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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当代作家笔下的柳永形象

2016-03-17程荣

武夷学院学报 2016年10期
关键词:柳永

程荣

(武夷学院柳永与闽词研究中心,福建武夷山354300)

论当代作家笔下的柳永形象

程荣

(武夷学院柳永与闽词研究中心,福建武夷山354300)

当代纷纭复杂的社会环境下,作家笔下的柳永形象呈现多元化、复杂化的趋势:小说《白衣卿相》中的柳永是一个在仕宦与自我中苦苦挣扎的叛逆者形象,电视剧《柳永》中的柳永是勇于抗争、重情重义的正统士大夫形象,越剧《柳永与虫娘》中柳永则是一位曾在官场中迷失最终人性复苏的浪子才人形象。柳永形象的演变与当代读者的审美趣味和作家的创作心态密切相关。

柳永形象;审美趣味;创作心态

古代柳永题材的作品短小精炼,以极短的篇幅将柳永形象生动展现。在当代纷纭复杂的社会环境下,人们的审美趣味和作家的创作心态也呈现多元化、复杂化的趋势,以柳永为题材的作品无论是数量还是容量,都远远多于任何一个时代,几乎每部作品的篇幅都很长,内容极为详细,虽无前人作品之简洁与意蕴深远,但鸿篇巨制却可以显示细节,从细微末节处展现人物个性;能全面诠释人物形象,使人物更完整;也有更多空间展开想象,使人物有新的特点。这是现当代有关柳永作品的新特色。

当代关于柳永的长篇小说有黄大铣的《白衣卿相》、王孝付的《白衣卿相——柳永》;传记有《花台弟子柳永纪事》(朵春生著,《文人末路柳永纪事》再版)、《晓风残月——柳永传记》(白马著)、《四大风流才子——浪子柳永全传》(奥驰著)、《千古词状元柳永全传》(叶一青、王光炤著);戏剧有二十八集电视连续剧《柳永》(陈旭、陆永建著)、越剧《柳永与虫娘》(浙江嵊州市越剧团)。

其中较为典型的是黄大铣的传记小说《白衣卿相》、陈旭、陆永康的剧本《柳永》和越剧《柳永与虫娘》。

一、自我矛盾中的苦苦追寻——《白衣卿相》中的叛逆形象

《白衣卿相》是20世纪80年代闽北作家黄大铣先生所著的关于北宋著名词人柳永的一部传记小说。这部小说采用章回小说的形式和创作方法,以北宋真宗、仁宗两朝的政治、文化以及社会生活为背景,以柳永的科举、仕途之路与狎妓、宦游生活为两条主线,描写了这位风流浪子落拓不羁、辗转变幻的一生,塑造了以柳永为中心,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娼妓艺人的人物群相,又通过复杂的政治矛盾、情感纠葛及利益冲突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并于这些人物身上注入了作者的主体情感。

作者注重运用矛盾刻画人物,这些矛盾既有外部矛盾,也有人物的自我矛盾。纵观全书,以柳永为中心展开的矛盾中,“他的叛逆思想及行为与封建社会卫道者之间的矛盾是主要的外部矛盾”。[1]作者将人物的自我矛盾表现得尤为深刻,柳永一生处于强烈的思想矛盾之中:一方面,传统儒家思想根植于其内心深处,社会和家庭两个方面的影响都使他有着强烈的功名心;另一方面,柳永性格中又有很强的叛逆因素,这使他难容于主流社会。卓然而立的性格使他走上长期流浪的生活,这也是这个形象令人感动和深思的地方。柳永在科考仕进与浪迹江湖的自我矛盾,以及在这样的自我矛盾中苦苦寻觅、摇摆不定的人生道路,可以说是刻画柳永这一人物的核心,也是小说主旨的核心。

作者将柳永放在错综复杂的矛盾斗争之中,在跌宕起伏的命运变幻中,展现其个性魅力。政治矛盾方面,党争不断,从真宗朝的王钦若与寇准之争,到仁宗朝的吕夷简与范仲淹之争,乃至仁宗与刘太后之争,许多人、许多事都牵扯在内,柳永的命运也随着政治风波起伏变化,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情感纠葛方面,柳永与众名姬谢天香、徐安安、陈师师之间展开了一场多角恋爱。至于利益冲突,更是无所不在,从皇帝到最底层的平民老鸨,都无法抵御金钱的诱惑。

