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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礼”管理思想对社会转型期道德重构的启示

2016-03-09金妍妍

关键词:管理思想法治社会社会转型

金妍妍

(洛阳师范学院马列理论教研部,河南洛阳471934)



荀子“礼”管理思想对社会转型期道德重构的启示

金妍妍

(洛阳师范学院马列理论教研部,河南洛阳471934)

[摘要]社会转型期的道德重构是中国社会构建“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生态文明”的历史性任务,是中国现代社会转型进程中的客观要求。中国社会转型期的道德重构过程即是中华民族从传统走来,汲取精华、弃其糟粕,引领现代、奔向未来的道德整合进程。中国要成功完成现代化进程,实现道德重构,必须立足于本民族优秀传统文化,汲取儒家文化的德性价值。荀子“礼”的管理思想独辟蹊径,赋予了儒家伦理思想崭新的内涵。以荀子“礼”管理思想为中心,梳理与澄清先秦时期道德建构中为何践行“礼”,“礼”在道德重构中有哪些作用等问题,可以为时下学术研究的视野拓展与社会主义法治社会的构建提供借鉴与启示。

[关键词]礼;管理思想;道德重构;社会转型;法治社会

“人生不能无礼”,中国素有“礼仪之邦”的美名,儒家伦理道德的主流价值取向始终将关心人类命运,实现理想的好制度,实现理想的好秩序,实现理想的“群居和一”的礼治社会置于首位,这是中华民族文化凝聚力的重要源泉。千百年来,它对于中华民族性格的塑造,对于人的道德精神和道德品质的形成影响重大。尤其在社会转型期的管理实践中“一方面要深入学习西方现代管理的理论,另一方面,更要重视‘东方的管理学’,要深入对儒家管理的本质、精华、结构体系及其局限性进行探索”[1]363,使之实现转型期的道德重构。

一、道德重构不能失之于“礼”

“礼”是内涵丰富的汉字。在《说文解字》中,“礼”是用来“事神致福”的。在甲骨文中为“”[2]7,即为祭祀活动中盛着双玉的器皿,“盛玉以奉神之器谓之若豐,推之而奉神人之酒醴亦谓之醴,又推之而奉神之事通谓之禮”[3]291。《辞源》载:“《诗·鲁颂·闷宫》‘牺尊将将’。唐孔颖达《正义》:‘阮谌《礼图》云:牺尊饰以牛’。”[4]2262随着社会发展、礼的内涵不断拓展,由于社会风俗、传统习惯、生活日常规范扩展为统治阶级维护集团利益及社会秩序的政治制度等。关于礼的论述,法家《管子》一书,在《牧民》篇中,将礼、义、廉、耻提至国家治理兴衰危亡的政治层面,是“国之四维”。商鞅则宣称治国安邦要宣扬法治、提倡变法。《商君书·农战》曰:“《诗》、《书》、礼、乐、善、修、仁、廉、辩、慧,国有十者,上无使守战。国以十者治,敌至必削,不至必贫。”法家既承认三代礼治历史价值,又明确谴责儒家礼治的局限性,表现其理论矛盾的二重性。并宣称只有“君臣上下贵贱皆从法”(《管子·任法》)这一治理国家的最高准则。道家认为礼的仪式是规矩的形成,但太繁琐,而且以为礼乐仁义与自然人性背道而驰,以为人类只有放弃礼义,非礼勿乐才是安定人心实现“治德之世”的重要路径。墨家反对儒家繁文缛节,视儒家之礼既有虚伪的一面又有迂腐的一面,强调人类的衣食住行只有节用才能够利国利民。

与诸子相异,儒家“礼”思想独具特色。孔子的“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论语·为政》)的价值观,蕴含实现和谐价值的原则与规范,蕴含孔子重视先王之礼,重视道德与法相互渗透的伦理价值理念。对于“礼”,孟子洞见:“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孟子·离娄上》)他借以对先王政治制度的论说评价,彰显其礼法之道和政治理想。孟子主张德治,提倡“仁政”。荀子“礼”之管理伦理思想在诸子百家之学中极富创造性。荀子在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里极力创造尊礼的和谐秩序,试图构建和谐的秩序以挽救“礼崩乐坏”的社会局面,以使实现“群居和一”的理想社会成为可能。在荀子的管理伦理思想中,“礼”涵盖多层意蕴。

