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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市居住贫困的空间分异及形成机制

2016-02-01李武斌薛东前邱婴芝

关键词:因子分析西安市

李武斌, 薛东前, 邱婴芝

(陕西师范大学 旅游与环境学院, 陕西 西安 710119)



西安市居住贫困的空间分异及形成机制

李武斌, 薛东前*, 邱婴芝

(陕西师范大学 旅游与环境学院, 陕西 西安 710119)

摘要:基于2012—2014年西安市主城6区54街道常住人口居住条件的大型社会调查,结合社会经济指标及居住条件指标,运用生态因子法、聚类分析法等对西安市居住贫困空间分异及原因进行定量和定性探究。结果显示:西安市居住贫困可被解释为4个居住贫困主因子,其空间分布主要呈圈层及圈层结合扇形的结构。根据4个主因子、各指标及居住贫困综合指数可划分出5个居住贫困类型:社会网络剥夺贫困区、居住产权剥夺贫困区、设施剥夺贫困区、人均面积剥夺贫困区、住房类型剥夺贫困区,其空间分异总体呈圈层与扇形结构的综合;除三环外圈居住贫困类型较为单一外,三环以内分异相对破碎。造成居住贫困的原因是外部机制和内部机制共同作用的结果。因此,提出完善保障房建设、改善贫困聚居区的环境、综合经济发展、社会文化融合在内的反居住贫困建议及居住贫困的动态监测方案。

关键词:西安市; 居住贫困; 空间分异; 因子分析

城市社会地理学家大卫·哈维提出社会空间统一体,认为社会与空间之间通过交互作用、依存而辩证统一[1],城市社会空间即社会关系在城市空间上的投影[2]。而居住作为城市四大功能之首[3],其在地域空间的反映历来受到各界高度关注。随着中国经济政治制度的重大转变、企业改革加速、劳动力大范围流动、收入差距增大,城市社会阶层分化愈加显著[4],反映到城市社会空间的突出表现为居住空间上的分化。作为社会底层的城市贫困人口受限于居住选择能力,趋向于在城市特定区域集中,形成城市居住贫困空间[5-6],而这种空间的集中反过来会固化社会阶层、拉大贫富差距并造成贫困陷阱及社会动荡[7-8],引起了政府和各界学者的特别注意。

自19世纪末起,西方就开始了城市居住贫困空间分异研究,经过百余年发展,在理论与实证、现象与解释方面有较多成果。例如美国芝加哥生态学派的三大经典模型[9]及其后人的修正模型[10-11]划分了城市低收入人群的聚居区;马克思主义学派认为无产贫困阶层由于资本主义制度的压迫,形成了体现在城市居住空间上的不平等[12];个体选择理论从个人的贫困原因及择居行为角度进行解释[13]等,涉及政治经济、社会文化、方法尺度等多种视角。

国内学者对居住贫困空间的研究始于20世纪90年代,并逐渐为我国城市地理学所关注。对该问题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两方面:一是将居住贫困空间研究纳入整体居住空间分异/隔离中。借鉴国外理论与方法运用因子生态法划分社区[14-16];计算居住分异/隔离指数[17-19];利用ArcGIS地理统计方法[20-21]等探讨中国大城市贫困阶层的居住区及贫富阶层的居住分异/隔离程度,主要集中在一线城市[14-19]以及南京[22-23]、西安[20]、兰州[21]等城市;同时对居住空间结构的时间序列变化[15,22]、形成机制[24-25]研究也逐步展开。研究普遍认为我国大中城市中居住分异/隔离已经出现,贫困居民普遍被限制在低档居住区。然而,居住空间具有物质空间和社会空间的双重属性[22],研究多以居民社会属性分层出发,考察对应阶层的居住空间及居住条件总体概况,而很少直接将居住物质条件作为分异/隔离的指标,即使有,也多用单一或较少的指标进行测算[26-27]。二是专门针对贫困人口的居住空间研究。一般通过对贫困线及贫困指标的确定划分贫困人群,考察其空间分异并研究分异机制[28-30]。随着对贫困概念的深入了解,贫困不仅是物质上的贫困,而是社会、文化多方面权利的剥夺。学界开始从绝对贫困到相对贫困的转向,即剥夺空间研究,内容包括剥夺指标的探讨及剥夺空间、形成机制、相应对策的分析[31-32]。但国内对剥夺空间研究仍于初始阶段,集中于对广州的研究,多采用“五普”人口数据,可获得指标相对少,且很少将其量化为综合指标,需要实证研究进一步丰富。

