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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英的尴尬与草根的狂热:多元视野下的上党三嵕信仰研究

2016-02-02王潞伟姚春敏

民间文化论坛 2016年5期
关键词:碑记上党后羿

王潞伟 姚春敏

精英的尴尬与草根的狂热:多元视野下的上党三嵕信仰研究

王潞伟 姚春敏

三嵕信仰是上党地区最具特色的神灵信仰之一。碑刻记载它最早出现在五代后周世宗时期,宋代对三嵕信仰的推崇达到高峰,被赐额“灵贶”封为“显应侯”。与其他有明确主神的神庙相比,三嵕信仰主神存在争议。当地人普遍认为是传说中的射日英雄——羿。但在碑刻资料中,因“羿”的行为有悖于儒家的传统价值观,士绅阶层对此问题闪烁其词、讳莫如深,这与下层草根民众对其近乎狂热的传说记忆和赛社仪式,呈鲜明对比。两种对立态度相互制衡、共存和发展近千年。

上党地区;三嵕信仰;羿;赛社

上党是一个历史地理名词,包括今天晋东南的晋城和长治地区。顾祖禹云:“郡地极高,与天为党,故曰上党”①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四二·山西四》,《续修四库全书》,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603册,第387页。,因此山地成了它的代名词。太行、王屋、中条等群山环绕,使其与山西其他区域隔绝,自然环境封闭。这一特殊环境,客观上使许多久远的神祇宗教造景得以保留,当地人多云“十室之聚,必有庙”。据不完全统计,宋金以前的木构古建(多为寺庙)全国160座,上党地区已知80座,占全国的半数。明清时期的庙宇更是难以计数。在这些林林总总的庙宇中,三嵕庙是其中最具有特色的神庙之一,与我们所熟悉的关帝庙、玉皇庙等一些有明确主神的庙宇不同的是,三嵕庙的主神至今仍有争议。但当地人普遍认为它主祭之神为中国神话传说中的射日英雄——羿。

“羿神射日”的神话传说可谓家喻户晓。从20世纪初期,神话研究热潮兴起后,羿作为上古时期颇具有争议的人物引起了学者们的广泛关注,其焦点多集中于对羿神话演化的文献考察梳理、寓意的探讨挖掘及影响分析等方面的研究,成果颇丰②赵红:《二十世纪以来羿神话研究综述》,《太原大学学报》,2009年第3期。。此外,关于羿与后羿的身份界定亦是学界争论的焦点,主要分三种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羿与后羿应严格区分,羿是神话中救民于水火之中的英雄,而后羿是传说中骄奢淫逸终至灭国的有穷国君,二者不可混淆③张振犁:《中原古典神话流变论考》,上海文艺出版社,1991年,第186—196页;鲁刚:《论羿与后羿》,《求是学刊》,2003年第6期。;第二种观点,认为不需对羿与后羿进行强行划分④董治安:《从上古神话到历史传说——谈羿和后羿故事的演变》,《山东大学学报》,1991年第3期;叶正渤:《后羿传说源流考》,《东南文化》,1994年第6期;阎德亮:《论后羿射日神话的产生与演变》,《中州学刊》,2002年第3期。,二者是神话发展的自然结果,只是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不断演化而成;第三种观点,认为羿至少有三位,分别是帝喾时的羿、尧时的羿和夏时的有穷后羿⑤霍建瑜:《羿说考异》,《山西大学学报》,2007年第1期。。

关于羿作为神庙主神的研究,目前非常少见。①真正意义上提到后羿神庙的仅有霍建瑜:《方志对于神话传承的独特意义——以山西方志所载羿神话为例》,《中国地方志》,2007年第6期,以及山西大学乔苗苗:《上党地区三嵕山羿神话传承流变考》(山西大学2012届硕士论文)中亦提及长治屯留三嵕庙。究其原因主要是学者多是从文献文本入手,通过分析材料得出结论,这种书斋式的研究方法很难看到民间羿神信仰的全貌。近五年来,笔者与本研究团队在上党做了大量的田野调查,地毯式搜索共登记查到62处三嵕庙②其中,长治市城区4座(邱村、北石槽村、安昌村、大辛庄村),平顺县4座(流泉沟村、北社村、南关、王庄),长子县14座(酒村、两水村、崇瓦张村、大中汉村、韩村、崇仁村、小关馆、城关、琚村、西南呈、西太平厢),襄垣县4座(常隆村、马前头村、庄里村、南里信村),壶关县3座(南阳护村、程村、三里程),长治县4座(辛庄、安城村、北张村、县城西门内),屯留县3座(老爷山、李高村、西厢关),潞城市4座(南舍村、侯家庄、史廻村、南天贡),高平市14座(河西村、三王村、王何村、小北庄村、庄子村、箭头村、店上村、明家沟村、东周村、西曲村、鸦儿沟、龙王沟、中坪村、乔家沟)泽州县2座(渠头村、大阳村),沁水县2座(张庄、三嵕岭),晋城市城区1座(西王台村)。此外,还有临汾市洪洞县上张村1座。,发现和整理了百余通相关碑刻,半数以上未曾公布。将这些文献回归到它原有的时空范围内进行研究,不仅能够清晰地了解一千多年来三嵕民间信仰的特征,还能了解其历史背景、参与互动的人以及他们彼此的活动。

