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认识情态表达“可能”“也许”“大概”“恐怕”用法对比分析

杨贝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英语教育学院， 广州 510420)

汉语认识情态表达“可能”“也许”“大概”“恐怕”用法对比分析

杨贝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英语教育学院， 广州 510420)

以17亿词的汉语语料库为研究语料，借助第四代语料库检索工具Sketch Engine，调查“可能”、“也许”、“大概”和“恐怕”用法上的异同。研究发现：这四个认识情态表达在整体使用频数上存在较大差异：“可能”是“也许”的近7倍，“也许”是“大概”的2倍多，“大概”是“恐怕”的近2倍；而且这四个词的典型搭配词极少重合，这表明这些词的用法存在较大差异。此研究发现对近义词工具书编纂和对外汉语教学都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汉语认识情态表达； 近义词； 使用频数； 搭配词； Sketch Engine

一、引言

近义词是汉语二语者词汇习得的一大难点。罗青松(1997)对留学生汉语写作考试试卷进行错误统计，结果发现近义词误用占了词语运用错误的33%。李绍林(2010)对《汉语病句辨析九百例》中词语偏误进行了统计，发现其中近义词占全部词语偏误的34%。汉语认识情态表达“可能”、“也许”、“大概”和“恐怕”都传递说话人对命题为真的可能性的看法或态度，这些近义词的语义关系抽象复杂，对于汉语二语者而言较难习得。

语料库能为使用者提供大量真实的语言材料, 并具有重新组织语言数据的能力, 从而有望发现原来被忽视的语言现象，展示出预期不到的语言型式，为近义词辨析提供了新的方法。本文拟采用语料库的方法，以汉语认识情态表达“可能”、“也许”、“大概”和“恐怕”为个案，探讨如何更好地开展基于语料库的汉语近义词研究。

二、文献回顾

本研究考察了以下三种为外国人和对外汉语教师编写的近义词辨析工具书对“可能”、“也许”、“大概”和“恐怕”的辨析(马燕华、庄莹，2002；杨寄洲、贾永芬, 2005；赵新、李英，2009)，这几部工具书以下依次简称为“马本”、“杨本”和“赵本”。我们发现，“马本”和“赵本”基本上都是从语法意义、词汇意义和色彩意义三个方面来辨析近义词的异同：(1)“可能”用作动词和名词，“大概”用作副词、名词和形容词，“也许”用作副词(马本)。“可能”用作副词、形容词和名词，“大概”、“恐怕”和“也许”只能用作副词(赵本)。(2)“大概”和“也许”都含有估计的意思：“大概”多是对情况的估计，有时也用于对时间、数量的估计；“也许”与“大概”的用法基本相同(马本)。“大概”、“可能”、“恐怕”和“也许”都表示对情况的推测、估计：“大概”和“可能”的判断性较强，肯定的意思较重；“也许”、“恐怕”表示猜测，把握性较小。“可能”和“也许”可以表示说话人对自己未来的打算不确定；“大概”和“恐怕”却没有这种用法(赵本)。(3)“恐怕”往往表示对消极情况的估计，常含有担心的意思；“大概”、“可能”、“也许”既可以表示对消极情况的估计，也可以表示对积极情况的估计(赵本)。杨本除了从以上三个方面进行辨析，还从词语搭配上区分近义词的用法。例如，“可能”的左搭配词可以是“很”、“不”、“不太”、“有”、“没有”和“怎么”，而这些词却不可能成为“也许”的左搭配词；“可能”和“也许”的右搭配词都可以是“会来”、“买得到”和“还在”。

