率无赖买卖盗食，无所不至矣。朝廷以漕府吏，其风采无以服人，至正十二年冬，托音公实奉命来居府长。公廉直刚果，慈惠爱人。始至则张理纲纪，修举废坠。漕户彫靡者，尽削其籍。别召富民，俾共漕事。始，人甚难之。然人素服公威望重，令下无一人敢后至者。进民厅事下，从容谕之曰：“今官与汝直，且汝视直所漕米多寡有差。他役且一切汝复，无苦也。”民闻公言，罔敢违逆。退，相先治船，以称塞公命。初，法漕户有不肯躬身入海者，坐之。公以新户多富户，民多软弱弗习，海第无失事，听其用人自代，且为常法。时府库空匮，漕直钱莫知所出。公虑后时害事，忧见于色。会都省遣使送钞行省，供亿军务。公闻之，驰马至姑苏驿。从使臣留钞，使臣以军务急重，不从公，曰：“我为转，顾不急且重也。”竟取钞二十万锭以给漕直，漕户利焉。故事：岁春夏，宰臣暨漕府长祇奉皇帝命，致祀海神天妃。公虔恭齐祓，躬视牲酒肥充洁新，一如法式。比于行事进退兴俯，始终恪诚，神相漕事，涛风禁息，卒以无虞。漕户盗卖米，而征民取偿，吏役并缘为奸。公察知之，第令坐漕户毋纵泛滥螙民。民免者甚众。吴民饥，公视官廪多羡米，谓郡长吏曰：“今四方盗贼，盖良民也。迫于饥耳。吾食厚禄，奈何坐视民饥，且死不少。愿恤也。”郡长吏即尽出羡米平价，大纵民籴，民甚德之。成周国有大事，则六官通职以相助，是谓官联，故有丧荒之联事。若公之救民饥，非出位也。且其居漕府，更法易弊，其智识实能以佐其勇，是不谓之有远过人之才者耶？

公尝为御史，出监闽宪，复贰浙东帅阃，皆大有声。今其政绩又显著。若此，作为铭诗，刻之贞石，以示无穷，不亦宜乎？铭曰：

于皇世祖，既受天命。奄有南服，南服孔将。有江有湖，诞殖嘉榖。有新附臣，肇启其海。用海为陆，乃漕其粮。上入于京，其食斯足。凡彼作法，维鲜克终。罔不有淑，彼众漕人。乃敢用奸，勿畏于戮。皇帝曰嘻，谓公汝南。作朕心腹，公召我人。曰来共事，匪汝荼毒。复汝徭役，亦勿从海。予大矜汝，致虔神妃。沐浴斋虑，迁宿祠下。躬视洁肥，壶濯鼎鼐。羊豕牛马，大昕公入。祼荐拜起，亿万观者。神食馨香，馨香惟诚。匪乐巫舞，神妃效灵。漕发之旦，无暴风雨。蛟鼍遁匿，水波偃平。保有樯橹，吴民罹饥。中心怛忧，食勿暇遑。民来贸贸，俾控邦侯。发陈于仓，民无散流。老稚饱嬉，歌于道旁。其歌维何，曰维报功。天子圣明，亟召公归。公归秉枢，大惠群方。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一[4]34-36)

四、《昆山州重修东岳庙碑》

有天下者，得通祭山川之神，盖中天地而立，故其气通。诸侯非其境内则不得祭，非惟不敢踰犯礼制，然亦非其气之所能通也。岳之列有五岱，宗在秩祀为最隆。故唐虞巡狩，必先至其地。成周之时，其山在鲁境内，故惟鲁得祭。今其祠庙遍天下，则天下皆得祭之，非止于鲁矣。昔楚昭王有疾，卜曰：“河为祟。”大夫请祭诸郊。昭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踰望。不糓虽不德，河非所获罪也。”仲尼称其为知大道。然则山川非其境内不能为祸，顾独能为福耶？虽然，予尝考夫后世徧祀之故，曰“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雨，见怪物，皆曰神”。公羊氏传曰：“触石而出，肤寸而合。不崇朝而遍雨乎天下者，惟泰山尔。”是泰山能出云为雨，且其雨及天下，是有功于天下。天下祀之，岂以是欤？宜他岳不得与焉。