一、敕封与流布

三嵕本为山名,在今长治市屯留县境,相传为羿射日之地。《淮南子》有:“尧使羿射九乌于三嵕之山,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邱之泽。”③刘安:《淮南子》,《诸子集成》,北京:中华书局,1954年,第118页;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潞安府志》卷四亦载,见《中国地方志集成》,南京:凤凰出版社,2005年,第30册,第42页。记载了羿射日之地为“三嵕之山”。查《说文解字》,知“三嵕”为三座山峰对立之意,属泛指,但目前未见全国另有此类山名。另,《新唐书·地理志》中云:“潞州大都督府县屯留有三嵕山”,似明确了《淮南子》中所云的三嵕山确为此地。三嵕信仰在晋东南地区缘起于何时,现不可考。但三嵕神受到帝王推崇,逐步走上正统神系的“合法化”道路,从碑刻看,则始于五代后周世宗柴荣,如金代卢璪的《三嵕庙记》载:“逮五季周世宗,特见褒异,显德初赐号为帝。”④胡聘之:《山右石刻丛编》卷十九《三嵕庙记》金天眷元年(1138年),碑连额高三尺一寸,广一尺九寸五分,二十八行,行三十六字,额题新修三嵕庙记六字,均正书。中国东方文化研究会历史文化分会编《历代碑誌丛书》,第15册,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760—761页。清代张经照《补修大殿记》有:“至周显德,初始加封号,而庙于三嵕山。”⑤张经照:《补修大殿记》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现存山西省高平市河西镇河西村三嵕庙献殿内,壁碑,碑高40厘米,宽70厘米。

宋代对三嵕信仰的推崇达到高峰。宋徽宗崇宁年间钦赐额封号,《宋会要辑稿》中《礼》二十之九载:“三嵕山神祠在屯留县,徽宗崇宁三年十二月赐庙额‘灵贶’。”⑥徐松:《宋会要辑稿》第二十册《礼》二十之九,北京:中华书局,1957年,第814页。宋代封神之盛,是该时期地方社会及其信仰文化兴起的结果,又与统治者的支持有密切关系⑦冯大北:《宋代封神制度考述》,《世界宗教研究》,2011年第5期。。可以推断,崇宁敕封前,三嵕信仰在当地已颇具规模。另有,明成化《山西通志》卷五《祠庙记》载:“宋崇宁二年(1103年)赐额‘灵贶’,元至元十二年重修,国朝洪武间改号‘三嵕山之神’,有司岁祭。”①成化版《山西通志》,北京:中华书局,1998年,第199页。《大明一统志》卷二十一载:“三嵕山:在屯留县西北三十五里,一名麟山,有三峰高峻。”②李贤等:《大明一统志》卷二十一之三十七,西安:三秦出版社,1990年,第343页。光绪版《山西通志》卷七十三《秩祀略》亦载:“庙在山巅,宋崇宁二十年,赐额‘灵贶’封为‘显应侯’……明洪武庚戌,改号为‘三嵕山之神’……光绪十三年正月,以神灵丕著奏闻,奉旨赐封号曰‘昭显’。”③《续四库全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643页。

除了这些类似官方性质的文献外,部分碑刻也记载了这一敕封过程:如周世隆《重修三嵕山神行祠碑记》有:

宋崇宁二年(1103年)赐额“灵贶”,五继而诏封“显应侯”,后又谥以“护国”,及我太祖高皇帝临御之初,依古定制,如岳镇海渎之类,革去光封崇古美号,渎礼不经,止依山水本名,因麟山、徐陵山之妄,改为“三嵕山之神”。④周世隆:《重修三嵕山神行祠碑记》正德八年(1513年),现存长治市郊区安昌村三嵕庙东侧殿廊下,笏首方趺,碑高160厘米,宽63厘米。

李尚智《屯留县重修三嵕山神庙记》载:

宋崇宁间封为“显应侯”,不经甚矣。我太祖高皇帝龙飞三年,诏革岳镇海渎历代封号,止称山水本名,如三嵕山则曰:“三嵕山之神 ”。⑤李尚智:《屯留县重修三嵕山神庙记》万历七年(1579年),现存长治市屯留县老爷山三嵕山神庙,方首,楷书,碑高157厘米、宽69厘米,侧宽25厘米。

