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论视域下的人的全面发展
2016-03-16马俊峰李承儒
马俊峰,李承儒
(1,2.西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兰州 730070)
知识论视域下的人的全面发展
马俊峰1,李承儒2
(1,2.西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兰州730070)
[摘要]启蒙运动和工业革命之后,社会进入大工业时代,社会生产力得到显著的提高,但劳动对人的需求越来越低。随着理性主义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人逐渐沦为了机器的部件,人丧失了人的本质。回顾古希腊时期,苏格拉底“我知道我无知”的哲学智慧与人类对于求知的热情和求知的自由的状态,反思马克思对人本质的复归和对劳动异化的批判,论证和阐述新的共同体——自由人联合体才能真正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关键词]知识论;无知;有知;全面发展;马克思
改革开放之后,特别是近十年以来,我国国民的受教育程度得到了迅猛的发展,取得了显著的成效。无论是义务教育阶段还是高等教育阶段,我们国家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学校数量和规模都得到了显著提高。各种类型、不同专业、不同层次的教育机构如雨后春笋般生长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我们所学专业越来越细化,所涉及的领域越来越窄。从知识论的角度来讲,我们每个人都在不同程度地接受“所谓的专业知识”,这使得我们浑然不知我们已经成为这个社会庞大运行程序之中的一个固定代码。作为每个受教育者都只不过是争先恐后地想要成为那个固定的代码而已。我们每一个人都自命受教育程度或者专业知识达到了前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却忽视了自己仅仅成为了一个马尔库塞所称的“单向度的人”。一个被大量替代品所能替代的时代到来,使得我们不得不把这个阶段的人视为“自为之人”。回顾人类的发展史,在启蒙运动之前,人类对事物的认知是基于整体的追求,本体论构成人们理解世界和排除人们内心恐惧的依据。中世纪,基于对神的敬畏和膜拜,人们被一种内疚和自谦情感所支配,这个时期的人可以被视为“自在之人”。而马克思从历史唯物主义出发,在批判“自在之人”与“自为之人”的基础上,指认未来人类终将实现“把每一个人都有完全的自由发展作为根本原则的高级社会形态”,这个阶段,我们把它称为“个人自由全面的发展”阶段。
一、无知的有知者,自在之人
两千多年前,古希腊哲人苏格拉底说:“我知道我无知”。众所周知,爱智慧一直都是哲学最为根本的精神。正是因为“无知”,我们才要不断地去超越,去探求和追问世界的本质和生活的意义。作为古希腊圣贤的苏格拉底,他所谓的自己“无知”并不能说他没有知识,没有智慧,而是他意识到人类无法掌握也不可能掌握关于人与世界的终极知识,也就是所谓的真理之知——即整体世界。
我们知道,“哲学是人以人的眼光对人与世界的一种追问和探索,而不能僭越为以神的目光来确立世界的终极原理,关于人与世界的终极原理的答案,超出了人的认识能力因而是哲学不可能提供的。”[1]112-113可以说,苏格拉底是第一个把哲学从天上拉回到人间的人。苏格拉底因为在雅典街头与“聪明人”的对话和辩难而被指控“亵渎神明”和“腐化青年”的罪名,招致杀身之祸。但他通过这种方式,体现出了一种强烈的自我反思精神,将学习变成了一个不断探索新知识的主动过程。他先后与政治家、诗人和工匠交谈,他发现政治家自以为“有知”,实际上显得一无所知,“发现那些被受尊重的、名气最大的人恰恰是最愚蠢的人”;他还发现工匠们“因为自己手艺好,就自以为在别的重大问题上也有智慧,这个缺点淹没了他们的智慧”。直到今天,很多人还认为自己在某些方面很卓越很优秀,就认定自己在其他方面同样应该是卓越和优秀的,这就产生了沃尔泽所称的“复合正义”问题。其实,“哲学不仅要禁止自我僭越,更是应该将批判一切先知和神的‘全知全觉’作为自己的工作。”[1]113苏格拉底通过这种和“聪明人”对话的方式,让那些自诩拥有绝对真理的人陷入自相矛盾,从而承认自己的无知,在这种怀疑、诘问、否定的批判反思过程中,将那些“无限之知”的矛盾暴露无遗,从而将哲学拉回到“有限之知”的界限内。苏格拉底对知识的追求也深深影响了柏拉图,以致他提出“可知世界”和“可见世界”的概念,为哲学划定了“理念世界”的地盘。而亚里士多德也明确提出“求知是人类的本性”的观点,他把哲学理解为求知,从而将求知逐渐融入到西方哲学的血液之中。