在经历了诸多的宦海风波和感情纠葛后,小说的结尾,柳永与谢天香夫唱妻随,朗声唱起了《凤归云》,迎着朝阳,一起远离宦海走天涯。小说成功地塑造了一名真正的具有叛逆性格远离污浊官场的“白衣卿相”形象。纵观他的一生,才华横溢却屡试不第,追求功名却始终不受皇帝赏识;有着叛逆的思想,做出了叛逆的举动,却无法真正从内心深处放逐自己,总抱着一丝缺憾和无奈生活。《白衣卿相》塑造的这个柳永形象,让人看到命运的残忍和无奈。

在纷繁的人物中,作者又运用对比、衬托等手法写出人物的共性与个性,并能于同中见异:作为才华横溢的文人,柳永孤傲、才情兼备;宋祁稳重、顾全大局;石延年豪迈、慷慨。同为色艺皆佳的妓女,陈师师活泼爽朗、待人以义;赵香香心思细腻、含而不露;徐安安多愁善感、温柔体贴;谢天香贞烈坚定、矢志不渝。而官僚群像中,以吕夷简为代表的群体以权谋私、置国家利益于度外;以晏殊为代表的群体避祸远难、凡事但求明哲保身;以范仲淹为代表的群体忧国忧民、正直无私。每个人物在具有类的特征的同时,又各具特色,有其自身的性格特点。

作者还根据各类人物与主要人物的关系及对故事情节、主题发展需要的不同,对人物性格的共性特征和个性特征作不同程度的着墨。如徐安安、陈师师、石延年等人,与柳永关系密切,作者突出其个性,通过他们侧面烘托柳永的生活和性格,使作品所塑造的人物图卷丰富多彩;又如吕夷简、阎文应等人,虚伪奸诈,自私自利,作者力图通过他们表现一个时代在某一方面的风气,用人物群体来确立背景,所以突出其共性。

然而,《白衣卿相》从柳永性格特征出发,原意是借众名姬映衬其与众不同的叛逆思想,可作者在写作时却偏离本意,使得笔下的女子形象突出了,而柳永形象却没有得到更好、更深刻的表现,这是这部书令人遗憾的不足。

1.7.4 小鼠腹腔巨噬细胞吞噬鸡血红细胞(CRBC)测定 按照Yang等[11]方法,通过向小鼠注射SRBC激活巨噬细胞,并在处死小鼠后,分离腹腔巨噬细胞,与鸡血红细胞(CRBC)悬液混合孵育,在载玻片上固定病染色后观察计数。计100个细胞,其中巨噬细胞的个数即为巨噬细胞百分率。受试样品组的巨噬细胞百分率与对照组比较,差异有显著性,方可判定该项实验结果阳性。

总的来说,《白衣卿相》是一部较成功的人物传记小说。虽然它没有突破向来柳永传记文学的叙事模式——以柳词为中心、以柳永的科举进仕和狎妓宦游生活为两条基本线索,但它将小说这种文体的一些特征和表现方式展现了出来,在充分吸收传统技巧写人写事的同时,也融入了个人独创。整部小说既照顾了现代读者的阅读习惯,又适时在文章中传达出作者自己的心声,塑造出一个有血有肉、从传奇中走出的真实的柳永,也揭示了他所处时代的种种社会现象,塑造了形形色色的人物群像。

二、勇于抗争、重情重义——电视剧《柳永》中的士大夫形象

2008年陈旭、陆永康所著电视连续剧剧本《柳永》,共二十八集,综合反映柳永坎坷命运和丰富多彩的情感世界,艺术地塑造了这位宋词大家的形象。电视剧本与小说不同,所塑造的人物会更加立体,更加形象化。

不同于以往的柳永作品,这部剧本添加了更多生活化的场景,柳永的家庭与情感纠葛,事无巨细,一一加以展现,弥补了以往作品中柳永形象较为单一的缺陷。

连续剧中的柳永出身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有深厚的文化素养和文学功底,有远大的理想抱负,却遭受命运百般嘲弄,屡试不第,但他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在“三朵名花”的激励下,创作了大量脍炙人口极具影响力的“婉约派”新词——慢词,成为宋词第一人。这是在命运中挣扎又勇于抗争的人物形象。