昆山有祠，大德初河南行省左丞朱公清所建也。中殿、后阁、前门、旁庑，规制完具。公乃延道士殷君震亨主之，且使之甲乙，以相承继。次传金君修德、殷君元善、杨君春泽，迨今且六十年。木之坚者日腐，土之黏者日解，丹雘之绚烂者日晦昧漫漶。春泽乃谋于师，曰：“祠庙之设，实为兹邦之人雨晦疾厉相近之地。兹屋日就于坏，不修将何以严祭祀？”乃与其师尽出所储，即兴工役。邦人亦多输钱以助。未几，腐者以易解者以固，而晦昧漫漶者以新。时至正十二年壬辰岁也。初，震亨又别作室于祠庙之东南，曰灵宝进院。今亦春泽主焉。震亨，字在山，崇明西沙人。德业为时所推重，宜其传世皆贤也。余惟能福天下者，岱宗之神也；能建祠庙，使神福于一州者，朱公也；能继其功而勿坠者，殷与杨之力也。是可书已，又为之作为歌章，使州人歌以事神。其词曰：

岱宗岩岩位东方，大哉兖镇鲁所望。其色上与天苍苍，苍龙七星经中央。发育万物司青阳，夭厉不降降休祥。大云时出冐八荒，气阖为雨辟为旸。黍稌湿燥丕穰穰，民不饥饿逢屡康。中非灵示孰主张，兹义明白非渺茫。恭惟洪功浩莫量，千古万古天同长。唐虞下暨明圣王，代隆祀望弥昭彰。秩踰四岳礼非常，西南北中让莫当。扶桑出日灼殿堂，木兰斲橑文杏梁。幼牲角握弱匪强，黄流在卣臭馨香。我卜而食时日良，飚风倐忽神来享。昭明在上何洋洋，冕而青纮帝衣裳。山祇川后序两旁，祝传神指意孔臧。天子万岁寿无疆，敷锡四海名永庆。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一[4]36-37。文章作于至正十二年，即公元1352年)

五、《重修灵慈宫碑》

海之利天下，其功用为最大。通舟楫，济阻远，迁货资之重。虽地之相远若秦越，无乘车御马之劳，不踰旬日，可坐而至矣。然天下惟海为至险，况夫操不可恃之器，而陵不可测之渊。其遇卒然之变，有非人力可得而御者。不有神之智力以相左右，其能克济哉？我元运东南之米，取道辽海，缭绕万里而达京圻。其亦远且艰矣！惟海神天妃，有功于国与民者甚大，舟入大海汪洋之中，上天下水，四无畔涯，彼以眇然之身，谈笑而往，无少怖畏疑虑之心，以神赖也。当大风疾至，海水尽立，雷电交下，天日尽暝。同舟之人，对面不辨颜色，穷蹙危殆，叫号于神。神之樯火，烨如大星，众叩头再拜，举手相贺，如得更生。其御灾捍患者，此神之得祠亦宜矣。神夙昔着灵，至宋元祐间，有功朝廷，始立祠于其地。圣堆厥后，灵迹日益显赫，凡东南并海郡县，悉皆置祠祀之。虔至国朝，始锡祠额，曰灵慈。昆山周泾有灵慈宫，大德间朱公清所建也。因肇启漕道，出入海水，屡承神休，所以表着灵迹，而为祀祷之地。当漕发之期，省臣及漕府长、佐必躬祠下，得从以行，且祗奉上命，具六牲以严祀。事春夏，凡四至焉。皇帝岁遣使，函香贲临，德意优渥，曰：“是宜宫祠，修洁完好，幽以事神，明以祗待王命。”至正十三年春，今漕府长托音公始至祠下，仰见殿庑榱瓦彫敝，丹垩萧瑟，大惊曰：“是虽主祠失人，亦有司之过也。”乃出公帑钞，计凡七千五百缗。俾新之主祠道士杨春泽用掌葺治。州郡长、佐及远近富人，皆相先出钱以佐役。未几，旧屋皆完复。以殿之东北为殿，以安神寝；殿北为楼，以弭使节。至是，宫之规制始备矣。初，祠之立，实道士殷震亨主之。震亨卒，乏人，以浮屠摄焉。后至元间，主以道士张德一。公乃访求道士之贤且才者，将俾之举废修坠，因得春泽。且以春泽实震亨之后，遂使之主是宫。且定为甲乙相继，无有变易。而春泽之勤敏果能，立事又足以彰公知人之明焉。公尽心漕政，弥满周密，无有罅漏。及其致力于神，又复恳至，且图久长。及神相漕事，卒底于宁，虽其昭答国家典礼之隆，然亦出于敬诚感召之故。神人相与，其亦可信也。夫既记公事神之迹，又作迎送神之歌，使岁时歌以祀神。其词曰：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一[4]37-38)