首先,“礼”是人类生生不息的自然动力。荀子曰:“人之命在天,国之命在礼。”(《荀子·强国》)怎样认识天与人的命运息息相关,是否重视礼仪与国家的命运紧密相连。“在天者莫明于日月,在地者莫明于水火,在物者莫明于珠玉,在人者莫明于礼义”(《荀子·天论》)。礼的作用举足轻重。“礼”是人类生成、发展、进步的互动源泉。荀子曰:“礼有三本: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荀子·礼论》)天地、先祖、君师是礼义的三条根源,三条若偏废任何一条,人就无法安宁。“礼”还是人有别于他物的高级表现。“人之所以为人者,非特以其二足而无毛也,以其有辨也。夫禽兽有父子而无父子之亲,有牝牡而无男女之别”(《荀子·非相》)。所以,人“最为天下贵者”,因为有义、会分辨、懂礼仪、尚和谐。人类社会的诞生、发展、进步的路径是人类群体合理分工合作、和谐运行的进程。

其次,“义分则和”的管理模式。荀子提出“义分则和”,“就是要构建一个以‘礼’为制度安排的和谐社会,即达到社会的‘有序——和谐’”[5]98。荀子宣称人不如牛马之力,却驾驭牛马是因为“人能群,彼不能群也”,而且人尊“义”会“分”。“人何以能群?曰:分。分何以能行?曰:义,故义以分则和”[6]95。荀子“群”、“分”、“义”这三个范畴独具儒家社会伦理特色,是他社会管理思想的精华,是维系群体秩序和谐的关键。

再次,“隆礼重法”的管理原则。“德治”和“法治”是治国安邦的根本保障。要实现和谐的理想化必须要“德治”和“法治”,任何时候“两手都要硬”。以“礼”为制度安排、“隆礼重法”的和谐社会是国泰民安的象征。礼既是实现“群居和一”的手段,又是其目标。荀子构想的“群居和一之道”是特定时代“礼”之伦理内涵的最高境界。

二、道德重构中何以为“礼”

在社会转型的今天,为什么要道德重构?何以解决当前人类社会所面临的众多冲突与挑战?一是人类自我心理失序导致信仰危机;二是人与人缺乏信任的道德危机;三是人与社会的价值取向危机;四是人与自然缺乏和谐的生态危机。现实的非和谐状态迫切呼唤礼治而和谐的社会秩序构建。汲取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荀子之礼的思想精华,是破解以上社会矛盾与危机的道德密码。对于社会转型期促进管理者及被管理者的道德重构具有重要的引领价值。那么道德重构中何种形式的礼才是最佳状态?苏格拉底认为,理想的制度和良好的善秩序即是美好而“有礼”的和谐社会:“在凡是被定为统治者的人最不热心权力的城邦里必定有最善最稳定的管理”[7]280。英国儒理查兹在他的《文学批评原理》中指出:“道德的问题就在如何使相反的生机调和融洽,并行不悖。这需要适宜的组织(organization)。活动愈多方,愈自由,愈调和,则生命亦愈丰富。儒家所提倡的礼乐就是求‘对于人类的生机损耗最少的组织’。”[8]254柏拉图深情呼唤公正即和谐有序,描绘“理想国”的美好蓝图。中国的孔子向往“周礼”,孜孜的期盼那种“和平宁静富于诗意的理想境界”[9]173。这“太平盛世的美丽图景”[9]173,是先秦儒者人民幸福的美丽梦。“礼之用,和为贵”、“君子和而不同”是礼思想的精髓。孟子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孟子·梁惠王上》)是礼思想的核心。荀子睿智洞见“群居和一”之道,赋予儒家理想之礼崭新的管理内涵。

