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宫斗剧的叙事语言

邓雯雯

(湖南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2



浅析宫斗剧的叙事语言

邓雯雯

(湖南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2

摘要：当前的宫斗剧之所以能引发收视热潮，除了因为其拥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外，独特的叙事语言也是重要的促成因素。宫斗剧注重打造人物的语言特色，具有古今文白杂糅的特点，既营造历史情境，又表达现代情感；剧作创作者们精心编排人物对白的潜台词，引发悬念，推动剧情发展；后期制作环节则采取变化多端的音乐音响，构建气氛强烈恰切的听觉空间，吸引观众。

关键词：宫斗题材电视剧；人物分析；叙事语言；叙事研究

宫斗题材电视剧是指以后宫斗争为主题和主要情节的一类电视剧。自2004年的电视剧《金枝欲孽》起，宫斗剧已经走过了十年的历程，在电视荧幕上大放异彩，受到了大批观众的喜爱与热捧。根据宫斗剧的题材、时空范围和主要情节，笔者暂把宫斗剧分为传统宫斗剧和穿越宫斗剧两种，而本文所涉及和讨论的宫斗剧主要是指传统宫斗剧，其代表剧目有《金枝欲孽》、《美人心计》、《后宫·甄嬛传》等。

一人物语言独具特色

“言词，以及它们所蕴含的价值标准和态度，与我们认为独立于言词的事物其实是不可分的；言词就在事物之中，在我们始终是从这一或那一视点来体验的事物之中。”[1]所谓人物语言，顾名思义，即是指在影视作品中人物的语言。它主要包括旁白、独白以及对白[2]。宫斗剧的叙事技巧主要体现在用语的独特性上，亦文亦白，亦古亦今，语言风格具有杂糅性，既能营造历史的情境，又能表达现代的情感。

在宫斗剧中，旁白主要起到了向观众介绍说明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社会背景等内容的作用，是以画外音为形式出现的解说性语言。如在《宫心计》第一集中，开头的旁白便说道：

“唐宣宗大中三年，神策军大将军马元贽贪赃枉法，狼子野心，密谋颠覆朝纲，弑君夺权。继而排除异己，残害忠良，追杀宣宗心腹——御前带刀侍卫高显扬。再设局诱杀宣宗，把持朝政，独揽大权，并假传圣旨，自任监国，尽得天下。”

短短几句话，便在剧情展开之前将剧中故事的概况背景和人物将要面对的情况向观众做了简短的说明，让观众对剧情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使得观众能够更快地融入剧情。

所谓独白，是指在影视作品中人物以画外音形式出现的内心独白。在电视剧《美人心计》中，有这样一个桥段：朱虚侯刘章由于先前误会了夫人吕鱼，前去菜市场向吕鱼下跪认错，希望夫人可以原谅自己。这时，太皇太后吕雉也派人来接吕鱼入宫，吕鱼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最后，吕鱼出人意料地拒绝了刘章，上了太皇太后的马车。正当观众迷惑于吕鱼为什么要选择跟太皇太后走的时候，吕鱼的内心独白以画外音的形式适时响起：

“侯爷，要是我跟你走了，太皇太后就没那么轻易放过你，她接我进宫，就是希望拿我做人质。你放心，我会留在这里做你的内应，慢慢地等待你。”

这一番独白既揭示了吕鱼矛盾、不舍的内心活动，扫清了观众心中的迷雾，也让观众感觉吕鱼是一个识大体、处处为丈夫着想的善良女子，使得吕鱼这一人物形象更加地丰满和具有感染力。

除了旁白和独白，还有一类人物语言占的比重非常大，其作用也不容忽视，那就是人物对白。对白也可以称为对话，通常是指影视作品中两个或两个以上人物角色之间互相沟通的话语，也是人物语言的主体。在宫斗题材的电视剧集中，人物对白往往起着以下几种作用：

(一)人物语言凸显剧集的历史底蕴与基调

前面我们说到，宫斗剧是以后宫为主舞台的，剧情发生发展的时代环境一定是古代。古代人与现代人的说话、表达习惯在很多方面是不同的，这就要求剧集的主创人员在人物的语言上狠下功夫，既不能让古代人说现代话，让观众有“穿越”之感，也不能让剧中人物说的都是观众听不懂的文言文。既能让观众理解剧中人物在说什么，又不失去历史韵味的语言，才是最适合宫斗剧的人物对白。

如在电视剧《后宫·甄嬛传》第一集，秀女们在等待殿选时，安陵容不小心将茶杯打破，茶水洒在了另一个秀女夏冬春的身上，夏冬春嗔怪不已，责怪安陵容道：

“你是哪家的秀女啊？拿这么烫的茶水浇在我身上，想作死吗？”