现有的近义词辨析工具书为学习者辨析近义词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信息，但是，也存在以下问题：(1)不同的工具书对近义词的辨析存在不一致的地方，例如，马本认为“可能”用作动词和名词，而赵本认为“可能”用作副词、形容词和名词。又如，马本认为“大概”和“也许”的用法基本相同；而赵本却认为“大概”判断性较强，“也许”把握性较小。这些不一致的解释会使学习者无所适从。(2)体例仍然是辨析加简单举例，根本没有考虑词语搭配的典型性和丰富性的问题”(张文坚, 2004)。外国学生汉语语感弱，单凭词义方面的辨析还远远不够，工具书还应该提供最常用的搭配词信息。杨本虽然也提供了词语搭配信息，但其列出的搭配词不是从大规模语料库中提取的最常用的搭配词，而是基于编纂者的直觉随意列出的搭配词，因此缺乏代表性。

基于大规模语料库的汉语近义词研究以实证数据和更为先进的统计方法，弥补了过去依赖研究者直觉研究存在的不足，有助于解决以上问题。首先，目前的近义词辨析工具书的编纂者往往根据自己的直觉和多年的教学经验来辨析近义词，因此难免有不同的见解。语料库技术能提供大量反映语言现象的例证，语料库分析则能展示出预期不到的语言型式，因此，“它能强化、反驳或者修正研究人员的直觉”(Partington, 2003: 12)。其次，语料库技术可以自动生成某个词语的搭配词信息(例如，搭配词的位置、与节点词的共现频数以及搭配强度值等)，这使研究者可以客观地、轻而易举地提取节点词的典型搭配信息。

近年来，不少学者基于语料库开展英语近义词辨析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例如，Sinclair(1987, 1991)观察发现，happen和set in习惯性与表示不愉快事件的词搭配，表现出明显的消极语义选择趋向。Stubbs(2001：65)研究发现，large的典型搭配词number(s), scale, part, quantity (quantities)和amount(s)主要用于表示“数量和尺寸”。这种由搭配词的共同语义特征所产生的搭配意义构成了large的语义选择趋向(Stubbs, 2002: 225)。其他使用语料库方法辨析的英语近义词还包括: get和have (Gilquin, 2003)；hassle, bother和annoy(Glynn, 2007)；big, great和large以及little, small和tiny(Gries、OTani，2010)；principal, primary, chief, main 和 major(Liu, 2010)；actually, genuinely, really和truly (Liu、Espino，2012); immense, enormous, huge, massive和vast(方子纯、陈坚林，2014)等。相比于丰富的英语文献，汉语界使用语料库的方法辨析近义词的研究还比较少。例如，郝瑜鑫、邢红兵(2010)使用语料库的方法辨别了汉语近义词“美丽”和“漂亮”，发现二者的搭配行为存在以下差异：(1)“美丽”的语义指向主要是物，次要是人；“漂亮”的语义指向主要是人，次要是物；语义指向动作均不是二者的主要用法。(2)“美丽”不用于男性；“漂亮”绝大多数情况用于女性，用于男性的情况很少。(3)“美丽”和“漂亮”大多数情况下用于具体事物，“漂亮”尤甚；“美丽”有一部分用于抽象事物，“漂亮”很少用于抽象事物。

本研究将基于大规模汉语语料库，通过调查“可能”、“也许”、“大概”和“恐怕”的使用频数和搭配行为来辨析这些近义词用法上的异同。

三、研究设计

(一)研究问题

本文旨在探究“可能”、“也许”、“大概”和“恐怕”四个认识情态表达的使用特征。研究问题包括：

1.四个认识情态表达在使用频数上存在什么差异？

2.四个认识情态表达的显著搭配词呈现哪些语义特征？

3.四个认识情态表达在用法上有何异同？

(二)研究语料

本研究的语料来自英国兰卡斯特大学团队所建的17亿词现代汉语语料zhTenTen[2011](共1729867455词)。该语料库来源于各种网络汉语语料(共2590270个文件)，于2015年被上传到Sketch Engine (SkE)中。