1.道德重构中“礼”的管理模式

面对战国时期“礼崩乐坏”的社会背景,荀子之所以敏锐洞见到“明分使群”是礼的理想管理模式,是因为他发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荀子·性恶》)荀子认为“人之性恶”。人的自私自利的自然属性,没有满足与谦让。若不加节制会导致“辞让亡”、“忠信亡”、“礼义亡”的恶果。面对“正义犹如支撑整个大厦的主要支柱。如果这根柱子松动的话,那么人类社会这个雄伟而巨大的建筑必然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10]106的这种局面,人类何以能弃恶从善到达“群居和一”的正义之道呢?何以重构人类失范的道德秩序是诸子百家必须要面对的严峻课题。“儒家是先秦诸子百家之一,诸子百家及其争鸣形成了中国思想史上的第一个‘黄金时代’”[11]21。面临严峻的道德困境,孔子哀叹:“天下之无道也久矣。”[12]32为追寻天下之“道”,他以“周礼”为尊:“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12]28。他希望人们能够“克己复礼”践行“仁”德,从而挽救“辞让亡”、“忠信亡”、“礼义亡”影响人类社会和谐运转的非正义局面。“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12]121,“礼”是建构人与人之间和谐关系的法则。道德重构中践行儒家礼思想有利于建构人际关系的和谐。“复礼”即是一个从自然人到成为社会人的必要条件。关于礼与仁的关系,李建华先生认为:“礼是外在的制度化的政治实体,而仁是内在的精神化的理念;礼为主,仁为辅;礼是仁的实际规范,反过来又以仁充实礼,贯彻礼。”[13]59个体要实现仁之境界,“克己复礼”是关键。“仁”与“礼”一内一外,相辅相承,相得益彰。“仁”是内涵于个体自身的品德。礼的表现是通过个体的言行举止而外显。一个知“礼”的人,必定是具备“仁”德内涵的人。一个“仁德”的人,其一言一行,风度气质必然展现“礼”的风采。试想如果人人都能做到“克制一己的行为”,使之符合“礼”,人人都能够成为儒家意义中道德人,那么我们的社会能够不和谐不安宁吗?孔子同时给予“和”的价值高度赞扬,诠释“礼之用,和为贵”的哲学意蕴:即礼的最重要的功能是实现和谐。荀子敏锐洞见“明分使群”的理想管理模式,诠释儒家伦理的崭新内涵。

首先,“人生不能无群”。人要生活在群体之中,为什么呢?因为“百技所成,所以养一人也。而能不能兼技,人不能兼官,离居不相待则穷,群而无分则争”(《荀子·富国》)。即使穷尽个体的能力也不能精通百业。脱离人类之群、缺少相互关爱,道德个体会陷入窘境。只有人类群策群力、精诚合作才能和谐共存。

其次,人“能群”在于“明分”。荀子说:“故先王案为之制礼义以分之,使有贵贱之等,长幼之差,知愚、能不能之分,皆使人载其事而各得其宜。然后使谷禄多少厚薄之称,是夫群居和一之道也。”(《荀子·荣辱》)只有以礼义以分之,人们才能够和谐生活在一起。原因在于人类社会这个群体合作的共同体,只有依靠人们各有其位,各得其所,相互协调才能够正常运转。这就是关于儒家的社会和谐组织结构和秩序。“明分”使人与人之间有了等级之别,这样有限的财物才能各得其宜,防止争斗,避免混乱,有利群体发展与和谐。

再次,“义以分则和”。荀子认为:“分何以能行?曰:义。义以分则和,和则一,一则多力,多力则强,强则胜物,故宫室可得而居也。”(《荀子·王制》)社会群体的和谐,国家的强大,必须以礼义为道德准则。如果说“群”的生存模式是“群”之可能的关键,而“义以分则和”则是实现荀子“群居和一”之道德最完美状态和最高境界。“无分者,人之大害也;有分者,天下之本利也”(《荀子·富国》)。唯有“明分”方能使群。荀子明分使群的道德预设避免社会的混乱与掠夺,即在礼治的前提之下来分配有限的社会资源,有利于社会的正常发展与秩序稳定,实现“群居和一”的理想图景。

