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从人的技术化到社会的技术化
——斯蒂格勒的技术哲学思想进路

2016-03-28雷环捷王伯鲁

创新 2016年3期
关键词:技术化个体性记忆

■ 雷环捷 王伯鲁

从人的技术化到社会的技术化
——斯蒂格勒的技术哲学思想进路

■雷环捷王伯鲁

斯蒂格勒基于技术现象学立场,首先以后种系生成追溯技术起源,认为技术是人的内在的本体论式构成因素,不是技术的人性化而是人的技术化;其次,“谁”和“什么”之间的延异引发了原初性的迷失方向与现代性的迷失方向;最后,由电影时间和无产阶级化着手进行了社会技术化批判。从人的技术化到社会的技术化,构成其《技术与时间》系列的一条基本线索。

斯蒂格勒;技术;后种系生成;迷失方向;无产阶级化

一直以来,技术与人、技术与社会之间的关系都是技术哲学重点关注与思考的问题。运用现象学方法对相关问题进行剖析,构成了通常所谓的技术现象学传统。“技术不再是单纯的、赤裸裸的工具,而是生活方式,是世界构成的主要环节。”[1]法国哲学家贝尔纳·斯蒂格勒(Bernard Stiegler)就是当代技术现象学领域的重要代表。目前国内对其技术哲学思想的研究仍然寥寥,且主要集中于其所著的《技术与时间》三卷本之首卷,较少涉及二、三两卷。因此从著作整体出发,解析斯蒂格勒对于人的技术化与社会的技术化的思想观点,既能获得对其技术哲学思想更深刻、更全面的理解,也有助于开展对技术相关问题的进一步研究。

一、后种系生成:技术的人性化与人的技术化

对于斯蒂格勒而言,技术的本质首先是在广义技术视野下被理解的。在《技术与时间》第一卷《爱比米修斯的过失》(The Fault of Epimetheus)的前言中,他开宗明义地说:“本书探讨的对象是技术,它被理解为代表着一切即将来临的可能性和未来的可能性之前景。”[2]1将技术定义为可能性,与一般把技术视为围绕目的实现的序列的广义理解具有一致性,而迥异于其他技术定义。斯蒂格勒沿着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的思路分析,认同其对于技术本质的两种流行见解的否定,反对“技术是一种实现目的的手段;技术是一种人类活动”[3]的定义。技术的人类学见解对于揭示技术本质并不能发挥关键性作用,技术的工具论(instrumentalist)见解在现象学视野下也只是徒增精确性,仍然无法提供关于技术本质的真正认识。

将技术视为可能性的定义并未落入传统观点对于技术本质争论的窠臼。技术工具论也被称为技术中性论,认为技术是一种被人类用以实现各种目的的中性手段。从对技术是否负载价值的不同回应出发,与此持相反立场的是技术实体论(technological substantivism)。这也被称为技术价值论,认为技术与技术变化有自身逻辑且独立于人类的控制和决定。技术工具论与技术实体论之争的落脚点在于技术与人的关系。在承认技术负载价值的基础上,可以进一步厘清技术与社会的关系。

对此,大体存在技术决定论(technological determinism)与社会决定论(social determinism)两种观点。埃吕尔(Jacques Ellul)曾指出:“个体面临着一种唯一的选择,或者按照技术规则所要求的去使用技术,或者根本就不使用技术。”[4]技术社会中的人根本没有决定权。芒福德(Lewis Mumford)、马尔库塞(Herbert Marcuse)等在各自的技术批判中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与此相反,社会建构论(social constructivism)者则反对技术决定论而认为社会才是决定因素,属于社会决定论的范畴。