段衣锦《创修护国灵贶庙碑记》曰:

宋徽宗特封“护国灵贶王”。⑥段衣锦:《创修护国灵贶庙碑记》万历十一年(1583年),现存山西省高平市马村镇东周村仙佛寺西厢房廊下南侧,壁碑,螭首方趺,碑高132厘米,宽58厘米,螭首高32厘米。

王晋《重修三嵕庙碑记》云:

神之出处无可考,然考宋崇宁间屯邑旱,有司祷于神,甘霖响应,奏闻诏封为“护国灵贶王”。⑦王晋:《重修三嵕庙碑记》嘉庆十七年(1812年),现存长治市潞城市城关镇侯家庄村三嵕庙抱厦西壁,笏首方趺,碑高173厘米,宽60厘米,侧宽23厘米。

从三嵕信仰流布时间与区域来看,早在北宋时期,三嵕庙已流行于上党地区,除屯留三嵕山神本庙在宋崇宁间受赐额外,高平地区三嵕信仰也已兴盛起来,且至少比宋徽宗为屯留三嵕山神庙赐额时间早七十多年。近期在高平市河西镇河西村调查发现的三嵕庙,可视为目前公布的最早有确切记载的三嵕神庙,庙存宋至清碑刻12通。其中,宋天圣十年(1032年)《三嵕庙门楼下石砌基阶铭》记载了三嵕庙周围数十个村社合力修缮三嵕庙门楼下石阶的事迹。足以证实,北宋时期三嵕崇拜在屯留与高平地区已经较为兴盛。

金元时期,现存三嵕庙宇及其碑刻数量增多,分布区域遍及上党。

其一,从史志文献资料方面来看,明成化《山西通志》卷五《祠庙记》载,三嵕山神庙“屯留有二,一在县西北三十五里三嵕山之巅,祀尧臣后羿,以其能佐尧致治,捍灾御患也。宋崇宁二年赐额灵贶,元至元十二年重修,国朝洪武间改号‘三嵕山之神’,有司岁祭。其行祠有六:一在县东南二十五里李高村,元至元三十一年重修。一在洪洞县东南三十里上张里,元皇庆元年建,至正元年修。一在壶关县西北三里程村,元至大四年重建,国朝永乐八年修。一在长子县城西太平厢,元延祐三年建。一在高平城外西厢路西,元至正二年建。一在沁水县东六十里三嵕岭,自周楚建立,国朝宣德二年修”①成化版《山西通志》,北京:中华书局,1998年,第199页。。

其二,从三嵕神庙建筑遗构来判定,高平市米山镇三王村三嵕庙、壶关县黄山乡南阳护村三嵕庙、长子县丹朱镇下霍村八里洼灵贶王庙,平顺县北社乡北社村三嵕庙、长子县常张乡大中汉村三嵕庙均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其中高平三王村、壶关南阳护、长子八里洼三嵕庙正殿经专家鉴定均为金代建筑,平顺北社村、长子大中汉村三嵕庙正殿鉴定为元代建筑。

其三,从三嵕庙碑刻资料方面推断,高平市寺庄镇公家山村三嵕庙存金崇庆元年(1212年)《补修灵贶王庙记》、晋城市城区盘龙山三嵕庙存金天眷元年(1138年)《三嵕庙记》、长子县常张乡韩村三嵕庙存元至元十九年(1282年)《韩村灵贶王庙碑》等。这些珍贵的文献、文物资料足以证实,三嵕信仰在金元时期已经广泛流布于晋东南地区,成为广大民众信仰崇拜的主要神灵之一。

相比上党地区的其他神灵,三嵕庙在金元时期的流传速度之快,首屈一指。究其原因,多因马上民族对射艺的崇敬所致。明代以降,三嵕庙的数量继续呈增长态势。但与同时期上党其他神灵庙宇的递增速度相较,则较为缓慢。如,玉皇庙宋金时期在上党有4座,此数量与三嵕庙略同,②以全国文物保护单位为例,宋金时期的玉皇庙主要分布在长治长子县布村、晋城市泽州金村府城、泽州县北义城村、陵川县石掌村;同期三嵕庙主要分布在晋城市高平三王村、长治壶关、长治下霍,另宋代长治市长子县崇庆寺前殿亦是三嵕殿。而明清时期玉皇庙几乎增长近千座(百分之八十尚存),三嵕庙则趋于缓慢,笔者所见登记在册仅62座。另外,流传区域也呈凝滞状态,四百余年的发展使其仍固守在上党的泽、潞地区停滞不前。此时,与宋元多居于山岭之巅不同的是,明清的三嵕庙多坐落于村社之中,如高平市马村镇东周村三嵕庙明万历十一年(1583年)创建,位于村中西北部;潞城市侯家庄三嵕庙、长治市郊区安昌村三嵕庙等,都位于村社之中。