六、《大宝洲记》

静专者，道之基；廉退者，福之原；节俭者，事之本。古之贤知之士，行高当世，不危其身，不损其名，百世之下有喜称而乐诵之者，岂有他道哉？世之末能下技，诪张巧变，将持之以欺世而盗名。其自视为有余，贪墨而不止，及其穷也，亦可悲已。故惟游乎方外者，其志坚定。凡天下之可尊可贵可惊可喜，不入于心，故常超然而自遂焉。蒙泉禅师则其人也。师自龆龀归于佛，长游四方，从鸿师先生尽得其说。至诗书百家言，亦无不通。元统间，教府选材僧，而得住昆山报本寺。未几，遂弃不居。由是檀越尊姓、衣冠上流，至于贾工下俚之人，向恋弥至，凡所施与，无所恡。惜师勇于进修，而服食寡薄，虽古之枯槁岩穴者，无以过之。乃视其所赢，即寺之阴，别为屋若干楹。邑人章景仁，读书好义，与师相善，又能以力相之。屋成，象佛于中，且以待四方贤者之来也。署之曰大宝洲。乃谓东曰：“子，儒氏而通于词。愿有以记之。”夫物希有而难致者，谓之宝珠玉，吾知其为贵；土凷瓦砾，吾知其为贱。小子之智，奴隶之明也。天地之间有至宝焉。智者得之，愚者失之矣。是故宝得其宝者祥，宝失其宝者殃。曰慈俭不敢为天下先，老氏之宝也；曰佛与法，佛氏之宝也。合佛与法而一之者，僧也。故僧亦宝也。夫是宝也，众生非无，佛非独有，众生非欠，佛非有余，故佛常欲与众生公共而均有焉。居之而弗施者，谓之徒宝；失之而不求者，谓之弃宝。吁！佛亦悲之矣。今夫是洲之大，众宝聚焉。能入其中者，行止坐卧，常不离宝，岂终有不获者耶？而为颂曰：

其洲大无量，中有众宝聚。非金银琉璃，珠玉诸珍等。其宝悉见前，罕有能见者。如盲眼无视，如坐暗室中。人辨五种色，疑惑不能知。惟无障碍故，而能见斯宝。充满于大洲，无有非宝。所若有诸善，人因以求宝。至皆生大欢喜，悉能满其心。昆阳郑东造。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二[4]47-48)

七、《瑞云精舍记》

昆山东陆瑶里，曰瑞云精舍者，宋咸淳间茜泾广孝寺，易公所作也。里有陆氏，为里中著姓。易公，陆出也。精舍之作，以近族也。按广孝寺碑，寺始建于唐咸通中。唐末寺毁。至宋太平兴国中，有高僧子琼道清者，从汳梁来至海上，乐其地古，且得石幢草砾中，识其为故寺址也。乃重作寺，以居四方之来从者，盖易公之初祖也。故今广孝眂易公之徒，犹宗子也。其先师弟子之传以次至易公，始度弟子二人。其一曰法明，为明之后者，曰可才，乃出分而至瑞云焉。凡彼此衣钵之储，土田之入，由是始判然而为二矣。宋末精舍灾。皇元大德间，明、才二公复作之，视昔有加焉。既又作室寺之东、序之北，欲后人知其所自出也。由才而下，曰分、祥、清、润、净、元、希、孟、从、邑、如、以、德、邻、智、融、若、谷、义、深、善、权，其传皆以次。文山孟公虑其世远而法坏，且忘前人之勤也，是不可以无记。谒文于予。嗟夫！世之享富贵，有不能终其身，或仅一再传其子孙则已寒饿而亡灭者矣。今佛真相，传或历三四百年而不坠者，无他道也。世人急富贵，捐礼义，故子孙常多愚而易败。佛氏往往能慎后而择贤宜，其能久也。予观诸瑞云，若孟公、邻公，皆出世而师表于天台氏矣。是不谓之能择贤耶？今又以贤而择贤，则其徒宜益有贤者矣。其将相维于无穷哉！昆阳郑东造并书。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二[4]48-49)