他二十岁成亲,与妻子感情甚佳,但妻子却不幸早逝。当跟他爱妻容貌酷似的使女张端娣有意与他续弦时,当在晓峰盐场任职时结识的何花钟情于他时,柳永皆以礼拒之、以义助之,调教她们成为知文善武的人才,最终寻到自己的幸福。在这些事的处理上,柳永展现了他的人格魅力,他不是个滥情之人,而是具有侠肝义胆的男子汉风范和乐善好施、成人之美的高贵品质。

他风流倜傥,有三个红颜知己:“调笑师师最惯”“香香与我脾气和”“安安于我情多”,“三朵名花”皆钟情于他,给他的身心带来极大地愉悦,激发他创作的灵感,使他新词不断,名作迭出。柳永对她们是付出真情的,香香和安安都过早离他而去,直到晚年还念念不忘,他珍惜旧情,把风烛残年的师师接到家中一同生活。这里柳永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他虽然仕途坎坷,官小职卑,但不论担任“团练使推官”“余杭县令”“晓峰盐场盐监官”,还是“泗州判官”,他都政绩突出,有极佳的口碑,对变革和守卫边疆、抵御西夏入侵等都做出了积极的贡献,实现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抱负。剧本最后给予柳永极高的评价:柳永在南宋被推为“有宋三百年四名宦之一”。这部连续剧弥补了柳永生前的缺憾,实现了柳永在现实中无法的功业,并凭借功名而非词创作垂名后世。这里的柳永不再是一个风流浪子形象,而是具有正统观念、极有社会责任感的士大夫形象。

三、人性的复苏——越剧《柳永与虫娘》中的浪子才人

《柳永与虫娘》是由浙江嵊州市越剧团演出的一出新编的历史故事剧,是一出似落俗而实不俗的才子佳人戏。它延续了传统越剧所擅长表现的才子佳人内容特征,展现了一个风流倜傥的才子和一个乐坊大牌美女的情感故事。柳永经过一番辗转沉浮,最终回归民间,为大众作词。

越剧《柳永与虫娘》讲述了自负才高的柳永离开家乡到京城参加科举考试,原本以为囊中取物,却名落孙山。柳永愤然写下《鹤冲天》,回到妓院翩翩楼,不期而遇求访虫娘的晏殊、张先、宋祁。三人对柳永一阵冷嘲热讽,但虫娘和翩翩楼的姑娘们坚决维护了柳永的名誉和尊严。落魄的柳永在翩翩楼以写词填曲为生,内心却放不下功名。善解人意的虫娘看出柳永的心事,出钱在夫子巷购置一僻静住所让柳永在那里安心读书。柳永感动至极,每日在夫子巷深夜苦读。一次,虫娘深夜来访,求为《戚氏》填曲,不想与柳永发生冲突,虫娘伤心离去。柳永在来年科举高中,得意中酒醉失常,要虫娘卖唱献舞,不料被皇帝以无行除去状元头衔。突来的打击使柳永幡然醒悟,一怒而作《鹤冲天》,自命白衣卿相,从此只写词填曲,不再涉足科场。虫娘不计前嫌,试图为自己除籍以陪伴柳永,不想老鸨执意要虫娘出卖贞操换得琵琶,当夜晏殊高价买下虫娘,并成全柳永和虫娘。最后两人一起离开京城浪迹天涯。剧中柳永的命运跌宕起伏,从书生变为浪子,从浪子变为状元,再由状元变为词人,经过命运无情的嘲弄后,柳永的人性从庙堂文化中解脱出来复归自然本真状态。

明清话本中,柳永形象往往被美化甚至神化,现代剧本力图还原一个具有复杂人性的柳永形象。《柳永与虫娘》紧紧扣住柳永人生的三次转折——“三变”,既展示柳永的才华与落魄,也展现了柳永追逐功名利禄、进入官场后庸俗的一面。这部越剧里,柳永不是完人,纵然满腹才学,也会有缺点。他是落魄文人,幸有虫娘相助,供他专心读书,高中状元后狂妄失态,染上了官场习气,变得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玩世不恭。虫娘深明大义,对他不离不弃。直到柳永遭遇宦海风波无辜被革职后,才幡然醒悟,他看透官场的污秽、名利的虚无,下决心与虫娘回归民间,为民众作词,为大众歌唱,成为一名专为市民大众创作的专业的江湖词人,为通俗文学的发展做出重要贡献,真正实现了人生价值。剧中柳永多才多艺,率真而又热情,热爱生命,珍惜爱情,是一位可爱的性情中人,虽有缺点,但保持了人性的本真。