贫困是多因素综合的结果,其属性可以通过社会经济特征及居住物质条件等多方面综合反映。因此,本文借鉴城市剥夺空间与居住空间分异/隔离的研究方法,以西安市作为地理空间进行实证研究,通过大型社会调查综合选取社会与居住指标,得出4个主因子后计算综合居住贫困指数,划分居住贫困空间类型,并尝试进行成因机制的分析,同时提出相应建议及动态监测方案,为西安市政府、城市规划人员制定反居住贫困策略提供参考。

1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1.1研究方法

因子分析(包括主成分分析)已经成为度量城市社会空间差异的普遍方法,用以分析各种社会、经济、人口和住房特征之间的相互关系[33]。

聚类分析方法是定量研究地理事物分类问题和地理分区问题的重要方法[34]。本文运用该方法探讨居住贫困在地理空间的分异。

1.2研究区概况与数据来源、处理

1.2.1研究区概况研究范围为西安市主城新城、碑林、莲湖、灞桥、未央、雁塔6个区54个街道(图1),结合道路网分为4个主要圈层:(1)内城区,明城墙以内的街道;(2)外城区,明城墙以外至二环线的街道;(3)近郊区,二环线以外至绕城高速的街道;(4)远郊区,绕城高速以外的街道。西安处于城市建设的快速发展时期,房产的供给趋于多样化,居民择居更为自由,邢兰芹等[35]预测高低收入阶层的居住空间隔离程度将会越来越高。

图1 西安市主城6个区54个街道办地理位置图

1.2.2数据来源数据主要来源于2012—2014年对西安市常住人口居住条件的大型社会调查。以西安市常住人口为对象,以西安市主城区54个街道办为单元,每个街道办按总人口的千分之四比例发放问卷,采用等距随机抽样进入社区调查。共发放问卷5 590份,回收有效问卷5 241份,有效率达93.27%。问卷数据包括年龄、家庭人口、户籍、学历、职业、收入等社会经济信息,住房产权、住房类型、面积、缺乏的固定设施、周围配套设施等居住物质条件,以及社区关系、主观感知上的购租房经济压力等信息,并进行了描述性统计(数据略)。

1.2.3指标的选择黄怡认为对居住群体的社会经济特征考察与住宅区物质景观的考察密不可分[36]。本文选取的物质景观特征包括居住区位和居住特征两方面。居住区位:由于钟楼是西安市唯一主中心[37],且市区中心与郊区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在数量、质量等方面的占用比例差异很大,因此用到钟楼的距离、景观环境设施、基础服务设施来衡量居住区位。居住特征:居住类型[26]、产权拥有率、户均住房面积以及住房设施[27]的差别能凸显各街区居住空间分异的程度;同时,考虑到许多刚毕业的大学生及年轻人等拥有较高的学历及收入,却由于高额的房价同样存在居住贫困,选取基于主观感受的经济负担率作为指标。

社会经济特征包括住户的收入、教育、职业、户籍。目前的社会分层多以收入及职业进行衡量,而教育程度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收入及职业技能的高低。同时,由于户籍制度的存在,城市人口的贫困与流动人口的贫困存在很大的不同[7]。另外,社会集聚理论认为社会关系和支持网络是社会阶层构成的重要原因,但目前国内实证研究没有考虑社会阶层之间的社会交往及融合程度,因此本文选取社会网络指标以弥补此缺陷。根据剥夺空间的研究体系,指标一般注重选取负面指标[6](见表1)。

表1 居住贫困衡量指标

1.2.4主因子提取与解释应用SPSS 19.0软件进行因子分析,对54×13数据矩阵进行处理,为使因子载荷矩阵中系数更加显著,采用Varimax正交旋转,系统自动提取出4个特征根大于1.5的主因子,累计解释方差达到68.492%(表2)。主因子得分越高,居住贫困状况越明显。

第一主因子:居住类型贫困。方差贡献率达24.374%,主要反映了6个指标的信息,并与到钟楼距离,社保房、经适房、农村住宅比例(0.797最高),低收入比例,低教育程度比例,低技术及无业比例有较高的正相关性;与居住面积低于平均值比例反相关(表3)。可见该群体收入较低、教育程度较低、从事职业的技能需求较低,主要居住在离钟楼较远的公共租赁房、经济适用房、廉租房、公租房、农村住宅等住房,可将此类群体定义为居住类型贫困。