(三)研究工具

本文使用语料库检索工具SkE开展研究①，SkE是第四代语料库检索工具的杰出代表。SkE有以下优点：第一，SkE不仅内嵌了上百个英语、汉语、日语、意大利语、德语等多个语种的语料库(例如，British National Corpus，zhTenTen[2011]，CHILDES等)，还允许研究者上传自己的语料库；第二，SkE利用自然语言处理技术对语料库进行预处理，主要包括词语切分、词性附码和语法剖析。第三，SkE提供了7种计算搭配强度的统计方法，分别是T值、MI值(互信息值)、MI3值、对数近似值、最低敏感值、logDice及MI_log_f。数值越大，搭配强度越高。目前，这7种计算方法中，logDice被认为是最好的，也是SkE的缺省设置(Kilgarriff、Rundell, 2002; Kilgarriff, et al, 2014)。

(四)研究步骤

首先，进入SkE自带的汉语语料库zhTenTen[2011]。然后，使用其词语索引功能(Concordance)分别对“可能”、“也许”、“大概”和“恐怕”四个词进行检索，程序会自动计算原始频数及每百万词的使用频率。第三，使用SkE的词语搭配功能(Collocations)提取节点词(node word)在跨距(span)内的搭配词并确定显著搭配词(collocates)。节点词即笔者欲研究其搭配行为的关键词，包括“可能”、“也许”、“大概”和“恐怕”。搭配跨距将被界定为-5/5，即在节点词左右两边各取5个词为其语境，所有落入跨距内的词将被视为节点词的搭配词。根据logDice值从高到低排序，与节点词共现的前十个词将被确定为显著搭配词。最后，通过综合分析“可能”、“也许”、“大概”和“恐怕”典型搭配的异同，总结和分析这四个近义词用法的异同。

四、结果与分析

(一)四个认识情态表达的使用频数

表1的统计结果显示，四个认识情态表达的使用频数存在较大差异，“可能”的使用频数是“也许”的近7倍，“也许”是“大概”的2倍多，而“大概”是“恐怕”的近2倍。

表1 四个认识情态表达的使用频数

(二)四个认识情态表达的典型搭配及其语义特点

1.“可能”的典型搭配及其语义特点

用SkE检索，按照-5/5的跨距提取搭配词，与节点词共现3次以上的搭配词可提取58600个。但是，其中相当数量的词项是偶然搭配词，即由于语言使用的偶然因素落入跨距、对节点词并无预见力的词项，例如，“好听”跟“可能”共现30次，logDice值为0.001。通过logDice值检验，可确定显著搭配词，排除来自部分偶然搭配的噪音信息。本研究把与“可能”共现的前十个词确定为显著搭配词，如表2所示(表中第一列为搭配词序号，第二列为具体的搭配词，第三列为搭配词与“可能”共现的频数，第四列为计算的logDice值，第5、6、7、8列同此)。

表2 “可能”的显著搭配词统计数据

“可能”跟表2中的词语搭配时，其含义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三类。第一，跟“有”、“也”、“不”搭配表示肯定估计或否定估计(如例2、8、5)，跟“很”搭配表示加强肯定估计(如例4)，跟情态动词“会”搭配，表示弱化肯定估计(如例1)；第二，跟“出现”、“发生”搭配，表示对结果的估计(如例3、7)，跟“导致”搭配，表示对消极结果的估计(如例6)；第三，跟“才”、“就”搭配表示在某种条件下成为事实的可能性(如例9、10)。“可能”跟表2的词语搭配时，基本用作副词(如例1-10)②。

(1)即使是在合格的饮用水中，也可能会有相当含量的无机砷。

(2)日本政府尚未正式提出承担，但日本有关方面对此呼声颇高，预计日本最有可能成为ITER的东道国。

(3)卫生部门要密切关注本通知的执行情况，广泛收集社会反映，及时了解和处理维护乙肝表面抗原携带者入学和就业权利中遇到的新情况、新问题；对可能出现的情况制定应对预案。

(4)可过了45岁后，到了更年期，这种隐性肥胖很可能会变成超重。

(5)人物志作为人文类的重头戏，一部志书如果没有丰满鲜活的人物志，就不可能充分展现历史文化名城的深厚人文底蕴。

(6)扩张的外膜随时可能破裂，导致患者出血、死亡。

(7)如今我国外汇的汇率不断变化，一年前签订的合同金额也可能发生巨大变化。

(8)像其他的求矩阵的值，也可能通过一些独立的小的题目出来，也可能会在一些综合的题里头考察。

(9)目标被分解、被量化，才可能取得实际效果，才能变得容易征服。

(10)基础研究每一个阶段的成果往往不一定很显眼，但是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就可能有大的科学发现。

