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央视春晚集体记忆的符号化建构

2016-03-28成炘儒

传播与版权 2016年3期
关键词:集体记忆

成炘儒

央视春晚集体记忆的符号化建构

成炘儒

[摘 要]央视春晚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化产品,经过30余年的发展变迁,已经成为中华民族共贺新春佳节的狂欢仪式,成为全民欢乐的盛典,深深扎根观众心里。集体记忆的符号化建构为解释春晚在国人心中的特殊地位提供了方向。结合集体记忆研究与符号学原理,从春晚对节目符号的遴选、重组、输出与反馈方面梳理并阐释央视春晚进行集体记忆的符号化建构路径。

[关键词]央视春晚;集体记忆;符号化建构

[作 者] 成炘儒,厦门大学。

自1983年中央电视台举办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以下简称“春晚”)开始,每年除夕之夜坐在电视机前观看春晚、迎接农历新年的到来,已经成为全球华人欢度春节的习俗。30多年来,春晚与包饺子、压岁钱、团圆饭等紧密联系在一起,俨然成为一种春节文化,一种庆典仪式,一种集体狂欢。春晚以电视作为传播媒介,充分利用其视听语言特色,极大程度地展现了中华民族的文化精髓、精神风貌以及国家建设的阶段性成果,成功地将这种仪式与狂欢塑造为民族的集体记忆。

法国社会学家莫里斯·哈布瓦赫在《论集体记忆》中,以家庭对亲属关系的记忆向读者阐述集体记忆的建构方式。他认为家庭对亲属的记忆有两种途径,一是通过“回忆特定的意象”,每一个意象对应一个单独的事实或场景;二是通过“叫它们的名字”,让家庭成员体验到一种熟悉的感觉。[1]然而,构成记忆总体的,既非“意象”本身,亦非“名字”这个符号,而是二者糅合的产物。人们每每回忆起某某的名字,便会联想到与之相关的种种意象,进而触发情感参与并引起共鸣,形成家庭团体的集体记忆,这就是符号的作用。同样,对于春晚而言,首先它本身就是一种集体记忆的符号,加之晚会当中各种符号的运作,春晚不免勾起人们对特定意象的回忆,因而被赋予特殊意义。那么,春晚是如何进行集体记忆的符号化建构?

一、符号的遴选

央视春晚于每年除夕夜八点准时播出(黄金时段),长达四个半小时,录制地点为中央电视台一号演播厅(可容纳千余名观众),多台面向多国同步直播。由此可见春晚至高无上的地位,它实现了全球华人团圆团聚普天同庆的朴素愿望,用“全球华人大联欢”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此外,春晚还是“进行国民教育的一个绝佳的机会和载体”[2],以温和、欢乐的方式进行国民教育、建构民族集体记忆成为春晚的宗旨之一。因此,符号的选取显得尤为重要。经过30多年的摸索,春晚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符号遴选体系,甚至据此还设置了一档节目《我要上春晚》,专门为春晚挑选节目。纵观历年春晚,笔者总结了遴选春晚符号的五大基本点——传统文化、家国情怀、怀旧情结、流行文化、时事热点。

(一)传统文化

全球化时代的到来让传统文化面临危机,而春晚这个传统新年的新习俗为传统文化提供了用武之地。为登台亮相,各门类艺术竞相发展,杂技、武术、戏曲等成为春晚常青树,赵文卓、甄子丹等武术明星也成为春晚热门话题。2016年春晚中华阴老腔的登台更是让观众眼前一亮。华阴老腔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遗产,并不为国人所熟知,而青年歌手谭维维与华阴老腔的同台演绎赋予了文化遗产全新的生命,让华阴老腔再次“活”起来,成为春晚的新符号。也许你根本听不懂华阴老腔在喊些什么,也没有仔细品味其中的每一个音节,但你知道这是祖国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明,你记住了,也就传承了。

(二)家国情怀

“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这句歌词形象地表达了我国的社会文化模式——家国同构,“家”是最温情的港湾,是最容易让人为之动容的字眼,因此“家”也成为春晚最常选用的符号之一。1999年春晚一首《常回家看看》道出了亿万华人的心声,唤起了人们心中对家与故乡的记忆,其中表现的正是父母对家人团聚的期盼,情感单纯朴素。而当这种适逢新春佳节的团聚上升到国家层面时,就显得更为多元化、多维度——民族团结、祖国统一、海内外同庆。1984年香港歌手张明敏演唱《我的中国心》、1987年台湾歌手费翔演唱《故乡的云》,无一不展现全球华人对祖国深深的眷恋和思念,同时也使观众感到对祖国、对民族至高无上的依恋与忠诚。