以上两种争论都将技术与人、技术与社会区别对待,技术被视为外在的因素而具有人性化特征。斯蒂格勒认为这些区别或者分化都是人为构造的,“不存在技术决定论,只存在技术情境,在技术情境内的是一般器官学”。[5]36为了避免人的个体性丧失,技术情境(technological condition)内的一般器官学(general organology)要求其中的三种个体性(individuation)协同合作,分别为生理个体性(身体导向)、技术个体性(功能导向)和集合个体性(社会导向)。为了说明技术情境与个体性的问题,需要追溯斯蒂格勒对于技术起源的论述。他认为虽然亚里士多德早已辩证地区分了形式和物质,但在事实上它们是无法区分的。寻找社会性或者技术性起源也是如此,起初就应从动力系统的模式及其阶段来考虑。虽然阶段中不同情况(instances)之间的关系并不绝对重要,但却是难以完整描述的。

因此,斯蒂格勒以后种系生成(epiphylogenesis)分析技术起源,认为技术是人的积极、本真的建构因素,不是技术的人性化而是人的技术化。这正是《爱比米修斯的过失》的主要任务。总的来说,这一卷在对海德格尔的批判与对西蒙栋(Gilbert Simondon)、古兰(Leroi-Gourhan)和德里达(Jacques Derrida)的分析中,重新解读了普罗米修斯与爱比米修斯的神话,挑战了西方哲学传统对于人本质的、原始的、无技术的假定。

具体来看,第一部分“人的发明”分别以吉尔(Bertmnd Gille)的技术体系与程序化、古兰的技术趋势、西蒙栋的具体化等人类学观点试图建立起技术进化理论(theories of technical evolution),从而超越技术工具论与技术决定论。“这里我们把技术和时间的关系问题作为发明的问题来考察。实际上是要认识‘技术体系’的动力,寻找建立一门技术进化论的可能性。”[2]13技术体系的动力是复杂的。“然而技术的进化一直处于物理学和生物学两种模式之间,技术物体既有机又无机,它既不属于矿物界、又不属于动物界。”[2]26人类学的技术进化理论虽然突破了以往观点,将技术从外在工具纳入人类自身发展的逻辑之中,但仍难以提供完整的描述,需要彻底转换研究视角。

第二部分“爱比米修斯的过失”由时间中的技术转变为技术构造时间。“问题的形式发生了转换:如何从技术性出发构成时间性?‘谁’的时间性是怎样形成于‘什么’的切实性之中的?我们在提出这些问题时,以后种系生成概念为基础。”[2]183对比海德格尔的生存论分析与古希腊普罗米修斯、爱比米修斯的神话,从而充分展开技术与时间的关系问题。“海德格尔的生存分析最终排除了‘谁’(who)和‘什么’(what)的关联的可能性。”[2]204将技术性与非真实性相提并论。

斯蒂格勒则认为技术可以成为构造因素,普罗米修斯代表着超前,爱比米修斯代表着落后和遗忘,背后是没有任何与生俱来属性的人。“人的第一属性就是没有属性,即‘缺陷’;第二,超越‘缺陷’是人之为人(即生存)的第一条件。”[6]普罗米修斯盗取神火就是超越“缺陷”的技术的象征,由此展现了分析技术的动力的各种可能性,确实既无机又有机,处于物理学和生物学两种模式之间。技术是人的内在的本体论式构成,“谁”和“什么”之间的差异就是延异(différance)。延异含有“差异”和“延迟”两层涵义,即时间的空间化和空间的时间化。斯蒂格勒正是在这种意义上实现了对技术的人性化的超越和对人的技术化的构建。

二、人与技术之间的延异:迷失方向

对于“谁”(人)和“什么”(技术)之间延异关系的论析是斯蒂格勒研究推进的着力点。在《技术与时间》第二卷《迷失方向》(Disorientation)中,穿插着对海德格尔、胡塞尔(Edmund Husserl)、德里达等先辈思想理论的大量引用,斯蒂格勒认为:“与哲学家的对话应该是‘反对这位哲学家,直到反对他’:你与他非常接近,但你仍不是他。”[7]总之,他沿着《爱比米修斯的过失》之思路论述了人与技术关于时间和记忆连接的影响。