总之,三嵕信仰主要流布于晋东南的中心腹地,尤以屯留、长子、高平为盛,长治城郊、长治县、平顺、襄垣、潞城、壶关、黎城、晋城城区、泽州县、陵川等地次之,而地处晋东南外围的阳城、沁源、沁县、武乡等县区三嵕信仰相对薄弱。

二、士绅阶层:清晰的山神,含混的羿神,实用的雹神

具有官方文献特征的《宋会要辑稿》《大明一统志》以及明清时期的《山西通志》似乎并未明确认可三嵕之神即为后羿,多强调其为“三嵕山”的自然神。③赐额时间上产生分歧,有“崇宁二年”“崇宁三年”“崇宁二十年”“崇宁间”四种说法。宋徽宗崇宁只有五年,“崇宁二十年”赐号的说法肯定是讹误,而“崇宁间”的提法虽然笼统,但不为过。最大分歧在于“崇宁二年”与“崇宁三年”之间,需要进一步的考证。因为北宋年间的敕封,三嵕庙在上党地区也被称为灵贶庙、护国庙等。顺治《潞安府志·纪事五·辨疑》:“后羿,三嵕山,俗传以为羿射九乌之所,遂以山神为后羿,夫射乌已近误矣。羿,尧射官也,乃遂以为有穷之后羿,岂不更谬哉!今制止称三嵕山之神,可破千古之惑。”④清顺治十六年(1659年)《潞安府志》卷十五。

所发现的百余通碑刻中,地方士绅对官方文件的解读,均表示明确支持官方意见,确认其自然山神地位,避免提及作为人格化的羿神。如:

《祭法》:山林川谷邱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诸侯在其地则祭之。三嵕山三峰巍然峙屯留县西北三十里,潞之镇也。宋崇宁间,岁旱,有司祷于山之神,甘霖响应。奏闻,勅封为灵贶王。凡潞之属邑皆建庙祀之礼也。长子与屯留接壤,其民之崇奉三嵕神赫赫明明由来旧矣。①徐介:《长子县重修三嵕庙碑记》清康熙五十年(1711年),见《潞安府志》(二),《中国地方志集成》之《山西府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5年,第30册,第154页。

况三嵕山神尊据一方,施灵万变,以祸福黎元,以庥庇社稷,以默荫国家。③王威:《韩村灵贶王庙碑》至元十九年(1282年),见清·杨笃《光绪长子县志》,自《中国地方志集成》之《山西府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5年,第8册,第314页。

以上碑刻明确了作为自然神的三嵕神。除了坚定其山神的解读外,士绅对三嵕庙主神为羿的基本态度大致有三:其一,只字不提。百通碑文中,完全不提羿为主神的占到总碑刻的三分之一。最早的碑刻竟出现在北宋初年,乡贡郭遗直的《三嵕庙门铭记》④郭遗直:《三嵕庙门铭记》北宋天圣十年(1032年),现存于高平市河西三嵕庙正殿门左侧墙内,圭首方趺,碑阳行书,碑阴正书,碑高90厘米,宽50厘米。洋洋洒洒数百文溢美之词,只字不提三嵕庙的主神究竟是谁。此现象有悖于上党碑刻的一般特征,宋元时期的上党碑刻,大多以写神为主,喜不厌其烦地絮叨主神的伟大,明清则倚重于对捐资者的记载,此通宋代修庙碑刻只记风景,不载主神,实属罕见。另有近三十通碑刻亦未提及羿。

其二,碑刻中有相当一部分士绅,直接质疑羿为主神的合法性。如:

去县西北三十五里许有山品列三峰,巍然若地轴排空,秀拔高耸,上彻云霄,峻而且奇,诚一方巨镇之胜景。俗传以为羿射九乌之所,恐未然也。⑤郭钊:《重修三嵕庙记》明正德八年(1513年),现存于长治市屯留县老爷山三嵕山神庙,楷书,残,笏首,碑高142厘米、宽66厘米,侧宽25厘米。

三嵕者,屯留西北山也。其山三峰耸峙,因名三嵕。护国灵贶王,尧臣羿耳,三嵕之名何以称焉?或谓王曾射日于此,故称为三嵕。夫射日之说,始于淮南王内外书。赵雪航谓其荒诞不经,等于庄列,则事之不足信可知。⑥原际昌:《三嵕庙重修碑文》清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现存于长治市平顺县北社村三嵕庙,笏首,碑高248厘米,宽73厘米。