(三)怀旧情结

“怀旧”词语本身已经被赋予了时间的概念,即怀念过去的事情,把怀旧作为一种符号运用于春晚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生活节奏的不断加快拉大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蜷缩于独立空间中的个体,虽然有碎片化的外界信息和虚拟的社交网络充实生活,但内心的独孤和空虚却是与日俱增,急于寻找一种心理支撑,渴望一种意义共享和身份认同,这就是马斯洛文化心理学中的“归属感的需要”。归属感作为人的基本需求之一,指每个个体都希望归属于某一集体,以期得到该集体的关心与支持。集体怀旧满足了个体对归属感的需求,春晚自身的综艺节目性质让集体怀旧节目应运而生,让人产生一种亲切感。2010年虎年春晚特邀小虎队“再聚首”,昔日的小生已变身大叔,在春晚的舞台上再次唱出那些熟悉的歌曲,诸多70后、80后不免感叹时光易逝,回想自己的学生时代,这种集体归属感油然而生。

(四)流行文化

家国情怀贯穿整台晚会,传统文化和怀旧情结时有展现,然而春晚真正的主流却是流行文化,它始终占据着春晚的半壁江山。究其原因,不外乎是精英文化向大众文化妥协的结果。伴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在文化领域出现了“重心下移”的趋势,普通大众的文化需求日渐成为市场的主导力量,文化“重心下移”并非预示精英文化面临危机,而是一种具有历史合理性的进步和归位。春晚作为全球华人欢度春节的仪式,为满足大众的文化需求提供了契机。1983年第一届春晚中,李谷一用通俗唱法演唱歌曲《乡恋》,一时广为传唱。在之后的春晚中,流行文化从未缺席,王菲、容祖儿、TFBoys等倾情演绎流行音乐,蔡明、冯巩等人的小品节目将网络流行语言用到极致,“吓死宝宝了”“明明可以靠脸吃偏偏靠才华”。这些时下流行元素可能难以成为整场晚会的聚焦点,但却是最能让观众津津乐道的,因为这些都是观众每天听到的、说到的。

(五)时事热点

作为用温和的方式进行国民教育的绝佳载体,春晚通常汇总部分当年的时事热点以及建设成就和精神风貌展示,或者相关人物在晚会中穿插出场,例如航天英雄、救灾英雄、道德模范、奥运健将等;或者排演相关题材的相声小品节目,例如2008年春晚根据奥运会而编排的《奥运火炬手》。将时事作为晚会元素与符号,优势在于时事众所周知,无须追溯或普及,只需出现相关字眼,观众自身便可迅速还原事件本身,甚至当时的感受都会重新浮现,因此极易调动观众情绪,创造集体记忆,奥运、航天等时事符号在建构集体记忆的同时也更加永久地留在人们的心中。

二、符号的重组、输出与反馈

(一)符号的重组与输出

电视符号对观众集体记忆的建构至关重要,然而符号作用的最大化却离不开电视人匠心独运的编排和组织。索绪尔认为,一切符号系统“都是以关系为基础”[3],据此,他提出了“横组合”与“纵聚合”的概念,后由雅可布逊和罗兰·巴特尔等人进行拓展和完善,意在解释符号之间的构成关系。“横组合”指符号之间的水平关系,即符号链;“纵聚合”指符号的相关联想,即具有某些相同意义的符号群。作为全球华人的春节盛会,为求符号的最优输出,春晚在表征集体记忆的过程中,对所选符号的运作也遵循着横组合与纵聚合两种逻辑。

第一,横组合。经过春晚精心策划的综艺节目,有固定的流程和模式,开场、高潮、结束显得尤为重要。开场多为大型歌舞或联唱,场面宏大、气势壮观,营造出热闹喜庆的氛围;高潮往往出现在晚会的中间偏后部分,例如2010年小虎队“再聚首”就出色地完成了制造高潮的任务。春晚还有一个次高潮,即在跨年钟声敲响前后,全体主持人都会上台与观众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倒数计年”和之后的“拜年”环节,原本就是根植于春节传统的新记忆被纳入共识的符号当中;结束时的《难忘今宵》已成为春晚特有的符号表征,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旋律响起,都会唤起国人对春晚的记忆。