2.“也许”的典型搭配及其语义特点

用SkE检索，“也许”在zhTenTen[2011]中共出现144335次。按照-5/5的跨距提取搭配词，与节点词共现3次以上的搭配词可提取20311个，表3显示“也许”的显著搭配词。

表3 “也许”的显著搭配词统计数据

“也许”跟表3中的词语搭配时，其含义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三类。第一，跟“也许”搭配，表示存在不同的可能性(如例11)；跟“会”、“吧”、“有些”搭配，表示弱化估计(如例12、15、19)，跟“真的”、“太”、“正”搭配，表示强化估计(如例13、18、20)；跟“并不”搭配，表示否定估计(如例16)。第二，跟“你”搭配，表示对听话人情况的估计(如例14)；第三，跟“因为”搭配，表示对原因的估计(如例17)。“也许”跟表3的词语搭配时，用作副词(如例11-20)。

(11)这些“话语运作”也许并行不悖，也许时相冲突，但在其下总有一个轨迹架构可资依循，也就是傅柯所谓的话语形构。

(12)谷类作物模型显示，一些气候温和的地区，温度的小幅上升也许会增加粮食产量，而温度的大幅上升总是导致减产。

(13)R&B、拉丁和西藏音乐中的民族元素也许真的能制造出一个中国的“小甜甜”。

(14)北京晨报：也许是因为你在校园里，还没有完全接触社会，也许有一天你会不得不接受这世界的安排。

(15)朋友没有完美的，我的要求是有点自私，也许吧，我会失去所有的朋友，但是我只要不失去你。

(16)一个人要伤害另一个人，也许并不是他们自己的错，而是一种“无可奈何”。

(17)反而我是有点小心翼翼，也许是因为太珍惜她和她的关系的缘故。

(18)我说这话，也许太无礼了。

(19)除了上述显性的问题以外，由于经济危机时，过松的货币政策导致的更大的经济问题也会很快呈现，有些也许已经呈现，只是我们还没有看到有关资料而已。

(20)谦逊、坦诚、大度、持之以恒，也许正是这位院士做人、做事、做学问的生动写照。

3.“大概”的典型搭配及其语义特点

用SkE检索，“大概”在zhTenTen[2011]中共出现65237次。按照-5/5的跨距提取搭配词，与节点词共现3次以上的搭配词可提取12050个，表4显示“大概”的显著搭配词。

表4 “大概”的显著搭配词统计数据

“大概”跟表4中的词语搭配时，其含义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三类。第一，跟“左右”、“多少”、“分钟”、“小时”、“占到”搭配时，表示对数量或时间不很精确的估计(如例21、22、24、27、28、29)；第二，跟“轮廓”、“意思”、“一下”搭配时，表示大致(如例25、26、28)；第三，跟“吧”、“估计”搭配时，表示对情况的推测(如例23、30)。“大概”跟“轮廓”和“意思”搭配时用作形容词(如例25、26)，跟表4中其他词语搭配时用作副词(如例21-24，27-30)。

(21)北京大学的宿白教授、林梅村教授认为，从这件文物的外壁纹饰看，其年代大概在5世纪左右，就是祆教徒使用的盛骨瓮。

(22)记者：这个镯子去年卖大概是多少钱？

(23)韩枫指了指身边的莫长风等人，接着说：“中国的‘灵狐’特种部队，你大概听说过吧？”