在此种意义上,西方哲学关于无技术的人和自足自然的论点是无法证实的,其关于原始时间的观点也沦为虚无。借助于包括基本书写技术在内的所有技术的多种形式的记录与补充,人类的记忆和意识可以进入时间和事件之中。但也正是因为这些作为记录与补充的技术带来的负面效应,人类面临着迷失方向的险途困境。

迷失方向可以分为原初性的迷失方向和现代性的迷失方向两类。原初性的迷失方向就是斯蒂格勒从德里达的《论文字学》中引用而来的补余(supplement)历史。[8]3补余就是从生物体自身的程序到人为的程序的外延,表现为程序不断地分化和物质化。原本不具有内在性的生物体自身因此获得了内在性,这也就是延异的机制。“那种能超前、有意愿、有能力、有思想也有知识的存在者,我称其为‘谁’。‘谁’的补余——即他的代具(prothèse)——是他的‘什么’。”[8]6“谁”(人)和“什么”(技术)之间具有转导关系。斯蒂格勒还列举了分子生物学的例子。后生成的体细胞记忆与可遗传的生殖细胞记忆共同构成有性生物。体细胞记忆象征着技术,会因为死亡而丢失技术记忆。生殖细胞记忆不记录技术,但可以通过生殖活动进行直接遗传。因此,体细胞记忆必须通过后种系生成的外延过程来进行继承。

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也表述了此在(Dasein)过去的已经在此(already-there)。“它(此在)自己的过去——这同时也就是说它的‘同代’的过去——并不跟随此在之后,相反,这个过去总是已经领先此在。”[9]此在需要继承、经历已经在此的此在的过去(就是技术、遗产)。时间因此永远也不可能还原到现在或者当下,也永远逊于完美的存在。时间——作为历史、遗产、传统等,都必然被工具化,都只有通过技术(比如最广泛意义上的写作)才可及。“在技术的史前和原始时期,记忆技术(mnemotechnical)的形式产生并持续不断地变化与发展。其中最重要的存在就是字母书写:这种形式如今已遍及全球。数字就是这种书写形式的革命性和延伸性的电子与多媒体领域。”[10]暂且不论数字,在斯蒂格勒看来,所谓拼写文字的时代(the orthographic age),已经意味着将一个给定的时刻及时复制并记录给一个精确的时刻(orthographic在法语中有正确拼写的含义,在英语中也有正射的含义),就已经开启了作为场所消失和背景解体的原初性的迷失方向。

通过模拟和数字得以完全实现记忆的工业化(the industrialization of memory)则昭示着补余历史的终结,也象征着由原初性的迷失方向转变为现代性的迷失方向。当今的信息储存和处理手段兼具多种多样和高效迅速的特征。“如今技术在此已经达到极限,于是新的文字——或者说记忆技术问世了。比比皆是的可复制性和可引用性,以及随之而来的可重复性,三者一道成为记忆的引人注目的存在方式,记忆也由此变成了工业活动的原材料。”[8]61记忆的工业化就是滞留有限性(retentional finitude)的工业综合。在胡塞尔那里,滞留(retention)原指关于“感知”的第一记忆和关于“想象”的第二记忆。“滞留的音符不是现在的音符,但恰恰是一个在现实中‘以原初方式回想起的’音符:它并非现实地存在于滞留意识之中的另一个音符。”[11]斯蒂格勒以此为基础添加了第三记忆(tertiary memory),认为胡塞尔和海德格尔都没有真正把握表示物质化的技术因素的第三滞留(tertiary retention)。滞留有限性是决定“谁”的本质的技术性因素,“在传统的程序与节律都渐行渐远之时,失却了种族、地域乃至国家之标志的人类如何走出当前的迷津?”[12]只有考虑滞留有限性才能理解当代技术引发现代性的迷失方向。