其灵神有庙以昭其贶,天下之名山类□,吾邑三嵕山旧有神,住持……宋崇宁间勅封为灵贶王,春秋祭享不绝,固共尊为司云降雨之神也。庙……莫可稽考。⑦《无题碑》清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现存于长治市屯留县三嵕山神庙,楷书,残损。碑高80厘米、宽62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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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西北四十里有三嵕山,《地志》以为后羿射九乌之所,古称麟山,即此旷千载,累百世遐哉!其不可考矣!①屠直:《屯留补修三嵕庙碑记》《潞安府志》(二),《中国地方志集成》之《山西府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5年,第30册,第149页。

三嵕神者,本境施云降雨之神也。神之出处无可考,然考宋崇宁间屯邑旱,有司祷于神,甘霖响应,奏闻诏封为护国灵贶王。凡潞郡之属邑咸俎豆之,各村庄皆有庙。②王晋:《重修三嵕庙碑记》清嘉庆十七年(1812年),现存长治市潞城市城关镇侯家庄村三嵕庙抱厦西壁,笏首方趺,碑高173厘米,宽60厘米,侧宽23厘米。

态度最为复杂的当属第三类,通体碑文类似议论文,主题即:此羿究竟是谁?如,清代泽州府进士毕振姬③毕振姬,字亮四,上党高平人,明末乡试中曾得头名解元,为一时名士。清顺治三年进士,官至湖广布政使。的康熙元年(1662年)《三嵕庙碑记》,全文以54个“穷”字贯通,被当地人称为“百穷碑”。④毕振姬:《三嵕庙碑记》清康熙元年(1662年),原碑在晋城市高平小北庄三嵕庙山门过道哼神背后墙壁,破碎难辨真文,伯方李玉振供原文;段庄李堆孩书丹;玉工为李东俊;小北庄重修三嵕庙筹备组郭都儿等承办;公元2006年农历六月六日立。另,当地人也把残碑称为“百穷碑”。晦涩的文字,讲述了尧时期羿与夏羿区别,论述了当地士绅为何不愿直面羿为三嵕主神问题,指出“学者病其文不雅驯,往往吊羿之不终而讳其穷也”⑤毕振姬:《三嵕庙碑记》。。

新近发现的一通断碑,作者为康熙年间的郡学学生博士李柱国,洋洋洒洒逾千文,记载了他与当地乡民的一场辩论。

客曰:“旧庙之碑彰之可考。神为有穷之羿,明矣。”余曰:“有穷氏,不忠不信,恃射不修民事,淫于原野;不仁不义,弃武罚诸臣而用寒浞;夫以有穷之后羿而为神也,则断断乎其无之也。”⑥李柱国:《改建三嵕庙记》康熙癸丑十二年(1673年),现存晋城市城区西王台村三嵕庙东厢房廊下北侧,笏首方趺,碑高170厘米,宽64厘米,侧宽22厘米。原碑曾被搁置在村民家中,前不久复修庙宇时找到。

李柱国认为,无论是前期的勇猛还是后期的篡位,羿的行为均不符合儒家的正统思想。尽管笔者坚定地认为此庙主神为羿断断乎不能,但之后的碑刻显示,村民似乎仍把其认定为主神。庙中道光时的一通碑提到康熙年间的这场辩论,“神之由来与斯庙之梗概,与前人争异同”,然后强调“(此)山(三)嵕神乃帝喾之射羿非有穷之后羿”⑦道光年间《六社重修山(三)嵕庙碑记》,残,现存于晋城市城区西王台村三嵕庙,笏首龟趺,碑高175厘米,宽86厘米,侧宽16厘米。,进而笔锋转至六社如何修缮和祭祀⑧此六社为:北石店、徐家岭、西王台、东王台、王台、上村。。

士绅的质疑有时颇有成效。碑刻记载有些三嵕庙在不知不觉地发生着变化。如,晋城市泽州县渠头三嵕庙,历来有三嵕和三宗的争议。庙建于何时,已不得而知。庙中清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重修三宗岭娲皇殿记》记“吾乡三宗岭固以禹稷羿之庙而得名”⑨张绣:《重修三宗岭娲皇殿记》清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现存于晋城市泽州县渠头村居民家中。规格:高166厘米,宽55厘米,侧宽16厘米。,认定此庙为三宗庙,主神为大禹、后稷、羿并立。仅仅两年后,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郡庠生张纯在《移建三宗庙旧碑》中立刻辨解:

谓庙在西北,邬文显等移建于此,不曰三宗而曰三嵕,……中之乌,尧时十日并出,羿射其九故云九乌,与言虽不经史载,其事无容深辩,余睿览皇舆考云屯留县有……,神为羿与碑言文显曾诣本山而文其故,似据此三嵕□而言也,又言神当乃徐令山上得圣其□麟焉,今……为□后稷作稼穑而死,为稷羿徐天下之害而死,为□布此庙合禹稷羿而祀之,或因其颜以及而并祀之,……□□名为三与亦未可知也。①张纯:《移建三宗庙旧碑》清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现存于晋城市泽州县渠头村。部分字漫漶不清,保存较差。