八、《无倪舟记》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二[4]49-50)

九、《昆山州知州史侯生祠记》

佛氏以慈悲弘愿，汲汲拯救群物为务，而不私恤其身。其设心竭虑，亦仁且厚矣。自其法入中国，上而万乘之君，下而公卿大夫，至于庶人，莫不爱护而尊信其说。故能垂之千百年而勿坠也。昆山茜泾广孝寺，建始于唐咸通间。其僧员之盛，比桉而连业。同堂而合食者，常二百余人。盖吴郡之东，名蓝古刹也。寺旧有田若干亩，遇岁不丰，食廪辄告匮境上。富人因捐田入寺，日饷得以少裕焉。至正七年，朝廷以凡天下寺，其买田非宋金时者，令徭役与齐民等。且昆山为州，徭役甚重以繁，为东南州县之最。虽多田巨资之家，一或失计，即糜烂破坏不可复支。况僧素不习事，孱弱畏怯，而一旦加之重务，有司又低昂失平。丝粟之赋刻期逼迫，故往往鬻田送官，用脱刑责。且小吏贱卒，假威上人，日持牒，踵门足迹相接。苟弗满意欲，即造语生事，巧发上怒，动辄祸人。至必待之如尊宾贵客。虽一日数十人，不敢忤一人焉。由是寺力日就澌尽，如病羸人，仅仅骨立。时广孝之众，相顾无策，壮者将散之四方，老者立待于毙而已。至正九年春，朱方史公元来守昆。公廉正敏亮，恕惠爱人，不立威任刑，常近民而求其所恶欲，闵闵焉若慈母，得赤子于其怀也。乃知僧之病役，而广孝独甚焉。恻然而爱护之甚。至，寺僧乃喜而相庆曰：“吾可免于散亡立毙之忧矣。然公之恩我若是其厚，吾无以报公，是心缺然矣。宜肖象以祠公。不惟使近佛而求，畀以盛大之福。且朝夕若亲公颜面，而敬且爱焉，则亦庶几可尽吾心乎？”乃相东序治室而慎祠焉。寺之主僧乘谓东曰：“凡人之情，于事久则怠，怠则忘之矣。愿为文，刻之贞石，将使吾徒怀公于无穷哉。”古之善为治者，能勿咈夫人之情，则其政无不获者矣。故上者常任德，下者常任刑。刑，怨之渊也；德，恩之薮也。前乎公为昆山，不知其几人矣，未闻有能祠之者。由今观之，刑德之应，亦大相远矣。然则后乎公者，又能以公之德人者德之，其有不以祠公者祠之乎？公有惠爱于人，甚至昆山之民，攟摭其治迹之实而载之石，甚详也。兹故略焉。昆阳郑东造并书。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二[4]50-51)

十、《直沽龙祠记》

通州南五百里，其地曰直沽，有龙祠。龙能著灵，凡水行之人，涉危蹈险，莫不赖龙以为命者。且国家岁漕东南之米三百万石，由海抵直沽而达京师。于时海波晏伏，雨风和平，万艘连连，卒以无事，亦莫不赖龙以为安者，则龙之于民亦有功哉。《记》谓“能御大灾、捍大患则祀之”，龙之有祀也固宜。又曰“山林川谷，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龙实有焉，则其有祠也又宜。吴之昆山，商者沈某海行而至直沽数数焉。其出入海水，船安楫牢，未尝有仓卒怖愕之变，故其事神益虔。因睹祠宇挠坏，像设露处，过者狎焉。其心勿宁，且曰：“神之德我人甚厚，当其身危势蹙，叫号于神，求哀而乞。须臾之命，将终身思报德，不敢背负。及其既宁，而遽忘之。我等小人，真少恩哉。”乃度祠屋旧制，归择材为屋，凡若干楹，既具，越明年，春舟载而植焉，实至正五年也。若某可谓能报神矣。夫德人而责报于人者，非也；蒙人德而忘报人者，亦非也。今神不责报而人不忘报，亦各尽其道而已。且某亦商耳，推是心，而为臣将不后其君，为子将不遗其亲，为弟子将不倍其师。世之称君子，蒙人厚德，其人一旦在患难，则计较得丧，不肯相顾者，皆是也。平居则曰彼商也，今其见义，反弗及之矣。予故书之，非惟使过客常负于神者，读予文内愧而汗下也。昆阳郑东造。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二[4]51-52)