第二,纵聚合。聚合结构主要体现在符号的联想与结合上,因此如何将有关系或者看似没有关系的符号联系在一起是春晚导演最挠头的事情,而这也正是春晚的亮点所在。其中,生肖符号的相关聚合是春晚中出现最多的,1992年、2004年两次春晚均邀请“美猴王”六小龄童登台,深入人心的“美猴王”形象将人们对农历猴年的记忆推向高潮;纵聚合的另一种表现就是符号混搭,传统与流行的混搭、中外混搭、主持人与影视演员混搭,这在每年的春晚中都有所体现。2009年宋祖英与周杰伦共同演唱《本草纲目》,民族唱法与流行音乐完美结合;2014年冯氏春晚中演员张国立跨界主持,苏菲·玛索与刘欢共同演绎《玫瑰人生》。

不论是符号的横组合还是纵聚合,总之都将春晚符号以某种恰当的秩序重组起来,这种重组立足于充分利用各符号优势之上,并以最佳的方式向观众输出,以期取得良好的播出效果,最大限度地获得观众的共鸣。

(二)观众参与及反馈

美国社会学家保罗·康纳顿在《社会如何记忆》一书中提出保持和延续社会记忆的两种方式:一是纪念仪式,二是身体实践。[4]如果说春晚是农历新年的一种纪念仪式,那么观众的参与和反馈便可视为一种身体实践,这种实践为春节文化的后续发展做了铺垫。

观众对电视节目的反馈主要在于参与性,调动观众的实时互动便是节目反馈的一个预演。因此春晚经常会设置对春联或猜谜环节,并以奖品鼓励观众积极参与。参与性让观众在春晚中找到归属感和认同感,虽未能亲临现场,却感同身受。其实,早在1983年的第一届春晚中,就有了电话点播节目的互动反馈形式,李谷一一再被观众电话点播共唱了八首歌。随着

社会的发展,近年来,手机“摇一摇”功能、支付宝“集福”活动让观众与春晚之间有了全新的互动方式。新形式虽然便捷,但却弱化了春晚的仪式感,初衷为增加互动,拉近晚会与电视观众的距离,而现实却是把观众的视线由电视屏幕转向手机屏幕,集体记忆的建构不免变得困难。

除了春晚直播时段内的观众互动反馈,央视从2006年起,在每年春晚直播结束后开始“我最喜爱的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节目评选”活动,观众可以通过信件、电话、网络等方式将自己喜爱的节目告知春晚节目组,投票结果于当年正月十五元宵晚会揭晓。评选活动本是观众对于春晚符号的一种评判与反馈,但延续十多年来俨然已经成为春晚的一个新符号,人们品评春晚节目,并为自己喜欢的节目投票,实际上延展了春晚的时空范畴,加深了观众对春晚的印象,让春晚符号更加历久弥新。

春晚本身就是一个颇具生命力的传播符号,它不是人们随心所欲创造的结果,而是由众多经过仔细挑选与甄别的符号所构成的一个有机序列。贯穿整台晚会的家国情怀也好,独占鳌头的流行文化也罢,春晚之所以能够取得神话般的成功,成为国人春节的新习俗,与其用心良苦的符号化建构不无关系。从符号的遴选,到重组、输出,再到反馈,春晚用符号表征弥补了现代人情感和心理的空缺,实现了全球华人的身份认同和意义共享,使独立的个体被整合到春晚仪式当中,并在此情境中去记忆、回忆以及再现,而集体记忆在这样的社会活动中也一再被强化。

【参考文献】

[1]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M].毕然,郭金华,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122-123.

[2]马岚.欢娱的臣服——春晚展演中的民族国家形象建构[J].北方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2):117-122.

[3]李彬.符号透视:传播内容的本体诠释[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3:56.

[4]保罗·康纳顿.社会如何记忆[M].纳日碧力戈,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

猜你喜欢

集体记忆
新媒体环境下祭礼仪式的转型与国家共同体建构
外白渡桥——一座城市的百年记忆
七十九平方米的记忆构建
高校档案在构建“集体记忆”中的实践与思考
民族传统体育仪式的文化解读
“网红”微博广告研究
古装电视剧与大学生的集体记忆
新闻社群的“情怀”策略建构
20世纪70年代台湾留美学生的政治文化
大屠杀记忆与创伤书写:“第二代”叙事与以色列人的身份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