“作死”这个词是自寻死路、找死的意思，多用于形容不知轻重、不顾危险。这个词在古代的文学作品中多有体现，而在现代日常生活中却不常用。如《红楼梦》第十一回：

“凤姐儿听了，哼了一声，说道：‘这畜生合该作死，看他来了怎么样！’”

剧中夏冬春不直接说安陵容“找死”，而是用“作死”这个古代惯用语，一方面体现了电视剧情的历史环境，另一方面“作死”这个词在语气上没有“找死”这个词强烈，比较隐晦，说起来没有那么粗鲁，既体现了夏冬春斤斤计较的脾性，也符合其官家小姐的身份。

除此之外，在宫斗剧中还经常引用古人优美的诗词来作为人物的语言，营造抒情语境。这些诗歌语言与剧中其他日常化、生活化的人物对白形成了对比，可谓亦文亦白，亦古亦今。如甄嬛在秀女殿选时，向皇帝做自我介绍，道：

“嬛嬛一袅楚宫腰，正是臣女闺名。”

而皇帝也回道：

“嬛嬛一袅楚宫腰，那更春来香减玉消。紫禁城的风水养人，必不会叫你玉减香消。”

这两句对白中出现的诗句来源于蔡伸的一首词——《一剪梅·堆枕乌云堕翠翘》：

“堆枕乌云堕翠翘。午梦惊回，满眼春娇。嬛嬛一袅楚宫腰。那更春来，玉减香消。柳下朱门傍小桥。几度红窗，误认鸣镳。断肠风月可怜宵。忍使恹恹，两处无聊。”

甄嬛与皇帝的这两句运用了古诗词的对白，不仅推动了剧情的发展，也使得剧集有了古色古香的历史韵味。

(二)人物语言与人物身份、性格相契合

在生活中，一个人的一言一行往往能显示出他的性格。所以想要认识了解一个人，我们往往要“听其言”、“观其行”。而在电视剧中，要塑造出一个独特鲜明且叫人印象深刻的人物，很重要的一个手段就是要赋予其个性化的语言。

在电视剧《后宫·甄嬛传》中，一说到华妃这一角色，观众便会想到她的一句经典台词：

“贱人就是矫情！”

这句台词充满了骄傲、不屑等情绪，将华妃恃宠而骄，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的小女人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华妃的其他经典台词，如：

“今年的枫叶似乎不够红啊！”

“常在？常在人前惹人笑话吧！”

“不容本宫放肆也放肆多回了，还差这一回吗？”

等等带有极强个人烙印的台词在塑造出华妃这一嚣张跋扈、妩媚凌厉的妃嫔形象的同时，也时常为观众所津津乐道。而甄嬛的贴身太监小允子的台词：

“奴才兄弟受常在这等恩惠，一定尽心侍奉。今生报不完的，将来死了变个大青牛，驮着小主成菩萨去。”

也成功塑造了一个典型的忠仆形象。这些独具个人特色的人物语言都与人物的身份、性格十分契合。

(三)人物语言隐晦含蓄、意义深远

在众多的宫斗剧集中，各位小主即使背地里斗得不可开交，表面上也都是一团和气、其乐融融。但仔细品味她们正面交锋时的对话，就会发现这些对白内里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往往是笑里藏刀、一语双关，既不与对方撕破脸皮，又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如在电视剧《金枝欲孽》第18集中，如妃失势被皇帝冷落，多日未曾被皇帝召见。一日，她与皇后狭路相逢，皇后故意刁难道：

“皇上已经走了，妹妹为何还要做缩头乌龟？”

见状，如妃回道：

“乌龟长寿，如玥命贱，又怎可以相提并论？相反，皇后娘娘今天晚上意气风发，娘娘就真的像是一只从没有开屏，而终于有机会开屏的孔雀。”

皇后又说道：

“开屏而有人欣赏总比胡乱开屏的好，最终也只是遭人唾弃。”

如妃回道：

“如玥并非遭人唾弃，如玥是遭奸人暗算，何况如玥根本不稀罕做孔雀，因为天下间能够浴火重生的，就只有凤凰。”