2.道德重构中“礼”的管理原则

荀子非常重视“礼”的管理价值,他强调“隆礼重法”是实现“群居和一”社会的重要保证。

首先,荀子之“礼”。第一,“礼”的起源。荀子曰:“礼起于何也?曰: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荀子·礼论》)古代帝王为制止这种由“争”而引起的“乱”与“穷”的局面,“治礼义以分之”,使社会在齐而非齐中保持平衡的状态,这就是礼的起源。第二,礼是治理国家的最高准则和基本纲领——是国之命。荀子曰:“国无礼则不正。礼之所以正国也,譬之:犹衡之于轻重也,犹绳墨之于曲直也,犹规矩之于方圆也,既错之而人莫之能诬也。”(《荀子·王霸》)礼好比量器,墨线,圆规用来衡量轻重,裁割曲直,划定方圆。第三,“礼者,养也”。荀子洞见,人之性恶,当社会物质财富难以满足人的无限贪欲之时,“争夺生而辞让亡”、“残贼生而忠信亡”、“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礼帮助人类实现欲望追求,礼是治国养天下之根本。同时,礼者,别也,即按照人们不同的等级来分配不同的物质财富。第四,“礼”的社会效应。他认为尊礼守法的道德效应是:“个体不守礼法难以生存,做任何事情不守礼法难以成功,国家离开礼法一刻也不能安宁。”[14]荀子进一步举例论证:隆礼表现在为人处世;表现在衣食住行;外显于个体修养,举止的高雅与庸俗或是野蛮。天地、先祖、君长是礼之本。

其次,荀子论“法”。一方面,法是治理之制。“法者,治之端也”(《荀子·君道》)。对于治理社会施以法治是治国安邦,建构社会和谐的需要。他主张“无能不官、无功不赏、无罪不罚”,强调法治与礼治互补,“治之经,礼与刑”(《荀子·成相》),“刑”即是“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是百姓安康、国家太平的根本保障。另一方面,法是道德准则。他认为“盗窃之不可以为富也”、“贼害之不可以为寿也”、“犯上之禁不可以为安也”、“为奸则虽隐窜逃亡之由不足以免也”(《荀子·君子》),唯有遵纪守法,修养身心,方能“名配尧舜”,延年益寿。特别是荀子能够引法入礼,在中国伦理史上开创了礼法并重的历史先河,赋予荀子之法独特的内涵。“荀子作为一个在政治上既充满理想又关照现实的思想人物,最终以‘法’思想观念充实了儒家传统的‘礼’的思想。同时,他在立法思想方面又有相当的理论贡献,从而使“礼”所具有的‘法’的意义进一步得到张扬,为后世政治思想的发展提供了理论引导和思想模式”[15]120。

再次,礼与法的互动。第一,“起礼义,制法度”。儒家之“法”。荀子曰:“古者圣王以人性恶,以为偏险而不正,悖乱而不治,是以为之起礼义,制法度,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人之情性而导之也,始皆出于治,合于道者也。”(《荀子·性恶》)假如社会管理无礼与法的互动,则个体无法生存,社会混乱不堪。“礼者、人之所履也”(《荀子·大略》)。礼是人类社会实践的道德准绳,这里的礼与法有相似的影响力与威慑力。第二,“明礼义以化之,起法正以治之”(《荀子·性恶》)。这里“法”代表强制性的硬性约束,其社会功能重在“治理”,对“奸民”、“元恶”要加以严惩。“礼”的作用在于柔性管理,其手段是通过教育而使恶性以“化”之。礼法结合,双管齐下,刚柔相济,相得益彰,实现其“群居和一”的理想蓝图。第三,“有治人,无治法”。荀子曰:“禹之法犹存,而夏不世王。故法不能独立,类不能自行;得其人则存,失其人则亡。”(《荀子·君道》)法律的制定与执行直接决定其社会影响效应的强弱。“立法者如果是君子,则法得其人,是为良法;执法者如果是君子,则良法又得其人,是为善政。其首要的前提条件还在人”[15]119。第四,“法”之影响力与时效性。礼义既是引领社会和谐发展,促民向善的正能量,又是以法治国、德治与法治并行的内动力。宣传法律、家喻户晓,见贤思齐、内省自新的法治宗旨既能促进主体遵守道德人的底线,又能引导道德主体知法守法,践行道德生命的自觉。