四、三部作品中柳永形象塑造的侧重点与创新处

古代以柳永为题材的作品中,如《钱大尹智宠谢天香》《众名姬春风吊柳七》,都是时代的产物,打上了强烈的时代印记,柳永形象历史长河中已经渐渐清晰明了并有定型化趋势。前人的作品很难突破,当代作品中的柳永形象,更多是建立在对柳永研究的基础上塑造的,力求展示柳永生活中可能存在的真实的以及不为人知的一面,力图客观地塑造血肉丰满的柳永形象,从不同角度阐释并丰富这一具有传奇色彩的历史人物。如《白衣卿相》,侧重点就是从柳永狎妓、科举、宦游和婚变这几个方面来展现柳永形象,情节较为全面完整,几乎将古人所创作的关于柳永的故事,都囊括其中加以整合再创作;如《柳永》,从爱情和仕宦两方面美化柳永形象,侧重展示柳永男子汉豁达大度的风范和为国立功、为民请命的仁者之心,目的是让人们认识风流浪子鲜为人知的正统的一面,重点在展示他的抱负和人品;而越剧《柳永与虫娘》,只侧重于柳永和虫娘的爱情故事,指出了另一条与传统价值观决然不同的人生道路,“通过庙堂文化与市井文化既独立存在,又相互碰撞,使柳永与虫娘的情感纠葛在特殊的历史背景中进行两种文化的冲撞,悲欢离合,从不理解到理解,他们的情感是缘于事业上的志同道合,从而引发出对读书、做官走封建仕途的重新认识,对人生价值观的一种新的追求”。[2]导演构思与处理柳永形象时,既展示柳永的文采痴情,又揭示了他迷恋功名、狂妄自大的缺点,这是个新的尝试。

五、当代柳永形象塑造的时代、心理因素

丹纳说过,“作品的产生取决于时代精神和周围的风俗”。[3]当代社会文化呈现多元化趋势,大众文化日益盛行,社会思潮不断改变着作家的创作心态和人们的审美趣味,柳永形象在不同的作品中也呈现出不同的特征。

1.时代和读者审美趣味的要求

20世纪80年代被普遍认为是中国当代文学的“黄金时代”,这时期涌现出大量的历史小说,黄大铣《白衣卿相》就是在时代潮流的催生下产生的。这时期的时代精神是人们普遍怀着对新时期、对未来热烈的憧憬,渴望趁时而起,积极有所作为。这时期的历史小说作家希望通过重新解读历史,对西方文化入侵占据主流、传统文化退缩边缘化的现代文化语境进行反驳,给传统文化进行定位的一种努力。“从某种意义上说,历史题材小说就是‘文化寻根小说’或‘文化寻祖小说’。这种文化‘寻根’或‘寻祖’,……从当代中国文化的总体建设来说,由于它把历史之维植入小说,立足于民族‘根’性基础上进行创化,这在客观上是可对现代性陷阱,即‘现代性等于西方性’起到一定的调节纠偏作用。”[4]作为闽北作家,黄大铣先生对闽北的自然山川和历史人文怀着深厚的感情,对柳永其人其词十分熟悉,对柳永生前身后的毁誉也相当了解,他在《白衣卿相·后记》中写道:“正如我们并不赞赏他那种长期流连坊曲的狭邪生活,但不否认他因此得能接近底层人民,写出许多为市民阶层所欢迎的好词一般,我们也不应该由于他存在这样那样的弱点,就否定了这个宋词昌盛奠基人在文学史上所作出的卓越贡献,这样比较全面的来认识柳永这个历史人物,是否会比较公允呢?”[5]作者在塑造柳永这一历史人物形象时,是怀着一份对传统文化的热爱和执着,站在历史角度力求对柳永作出较为公允的裁判,而不是先入为主,戴着有色眼镜作道德评判。