这短短几句对白，表面上是在互相奉承，而实际上，皇后娘娘是在奚落如妃失宠遭人唾弃，而与此同时，如妃也表达了她并不惧怕皇后陷害打压的意思，可谓隐晦含蓄、意义深远。

二潜台词设置巧妙

在宫斗剧中，有时剧中人物的一句简单对白就可能暗含“弦外之音”，引出悬念的存在，并引发观众无限的揣测与遐想，推进情节的演变。

比如，在电视剧《后宫·甄嬛传》第二十七集中，淳儿与甄嬛一同外出放风筝，淳儿单独去捡拾风筝时无意撞见了华妃收取他人贿赂，曹贵人使计令华妃发现了淳儿在旁偷听，于是，华妃派手下太监周宁海追赶淳儿，意图杀人灭口。这时，曹贵人从华妃处告辞，碰见了正在等待淳儿的甄嬛。为防之后华妃失势，曹贵人决定卖甄嬛一个人情，为自己谋得后路。于是，曹贵人摒退左右，报信于甄嬛，说：“莞嫔(甄嬛的封号)娘娘，快到山那边去看看吧。”

此时，观众眼看周宁海追上了淳儿，于是便开始忧心于淳儿的命运，不知道就在附近的甄嬛能不能及时救淳儿。可虽然甄嬛意识到淳儿遇到了危险，赶忙前往营救，但还是没有来得及，淳儿已经溺毙在了荷花池中。

又如在《后宫·甄嬛传》第六十八集中，安陵容吞食苦杏仁自杀，将死之时对甄嬛说了最后一句话：“皇后，杀了皇后！”令甄嬛不解，也让观众疑窦丛生，揣测安陵容的用意。之后的剧情发展才解开这一谜团，原来安陵容是想提示甄嬛纯元皇后死亡的真正原因。

这样的对白在宫斗剧中比比皆是，通过创作者们的精心编排，这些对白不仅很好地引出了悬念，还有力地推动了剧情的发展，也使人物形象更加地多样化。

三听觉空间风格独特

电视剧作为一种视听艺术，其中音乐音响有着它不可替代的地位和作用。而在宫斗剧中，变化多端的音乐音响往往能够起到烘托气氛、调动情绪、推动剧情发展、营造悬念的作用。

如在电视剧《金枝欲孽》第十三集中，如妃设局想要引出徐万田安插在秀女中的奸细，于是约众秀女在畅音阁听戏，自己却早早离席，在已故的陈妃房中等待其自投罗网。徐万田安插在秀女中的亲信即是尔淳，在如妃离去后，尔淳也悄悄离席，向陈妃房中跑去。此时镜头一直跟随着尔淳的步伐运动，而音乐也响起了“十面埋伏”般的旋律，增强了观众心中的紧张感。突然，玉莹也出现在了画面中，原来她心存疑虑，一直在尾随尔淳。随着玉莹的出现，在之前节奏感极强的弦乐中又加入了打击乐的元素，并且节奏开始越来越快，犹如人紧张时“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这些音乐伴随着两人跑动的脚步声，让人捏了一把冷汗，观众自然也被带入到了剧情之中。之后镜头一转，如妃已在房中等候多时，门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这个黑影越来越近，最终推开了房门，竟然不是真正的奸细尔淳，而是玉莹。就在玉莹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紧张的音乐声戛然而止，留给观众更大的疑惑——如妃究竟会如何处置玉莹？真正的奸细尔淳又是如何脱身的？这一段剧情可谓悬念迭起、紧扣人心、跌宕起伏，是整部电视剧的点睛之笔，而这与适当的音乐音响配合是分不开的。

在宫斗题材电视剧中，主创人员运用多种手法的叙事语言塑造了一个个鲜活丰满的人物形象，也造就了一幕幕令观众回味无穷、津津乐道的经典桥段。在未来的日子里，笔者相信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主流消费意识的变革，以及对“宫斗”这一题材的深入挖掘，宫斗剧这一新兴的、受观众喜爱的电视剧种会有更多更好的作品涌现，一定能够在中国电视剧这一庞大的家族中占有一席之地。

参考文献：

[1]华莱士·马丁.当代叙事学[M].伍晓明，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2]倪学礼.电视剧剧作人物论[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5.

(责任编校：余中华)

Analysis of Narrative Language of Palace Fighting Drama

DENG Wenwe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unan University, Changsha Hunan 410082, China)

Abstract：Currently, palace fighting dramas are popular, which is not only due to the ups and downs of the story, but also because of its unique narrative language. Palace fighting dramas emphasize characters’ language features, which not only create historic context, but also express modern feelings. Drama creators compile the subtext carefully to design suspense and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the plot. In the post production process, various music types are employed to construct proper auditory space with good atmosphere to attract the audience.

Key Words：palace fighting drama; character analysis; narrative language; narrative research

作者简介：邓雯雯(1991— )，女，湖南长沙人，湖南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生。研究方向：影视艺术。

收稿日期：2015-10-08

中图分类号:I23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681(2016)01-011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