3.道德重构中谁使之“礼”

如何践行理想之礼?第一是人类的循礼互动;第二是人与社会的守礼共存;第三是人与自然的尊礼合一。

(1)人与人的循礼互动。

首先,君主何以“礼”?君主是治国的精英。君主是否具备高尚的品德,君主是否执行善政,君主是否任人唯贤关系到国家的安危。《尚书》首篇的《尧典》记载:“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彰显尧善政的美德,黎民百姓和睦相处的美好境界。尧任人唯贤,任命“潜心加强道德修养”、既“智慧”、“温和”,又“谦逊”的舜以官职。舜“慎徽五典”。即真诚善意地履行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这五种伦理道德规范,遵循五种伦理道德规范使民风淳朴。“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征诸庶民”(《四书章句集注·中庸》)。有德君子修身养性,善理天下,其善行举止为后世效仿的标准。“孔子曰:大节是也,小节是也,上君也。大节是也,小节一出焉,一入焉,中君也。大节非也,小节虽是也,吾无观其余矣”(《荀子·王制》)。君主的品德、治国的方略,用人的路线关系到国家的安危。荀子曰:“修礼者王,为政者强,取民者安。”(《荀子·王制》)实行礼义能称王天下,善治能使国家强大,得民心者定能得天下。

其次,大臣何以“礼”。第一,能做到“劝谏”、“诤”、“辅佐”、“匡扶”辅助君主的是仁人之臣。荀子曰:“故谏、争、辅、拂之人,社稷之臣也,国君之宝也,明君所尊厚也。”(《荀子·臣道》)即故谏、争、辅佐、匡扶君主的人,是国家的栋梁之臣,是君主宝贵财富,是英明君主厚爱的人。臣何以辅佐君主,关系到国家的兴旺发达与长治久安。荀子进一步提醒君主,臣“有大忠者,有次忠者,有下忠者,有国贼者”(《荀子·臣道》),认为像周公辅助年幼的周成王不愧称为大忠诚;管仲对齐桓公可称为次忠诚;伍子胥对于吴王夫差应算下等忠诚;至于曹触龙对于商纣王是祸国殃民的贼子。第二,大臣以礼修身塑德来实现自身的和谐发展。任何时期,贪欲一定是罪恶的源泉。“君贪亡国,臣贪亡身”廉洁勿贪的君臣才能够守富贵。贞观十六年,太宗以“鱼鸟喻贪,以勉大臣”:“古人说:‘鸟栖息在树林里,还担心树木不够高,又在树梢上筑巢;鱼潜藏在水流里,还担心水流不够深,再在水底下钻洞。但是它们仍然被人捕获,这都是由于贪食诱饵。’”[16]235第三,君臣一心是实现天下太平的根本。《贞观政要》载:房玄龄奉国,尽心竭力。杜如晦敏断,经营四方。“朝廷中枢机构的规模设置,典章文物,都是他们两人制定,在当时就获得崇高的声誉,并称为‘房杜’”[16]31。将相和典故也向世人彰显了廉颇与蔺相如两位国之重臣“卒相与欢,为刎颈之交”[17]1640,顾大局识大体,一心为国家富强,实现天下太平的高尚品质。