我们看到,苏格拉底并没有使得自己的见解和言论成为定理和信条,而是将自己的方法比作“助产术”。在对话时并不宣布问题的答案,而是通过对话的过程让对话者自己发现真理,这为对话者开启了前行的道路。苏格拉底认为,每个人的灵魂都蕴含着真理,但人们未加考察便接受谬误,这将会蒙蔽已有的真理。他认为,诘问不是为了发现真理,而是为了消除蒙蔽。苏格拉底主张“认识你自己”,他将哲学研究转向人本身,从而开辟了从人类思维出发对人及其行为的研究方向。他关心的是人的善的本性、善的生活,所谓“美德即知识”。他不仅言善,而且将善和美德付诸自己的生活实践。
苏格拉底关注人的德性,关注人和人的行为本身,他通过不断怀疑、诘问、反思,去消除那些所谓的“终极的原理”和“最高知识”,将人们的关注从“天上”拉回到了“人间”。他在这种批判性的反思中,引领大家不断追求真知。他在“助产”真知的过程中,帮助每个人去拨开萦绕在头顶的那一片迷雾,从而让大家乐于探索,敢于批判反思,让每个人都成为独立思考的个体,这就构成我们所称谓的“自在之人”。
总之,我们看到,苏格拉底对知识的追求是建立在对象性的整体性认识的基础上,整个求知的过程就是一个开显过程,一个真理不断显现的过程,其方法就自然而然采用否定方式,这样的求知方式使得苏格拉底自身成为一个“无知的有知之人”,一个使知识不断趋向完善的人。而柏拉图则是把知识界定为一种永恒理念,一种成为现象得以显现的根据的东西,这从某种程度上中断苏格拉底式的求知过程,而采用静观式理论观察,知识因理性静观而产生。亚里士多德开始对知识本身进行了科学分类,但是,这种分类实质上是根据知识整体性原则而展开的,因而,亚里士多德自己也成为了一个“百科全书式的人物”。亚里士多德的这种科学研究方式影响了他的后继者,特别是对伊斯兰世界的影响深远,致使在中世纪伊斯兰世界中产生了许多哲学家,并且这些哲学家秉承了亚里士多德的精神,把自己塑造成“百科全书式的人物”,比如法拉比、伊本·西那、伊本·鲁世德、伊本·赫勒敦等。
二、有知的无知者,自为之人
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之后,“理性”登上了神坛。按照康德的定义,“启蒙运动就是人类脱离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状态。不成熟状态就是不经别人的引导,就对运用自己的理智无能为力……要有勇气运用你自己的理智!这就是启蒙运动的口号。”[2]25从康德的意义上讲,启蒙就是要唤醒人类通过独立运用理性判断来克服自然,就是要通过知识来唤醒世界,祛除神话,最终建立一个理性王国。那么,这里的知识到底是什么?按照培根的说法,知识就是力量。人们希望从自然界中学到如何利用自然,以便更好地统治自然,这就构成了知识的目的。知识追求的目的使得知识转化为权力,从而开始持久性地统治自然和世界。
伽达默尔认为,“20世纪是第一个以技术起决定作用的方式重新确定的时代,并且开始使技术知识从掌握自然力量扩张未掌握社会生活,所有这一切都是成熟的标志,或者也可以说是我们文明危机的标志。”[3]63可以说,从工业革命至今,科学技术的发展和理性的权威所产生的影响已经渗透到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这将对人类的生存环境和个人的发展都产生了相当大的危害。唯理主义者强调理性无限,把理性看成是超越时空的永恒原则,视为全人类共同的信念和最高能力,只有通过对自己理性能力的运用,才能发现世界的本质的、普遍的、一般的和终极的真理。从求知的角度看,唯理主义将理性看成终极真理,逐步将理性推向“全知全能”的端点,从而掩盖了“无知”对于求知的引导作用。在全知主义的引导和控制下,我们不仅将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关系变成了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而且还将历史和传统送上了理性的审判台,从而将人的“历史性”从人的特性中剥离出来,这种企图想通过全知主义为人类预设一个彻底的、一劳永逸的超级立场,以便重新开始设计规划人类的发展和生活。
笛卡尔也认为哲学追求的是知识,但他认为只有一些自明的观念才是正确认识的基础,而经验的知识则是不可靠的,他倡导普遍怀疑的方法,通过“理性”这个最高审判官的裁决来确立“可靠的知识”,而保证知识的客观有效的方法则是确证上帝的存在。这样,上帝存在的根据源于理性的推演,这无疑是将“理性”提高到了“上帝”的高度。启蒙一直以“反神话”为宗旨,其本质与神话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差别仅仅是字面上的“神话”变成了“理性”。二者对于权力的追求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改变,只不过是从原来的独裁统治者统治世界变为理性控制万物,由原来的神存在并创造万物变成了科学家创造万物。启蒙确立的理性主义为人类认识世界提供了确定性,但作为主体的人却并没有获得自由,成为自主的主体,相反,主体成了我们理性的行为逻辑和精密的工具。在启蒙之前,我们和自然的关系是双向的互动关系,从依附自然到认识自然,再到改造自然,体现出这种关系的双向互动性;而启蒙之后,我们和自然变成了统一与被统一的关系,我们总是试图通过理性和智慧,去支配自然和控制自然。而我们通过理性得出的观念成了纲领,总是在引导我们将现实的自然和万物改造成为我们观念中理想的和合理的样子。我们总认为由自己的理智和智慧所创造的观念是绝对正确的,但却忽视了观念的静止性和僵化性,在盲目改造自然去迎合我们的观念的时候逐渐失去了自我否定能力,我们获得的不是征服自然的蓝图,而是阻碍我们进步的桎梏。