表2 特征根及方差贡献

表3 主因子的载荷矩阵

注:由于多数地理学角度的因子分析研究以0.400作为选取标准[6],本文界定具有重要性的因子荷载值为大于等于0.400。

第二主因子:居住配套设施贫困。这一主因子的方差贡献率为16.318%,主要反映了周围景观环境设施缺乏、基础服务设施缺乏(0.961最高)这2个指标,且都成较高的正相关(表4)。表明这一群体住房周围服务配套设施较差,因此定义为居住设施贫困。

第三主因子:居住产权贫困。这一主因子的方差贡献率为15.057%,主要反映了住房无产权比例(0.856最高)、外地户籍比例、不参与社区活动比例、到钟楼距离这4项指标,与前三项成正相关,与到钟楼距离成负相关(表4)。表明此类群体多为外来人口,与社区交流较少,居住在距钟楼较近的租赁住房中,可将这类群体定义为居住产权贫困。

第四主因子:住房经济贫困。这一主因子的方差贡献率为12.743%,主要反映租、购房经济负担率(0.760最高)、固定设施缺乏率、低收入比例这3项指标,并均成正相关(表4)。此类群体收入较低,租房、购房的压力较大,住房的固定配套设施缺乏,因此将此类群体定义为住房经济贫困。

1.2.5主因子值的计算利用SPSS导出4个主因子得分系数矩阵,利用以下公式分别计算各街道的4个主因子:

F1=0.174X1-0.18X2+0.053X3+0.240X4+

0.104X5-0.229X6+0.041X7-

0.099X8+0.160X9+0.256X10+

0.234X11+0.065X12-0.090X13;

F2=-0.027X1+0.441X2+0.458X3+0.097X4-

0.020X5-0.013X6-0.033X7+

0.094X8-0.093X9-0.091X10+

0.132X11+0.099X12-0.083X13;

F3=-0.217X1+0.002X2+0.007X3+0.084X4+0.472X5-0.015X6+0.038X7+

0.027X8-0.036X9+0.033X10+

0.072X11+0.350X12+0.351X13;

F4=-0.034X1+0.087X2-0.019X3+0.116X4+0.333X6+0.343X7+0.514X8+0.156X9-

0.058X10-0.033X11-0.195X12+0.330X13。

2西安市居住贫困空间分异

2.1各因子空间分异

将各区4个主因子的数值输入ArcGIS 10.0中,运用自然断点方式将各主因子分成5个数量层,探究4个主因子投影在地理空间的分异(图2)。

图24个主因子的空间分异

Fig.2Spatial differentiation of four main factors

2.1.1住房类型贫困空间分异图2a中,颜色越深的街道表示第一主因子的数值越大,即群体收入、教育水平、从事职业的技术水平越低,居住在离钟楼较远的公共租赁房、经济适用房、廉租房、公租房、农村住宅等住房比例越大,即居住类型贫困程度越大。

总体而言,居住类型贫困呈中心-外围分布,中心贫困较外围低,且低中心向南倾斜。结合路网而言,二环内及二、三环之间的南部居住类型贫困程度较小,其他地区相对较大,东部的居住类型贫困大于西部。较小值主要分布在二环内的西一路、北关、太华路、长乐西路、张家村、环城西路以及二环外的曲江、韩森寨。较大值主要分布于城东北和东部的新合、灞桥、红旗、狄寨。

2.1.2居住设施贫困空间分异居住产权贫困的地理空间投影结果见图2b。颜色越深的街道表示第二主因子的数值越大,表示缺乏周围景观环境设施、基础服务设施的比例越大,即居住配套设施贫困程度越大。

居住配套设施贫困的空间分异同样呈现中心-外围的分布,中心贫困较外围低,低重心向西南方倾斜。结合路网整体而言,二环内及二、三环之间的西南部,北部的张家堡居住设施贫困较低,但其内部依然有较大的分异,并非均一偏低。外围的东部、西部及北部的居住设施贫困较为严重,但东部的纺织城街道居住设施贫困相对较低。较大值出现在北部的草滩、东部新合、新筑、洪庆街道,较小值出现在张家堡,一环内的北院门、中山门,一环以南的长安路、文艺路、太乙路、小寨、大雁塔。

2.1.3居住产权贫困空间分异第三主因子可视化如图2c。颜色越深的街道表示第三主因子的数值越大,表示住房无产权比例、外地户籍比例、不参与社区活动比例越大,到钟楼距离越短,即居住产权贫困程度越大。