再次,民众如何“礼”?人民是人类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的创造者;人民是历史发展的动力;民众是立国、建国、强国之根本。孔子曰:“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论语·颜渊》)彰显为政者人格魅力的影响效果。荀子洞见:“君者,仪也,民者,影也,仪正而景正。”(《荀子·君道》)民众与社会管理者能否“礼”,怎样“礼”取决于管理者与民众的“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互动和谐的鱼水之情[18]906。取决于管理者对为人民服务宗旨的正确认知:“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18]905。取决于一个“善”的政府和一个“善”的管理制度。君主是测试的标杆,百姓是标杆之影;标杆直,则影子正。PAUL说:“礼不仅是国家有序,经济繁荣的关键,而且是个人发展的关键,礼帮助人民平衡他们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19]77一句话,管理者要想促使社会秩序良性运转,必须以民为本,方能赢得民心,得到百姓拥护。

(2)人与社会的守礼共存。

首先,营造和谐的人生环境。“礼之用,和为贵”引领人生环境的和谐。“所谓人生环境,就是人们的社会实践活动所赖以展开的各种关系的总和。科学对待人生环境,主要就是要促进自我身心的和谐,个人与他人的和谐、个人与社会的和谐、人与自然的和谐等”[20]80。和谐的人生环境是建构善的社会制度,促成和谐社会秩序的基础。“礼之用,和为贵”即礼的最高境界是只有达至和谐的目的才最为高贵。“礼的作用,最珍贵的是使各等级身份及其行为既不过也无不及,达到恰到好处”[5]96。礼之所以能“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就是因为“礼”能使社会分工合作,有序和谐。荀子创立“群居和一”社会伦理思想:“故先王案为之制礼义以分之,使有贵贱之等,长幼之差,知愚、能不能之分,皆使人载其事,而各得其宜。然后使悫禄多少厚薄之称,是夫群居和一之道也。”(《荀子·荣辱》)是对孔子“礼之用,和为贵”思想的传承与发展,有利于促进人际关系和谐,促进人与社会的和谐共生。

其次,构建善的制度保障。“明分使群”是善之制度的管理模式。荀子曰:“人之生,不能无群,群而无分则争,争则乱,乱则穷矣。故无分者,人之大害也;有分者,天下之本利也。”(《荀子·富国》)即没有名分的区别,是人类之乱的祸根;有名份有区别,是天下根本利益的需要。他又说:“群而无分则争;穷者,患也,争者,祸也,救患除祸,则莫若明分使群矣。”(《荀子·富国》)要消除“穷”与“争”这两种灾祸,只有“明分”才能够和谐人群。主要体现在三大方面:其一,等级尊卑之别。荀子认为无差等的管理模式导致社会混乱无序。其二,性别人伦之分。用分辨之分组织人群,使长辈晚辈有相应的区别与尊重。其三,社会职业之分。社会分工促进社会成员合理分工,各安其职,防患“老幼有失养之忧,而壮者有分争之祸”。“明分使群”使社会阶层分明,和平有序。正如苏格拉底所洞见:礼是理想的制度和良好的善的秩序。

再次,促成和谐的秩序。“明分”之道有助于社会分工合理、默契合作,有助于社会成员爱岗敬业,有助于促成和谐秩序的建构。重视社会和谐是儒家伦理的价值精髓。荀子指出:“故义以分则和,和则一,一则多力,多力则强,强则胜物。”(《荀子·王制》)“义以分则和”能够“使各等级各安其分,各得其宜,就能使各等级身份及其行为,‘无相夺伦’,互不侵犯而恰到好处,于是社会在整体上达至和谐”[5]98。荀子的“义以分则和”有内在的组织;有内在的等级分辨;礼义的道德原则体现了先秦儒者孜孜以求的良善而和谐的美好秩序。荀子继承并超越孔子的“礼之用,和为贵”伦理思想,他立足于现实主义视野,与孟子以不同的视角展示了人性的真善美,为人类描绘出“和则一”、“和则多力”、“和则强”、“和则胜物”的群居和一的美好蓝图。