十一、《海曙楼记》

昆山之东北海上其地曰茜傒，土壤衍平广袤，有美田深泽之利。民居联络比密，如县邑然，吾友杨炼师居之。予尝往来，炼师必久之而后去。然独恨其无高山大陵可以游观，以宣畅湮郁之气。虽日坐屋下，安饮且食，使人怅然不乐欲去，求车盖诸山以望句吴之墟，太湖三江之水，则百里外不能一日而往还也。自予归永嘉，日有山水之乐，然寂寞无人，则思其冠服修好姿骨奇岸有如炼师者，与之相从其间，而不可得，则又有不乐者焉。且闻炼师治楼甚雄峻弘丽，如仙者之居。予忆炼师当秋清暑退，海月夕出，凭轩而望，思故人如余者，散在四方与之啸咏其上，而不可得，亦将有不乐也。今年春二月，予来吴，即过炼师求楼登焉。而我二人相顾一笑，向所谓数者之不乐，皆释然矣。仰观其楣间之牓曰海曙，炼师曰：“子试为吾记之。”夫海之曙，吾尝习见焉。夜过半，日将出扶桑之旁，阴气消敛，阳光四达。于是时，起观清明之气，而吾之在躬者益有验焉。况其居高临虚而先得之者耶。吾将从炼师于是楼之上，又闻方外之士服朝霞而能久视，必有以私授我矣。炼师名希贤，字敬仁，善为歌章，好鼔琴，当世贤者乐与之游云。今年实至正十一年月日，昆阳郑东造并书。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二[4]52。文章作于至正十一年，即公元1351年)

十二、《元故曹母碣铭》

维曹元达庶母吴，年五十二岁丧于贼，而不得敛，将窽墓纳棺衣而葬焉，乞铭于其友昆阳郑东，曰：“幸不没母善，且使后世不为虚墓也。”于乎！元达之志可悲也已。母讳某，家世业农，居徽之休宁金竹村。母幼鞠于嫡外家汪氏，年十五从嫡归于曹先生某。先生卒，母哭之丧明，时年二十有八。至正十一年，贼发汝颍南，延江东饶徽间。初，贼逼徽境上，家人欲负母出。母曰：“君宜尽引去，先人木主不可无守也。且贼亦人耳，顾我盲废人，何忍杀吾？”果幸得免。十二年正月十七日，贼又卒至，家人仓皇四出，贼以刃临母，曰：“能尽出箧藏，可无死也。”母曰：“吾家世业儒，第存先人敝庐，及多书耳，余无有也。”贼怒，竟杀母及其孙国宾，亲戚童婢同时死者三十三人。贼退，家人归，求遗尸，众骨横地，莫辨其为母矣。初，母从嫡于曹，能任治妇事，而嫡不劳，性不喜浮饰，每服布绨，犹以为过。曹先生卒，其兄欲夺嫁之，母指天日自誓无他。生子二人，曰天德、宜德。天德，即元达也，时皆尚幼，今其能读书自立为世儒，皆素教之力也。天德娶孙氏，生子二人，曰泰安、普安。女二人，宜德，出赘孙氏，生子一人，曰关住；女五人。又曰奎德者，天德之兄嫡汪所出也，生子二人，曰国宝、国定。元达及冠时，贫无以养，负奇气，裹粮吴楚之间，从时名贵人游。时客高邮间，贼陷饶徽，甚危急，亟至杭，遇阻不得往江淮。反覆计之，乃诣大官，请身为士卒，由行间以往。大官见天德状魁岸，且出言甚文，疑其为间谍，将杀之，会有识元达者，得救免。由是竟不得归。明年，贼破徽，家残母已亡。于乎！命也夫。铭曰：

天高高，勿可求。降淑媛，覆用仇。竟死变，子莫收。薶衣冠，垂千秋。于乎！是为曹母之丘。昆阳郑东造。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三[4]57-58)