居住产权贫困的空间分异大致呈圈层结构与扇形结构的结合。三环以外的北部及东部居住产权贫困低。二环至三环居住产权贫困高,且分割为相对高低交错的扇形区,较高值位于北部、西南部、东南部。二环内居住产权贫困介于前两者之间,分异破碎。

2.1.4住房经济贫困空间分异第四主因子的空间分异见图2d。颜色越深的街道表示第四主因子的数值越大,表示租、购房经济负担率,固定设施缺乏率,低收入比例越大,即住房经济贫困程度越大。

住房经济贫困的空间分异同样大致呈圈层结构与扇形结构的结合。三环以外的北部及东部地区住房经济贫困程度较高。西部的扇形区住房经济贫困程度稍高,二环到三环之间的北部和南部扇形区住房经济贫困度较低。二环内的住房经济贫困不低,分异较为破碎。

2.2居住贫困综合指数及居住贫困聚类

2.2.1居住贫困综合指数为了综合反映居住贫困总体水平,本文按各主因子对应方差贡献率比例为权数计算综合得分(S),将其命名为居住贫困综合指数,其统计描述特征及可视化见表4、图3。

S=0.356F1+0.238F2-0.220F3+0.186F4。

西安已出现不同程度的综合居住贫困,且程度差异较大,极差达0.498。根据居住贫困综合指数从小到大,将综合居住贫困程度分为轻微居住贫困、低度居住贫困、中等居住贫困、高度居住贫困,严重居住贫困五层。综合居住贫困程度在空间上的分异总体呈圈层与扇形结构的综合,可将其抽象为概念图(图4)。内城居住类型分异破碎,贫困程度不等;城墙以南大部分及以北小部分扇形区为低度居住贫困类型;外城作为第二圈层为中等居住贫困类型;紧邻第二圈层以外的第三圈层为高度居住贫困类型;最后位于远郊的北部、东部地区为严重居住贫困类型。

图3 居住贫困综合指数空间分异

图4 居住贫困程度空间分异概念图

从不同程度居住贫困的街道数量及面积而言,轻微及低度居住贫困类型的街道数量比例占44.444%,面积占23.676%;中等居住贫困类型街道数量占22.222%,面积仅占15.173%;高度及严重居住贫困的街道数量占33.333%,面积占61.151%。轻微及低度居住贫困类型的街道数量虽然占到近一半,但面积仅占主城不到四分之一的面积,中等居住贫困类型集中在面积较小的街道,居住贫困街道的数量及面积均较大。

表4 居住贫困综合指数及统计特征

注:均值为0.370; 中值为0.359; 标准差为0.115; 极小值为0.186; 极大值为0.684; 偏度为0.624。

2.2.2居住贫困聚类将4个主因子作为变量用SPSS 19.0进行系统聚类分析,以便更明确地区分居住贫困类型的差异。根据聚类树状图及各街道主因子属性提取出5个居住贫困街道类型,通过分析对比各居住贫困类型的各指标均值、各因子均值以及综合指数均值,将其分别命名为社会网络剥夺贫困区、居住产权剥夺贫困区、设施剥夺贫困区、人均面积剥夺贫困区、住房类型剥夺贫困区(表5)。总体而言,西安的居住贫困类型分异除三环外圈居住贫困类型较为单一外,三环以内居住贫困类型的分异相对破碎,空间结构同样呈圈层与扇形结构的综合(图5)。

表5 居住贫困类型及特征

表5(续)

居住贫困类型(综合指数)街道(数量)特征空间住房住户居住面积剥夺贫困区(0.425)六村堡、谭家、三桥、十里铺、桃园路、解放门、青年路、纺织城、中山门、鱼化寨、未央宫、长乐坊(12)主要位于近郊西部及东部、东北部,外城内零散分布周围广场绿地、基础设施拥有率较低,低档住宅、保障房比例较大,居住面积小、住房固定设施配套率较低,购租房压力大中等较低、教育程度不高、外来人口比例较高,从事职业技术含量较低住房类型剥夺贫困区(0.551)新合、新筑、灞桥、洪庆、红旗、席王、狄寨、草滩、未央湖、长乐中路(10)主要位于远郊的北部及东部周围广场绿地、基础设施拥有率低,商品房、单位房比例低、社保房比例低、自建房较多,居住面积较大、住房固定设施配套率低,购租房压力较大收入、教育程度较高、本地户籍居民比例较高,从事职业技术含量较低