(24)最后一次制动，卫星准确的进入了100×100公里的环月轨道，飞行周期大概是118分钟。

(25)亏得格日勒年轻时见过这种东西，用了两个多小时才拼凑出一个大概轮廓，使我得以窥见其真相。

(26)每周泛读1-2 篇《经济学家》、《新闻周刊》、《时代周刊》等英美报刊上的文章，了解其大概意思即可，以便扩充背景知识、锻炼猜测单词能力。

(27)所需时间要看在路上停车拉客的情况，大概在1个小时以内。

(28)同时需要注意的是，由于阅卷老师是大批量地工作，其往往只抓住考生文章的开头和结尾，大概地看一下答题的思路，由此可见理论升华尤为重要。

(29)中国的员工人数大概占到西门子全球员工人数的10%。

(30)据他估计第一部分大概是八万五千字，尽管他对这部分的内容还不太清楚。

4.“恐怕”的典型搭配及其语义特点

用SkE检索，“恐怕”在zhTenTen[2011]中共出现39908次。按照-5/5的跨距提取搭配词，与节点词共现3次以上的搭配词可提取8927个，表5显示“恐怕”的显著搭配词。

表5 “恐怕”的显著搭配词统计数据

“恐怕”跟表5中的词语搭配时，其含义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两类。第一，跟“难”和“难以”这两个具有明显的消极涵义的词语搭配时，表示对消极情况的估计，往往含有担心的意思(如例31、32)；第二，跟“连”、“未必”、“的话”、“辈子”、“只有”、“吧”、“还是”和“多少”这些看似中性的词语搭配时，受到其他共现的消极涵义词语的影响(如“成问题”、“说再见”、“后悔”、“影响”、“受刺激”等)，也往往表示对消极情况的估计(如例33-40)。“恐怕”跟表5中的词语搭配时用作副词(如例31-40)。

(31)《愤怒的小鸟》出品公司Rovio已算是AppStore这棵树上长出的最优秀的果实，但其后续作品乏力，恐怕也难以复制之前的成功。

(32)如果两者之间进行较量，“迅海”舰恐怕难逃殉葬大海的命运。

(33)当资源过度开采，面临枯竭时，而支撑我们新疆未来持续发展的新增长模式尚未形成，那我们还靠什么发展？恐怕连生存都成问题，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34)盛极难继，由盛而衰，恐怕就未必高兴得起来。

(35)如果我再不补充一点碳水化合物的话，我恐怕会在他回来之前就和这个世界说再 见了。

(36)可又一想“作为一名登山运动员没登过珠峰，恐怕会后悔一辈子，再有当年我29岁，各方面条件都很成熟，何不把握住机会。

(37)如此矛盾而最终却又能赐予爱她的男人幸福的靓女，恐怕也只有在电影这种童话艺术中你才能碰到、见到。

(38)游击区战斗那样频繁，军队从事生产，恐怕要影响作战吧？。

(39)现今日本出问题，各国都赶紧自赞自家核电站何等安全，恐怕还是多想想千年一遇的可能性为好，因为这一遇，未必在九百九十九年以后，也可能就在明天。

(40)遇上那种事，一般人恐怕谁都多少免不了受刺激吧。

(三)四个认识情态表达用法异同

图1显示，四个认识情态表达的显著搭配词基本不同，这表明，虽然“可能”、“也许”、“大概”和“恐怕”都有表示对情况估计的核心含义，但其具体用法存在较大差异。

首先，我们探讨一下四个认识情态表达用法的相同之处。“可能”和“也许”都可以跟情态动词“会”搭配，表达弱化估计。“也许”、“大概”和“恐怕”都可以跟语气词“吧”搭配，表达委婉的语气。“大概”和“恐怕”都可以跟“多少”搭配，表达对数量或程度不很精确的估计。