十三、《杨履斋先生墓志铭》

先生，讳天泽，字履斋，号守愚子。其先汲人。始祖扈，宋高宗南渡遂居吴之嘉定杨巷里。里始未尝有名，其族人蕃大人以名焉。世为儒间，有出仕至牧伯者。至先生以文行，闻于人。其里姓益著。曾祖讳椿年，祖讳文炳皆隐德勿见。父讳贵龙，入老氏法，中为道士。性纯孝。父尝疾病，祷于上下勤，至请以身代，因而有瘳。人以田来卖，恻然语之曰：“汝独无父母妻子耶？田卖何活？”乃发廪赈之。其人田卒不卖，至今为富人。妣盛氏，正以从夫，义以慈子。人谓先生贤，自父母贤也。先生宽弘爽易，不肯发人过，人有小善称之不置口。又甚好客，每客至则乐，客多愈乐，不至则不乐也。客贤，无远近，识、不识，虽蹑屩踵门过之，一以礼貌，弗为等级。有不贤，虽仆马甚盛，未尝一见焉。故客在先生之门，必贤也。尝辟广堂置，巨楼可帀坐数十人。日就与客会饮食。客食必肉，妻子则蔬也。察客有寒色，则解裘衣之。故客在先生之门，无寒饥也。及卒之日，客无贵贱闻之，会哭于其家，尽哀而去。人往往叹曰：“惜哉！使先生有位，其待士如此，有不为之用耶？有不树功业，垂休光于万世耶？惜哉！”其乡有告以衣食、嫁娶、死葬勿具，疾病不能医者，先生咸赈恤之。尽其乡，无有冻馁夭阏露暴及男女过时者。甲致乙于讼，先生阴为召甲赂之，事既解，乙勿知也。后造门谢，先生辞之曰：“告者妄耳。”终不以德乙也。客有携其子来，其身寒露，先生顾谓其幼子曰：“此儿可怜。”其幼子即解衣与之。先生喜曰：“真吾子哉！”其赈人率此类。读老氏书，喜其言，遂入其法，度地立老子像。至群书，无不通悉。以资为诗，然为诗直以见志，不为深刻。且喜饮酒，旦从人饮酒，至暮未尝乱。或岁时择胜地，集宾客为乐，曰：“人寿会有尽，身毋自苦也。”至元丙子正月己酉以痰疾卒。后十有三日庚申，葬于所居北半里先人之兆。配顾氏，生女二人。初以无子，以徐氏子为后，曰希祖。次娶宋氏，生男五人，长曰希道，娶徐氏；次希贤，即幼时能解衣与人者也；次希远，同希贤为道士；次希真，娶谢氏；希傅，娶严氏女，一人孙十有二人。东始踰冠时，识先生，先生将五十矣，不以年倍余，长而以为友。今老矣，铭先生之墓，奚辞。铭曰：

可为勿为，维有命。勿以名殊，维考行。无位与爵，德则盛。斥余赈之，斯亦政。古闻捉发，且独圣。彼氓敖怠，卒以病。我诚悦士，士乃应。应维其贤，翼以正。名声播流，实则称。史虽弗登，维论定。丙子之岁，日月令。父尊子卑，二穴并。绵绵其垂，罔终竟。后之观者，视杨姓。昆阳郑东撰。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四[4]65-66)

十四、《章母墓志铭》

章母，讳妙观，吴郡张氏之女也。其家乘亡逸，世系不可考。母生而了慧，父母爱之，过于丈夫子。当行为选佳婿，归于昆山章处士天祐。处士沈厚果毅，才可用于世，独不肯仕。初，家未甚裕，自母归克，相于内，由是日以丰大。处士欲为一善，母必劝之果，往往捐余赈乏，惠及疏戚甚众。故其乡称处士之善者，必及章母焉。母性慈厚，至御下婢亦尝贷以色，虽甚忤意，骂詈之声不出口。子使就学。常戒其毋嬉笑。今子麟读书甚贤，人称处士善教，亦必及于母。今其乡之为人妇与母者，取章母为法焉。至正十三年岁癸巳八月六日己丑以疾卒。明年四月十有七日己酉，葬于州西恶安乡致和塘北先茔之左。处士先母四年卒，至是始同葬焉。世寿七十有七。生子一人，即麟是也。娶张氏，名淑贞。庶女一人，曰德慧，适同州朱德贤。孙三，嫡长曰禧，次庶圣保佛住。麟尝从永嘉郑东游，拜且泣曰：“麟葬母有日，愿先生有以铭。”铭曰：