(3)人与自然的尊礼合一。

首先,人类与自然是世代友好的合作伙伴。“圣王之制”是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道德预设。人类与自然必须尊礼合一。善待青山绿水,善待花鸟虫鱼,尊重自然规律等同于尊重人类自身的生态伦理智慧是人与自然能生生不息、和谐相处的重要前提。否则“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21]383。

其次,人对天要有责任意识。儒家“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睦相处,即:“‘天人合一’作为一种世界观和思维模式,它要求人们不能把‘人’看成是和‘天’对立的,这是由于‘人’是‘天’的一部分,破坏‘天’就是对‘人’自身的破坏,‘人’就要受到惩罚。”[22]15~16只有顺其自然,尊重自然规律才能够实现和谐。

再次,人与自然尊礼互动而统一。荀子曰:“不为而成,不求而得,夫是之谓天职。如是者,虽深、其人不加虑焉;虽大,不加能焉;虽精,不加察焉;夫是之谓不与天争职。”(《荀子·天论》)又曰:“不夭其生,不绝其长也。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时,故五谷不绝而百姓有余食也;污池渊沼川泽,谨其时禁,故鱼鳖优多而百姓有余用也;斩伐养长不失其时,故山林不童而百姓有余材也。”(《荀子·王制》)强调天人相参为基础的天人合一,实现人与自然的动态和谐。

荀子“圣王之制”的道德预设助于化解迫在眉睫的生态危机,引领实现社会可持续发展,引领实现“群居和一”的中国梦。在这个礼仪之邦里,圣明帝王用礼义检点自己的言行。这就是称王天下的人。在这个礼义之邦里,“无德不贵,无能不官、无功不赏,无罪不罚,朝无幸位,民无幸生”(《荀子·王制》)。在这个礼义之邦里,按礼义制定等级赋税,妥善处理百姓事务,“财万物,所以养万民也”。这就是王者之法(《荀子·王制》)。在这个礼义之邦里,人与人以礼相待,“不知礼,无以立也”[12]209。“君事臣以礼,臣使君以忠”[12]30,杜绝非礼篡权之事。并以法制为指导,约束民众行为并使民向善。“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12]12。在这个礼义之邦里,即是一种“贵贱有等,长幼有差,贫富轻重皆有称者也”(《荀子·富国》)。公平公道的合宜合理的制度安排,践行以礼而治管理模式,达到构建人与社会动态和谐。在这个礼义之邦里,“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德不孤,必有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四海之内若一家”。在这个礼义之邦里,呈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美景:“草木荣华滋硕之时”、“鼋鼍、鱼鳖、鳅鳣孕别之时”“不夭其生,不绝其长”“五谷不绝而百姓有余食也”,“鱼鳖优多而百姓有余用也”,“山林不童而百姓有余材也”(《荀子·王制》)。这个“圣王之制”的理想蓝图,描绘出“一种和平宁静赋予诗意的理想境界”,展示出先秦儒者所期盼的“太平盛世的美丽图景”[9]173。这个“圣王之制”的礼义之邦独具东方特色,是先秦儒者的中国梦,是中国特色的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的梦,是天下一家的温馨景象。