从人类自由发展的角度看,由于我们过于强调理性的无所不能,在工业革命之后,随着社会分工的精细化、专业化程度的提高,科学技术在各个领域的广泛应用,机器生产取代了手工劳动,这时,人类的劳动生产能力得到了很大提高,与此同时,这也降低了劳动生产对人的需要,“机器代替劳动者而自己具有技巧和力量,它自己就是技术专家,它在自身内部发生作用的力学规律和它自身持久不息的自身运行之中具有它自己的心灵”,[4]347而直接的劳动仅仅变成了这个过程中的一个单纯环节。劳动者“把自己的整个身体变成这种操作的自动的片面的器官”,那种“工场手工业把工人变成畸形物,它压抑了工人的多样的生产志趣和生产才能,人为地培植工人片面的技巧。”[5]399“于是,人的劳动功能变得单纯了——仅仅是完成生产序列的工具,人的生活世界更单一了——仅仅在科学技术中感受生活。与之相伴的是统摄感官的思想越来越简单,思想可以通过法律以及各种制度规定来规约思想,即法律在以确定的方式对生产及人们行为加以限制的同时,其自身始终是以科学技术的理性为标准的。”[6]92这样,由于标准是确定的、无需更改的,所以人的全面发展和进步就变得遥远了。
回到我们的生活之中,我们对理性和技术过度崇拜。在自身的发展过程中,每个人都努力的去迎合科技发展的需求,竭尽全力将自己变为“技术的掌控者”,争取为机器服务的机会。按照哈贝马斯的说法:“人类掌握了主要根植于人类有机体之中的目的——合理的活动的行为系统之基本成分,并把它们一个接一个地投射到技术手段的平面上,从而使自身摆脱了相应的功能。首先是人进行活动的器官(手和脚)的功能得到扩充和被取代,然后是(人体的)能量创造,再后是人的感觉器官(眼睛、耳朵和皮肤)的功能,最后是人的指挥中心(大脑)得到扩充和被取代。”[7]288-289虽然机器在劳动生产中的广泛应用代替了人类的手工劳动,减轻了人的劳动负担,似乎使得人从劳累的活动中解放出来,获得了更多闲暇时间,这种假象蒙蔽了人的双眼,这种超真实的现实隐匿了资本对人的控制与支配,遮蔽了人变成机器的部件、受制于机器的操纵的事实,使得人很难觉察到自己被严重异化的状态,以一种拟像的符号制造出一种美好的景观,致使人们被这些仿真的东西迷惑而放弃思考,从而接受他们的机器统治,这从根本上消解了人的主体性,消解了反抗的意志。
从个体的人生历程看,我们自开始接受教育以来,就在学习各种定理和公式,以便掌握各种计算方法和物理化学原理,并将我们能否掌握符合理性的“正确”的计算方式和反应结果作为考核标准。我们都争先恐后地想把自己塑造成为一个掌握专业技能的人,为了这些所谓的专业技能,我们却不假思索地接受那些定理和规则。可以说,我们的一生都在不断绞尽脑汁地想要得到那些经过理性预设和程式规范的执业证书,目的却只是为了成为这个庞大社会运行机器中的一个“有用的螺丝钉”。我们以为自己掌握了前人无法预想的知识和技能,但却忽略了“思”,没有思,没有独立的辨识能力,只是一味地接受“知识”。如果这样,我们将会变得偏执、狭隘、粗暴等,成为文明社会之中的愚昧之人。其实,在我们社会中“精神空虚的资产者为他自己的资本和利润欲所奴役;律师为他的僵化的法律观念所奴役,……一切‘有教养的等级’都为各式各样的地方局限性和片面性所奴役,为他们自己的肉体上和精神上的近视所奴役,为他们的由于受专门教育和终身束缚于这一专门技能本身而造成的畸形发展所奴役。”[8]317这是现代社会分工发展产生的现代性问题,即人的片面化、畸形化的严重发展。分工精细,专业化程度提高,人们无知的领域不断增多,专业化摧毁了人的全面发展的可能性,专业化的知识导致掌握专业知识的人支配不懂这种专业知识的人。换言之,知识转化为一种权力,于是,表现为不同专业知识的人之间的相互支配和操纵,演化为一种权力对另一种权力的控制,而人恰恰在这场无休止的权力斗争中,以一种有知的无知表现出来。因此,现代社会的现代性进程把人塑造成“有知之无知的自为之人”。
三、自在自为之人,全面发展的人
