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词的传播及其文化价值探索

金真慧

传播是一种文化、思想、观念在“人”之间进行传递的一种事实现象，是文化发展、社会发展的动力源泉，也是人类文明建立起来的基础。在中国文化发展的过程中，“传播”的进程连接着人类文明的变化，推动着社会的发展以及人民意识形态的深化。柳永词的传播，透露出了当时词曲传播的价值以及作用，对其传播进行分析，也是对柳永词文化价值进行探寻的重要举措。

一.柳永词的特质与传播的关系

宋词作为时代艺术的代表，在后世常常被人们以一言而统之，诸多人认为宋词的成就以及特色在于风格的旋律恢弘，其深层次的内涵有所欠缺。其实不然，以柳永词为代表，宋词所包含的哲学思想其实颇为深厚，这也是以柳永词为代表的宋词，能够传播如此久远的重要原因。“词”以敦煌曲为源，经过唐代诗人的润色之后，到了柳永此处，随后再由苏、辛发扬光大。柳永词词体分为两种，其一婉约、其二豪放，豪放为词体气象恢弘，婉约为词情偏偏款款。两种词体，让后人对宋词的认识产生了一定的偏差，虽然仅用婉约、豪放两个派系对宋词进行分类，能够使得对宋词的研究工作更容易开展，但是这种当时也过于粗略。婉约、豪放的概念本就较为模糊，二者并不是一个相对独立的概念，且古代杰出文人的创作风格并不能用一种风格盖棺定论，柳永词就是其中的代表[1]。

关于柳永词的看法、研究有着诸多不同之处，前人认为柳永所作之词皆为柳永浪荡生活的记录，而柳永本人也只是一个“颓废缠绵”的文人；而现代的研究又认为柳永有着豪放的一面，柳永词虽然曲折委婉，但其中也不乏浑沦之豪放之气，如果对宋词的研究仍旧停留在豪放、委婉这两种界定方式上，那么柳永词无疑就打破了这种过于“粗放”的分类方法。所以对柳永词的研究，首先就要跳出传统的思维怪圈，从柳永词的思想、意识、制度、风俗等方面对其传播进行分析。

柳永生在仕宦之家，父辈六人均有科举功名，且柳永本身就具有较强的名利禄意识，柳永仕途坎坷，在走向民间生活之后，也不甘于现状，放不下对名利禄的渴望，这在封建社会是一个必然且常见的情况。而柳永的政治理想，也是柳永豪放词体形成的重要原因。柳永多次投身于仕进之途，但是却屡屡落第。而柳永词最为可贵的一点，就是柳永心中以“仁”为官的理想虽不能实现，但是柳永在自己不幸的时光仍旧将自身的“仁”投向了广大的人民，特别是坊间的青楼女子，这也是柳永词能够广为流传的重要原因[2]。柳永笔下的《柳腰轻》、《浪淘沙令》等等词作，在对当时青楼女子的才学表示赞赏，对其遭遇表示同情的同时，还透露出了当时青楼女子对生活的怨艾之情。此等词作，并没有花间艳词的挑逗、押邪之感，而是在关怀、尊重的角度上对其进行了描述。

宋朝“杯酒释兵权”之后，文风更甚，当时富贵人家深有“白驹过隙，所谓富贵平安，不过是多积金钱，日饮相欢”的体会，虽然当时对地主的管控较严，但是地主阶级的待遇却极为丰厚。简单来说，柳永所处的社会环境，不仅经济繁荣，且当时的文学风气也十分浓厚。柳永词中的小街斜巷，烂游花馆，连醉瑶危就是对当时社会环境最为真实的描写。人们的享乐心理，以及当时女性物化等情况，致使当时妇女被抛弃、被冷落的恐惧感日益加剧，柳永词本身的描写对象，词作委婉细腻且有深意的表达，使得柳永词在当时的勾栏瓦舍被广为传唱[3]。

二.新传播环境的形成和传播群体的出现

宋代词人，柳永名声最盛，在“苏”受到广大读者、文人拥护之前，当时的北宋词作几乎都被柳永词所笼罩。上文中提到，柳永词的描写对象多为人民，所以柳永词的受众较为广泛，因为其描写内容与对象，所以教坊乐工的喜爱，其流行方式也主要在坊间传播，生于仕宦之家的柳永，从偏远的福建地区远行至东京求仕，虽然无名无势，但是柳永的行为作风因为其独特的家庭背景，所以显得落拓不羁，柳永在青年时期因为其做派、词风以一己之力名震京城，这不仅得益于柳永词本身的特质，也得益于当时新传播群体的出现以及新传播环境的形成。纵观古代社会文化发展，从周、宋初城市坊市合一，意味着当时社会进入到了敞开型商业发展阶段，城市的变化不仅对生活、商业有着重大意义，同时也意味着当时的文化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4]。