图5居住贫困类型空间分异

Fig.5Spatial differentiation of

residential poverty classifications

3西安市居住贫困空间分异的形成机制

3.1城市经济、政治制度变迁与居住贫困人口

3.1.1产业结构调整与城市失业从建国到改革开放前,西安形成了一批具有影响力的工业,主要分布于大庆路电工城、韩森寨军工城及灞桥纺织城三个传统工业区,部分地方工业在胡家庙地区、东北郊地区集聚,其他工业企业则相对分散布局[39]。居住区与工厂区相邻布局,配套建设服务设施与基础设施,“单位制”开始显现且整体环境较差。改革开放后,计划经济转型为市场经济,大量国有企业改革,造成大量结构性下岗或失业,下岗工人年龄相对偏大、知识技能较低、再就业难,随着居住环境的恶化,房屋质量的降低,并在空间上多集中于老工业分布点附近,因而西郊、东郊以及内城的部分街道居住贫困现象较严重。

3.1.2人口流动西安是西北地区重要的中心城市之一,在关中城市群中始终保持一城独大的地位,随着户籍制度的松动,涌入了省内外大量的流动人口。根据“六普”数据,西安主城六区流动人口已超过180万[40],其中农村人口及低技术工人所占比例较多,且许多从事城市非正规行业,无法得到居住保障,而居住于城中村、棚户以及远郊的农村住宅等居住设施较差的区域。

3.1.3住房制度改革与居住空间分异自1988年住房制度全面改革以来,房地产市场开始活跃。人们根据自身的经济社会资源及个人需求择居,开发商则根据经验与居住需求进行房地产开发。一般而言,中高档住宅占据了城市中较好的区位,而低档住宅则被边缘化,主要位于近郊。同时,政府运用宏观调控,提供经济适用房、公共租赁房、限价商品房等保障性住房,这些住房通常建于离市中心较远、周围基础设施相对不完善的地区,且准入门槛较高,供应量少。另外,远郊区域因离主城区较远,建设力度相对较低,仍有相当比例的自建住宅,住房设施、基础服务设施较为缺乏。因此,部分低收入人群及无业人群由于择居能力有限,被限制在低等商品住宅、保障性住房及农村自建住宅中,多位于外城西北部及近郊区。

3.2历史文化影响

西安是历史悠久的十三朝古都,主城外围有大量历史遗址,积聚了部分外来人口和城市化人口,城市更新和城市建设缓慢,形成城市外围贫困带。西安在建设过程中历来重南轻北,南部为科教文化区,居民教育程度、收入水平较高,居住贫困较为轻微。同时,新的规划模式改变着城市贫困格局,西安市政府北迁带动了城市重心开始北移,经济技术开发区、港务区建立均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有效减轻了该地区的贫困程度。

3.3居住贫困的内向“固化”

本文调查了居民的贫富差距感知,发现严重居住贫困区的贫富差距感知并不大,从而避免了一定程度的社会问题。城市贫困人群既存在物质上的生活、居住压力,又面对文化心理上的歧视,从而容易获得处于相同社会经济地位、拥有相似文化背景群体的内部认同。他们更倾向于聚居在居住环境较差的社区,通过家庭、亲友、社区支持,找寻强烈的归属感。如西安的回民聚居区,发展已长达千年,形成了稳定的社区网络。但是贫富差距的扩大,经济社会资源的可获得性受到限制,会减少贫困家庭子女向上流动的机遇,固化贫困居住空间。

4反居住贫困政策建议

导致城市贫困的原因中,很大一部分根源于城市本身,包括城市经济制度改革而导致的结构性失业以及城市的繁荣所吸引的大量流动人口,而他们对城市建设、社会发展做出过并持续作着巨大的贡献。爱德华·格莱泽认为评价一个地区的依据不应该是它存在的贫困现象,而应该是它在帮助贫困人口提升自己的社会和经济地位方面所做出的成绩[41]。因此,需要通过社会各界的努力改善城市居住贫困问题。

4.1完善保障房建设

一是根据居住贫困人数确定供房数量,使尽量多的贫困人口能够“居有其所”;二是进行合理布局,由于居住贫困发生在近郊东西部、东北部,远郊,内城解放门、青年路,外城长乐坊等街道,建议就近布局,避免仅分布在近郊、远郊基础设施匮乏处;三是保证住房以及小区质量,完善基础、服务配套设施,适当提倡混合居住模式,可先进行试验性尝试,若结果理想再进行推广;四是统筹城市规划与保障房建设,将保障房建设纳入到城市发展整体框架中,借助第三方(如新闻媒介)监督其实施力度。