张纯在碑文中曾引用庙中原存的宋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文②现已不存。,知此庙在当时名为三嵕无疑。然而,庙名如何变更为三宗,神灵又如何增设,文中似乎并未明辨。结合三嵕庙复杂的发展经历,可推断:此庙在宋代无疑是三嵕,主神可能是羿,随着时间的推移,士绅对羿的人格日加质疑,迫使当地人加上了大禹和后稷改为三宗以折中和平衡。

可知,士绅对三嵕庙主神为羿的看法采取了避而不谈、定其荒谬和争辩不解的态度。相对于其他神庙可以直呼主神(如关帝、玉皇、妈祖、二仙)的不同,上党三嵕庙从未被直呼“羿神庙”。碑刻中,有人认为羿神之所以被称为三嵕,而未被直呼其名,实属敬讳之制所影响。如,张经照在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补修大殿记》云:“庙称三嵕何为?神讳也。何以为神讳?神神功也。何神乎?尔唐帝时十日为患,其臣名羿者,善射,帝命射之。有无婴患,又命诛之;有猰貐患,复命斩之。一时河伯惮其武不敢溺人,风伯畏其威不敢坏屋。载稽轶事,功莫神焉,故设为宗布,人咸祀之。至周显德,初始加封号,而庙于三嵕山,后人神其功,因讳其名号,特称为‘三嵕庙’。”③张经照:《补修大殿记》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现存山西省高平市河西镇河西村三嵕庙献殿内,壁碑,碑高40厘米,宽70厘米。碑刻强调了尧时羿神功绩,认为人们崇敬神灵,而以“神讳”,是对羿神佑民除害之功绩的景仰。所以,人们为了尊君崇祖,免遭祸乱,借用羿神射日之地名“三嵕山”来指称羿神为“三嵕神”或“三嵕山神”。不过,这样的解释略显牵强。

神职功能的不断变化是民间信仰的一个主要特点,如关帝由最初的战神逐渐转化为全知全能的神灵。金元以后,三嵕神的职能从“射日除害”的虚无性逐渐转变为“致雨司雹”的实用性,这可能是士绅与民间力量相妥协的结果,同时也是三嵕信仰能继续发展的重要因素。上党地区不乏“兴云致雨”的神灵,如汤王、圣母、龙王、二仙、东岳大帝等,但面对“雹灾”,人们认为只有三嵕庙的主神羿“善射”的本领才能战胜雹灾的肆虐,所以,赋予了三嵕神“司雹”的独特功能,使其成为一名农业生产的“保护神”。

因地处山地,上党常遭雨雹之灾。《潞安府志》曾载,“清顺治七年庚寅七月二十七日雨雹,大如鸡卵,杀稼,免屯留夏租税;七年庚寅四月二十三日雨雹,大如鸡卵,屋瓦俱碎;十五年戊戌四月初四日襄垣雨雹,十二日长治、壶关二县雨雹,二十日长子、黎城二县雨雹,六月初一日潞城县雨雹”④姚学甲:《潞安府志》(乾隆三十五年)卷十一《纪事》,《中国地方志集成》之《山西府县志辑》,南京:凤凰出版社,2005年,第127—151页。。为了免受雹灾侵袭,人们祈求三嵕神的护佑,这便是明清之后经历过数位士绅的质疑,三嵕神庙没有消亡还能继续发展的重要原因。金元时期雹神的碑刻存留较少,目前仅见金代凤台进士卢璪:“雹冻不为灾,□□不为害,讵非神德之所庇覆乎?”⑤卢璪:《三嵕庙记》金天眷元年(1138年),见胡聘之:《山右石刻丛编》卷十九第七页,第760—761页。明清时期这种记载比比皆是,如明代万历十一年(1583年)段衣锦《创修护国灵贶庙碑记》载:“三嵕神古籍屯留,功德懋昭,威灵显著,上天冰雹之役,多所司焉。”①段衣锦:《创修护国灵贶庙碑记》万历十一年(1583年),现存山西省高平市马村镇东周村仙佛寺西厢房廊下南侧,壁碑,螭首方趺,碑高132厘米,宽58厘米,螭首高32厘米。万历五年(1577年)《重修三嵕庙记》有:“庙创始未详,邑每有水旱冰雹疫疠则祷,祷辄应。”②□未己:《重修三嵕庙记》万历五年(1577年),现存长治市长子县北高庙烈士纪念塔下右侧,笏首方趺,碑高202厘米,宽74厘米,侧宽24厘米。