对于历史题材的作品,当代作家往往以正史为经、野史为纬,史实为经、想象为纬,本着尊重历史而不拘于历史的原则,虚构而不失于戏说,在似与不似之间,虚实相得益彰,尊重艺术创作的规律,才能做到既不歪曲历史,又不媚俗,才能符合时代的要求,迎合文化水平、审美趣味不断提升的大众的口味。

但由于时代的隔膜、社会环境和历史文化的变迁,现代作家对柳永的理解往往停留在对过去资料的整理和想象上,没有深入研究柳永其人其词与历史文化的关系,为满足人物和剧情“吸引眼球”的当下审美需求,不符合历史事实的幻想增多。如越剧《柳永与虫娘》是根据历史上柳永这一文学人物和他的散落事迹而加工编写出来的历史剧,有打造戏曲精品的意识,注重体现人文情怀、历史价值和创新意识,但就剧中柳永形象塑造而言,却是有些失真的,“剧中对柳永这个角色在历史上可能存在的复杂性未能给予充分考虑,过分纯粹、简单地表现了他性格中挣脱功名的心理羁绊以及他和乐坊姐妹和谐亲昵的关系,这是不足以服人的”[6]。因而此剧有“以当下视角穿透历史的云烟浓雾”的简单化、现代化之嫌。

当代人的审美趣味更加多元化,为满足不同层次观众的需求,作品应当做到雅俗共赏。艺术是“又高级又通俗”[4]的东西,要把高级的内容传达给大众,必须用易于感受的方式,不但诉之于人的理智,而且诉之于人的感官和感情,因此好的艺术作品必须追求内容和形式上的美感。中国戏曲具有强烈的诗化特征,在现代社会的受众范围有限,多为有一定传统文化素养的人群。作为越剧应该保留其委婉清丽、诗情画意的的本色,满足观众的欣赏习惯,求真求美,甚至不妨以“唯美”吸引观众。因此《柳永与虫娘》特别重视舞台背景、人物的扮相、唱腔和舞姿的优雅,编者将越剧中好的流派和唱腔用到剧中,通过戏剧性的场面激发观众的审美情绪。而电视剧面向的是普通大众,因此审美趣味趋向大众化、庸俗化。电视剧《柳永》让柳永在爱情和仕途两边都获得成功,这一形象太过于理想化,虽光艳鲜美,不免有落入俗套之嫌,显然恪守传统世俗观念,顺应普通民众喜欢“大团圆”的普遍心理和美好愿望,迎合的是当代社会大众普遍的审美趣味。

2.作家的创作心态

当代文学中的柳永形象,是古代文学发展沉淀的结果,是对古代柳永形象的概括与总结。由于历史久远,当代人对有争议的柳永形象怀着更强烈的好奇,又由于前人的不断探索,柳永形象几经演变,前人的只言片语并不能满足人们的求知和审美心理,人们有着对柳永一探究竟的欲望,想要看到更加完整、真实、立体的柳永,于是当代的柳永形象就变得更为丰满细腻了。另外,现当代作家塑造柳永形象是在反复研究前人相关柳永作品的基础上,有一些心得体会,并在创作实践中不断加深认识。作家塑造柳永这一历史人物形象时往往怀着热爱、同情的情感,出于对柳永其人其词的喜爱和兴趣,努力去讲述一个在现代看来并不是很生动曲折的故事,并力图揭示社会的、历史的、人生的“哲理”,探讨一下人物命运与社会历史的关系,力求作品有一定的思想深度,而非元杂剧作家写作是出于个人舒忧解闷的需要。由于时间过滤了历史的尘埃,又加上广大市民同情、喜爱柳永其人其词,今人在塑造柳永形象时,有时淡化甚至抹杀了他的弱点,有美化这一历史人物的倾向:“后人愈来愈倾向于肯定和欣赏柳永其人特别是他的词作,对缺点却轻视或者忽略不计了。”[7]今人常走极端,盲目拔高、一味肯定历史人物时有发生,“这是文学传播与接受中的一种自然的带规律性的现象”[7]。像电视剧《柳永》柳永形象趋于大众化,甚而显得有点概念化,几乎是个品格高尚的完人,没有个性色彩,只突出柳永是位好官,忽略了柳永在词史中的成就与贡献,这就大大降低了柳永形象的艺术性。越剧《柳永与虫娘》中的柳永虽曾一时得意忘形,但很快从官场的大染缸中跳出,人性得以复归,而且柳永与众名妓之间的关系太纯情,使得柳永形象失去了真实性——历史上的柳永一生都未曾忘怀仕途,而且长期流连坊曲、拈花惹草的邪狭生活也并不值得称道。