爰有家，家孔赢。相夫子，宏厥声。训子麟，竟有成。用刻铭，诒于后。昭兹往，式视章母。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四[4]68-69)

十五、《镜铭》

资尔融明合礼，颂美与厉。惟其公，毋物以室无垢以蒙。嗟尔之用，唯有终。郑东造。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五[4]82)

十六、《赠朱伯盛诗序》

士不用于当世，必有托焉而隐者。虽一艺之微、一事之卑，皆不耻为之。故往往有托于农圃巫医商贾群工之中，盖惟求其可以自晦而已，又庸计其高卑可否而后处其地哉。吴郡朱珪居娄江之旁，无他嗜好，独喜周籀秦斯篆画之古，取《石鼓》《峄碑》之文习之。既久，而尽悟其法，因善为人刻印，贤士大夫多就珪求刻焉。珪之言曰：“吾闻位高者身危，禄富者忧大，名盛者毁随。彼有自始壮而仕，至发落齿脱而不知止。及其遭疑忌而废斥，触刑辟而戮辱，于是时也，则虽深咎极悔已无及之矣。今吾耑吾意于篆画，唯求其无部分之失，旁从之讹，而无戾夫古人制作之义，吾过亦寡矣。”若珪盖有托焉而隐者欤。永嘉李孝光、吴郡张雨作诗以贻之珪，不绝于当世贤者，则其为人又可知已。故予系之以序。至正十四年四月，昆阳郑东书。

(按：文载明代朱珪《名迹录》卷六[4]。文章写于至正十四年，即公元1354年)

十七、《双清楼记》

昆山茜泾广孝寺之东偏，曰双清楼者，寺僧元璋之所居也。元璋清伟疏爽，喜与当世之贤大夫士相往来，故贤大夫士之至茜泾者必闻元璋，且知其有是楼之美，常先往见焉。元璋欣然导之登楼，虽日接数十客，不倦也。且楼之中，几案明洁，床榻静好。凡可以娱情释意之物，莫不毕具。客或能吟诗、鼓琴、饮酒、弈棋、投壶，唯其所嗜，故客至必尽日而后去。然客非其人，欲入，辄大恚，曰：“彼欲秽吾楼耶？”亟遣应门之童出，止之，曰：“客何为者？吾楼主人蚤且出，暮未知其能来归也。客无用入可也。”故获登元璋之楼者，无凡客也。元璋因署其楼曰双清，盖取杜甫心迹双清之辞，且求予文记之。

世有居山林水石之间，而其迹清矣。然外物之来，无以御之。日胶扰其中，一食之顷，虽欲荡涤其思意之烦，不可得已。其或处心虚静，而能遗去外物，然其寓迹廛市，出入于溷浊猥辱之中，日与乡人相尔汝，若蒙污被垢而不溉濯也，是皆内外不能兼有其清者也。余尝窃愧游乎方之外者，天下之物既不得以尘染其心，其孤洁之迹又足以傲世而简俗，而兼有其清焉。吾亦老矣，将归筑室于某水某丘之傍，以求吾志。苟或得之，殆亦无愧于元璋也。至正十四年龙集甲午三月望日，永嘉郑东造。

(按：文载明代朱存理《珊瑚木难》卷六[5]。文章写于至正十四年，即公元1354年)

十八、《送瞿君慧夫上青龙镇学后序》

夫位卑而责重，贤者不患其位而患其责。不患其位，故无谄谀以求进；患其责，故无废官而怠事。不贤者则反是矣。吾友瞿君慧夫，为青龙镇学教谕。知慧夫者咸曰：“教谕下初命之士一等，其位卑。以慧夫贤而多才，非所宜居。”余因解之，曰：“教谕，固小官也。在学校，其分则师也。吾见其尊，未见其卑也。峨冠大带，坐之堂上，口诵诗、书、礼、乐，以造群士。务使人人抱道执艺，小大成器，缓急足赖为用，其责至重也。贤者之心，尽吾责而已矣。夫庸校其位之崇卑哉？”不知青龙挂籍凡几户，能为士者凡几人。吾闻吴淞，大江出其旁，地气清淑，必其间多秀民，知读书向义，愿为弟子员。待慧夫之来，唯恐后者。慧夫往焉，弦歌之声闻于镇间。他日，吾亦往求吾子而乐观之。昆阳郑东序。