4.2改善贫困聚居区的设施及环境

完善贫困聚居区的服务设施与基础设施建设,尤其是严重缺乏的近郊及远郊,以及外城和内城的解放路、胡家庙等街道;提高住房的固定设施配建比例,包括外城及内城的桃园路、红庙坡、太华路、青年路、解放门、中山门等街道;对旧城年久的居住设施及环境进行整治,特别是综合贫困度高的街道如青年路、解放门等。

4.3进行多层次社会空间整合

贫困是经济社会与物质因素的共同反映,仅仅提高物质居住质量难以解决根源性问题。建议通过各类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社会团体组织等多层次的合作,提供就业培训指导、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平等贫困子女儿童就学机会等,并将其与空间规划进行妥善对接,从而促进社会及空间公平、减少贫困问题。

4.4进行居住贫困动态监测

建议有关部门对各街道办居住贫困进行动态监测。分析本文计算结果,拟设定三个区间,对值小于0.3的街道进行完善及提升,介于0.3~0.5之间的街道需要较大幅度整治,大于0.5的街道为特别重点治理区。同时,分析逐年动态变化情况,及时反映反居住贫困化进度及问题,更好地为反居住贫困决策的制定及调整提供依据。

5结论

结合社会经济指标及居住条件指标,运用生态因子法提取西安市居住贫困主因子及其空间分布,探究综合居住贫困指数及划分居住贫困空间类型,分析成因机制并提出相应的反居住贫困建议:

(1) 西安市居住贫困四个主因子分别为居住类型贫困、居住配套设施贫困、居住产权贫困及住房经济贫困。前两者在空间上呈现中心—外围的圈层分布,且中心贫困度低,外围贫困度高,低中心向南倾斜;后两者空间分布特征呈现圈层—扇形的结合。

(2) 西安市5个居住贫困类型为社会网络剥夺贫困区、居住产权剥夺贫困区、设施剥夺贫困区、人均面积剥夺贫困区、住房类型剥夺贫困区。总体而言,西安的居住贫困类型分异除三环外圈居住贫困类型较为单一外,三环以内居住贫困类型的分异相对破碎,空间结构呈圈层与扇形结构的综合。

(3) 西安市居住贫困的形成机制分为外部机制及内部机制。外部机制包括产业结构调整导致城市失业、大量人口流动、住房制度改革与居住空间分异、历史文化影响;内部机制为居住贫困社会文化心理的内在认同,使得居住贫困内向“固化”。

(4) 有关部门应从包含经济发展、社会文化融合在内的各方面进行综合考虑,完善保障房建设,改善贫困聚居区环境,并对居住贫困动态监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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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程琴娟〕

第一作者:张琦,男,讲师,博士,研究方向为交通运输地理与服务业地理。E-mail: zhangqi-xauat@163.com

Spatial differentiation and formation mechanism

of residential poverty in Xi′an city

LI Wubin, XUE Dongqian*, QIU Yingzhi

(School of Tourism and Environment Sciences,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710119, Shaanxi, China)

Abstract:Based on a large survey of permanent population residential condition in Xi′an city from 2012 to 2014, combining social, economic indicators with the indicators of living conditions, and using the ecological factor method and cluster analysis method, the spatial differentiation of residential poverty and its reasons in Xi′an city were studied qualitatively and quantitatively.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residential poverty can be explained by four main factors, which are in circle-layer structure and fan structure combined with circle-layer structure. According to four main factors,indexes and residential poverty composite index, residential poverty can be divided into five types, that is, deprivation of social network, deprivation of residential property, deprivation of residential facilities, deprivation of the per capita residential area, deprivation of housing types, whose spatial differentiation pattern overall shows a combination of fan structure and circle-layer structure. Beside outer suburbs, the spatial segregation of residential poverty type is relatively fragmentized. The residential poverty is caused by the joint outcomes of external and internal mechanism. So, a dynamic monitoring program of residential poverty and suggestions of providing enough security housing, improving the environment in the poor neighborhoods, and taking various aspects into consideration, including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cultural fusion are put forward.

Keywords:Xi′an city; residential poverty; spatial differentiation; factor analysis

基金项目:陕西省教育厅专项科研计划(14JK1417);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51278396)

收稿日期:2015-05-15

doi:10.15983/j.cnki.jsnu.2016.01.412

文章编号:1672-4291(2016)01-0096-06

中图分类号:C912.81;TU984

文献标志码: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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