现代小说、剧本还面临如何处理作品、读者与市场之间的关系问题,没有读者与市场的作品就不能称之为完整意义上的作品,因此作家在创作时需要找出市场定位。电视剧更多的是考虑市场和观众群,要考虑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就要把电视剧拍得既叫座又叫好。“电视剧已经成为大众文化。大众文化是社会工业化、市场化、都市化发展的结果,是现代大众传播媒介以满足大众感性愉悦为目的,按照商品市场规律去运作,具有明显的消费主义意识形态的日常文化形态。”[8]因此作家和导演必须降低姿态,听从观众的心理诉求,贴近生活,写观众喜闻乐道的故事,给观众呈现一个生动的、有意思的、能被广泛接受的柳永形象。如剧本《柳永》的处理,导演力图拍成古装偶像剧,通过合情合理的想像逐步推动情节的发展,渐次展开柳永美好的精神世界,最终完成风流才子情场官场兼胜的偶像塑造,以满足人们憧憬美好生活的心理愿望。

综上所述,柳永,是一个历史人物,也是一个文学人物,从落魄文人、专业词人,到现在专家学者争相研究的对象,他的身前身后,时过境迁,不能不让人感慨万千。从宋代民间故事系统中的柳永到元代打上士子们精神印记的柳永,再到明清将柳永理想化、美化,直到当代对柳永形象的完整化、细化,并且建立柳永纪念馆,成立了柳永研究会,加上国内外柳永学术研讨会的召开,柳永研究渐趋完善。柳永形象的演变打上了强烈的时代印记,我们从各个方面、各个角度阐释柳永,认识不同时代人们心目中的柳永。在历史变迁、文学发展和人们不断的研究推进中,柳永形象渐渐丰满、清晰,显得生气勃勃。

[1]杨国学,吴燕清.论传记小说《白衣卿相》的艺术特点[J].武夷学院学报,2011(02):41.

[2]沈斌.越剧《柳永与虫娘》的导演构思与处理[J].戏文,2003 (01):29.

[3]丹纳.艺术哲学[M].傅雷,译.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12:37.

[4]吴秀明.世纪交替的历史关注与现代性求索:论新时期历史题材小说思想艺术发展的基本轨迹[J].福建论坛,2002 (04):73.

[5]黄大铣.白衣卿相[M].厦门:鹭江出版社,1986:23.

[6]蔡兴水.白衣彩袖两相依:越剧《柳永与虫娘》观感[J].上海戏剧,2009(06):35.

[7]欧明俊.柳永再评价[G]//刘庆云.柳永新论.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2002:40,43.

[8]邵奇.中国电视剧导论[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8:17.

(责任编辑:冯起国)

On Liu Yong’s Image in M odern W riters

CHENG Rong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Department of Wuyi College,Wuyishan,Fujian 354300)

In the complicated social environment of contemporary era,Liu Yong’s images in the writer’s appear diversified and complicated trend:Liu Yong in the novel Civilian Political Position is a rebel image between eunuch and self.In TV series Liu Yong,he is a orthodox scholar bureaucrat image who has the courage to fight and has heavy feeling and heavy righteousness.In Shaoxing opera Liu Yong and Chong Niang,he’s a prodigal talent image who had lost in the officialdom but at last recovered his human nature.The evolution of Liu Yong’s image i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people’s aesthetic taste and writer’smentality.

Liu Yong image;aesthetic taste;creation mentality

I206.2

A

1674-2109(2016)10-0001-06

2015-07-17

福建省教育厅A类人文社科研究项目(JA12322S)。

程荣(1970-),女,汉族,副教授,主要从事古代文学专业、柳永与朱熹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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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轻薄与放浪,强把柳永作欧阳——《人间词话》的一处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