清代《高平县志》中有:“护国灵贶王庙三,一鸦儿沟,一西关,一小北庄,世传祀后羿,司冰雹。”③龙汝霖:《高平县志》同治六年(1866年)卷三《祠祀》七,影印版。道光《六社重修山(三)嵕庙碑记》:“于民捍御雹灾。”④道光年间《六社重修山(三)嵕庙碑记》,残,现存于晋城市城区西王台村三嵕庙,笏首龟趺,碑高175厘米,宽86厘米,侧宽16厘米。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侯万里《重创护国庙告成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理固然矣。护国灵贶王,司雹神也。”⑤侯万里:《重创护国庙告成记》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现存于长治市潞城城关镇侯家庄村三嵕庙抱厦西壁,壁碑,碑高94厘米,宽60厘米。同治十二年(1873年)韩元吉《重修灵贶宫碑记》:“古有护国灵贶王神庙,祷雨则甘霖普降,祈愿则冰雹不施。”⑥韩元吉:《重修灵贶宫碑记》同治十二年(1873年),现存于晋城市高平市北诗镇中坪村,螭首龟趺,规格:龟趺侧长52厘米,宽99厘米,高54厘米;螭首高100厘米,宽82厘米,侧宽30厘米;碑身高236厘米,宽68厘米,侧宽25厘米。等等。

百通碑文向我们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自三嵕庙与羿神挂靠千余年来,士绅们从未停止过对这一主神的质疑。宋金前期坚持承认他是自然山神,明清后又赋予他司雹之职。更有甚者,采取逃避和公开否定的态度,拒绝直面他的存在。归根结底在于神话中羿的人格特征与儒家思想和价值观相去甚远,在士绅眼中他难以承担起荫福斯民、御灾捍患的崇高任务。

三、草根的执着:从传说的本土化改造到疯狂的赛社活动

当上层社会还在为三嵕是不是羿、是何时的羿而纠结时,民间早已开始了如火如荼的神灵改造工作。首先是传说的本土化改造。《淮南子》是记载羿神话最为完整的古代典籍文本,在口耳相传的民间传播过程中,羿神话在三嵕山依托当地的自然及社会环境,形成了强烈的地方印记,这和其他地区的羿神传说迥然不同。传说唯一未变的是“射日”的主题,此外,各种版本的羿层出不穷。

有说,传说远古时候,潞城地区发生旱灾,饿殍满地。一天,有位银发白须的老翁(羿的化身),手提着一只篮子来到这里,他从篮子中取出一个个窝窝头施舍于民,老翁的篮子就像取之不尽的仓库,拯救了当地的百姓,当人们问起老翁来自哪里时,老翁只说他有兄弟九个,每个人的名字都带“宗”字,分别到各地普救众生,自己排行老三,后来人们建起庙宇,塑了一尊神像,称之为“三宗爷”。⑦占路:《护佑与娱乐——赛社活动延续原因之探讨》,《湖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5期。较之前文泽州渠头的三宗庙改造,这似乎是一个民间版本的修正。

另一类传说中甚至让羿有名有姓有籍贯。羿是长治市屯留县老爷山下的张村人。屯留县老爷山三嵕庙内今人立了一通硕大的“张氏始祖碑”,把后羿认作张氏始祖。认祖的理由是后羿射九日于三嵕山,张姓是以拉弓射箭而赐予的,羿原名即为张三嵕。本以为此类传说是今人改造,回查光绪县志这一传说已根深蒂固,县志甚至专为此辟谣:“城之西关三嵕庙本邑三嵕山神之脚庵也。神之出处,传闻异辞。或曰尧时人,佐尧治水有功,掌水旱事,栖于此山,故祀焉。或曰三嵕山即羿射九乌处,又云神姓张氏,为邑之张村人,有墓在焉。皆不足信然。”①光绪版《屯留县志》卷六《重修三嵕庙记》,《山西府县志辑》第43册,南京:凤凰出版社,2005年,第490页。碑刻中也发现类似记载“或曰山嵕即羿射九乌处,又云神姓张氏,为邑之张村人,有墓在焉”②张来恩、许鸿雁主编:《羿射九日老爷山—羿神文化专辑》,香港:香港炎黄出版社,2008年,第204页。。此外,传说还认为上党多煤的事实也和羿射日息息相关,据说羿神射下的九日,即九只三足金乌,它们死后,坠入上党大地,化作了储量丰富的潞安煤田。③乔苗苗:《上党地区三嵕山羿神话传承流变考》,(2012届)山西大学硕士论文,第57页。

不同版本的传说重点无不指向在地化的趋势。士绅对羿神的质疑明显影响了传说变化的方向,羿俨然成为当地一位神射手,甚至演化成为送饭济困的老者④送饭济困在神灵的演化过程中,较为常见。比如,二仙庙中的二仙曾数次送饭救困。参考易素梅:《道教与民间宗教的角力与融合:宋元时期晋东南地区二仙信仰研究》,《学术研究》,2011年第7期。,附加上宗族特征(张姓),更有甚者还打造了他与嫦娥的洞房及后代。⑤类似传说可见乔苗苗:《上党地区三嵕山羿神话传承流变考》,(2012届)山西大学硕士论文。民间传说的在地化特征使得羿顺利进入了传承地的家族世界和民众的日常生活中,因此也植根在此地民众的意识中。