记忆的工业化与现代性的迷失方向体现了具有时代感的社会关切,可以视为由人的技术化向社会的技术化的理论视域转变。在《迷失方向》的前言中,斯蒂格勒给出了当前的迷失方向的日常话语式理解。两个世纪以前的人类认为世界是不变的或循环的。“人们在各自的阶层中憧憬着出现在十九世纪初的另一个世界。在这另一个世界里,恒定显然变成了例外,而变化却成了规律。这种逆转的主要成因是技术、技术学和技术科学。”[8]1任何事物都是过程,其哲学思想与科学理论分别以怀特海(Alfred North Whitehead)的过程哲学和进化论为典型代表。比如,以进化论为核心的自然观就认为自然的变化不再是循环的而是前进(progeressive)的。[13]斯蒂格勒认为对于科学技术的盲目崇拜与乐观已宣告破产,随之而来的便是方向的迷失。此时,人类社会的历史就是技术的历史,人类社会的发展就是技术的演化。为了认识与应对技术系统对其他社会系统无限度的控制、削弱与淘汰,需要继续推进对社会的技术化问题的分析与解决。

三、重新确定方向:社会技术化批判

(一)超工业化社会中的新时间客体

《技术与时间》系列不仅是理论研究本身的拓展延伸,而且包含着斯蒂格勒与时俱进的现实关怀。“自《迷失方向》出版以来,以被普遍称为‘internet’的众网之网为核心,紧凑的数字化进程成了刚刚落幕的20世纪最后十年的主要特征,而与此同时,工业时间客体的普及骤然加速并复杂化。”[14]2第三卷《电影的时间与存在之痛的问题》(Cinematic Time and the Question of Malaise)法文版(2001)的出版距前两卷已分别有七年和五年的时间,斯蒂格勒也曾承诺至少还有两卷,可惜一直未能面世。[15]

科技的发展改变着原有的时间客体(temporal object),使工业社会发展到超工业化阶段。为此他重新确定了研究工作的重点:“我的核心目标就是从‘意识犹如电影’这一角度出发,重新阐释这一批判时刻……在此之前,我将研究‘电影的时间’,即电影制作的艺术与方式。”[14]7最终的目标是进行全新的社会技术化批判。

在斯蒂格勒看来,西方社会中的关键性时间客体就是电影技术(cinematography),电影的时间和结构已经无法与意识分辨。摄影和电影影像的概念之所以具有特殊性,是因为他将其角色定位为在社会中作为由技术构建的拼写客体。模拟摄影可以产生并影响与外部客体之间的真实物理关系,所以是一种拼写实践的形式,电影在这种意义上也是拼写。其中的关键主题是探讨摄影和电影在谈及时间和主体性时是否具有相同的顺序。这将成为衡量摄影和电影是否为拼写的重要因素。

(二)问题所在:电影现象学及其批评

对于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而言,摄影是指示对象的一种发散(emanation)。然而斯蒂格勒认为摄影使人接触到他未曾经历的过去,属于第三记忆的范畴。拍摄照片的时刻也就是“什么”逝去的时刻,因此,它带来的是如光谱(spectrum)般回归的逝者。[16]除了这种简单的对立或者隔阂之外,对于叙事性方面(巴特所谓的知面studium) 和主体性方面(巴特所谓的刺点punctum),照片属于一种技术主体,是一个暗含着“谁”的“什么”。刺点具有“谁”的特征,同时与时间具有密切关联。总之,“斯蒂格勒所做工作的影响超越了技术与影像或者与音乐的直接关系,使得知觉本身成为技术影响的领域内的范畴,可以被称为一位破除了我们对于技术和知觉关系的传统理解的边界的探索者。”[17]64

电影或者说电影现象学理论虽然不乏指责和批评,但它是社会技术化批判的关键性切入点。对其的指责与批判主要有三类:其一,德勒兹(Gilles Deleuze)哲学中的影像概念将对斯蒂格勒的影像拼写构成挑战;[17]65其二,斯蒂格勒赋予时间对象(time object)的电影形式以一种特权,持续了西方传统认为最高贵的感觉——视觉的困扰;[18]其三,通过从电影旋律到时间客体的范式转换,斯蒂格勒对胡塞尔哲学的解读已经远离了胡塞尔。[19]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不仅仅是作为典型的电影,电视作为电影的逻辑延续,也扩展了电影意识并由此创造了文化产业的大众市场空间。