如果我们想要摆脱“自为之人”的境况,把人从专业化的知识束缚中解放出来,意味着要结束这样的专业化发展,换言之,就是要消除造成知识专业化的社会条件,即社会分工。只有通过消除分工和私有制,以及在这样的处境之中产生的异化,才能实现人的全面自由的发展。而实现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则构成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核心问题和终极价值取向。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提出“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作为社会的人即合乎人的本性的人的自身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彻底地、自觉地、保存了以往发展的全部丰富成果的。”[9]73而在《共产党宣言》中说道:“共产主义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0]50那么,回归到人的全面发展上来,怎么样的发展才能算作全面发展呢?
在马克思那里,人的全面发展是和人的本质联系在一起的。马克思认为,“人不是抽象的蛰居于世界之外的存在物。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国家,社会。”“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1]60这就是说,现实的人总是处在社会关系中,只有通过社会关系性质与人们在社会关系中的不同地位,才能真正理解人的本质。有鉴于此,我们从马克思的不同文本中看到,“在马克思看来,人的本质有着多方面的规定性:作为类存在物,人的本质是自由自觉的活动,即实践活动,最集中的 表现是劳动;作为社会的存在物,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作为完整的个体的人,认识自然因素、社会因素和精神因素的统一体,人的本质就是人的个性。”[12]204从这个意义上讲,人的全面发展是多层次多方面的,它不仅表现在实践活动的全面发展,也表现在人的社会关系、社交能力和个人素质等方面。
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那么,何为自由发展?从生产方式的角度看,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描述道:“在共产主义社会里,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都是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就不会使我老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11]85马克思描述的是个人在社会生活中所扮演和从事的多样的角色,他那里的自由是个人不受限制地选择自己的工作和劳动方式,这是基于社会分工结束的境况。
如果我们站在知识论的角度来看,如何才能实现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呢?马克思将实践视为知识论的首要概念,通过实践,完成认识主客体之间的相互沟通,从而给“知识”提供确定性,并且完成从不知到有知的发展和积累,以提高个人的素质,达到实践活动的全面发展。马克思提出“改造世界”的观点,因为现实世界才是一切知识的基础,理论只是现实问题的投射,只有通过实践对现实的改造,理论问题才能迎刃而解,所以实践作为人类的基本生存方式,对于人的全面发展有重要意义。但马克思并不否认理论的重要性,他强调理论与实践的结合,强调批判的武器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的力量,发挥巨大作用。所以,掌握批判的武器,学会扬弃地接受知识,培养独立的认识能力和思考能力,是全面发展必不可少的技能。
实现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是需要现实基础作为保障的。首先,消灭分工,消除私有制,消灭剥削,实现公有制。因为“关于分工——劳动一旦被承认为私有财产的本质,分工就自然而然地不能不被看成是财富生产的主要动力之一——的本质,亦即关于作为类的活动。人的活动的这种异化了的和外化了的形式”。[9]98分工产生私有制,并且使得人的异化成为可能,“分工引起了个人活动的贫乏化和退化”,使得人变得畸形,因此,消除人的片面化需要结束分工造成的专业化对人的支配和操纵,结束人们因为私有财产不能拥有自己生产的产品,成为产品的占有者而不是外在化,受制于产品的控制,从而从根本上消除人的异化生存的状况。