其次，我们探讨一下四个认识情态表达用法的不同之处。“可能”的显著搭配词里面有五个与存在与否或程度高低有关(“有”、“不”、“也”、“很”、“会”)，这表明“可能”经常表示是否存在某种可能性以及可能性的程度。此外，还有三个搭配词跟结果有关(“出现”、“导致”、“发生”)，这表明“可能”还表示对于结果的估计。“也许”的显著搭配词里面有八个与存在与否或程度高低有关(“也许”、“会”、“吧”、“并不”、“有些”、“真的”、“太”、“正”)，这表明“也许”也经常表示是否存在某种可能性以及可能性的程度。此外，值得注意的一点是，“也许”常跟“因为”同现，这表明“也许”往往表示对于原因的估计，这一点跟“可能”不同。“大概”的显著搭配词里面有五个与数量或时间有关(“左右”、“多少”、“分钟”、“小时”、“占到”)，这表明“大概”经常表示对数量或时间的估计。“恐怕”的搭配词往往带有消极含义，这表明“恐怕”表示对消极情况的估计，而“可能”、“大概”、“也许”则既可以表达对消极情况的估计，也可以表达对积极情况的估计。

图1 四个认识情态表达显著搭配词异同

五、结语

本文以17亿词的汉语语料库为研究语料，借助第四代语料库检索工具SkE,调查了四个认识情态表达“可能”、“也许”、“大概”和“恐怕”的使用特征。研究发现，这四个词在整体使用频数上存在较大差异，“可能”的使用频数最高，“也许”和“大概”次之，“恐怕”的使用频数最低。此外，这四个词的显著搭配词极少重合，这表明这些词的用法存在较大差异：一般来说，“可能”侧重于表示是否存在某种可能性、可能性的程度或者对于结果的估计；“也许”侧重于表示是否存在某种可能性、可能性的程度或者对于原因的估计；“大概”侧重于表示对数量或时间不精确的估计、大致或者对情况的推测；“恐怕”则侧重于表示对消极情况的估计。

本研究对近义词工具书编纂和对外汉语教学都有一定的启示意义。近义词工具书应该基于大规模汉语语料库，为学习者提供最常用的搭配词信息；此外，工具书还应从语料库中选取素材，真实充分地呈现近义词的用法，为学习者提供准确的目标语输入。对外汉语教学也要更新理念，可依据语料库分析的结果来调整教学重难点，避免过度依赖教师直觉和经验授课；在教学操作中也可积极尝试语料库和其他信息化数据驱动的教学模式，鼓励学生自主的学习模式，从而使教学不仅增长学生的汉语知识，更提高他们的学习能力。

注释：

①WordSmith Tools, AntConc等为第三代语料库检索工具，SkE和Wmatrix等为第四代语料库检索工具(McEnery、Hardie, 2012)。

②“可能”跟“有”、“很”、“不”和“也”搭配时，偶尔也用作形容词，例如，通过植被恢复可形成人工植物群落，取弃土场和路基边坡植被的人工恢复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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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俊超]

A Corpus-based Analysis of Chinese Epistemic Modals: Constrast among ‘Kěnéng’, ‘Yěxǔ’, ‘Dàgài’ and ‘Kǒngpà’

YANG Bei

(SchoolofEnglishandEducation,GuangdongUniversityofForeignStudies,Guangzhou, 510420,China)

Using the 1729-million-word corpus zhTenTen [2011] as data and the software Sketch Engine (SkE) as the analyzing tool, this study examines the collocational behavior of a set of four near synonyms (‘kěnéng’, ‘yěxǔ’, ‘dàgài’ and ‘kǒngpà’).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frequency of ‘kěnéng’ is nearly 7 times of ‘yěxǔ’, which is twice of ‘dàgài’, which in turn is nearly twice of ‘kǒngpà’.In addition, there exists few overlapping in terms of collocates of the four expressions, which shows the usages of the four words are quite different.Thefindings have implications for the compilation of dictionaries of Chinese synonyms as well as TCSL.

Chinese epistemic modals; synonymy; frequency; collocation; Sketch Engine

2016-04-13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汉语儿童不确定性表达习得研究”(15YJC740113)；广东省高等学校优秀青年教师培养计划“英汉语儿童情态发展对比研究”(GWTP-SY-2014-08)。

杨贝，女，河南许昌人，博士，广东外语外贸大学英语教育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语料库语言学和心理语言学。

H195.3

A

1672-0962(2016)06-003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