宋代的青楼女子、歌妓、市妓、官妓的数量令人惊奇，在《东京梦华录》中写到“燕馆歌楼,举之万数”而《清异记》中又写到“鬻色户将及万计”。在市里坊间流传的小词，便是由当时的词人所作。从福建远道而来的柳永，便是踏入了这样的社会环境，柳永根深蒂固的名利禄意识，让柳永自然而然被当时的社会环境所感染，虽然当时柳永被生活所累，但是心中“仁治”的观念让其一直心系底层的民众，柳永为歌妓填写词作换取生活之资，而歌妓则希望柳永的词作能够对其多加赞美，二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醉翁谈录》中写到“耆卿居京华,暇日遍游妓馆。所至,妓者爱其有词名,能移宫换羽,一经品题, 声价十倍”，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不仅当时的社会环境和社会人群对柳永词的传播产生了促进作用，柳永自身也是传播链条中的重要一环。

三.柳永词传播的现实可能与历史必然

柳永词本身的描写对象以及当时“坊市合一”的社会环境，为柳永词提供了一个庞大的受众群体。且当时人们的生活质量在不断提升，人们的消费能力也在逐渐提高，豪家厅堂、富户名园、江湖船舫、青楼妓院成为了当时人们的主要娱乐去处，无论是当时的达官贵人还是市井民众，都沉醉于歌舞升平，诗酒流连的环境中。情词在柳永词中的比重较大，共有149首，占据了柳永所有词作的70%。这些词作符合当时人民群众、达官贵人的情感之需，词作经过歌妓传唱后，动听且易于传播。此外，北宋时期的理学发展程度较低，对人们思想的控制作用较差，且唐宋时期的对外思想也在随之加强，人们的思想观念逐渐开放，所谓的“以诗言志、以词言情”，为柳永的创作提供了一个广阔的思维空间。繁荣的社会环境以及思想观念的开放，为柳永词的传播也营造了一个极具优势的背景以及环境，柳永词的广泛传播在这种情况下具备了现实可能。

柳永自身堪称是写词的天才，其作品在形式上不仅新鲜独特，并且词作的内容也通俗易懂，柳永词语言、内容、定位、词体的把控精准，所以更容易被当时底层人民或者官宦子弟所接受。首先，柳永大力创作慢词，让歌妓在传唱的过程中，能够应用不同的音律进行描述，所以柳永在乐理方面有着独特的天赋，这也使得柳永词作更适合在市井场合所传唱。其次，柳永词中的内容较为丰富，慢词中不仅有市井风光、男女情爱同时也有着羁旅之苦、自然景物，以其独特性以及丰富性，为柳永词的传播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最后，柳永词褪去了原本文学词作华贵的妆容，词作内容口语化、风俗化，浅显易懂的内容，为市井百姓的生活增添了诸多光彩。结合当时柳永的境遇以及词作的内容，柳永当时已经认识到了自身词作在传播中的重要作用，所以词作内容的风俗化、口语化应是柳永本人刻意而为之。比如，《昼夜乐》中写到“洞房记得初相遇，便只合、长相聚。何期小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定风波》中写到“针线间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词作内容直白浅显，朗朗上口。时至今日，读柳永词依然能够被其中的韵味、涵义所感染，柳永自身放荡不羁的行为以及恰如其处的词作内容，使得柳永词的广泛传播成为了一个历史必然现象。

四.柳永词的文化价值

柳永词作中最为突出的特点，就是柳永词作并没有避开世俗享乐内容而刻意体现情感、文学的高雅。细细品位，柳永词作中不仅有着炽烈的爱情、甜蜜的笑语，同时也有着腐败的铜臭，醇厚的酒气。比如《望海湖》中的“云树绕堤沙，怒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苗家弄》中的“帝城当日，兰堂夜烛，百万呼垆，画阁春风，十千沽酒”，柳永的词作在当时是消遣、是情感，而今时今日，柳永的词作恰如其分的体现了了北宋的经济繁荣、黎庶富足、歌舞升平。

柳永屡次落第的境遇，使得柳永本身的“仁治”理念不能得以实现，为集生活之资或者被当时的妇女为所感染，柳永寄身于市井坊间，用自己的天赋为当时的青楼女子、底层人民作出了众多词作。相传在柳永死后，每逢清明时节，就有成群的风尘女子在柳永的目前祭拜，这种行为在当时被人们称作为“吊柳会”。柳永词作被道德维护者所“痛斥”，为士大夫阶级所不齿，这也在侧面透露出当时的思想观念和传统价值观的激烈碰撞。

综上所述，社会发展、社会环境、词作内容、写作方向，决定了柳永词的传播以及发展、评价以及走向，对柳永词的价值探索不能局限在某一点上，而是要对其内含价值进行透彻的分析，才能全面展现出柳永词中独特的文化内涵。柳永词为研究宋代社会环境、语言文化提供了重要的参考，在我国文学发展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且绚丽迷人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