其次,创造一种新的共同体——共产主义,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基础性社会保障。在马克思看来,“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11]119这里的共同体,“是人对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人对人本质的占有。人向自身、向社会的即合乎人性的复归。”[13]118共同体是在积极实现自己的本质的过程中创造出来的,是每一个人的本质,“是每个人自己的活动,他自己的生命,他自己的享受,他自己的财富。”这是自由人联合的共同体。再次,是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和极大丰富了的物质需要,如果没有丰富的物质基础作为保障,实现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只能是空谈和空想,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所言:“在极端贫困的情况下,必须重新开始争取必需品的斗争,也就是说,全部陈腐污浊的东西又要死灰复燃。”[14]39因此,只有人们的基本需要获得满足的时候,才能有更为高层次的需要,即人的全面发展的需要。“人们每次都不是在他们关于人的理想所决定和所容许的范围之内,而是在现有的生产力所决定和所容许的范围之内取得自由。”[14]507
最后,通过教育塑造未来社会的新人,正如恩格斯指出的:“教育将使年轻人能够很快熟悉整个生产系统,将使他们能够根据社会需要或者他们自己的爱好,轮流从一个生产部门转到另一个生产部门。因此,教育将使他们摆脱现在这种分工给每个人造成的片面性。这样一来,根据共产主义原则组织起来的社会,将使自己的成员能够全面发挥他们的得到全面发展的才能。”[11]243同样,教育“不仅是提高社会生产的一种方法,而且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唯一方法”。[5]530教育可以使人获得全面发展所需要的知识,通过这些知识提升人的能力,特别是一种交往能力,以便使得人们结成合理性的社会关系,营造和谐社会,应用知识锤炼出来的能力,进一步解决人类在社会中产生的冲突和矛盾,消除障碍,达到人的全面自由的发展。
总之,从知识论视角出发,我们将会看到,人在自身发展过程中,基于自身的认识不同水平,获得知识层次的高低差别,使得人们在生活世界中的自由空间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如果说把自由界定为对必然性的认识,那么对必然性认识产生的知识就是对人的自由空间的拓展。从这个意义上讲,古代人对知识的追求,仅仅限于自身的狭隘的生活世界,在“无知的有知”的爱欲支配下,没有完成对世界整体的认知任务,传递给近代哲学家的问题,被他们予以转化,从自我出发,对不同的领域展开专业化研究,在“有知的无知”爱欲支配下,导致人的严重异化,从而人被专业化的知识产生的权力支配与操纵,人从理性的主宰变成理性的奴隶,从有知者变成文明社会的野蛮者和无知者。从历史唯物主义出发,对“无知的有知-自在之人”与“有知的无知-自为之人”的批判反思,我们看到,马克思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有知的有知-人的全面自由发展”的图景。这里的“有知”意味着一种新社会新人所具有的特质,它克服了古代人与人的依赖关系与资本主义社会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从而到达“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15]104而新社会——共产主义则“使社会的每一个成员都能够完全自由地发展和发挥他的全部才能和力量,并且不会因此而危及这个社会基本条件。”[16]373由此可见,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构成马克思主义建设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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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林祥]
[中图分类号]B1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4307(2016)01-0065-05
[作者简介]马俊峰(1969—),甘肃张家川人,哲学博士,西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与政治哲学研究;李承儒(1990—),西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研究生,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与政治哲学研究。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规划项目(11BZX015)的阶段性成果。
[收稿日期]2015-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