在本地神灵最灵验思想的主导下,当地民众还赋予它祈雨的功能,长子县西关三嵕庙祈雨时主礼生所念祭文:

护国灵贶王功在夏代,佐治陶唐,掣电平雷,大法千载而不朽;缴风射日,宏功百世而常新。凡有血气莫不尊亲,兹值尊神六月六日圣诞良辰,谨献娱神乐剧一班,大戏一班,香会社火等以酬尊神历来普降甘霖之大法,人畜平安之功勋。⑥张振南:《上党民间赛社与乐户演出》,《上党傩文化与祭祀戏剧》,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9年,第612页。

除了不定期的祈雨活动外,上党三嵕庙宇每年六月初六羿诞辰也要举行隆重的赛社仪式。该地区发现的迎神赛社抄本中,清雍正四年(1726年)长子县崇钦乡小关馆三嵕神庙迎神赛社实用祭文传抄本《告白文书本》(甲),以及清末民初山西长子县龙泉山护国灵贶王庙(三嵕庙)《赛上杂用神前本》(甲)等⑦《戏友》增刊,1990年;《中华戏曲》第13辑;杨孟衡校注:《上党古赛写卷十四种笺注》,台湾财团法人施合郑民俗文化基金会,2000年。,是目前有关三嵕神庙迎神赛社活动程序的详细载录,曾经有过三百多个村庄集体祭拜的记录。

此外,清道光十六年(1836年)《重修三嵕山神庙并西关厢行宫,沁州、平阳府岳阳县、泽州府高平县、陵川县、沁水县、潞安府长治县、长子县、襄垣县、潞城县、壶关县、平顺县□施碑记》⑧《重修三嵕山神庙并西关厢行宫,沁州、平阳府岳阳县、泽州府高平县、陵川县、沁水县、潞安府长治县、长子县、襄垣县、潞城县、壶关县、平顺县□施碑记》(道光十六年1836年),现存山西省屯留县三嵕山神庙乾行宫廊下,方首方趺,楷书,碑高161厘米,宽63厘米,侧宽23厘米,有残破。,碑刻中明确记录了重修屯留三嵕山神庙及位于屯留县城西关厢三嵕行宫的捐资情况,以村社为单位,捐资数额从数十千文到几百文不等,涉及村社组织达650余个,其中潞州地区,长治县121个村社,长子县127个村社,襄垣县135个村社,潞城95个村社,壶关县52个村社,平顺3个村社,泽州地区陵川2个村社,而沁州、平阳府岳阳县(部分属上党地区)、泽州高平县、沁水县等地区。由于碑刻残损严重,漫漶不清,故不可完全统计。也就是说,遍布于晋东南各县区大大小小六百多个村社民众,以村社为单位自发地向屯留三嵕神庙捐资修缮,参与之众、规模之大,盛况空前,可见当地民众对三嵕庙羿神的认可与推崇。

四、余论

对于上党三嵕主神是否为羿(后羿),上层士绅与民间草根的认识出现了二元对立。在碑刻的行文中,上层士绅对这个问题闪烁其词、吞吞吐吐、讳莫如深,这与下层民众近乎狂热的传说记忆和仪式活动,呈鲜明对比。近千年来,两者始终共存、发展。羿,虽被民众推崇,却始终不得士绅之心。作为有话语权的上层阶层,羿的行为与他们恪守的儒家价值观相悖,于是通过文字方式表达不满,甚至尝试通过改造庙宇方式进行消减和引导,如村落中的三嵕庙改为三宗庙。明清时期,三嵕庙发展速度明显低于其他神庙的事实也证实了士绅阶层在民间信仰上的影响力。但民众似乎并不在意羿的行为以及与后羿的区别,田野调查中当被问到“庙内主神是羿还是后羿”时,民众往往认为没有任何区别。他们关注的是烈日炎炎下的农田,期待着有位勇猛的神灵能帮其消雹、降雨,痴迷地相信本地的神灵更有灵性。他们利用口耳相传的便利条件,有的放矢地展开了与精英阶层的对抗,通过在地化的神话改造,把羿打造成一个携带有宗族特征的自家之神,加之赛社活动的广泛参与,使得羿神信仰牢牢扎根此地。

[责任编辑:王素珍]

K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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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7214(2016)05-0090-10

王潞伟,山西师范大学戏曲文物研究所讲师;姚春敏,山西师范大学戏曲文物研究所教授。[项目基金]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明清山西碑刻题名收集整理与研究”(编号14BZS028)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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