(按：文载明代赵琦美《赵氏铁网珊瑚》卷七[6]469。其后录有吕肃《送瞿君慧夫青龙镇学官二绝》。顾瑛《草堂雅集》载有多篇与瞿慧夫相关之诗作)

十九、《林屋山图记》

夫人不忘其亲者，目有所接而思生焉。故春雨霜露，君子履之而有怵惕凄怆之心，由不忘也。苟其不然，见日月则不知其明，见华岳则不知其大，见河海则不知其深。况其所接之微而能思者乎？黄君云卿，其先世居于具区林屋山。至其父伯川君，始迁于昆山，遂为昆山人。昆山为市易之区。百货坌集，可以取赢以给衣食。然其地畸褊，民庐蜂屯，无高山大泽可登临顾眺，以宣湮郁而旷心目。云卿因言其父，尝曰：“扬州之薮为具区，其川为三江，其浸为五湖，其厐厚融淑之气，皆环乎林屋之趾。吾尝隐几而得三者之胜。心甚悦之，吾殁得归葬于彼，无遗恨矣。”云卿乃泫然出涕，曰：“吾虽获从吾先子之志，然昆山去林屋且数百里，限以具区之险。岁时不能一再至墓下。吾因图林屋，置之壁间，使目接焉以思吾亲。子为我记之。”吁！是能不忘其亲者也。昔狄仁杰登太行，顾见白云孤飞而曰：“吾亲舍其下”，瞻怅久之。思亲之情，有同然者。然云为动物，有时而变，能兴吾思，不能以系吾思。山则有恒，山在是，吾亲亦在。是则吾思亲之心，不惟兴于一时，且终身系于是矣。然孝子思其亲，非泛然而思也，将思其毓我以恩也，将思其教我以善也，将思其冀我继序之弗坠也。夫是图也，一接于目，则数者之思交集焉。其有斯须而敢忽忘也哉。他日云卿又从容指其图，以诒其子若孙，曰：“是丘也，女祖藏焉，女其识之。”乌乎！其有不为云卿之思者乎？云卿揽涕曰：“若然，殆庶几乎。”遂为记。昆阳郑东。

(按：文载明代赵琦美《赵氏铁网珊瑚》卷十五[6]743-744。文中所云《黄氏林屋山图》，有苏大年、张雨、秦约、郭翼、顾瑛等多人所作题咏，并载《赵氏铁网珊瑚》卷十五。)

二十、《来鹤亭集序》

昆山为州，并东南之海。夷方之物，坌集丛至。卉服鸟言之人，贸焉杂处其间。虽比屋能坐致富赢，然其民不幸，不闻礼乐文物之懿，亦日趋于愚而已。彼秀民能读书为士，负文艺之奇，往往见之于四方。鸿儒老生，交口相许。予虽旦暮出入廛中，其冠服修好而民莫知察也。余尝昆山取友，得四人焉。郭羲仲、陆良贵、袁子英三人之为诗，或雄，或雅，或温厚，或流丽跌宕。虽或不同，要皆能去夫险阻僻陋之习，其一人则敬夫。敬夫成童时，尝从予受学。既长，益气夷色壮，学端识敏，自知奋厉，且工为诗。其词多奇丽清婉，出己意见，不肯剽取古今人言。是皆盛世治平之气而使然耶？不然，何其声一出于和且美也？敬夫又能取友，羲仲相与议论可否，其资亦深矣。迺裒其为诗若干卷，杨君廉夫叙之，其言固足以取信当世。予可略矣。然予以敬夫虽处而未仕，而杨君亦因其材质之美而许之，亦何所不可也。使他日诵敬夫之诗而征予言，或者知其不诬矣。至正戊子春上巳日，昆阳郑东叙。

(按：文载《来鹤亭集》卷首[7]。文章写于至正戊子(1348年)。《来鹤亭集》九卷、补遗一卷，《四库全书》著录。卷首另有杨维桢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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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方鹏.昆山人物志[M]//四库全书存目丛书补编:第93册.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572.

[3]宋濂.宋濂全集[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817.

[4]朱珪.名迹录[M]//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683册.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

[5]朱存理.珊瑚木难[M]//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815册.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175-176.

[6]赵琦美.赵氏铁网珊瑚[M]//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815册.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

[7]吕诚.来鹤亭集[M]//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20册.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571-572.

[责任编辑于湘]

中图分类号：I2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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