三、“礼”对社会转型期道德重构的启示

社会转型期的道德重构是中国社会构建现代文明的历史性任务,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必然选择。儒家德性文化几千年来之所以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是因为儒家伦理思想注重群体道德水平的提升,注重人文环境的营造,注重人类道德秩序的重构,注重当代人面临的道德危机的解决,注重群体价值的和谐。不同的国家,必然存在不同的国情。其实现现代化的具体道路、具体形式各有不同。实现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贯彻中国共产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的“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新理念是时代赋予我们的独具中国特色的伟大历史使命。中国社会转型期的道德重构即中华民族从传统走来,汲取精华,弃其糟粕,引领现代,奔向未来的道德整合的进程。传统文化与现代话语是历史演进过程中生生不息的延续体。任何国家要成功完成现代化进程必须立足于本民族优秀传统文化。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国无德不兴,人无德不立。必须加强全社会的思想道德建设,激发人们形成善良的道德意愿、道德情感,培育正确的道德判断和道德责任,提高道德实践能力尤其是自觉践行能力,引导人们向往和追求讲道德、尊道德、守道德的生活,形成向上的力量、向善的力量。只要中华民族一代接着一代追求美好崇高的道德境界,我们的民族就永远充满希望。”荀子“礼”论的目的是构建“群居和一”的理想社会。荀子“礼”的管理思想诠释了道德重构中为何践行“礼”,道德重构中何以“礼”,“礼”的引领价值等时代问题,对于构建社会主义法治社会,实现国家富强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第一,“群道当”的管理思想引领执政党加强自身建设。党要管理好党是扭转社会道德风气的关键。努力构建中国共产党的红色“政治生态”、“要坚持全面从严治党、依规治党、深入推进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巩固反腐败斗争成果,健全改进作风长效机制”。真正做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以实际行动践行“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

第二,“义分则和”的管理之道引领于人民各有其位,各司其职,互相协调,各得其所。荀子之“礼”有利于人与人的和谐,构建道德的人文环境。人总要在一定的环境中成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继承和弘扬中华民族优良传统是个人健康成长,形成良好的社会风尚,实现构建和谐社会的重要条件。“中华民族优良道德传统是中华民族的根,也是每一个中国人的根。它像是一块永不会磨蚀的‘胎记’,是中华民族身份认同的重要标志”[20]95。“礼者,所以正身也”,彰显荀子生存智慧的洞见,对于化解现代人与人之间道德危机弥足珍贵。如果人没有美德,人就成了最邪恶,最残暴,色欲和食欲也是最大的动物[23]7。因此,现代人提升道德素质,构建道德的人文环境是实现民族复兴中国梦的当务之急。

第三,“礼”的管理思想引领人与社会的和谐共生,构建道德的秩序。在中国社会伦理发展进程中,“荀子开创‘礼法并重’的先河。他的礼法并举是价值导向与行为强制相融合的刚柔相济、矛盾统一的特殊社会规范。是富国安民构建社会和谐秩序的源头活水”[14]。荀子的“隆礼重法”根本目的是治理社会混乱,建构和谐秩序,使社会安定于“群居和一”之道。礼与法、德治与法治相结合的治国管理方略,任何时候都应优势互补,相得益彰。

第四,“礼”的制度设计引领人类构建理想的“好”制度。荀子的“礼论”实质是以礼治实现“群居和一”社会的治世方略,凸显人类永恒的“和谐”主题。荀子“礼”理念归根结底体现为实现理想的和谐制度,“义分则和”则是实现这一好制度的理想管理之道,它达古通今,缓和人类社会长期面临着的道德难题。荀子呼唤人类:是否有义,是人有别于禽兽的“几希”。“义以分则和”尽管难免存在着某些理想主义因素,但是仍然有利于个体身心健康、和谐社会群体的构建。

第五,“礼”的管理思想引领管理者关心民生问题。关注民生问题始终是人类“仁者爱人”的美好情怀,关心民生问题有利于促进人与人的和谐。人与自然的和谐,人与社会的和谐。关心民生问题有利于实现民族振兴,国家富强、人民幸福的中国梦。孔子提出:“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12]4孟子说:“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24]5荀子洞见:“礼者,养也。”[6]229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老百姓可能不关心GDP,但是他们关心吃穿住行。关心就业怎么办,小孩上学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老了怎么办,等等。针对这些问题,我们必须切实把发展的理念转变到科学发展观上来,转变到以人为本上来。”[25]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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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朱建堂]

[中图分类号]B82-0;B22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4799(2016)03-0014-07

[收稿日期]2015-12-23

[基金项目]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资助项目:2015-QN-511;洛阳市社会科学规划资助项目:2014A015

[作者简介]金妍妍(1980-),女,河南潢川人,洛阳师范学院马列理论教研部讲师,哲学博士,主要从事伦理学、中国传统伦理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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