斯蒂格勒努力阐明文化工业对人类意识日趋增强的压迫,它不能产生真正直接的意识。意识正是由个体性过程所构成。当前以电影为代表的意识的代具化过程,也即所有持留机制的系统性工业化过程,已成为个体性过程的严重障碍。一旦个体性丧失,那么“我”和“我们”的概念都将变得贫乏空泛甚至导致解体,这就引发了所谓的存在之痛的问题,也证实了进行社会技术化批判的紧迫性和必要性。

(三)如何拯救:去无产阶级化的路径

斯蒂格勒的社会技术化批判是通过批判无产阶级化(proletarianization)着手进行的。技术作为人内在的本体论式构成因素,被视为“是药理学的(pharmacological),是一种药物(pharmakon),因为它总是制造在社会中发展的(in which)和由社会发展的(by which)二者之间的失衡。”[5]36也就是说,技术既外化(exteriorization)同时也内化(interiorization)着人,由此产生个体性。

无产阶级化就起源于这种外化,而不是传统观点认为的工业革命。“无产阶级化的过程以人类的起源为标志,因为在技术中知识的外化首先就是无产阶级化,它从技术开始。现在的问题是人性从这种外化过程中获得的是他治(heteronomy)还是自治(autonomy)。”[5]37当今的无产阶级化既具有马克思主义的意义,也在某种程度上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当机器成为工具之后,‘技术个体’便取代了公认,这样一来,工人将知识外在化之后,从此就被剥夺了个性化的可能,也就是说不得不变成无产阶级。物流与象征符号的混同,也即二者之间的融合,导致了思想的无产阶级化。”[14]5无产阶级化是社会技术化的主要表现之一。如果反映于文化领域,那么就是文化工业造成的文化贫瘠;如果反映于经济领域,那么就是基于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之欲望经济(libidinal economy)的消费主义盛行。

应对无产阶级化的方法是去无产阶级化(deproletarianization),将对技术系统与其他社会系统的失调(disadjustment)状况进行重新调整(readjustment),也是迷失方向之后重新确定方向。斯蒂格勒认为,技术的药理学本性意味着毒害和治愈的双重特征,依然蕴含着解救的可能性。例如,可以用新的象征自治的贡献经济(the economy of contribution)取代消费主义;可以通过共享软件源等实际举措改变资本主义的关键点——财产;可以借助各种社会技术网络(sociotechnological networks)使年轻人找到走向成熟的路径等。“社会技术网络有很多种,Facebook只是其中一种。很多网络都是成人为不同的兴趣和目的构建的,包括专业活动、宗教信仰及数不胜数的其它生活经验的类型与形式等。”[20]各种社会技术网络将促成技术情境下的协同合作,从而使个体性的挽救成为可能。

在斯蒂格勒看来,问题在于改变现状的实践,而非理论层面的探讨。因此可以这么说,其社会技术化批判继承和发展了法国哲学对于资本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分析批判的传统,也反映于他的其他著作比如《新政治经济学批判》(For a New Critique of Political Economy)和多卷本作品《工业民主国家的堕落》(The Decadence of Industrial Democracies)等之中。

四、结 语

从人的技术化到社会的技术化,构成了斯蒂格勒《技术与时间》系列的一条基本线索。纵观诸卷,概念思想错综复杂,参考引注人物繁多,风格面貌瑰丽多变。技术之于人的积极、本真的构建既是斯蒂格勒相对于前人的创新之处,也是其技术哲学思想的理论元点。迷失方向和重新确定方向分别是其开展社会技术化批判的前提和目的。有没有重新确定方向?克服技术的负面效应是否可能?斯蒂格勒似乎着重于社会批判,缺乏如海德格尔那样的对自然的关注,也很容易被理解为技术决定论的加强版本。但是,斯蒂格勒思想的意义是毋庸置疑的,其兼具现象学方法和人类学等其他方法、哲学理论思辨和社会状况研究、历史分析和现实关怀等,不仅体现了“当代哲学对人类实践活动的规范性的反思”,[21]而且为技术哲学对于人、技术、社会等的继续探索开辟了新的方向。

[1]吴国盛.技术哲学经典读本[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8.

[2]Bernard Stiegler.Technics and Time,1:The FaultofEpimetheus[M].transRichardBeardsworth,George Collins.Standford:Standford University Press,1998.

[3]Martin Heidegger.The Question Concerning Technology and Other Essays[M].trans by William Lovitt.New York&London:Harper&Row,1977:4.

[4]Jacques Ellul.The Technological Society [M].trans by John Wilkinson.New York:Random House,1964:98.

[5]Pieter Lemmens.An interview with Bernard Stiegler[J].Krisis,2011(1).

[6][法]斯蒂格勒.技术与时间:爱比米修斯的过失[M].裴程,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9:339.

[7]Bernard Stiegler.Technics of decision an interview[J].Angelaki:Journal of the Theoretical Humanities,2003(02):151.

[8]BernardStiegler.TechnicsandTime,Disorientation[M].trans,Stephen Barker.Standford: Standford University Press,2009.

[9]Martin Heidegger.Being and Time[M]. trans,John Macquarrie,Edward Robinson.Oxford: Blackwell,1962:41.

[10]Bernard Stiegler.Digital as Bearer of Another Society[J].Digital Transformation Review,2011(1):46.

[11]Edmund Husserl.On the Phenomenology of the Consciousness of Internal Time(1893-1917)[M].trans,John Barnett Brough.Dordrecht:Kluwer Academic Publishers,1991:33.

[12][法]斯蒂格勒.技术与时间:迷失方向[M].赵和平,印螺,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0:289.

[13]R.G.Collingwood.The Idea of Nature [M].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45:13.

[14][法]斯蒂格勒.技术与时间:电影的时间与存在之痛的问题[M].方尔平,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

[15]Bernard Stiegler.Technics and Time,Cinematic Time and the Question of Malaise[M]. trans Barker Stephen.Standford:Standford University Press,2010:1.

[16]Roland Barthes.Camera Lucida:Reflections on Photography[M].trans,Richard Howard.London: Vintage,1993:9.

[17]John Lechte.Technics,Time and Stiegler’s‘Orthographic Moment’[J].Parallax,2007(4).

[18]Hans Jonas.The Phenomeno of Life:Toward a Philosophical Biology[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2:135.

[19]Mark Hansen.Time of Affect,or Bearing Witness to Life[J].Critical Inquiry.2004(3):600.

[20]BernardStiegler.TheMostPrecious Good in the Era of Social Technologies[J].Unlike Us Reader:Social Media Monopolies and Their Alternatives.2013(8):29.

[21]朱春艳,陈凡.在“转向”中展现自身——国外技术哲学发展状况概览[J].长沙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2):17.

[责任编辑:丁浩芮]

The Technicalization of Human and Society——Analysis of Stiegler's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Lei HuanjieWang Bolu

Based on phenomenology of technology,Stiegler firstly analyzes the origin of the technology and thinks that technology is the internal and ontological element of human beings.It's the technicalization of human but not the humanization of technology.Secondly,the difference between who and what causes the primary disorientation and the modern disorientation.Finally,the criticism of the technicalization of society is based on cinematic time and proletarianization.The basic clue of Technics and Time series is from the technicalization of human to the technicalization of society.

Stiegler;Technology;Epiphylogenesis;Disorientation;Proletarianization

N02

A

1673-8616(2016)03-0085-08

2015-11-17

雷环捷,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硕士研究生(北京,100872);王伯鲁,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100872)。

猜你喜欢

技术化个体性记忆
论邓·司各脱个体性概念的形成
浅谈对中国特色绿色法院的认识
辩证的“个体性”
小学音乐教学的技术化倾向及其矫正——以童谣吟唱为教学路径
现代生存方式与阳光体育运动
儿时的记忆(四)
儿时的记忆(四)
记忆翻新
个体化时代与我国社会工作的新定位
图像化:消费文化与技术化双重语境下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