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知悌生平及《罗太无口授三法》考*

上海中医药大学（上海，201203）张雪丹 王其倩 张如青

罗知悌生平及《罗太无口授三法》考*

上海中医药大学（上海，201203）张雪丹 王其倩 张如青

罗知悌是宋末元初医家，也是金元四大家之一朱丹溪的老师。罗氏上承刘完素、张从正、李东垣三家之学，下启丹溪学派之先河，著有《心印绀珠》和《罗太无口授三法》两部医著，然前者业已亡佚，后者仅以抄本形式流传于世。《罗太无口授三法》分述中风、伤寒、暑病、瘟疫等内科杂病及妇人胎产前后诸疾证治，共五十六门、九十余证。每一病证按证、因、脉、药依次论述，简明切要。罗氏临证制方用药，灵活变通，习先贤之法，但不拘泥古方，言“遵仲景方法，然变态百端，不能悉举，仔细详之”。

罗知悌罗太无口授三法宋元医家

《罗太无口授三法》（或题《罗太无先生口授三法》），一卷。罗太无口授、朱丹溪述录、赵凝笔录而成。约成书于元泰定四年（1327年）。本书戴原礼序曰：“居三年而太无辞世，先生（朱丹溪）为之营葬乃归，隐于四明金华，命内侄赵凝笔而成书，以授原礼。”[1]依此序可知，朱丹溪将恩师传授的医学理论及经验转述于内侄赵氏，由赵氏笔录而成此书，书成后丹溪赠予其弟子戴原礼，后经再传而至今。从此书成书过程可知，《罗太无口授三法》主要是对罗知悌医学思想及临证辨证处方经验的总结，从侧面亦体现了朱丹溪个人作为罗知悌的关门弟子，对恩师学术思想的继承和把握。

罗知悌生平简介

罗知悌，宋末元初医学家，生于1238-1243年之间，卒于1327年，字子敬（一说字敬夫），号太无，世称太无先生。钱塘（今浙江杭州）人。罗氏史书无传，其生平及轶事少量散于史料。如《古今医统》载：“罗知悌，字敬夫，世称太无先生，精于医术，得金刘完素之传，旁通张从正、李杲二家之书，有异见，惟好静僻，厌与人接。惟丹溪为得意弟子，遂尽教以所学。”[2]《杭州府志》载：“（罗知悌）以医侍穆陵，甚见宠厚。……知悌能词章，善挥翰，贫病无告，予之药，无不愈者，仍赡以调理之资。”[3]此外，元代孔行素《至正直记》、《格致余论》宋濂题辞中亦有罗氏事迹之描述。总结以上材料，简略介绍罗氏生平如下。

罗氏生平较为坎坷，年少时被送入宫中做宦官，后得刘完素门人荆山浮屠所传医术，又旁通张从正、李杲之书，集金代三大医家之长，继承之余又有独到见解，医术日益精湛。除医术外，又精通词章书画、天文地理，得到了南宋理宗赵昀的厚待。然德祐二年（1275年），元兵攻破临安，掳走宋恭宗，罗太无作为宦官被迫同行至燕京。元代孔行素《至正直记》“罗太无高节”篇记载了罗氏入燕京后的生活，“罗太无，钱塘人。故宋宦官也，侍三宫。入京后，以疾得赐外居，闭户绝人事。……好读书史，善识天文、地理、术艺。武夷杜本伯原尝私问之，多所指教，因得其秘。”[4]罗太无性格桀骜不驯，为人耿直，不攀权贵，不吝钱财。在燕京期间，“闭门绝人事”，不愿做官，也很少交际应酬。其侄（罗源）当时为徽政院使，前来拜谒，罗氏拒而不见。但罗氏对友人拜访却热忱招待，元代文学家、理学家，《敖氏伤寒金镜录》的作者杜本常上门讨教，罗氏亦慷慨相授。罗氏离开燕京时，叮咛其侄不可依仗权势。临行时，将所积钱财、古玩散与邻坊故人，只将几千部书籍束于车后带回杭州。

罗太无从三十余岁就被扣留燕京，至古稀之年才得以释放，回到江南杭州故乡。史料多载罗氏性孤傲，喜静僻，不善交际，应该与其流离失所的生活经历有关。回到故土杭州，罗氏亦过着隐居的生活，甚少见客，因而朱丹溪多次拜谒都被拒之门外。戴元礼《九灵山房集》“丹溪翁传”对此作了载述：“元泰定二年（1325年），（丹溪）翁往谒焉，凡数往返，不与接。已而，求见愈笃，罗乃进之，曰：子非朱彦修乎。时翁已有医名，罗故知之。翁既得见，遂北面再拜以谒，受其所教。”[5]朱丹溪随罗氏学医三年，“罗每日有求医者来，必令其（朱丹溪）诊视脉状回禀。罗但卧听，口授用某药治某病，以某药监其药，以某药为引经。往来一年半，并无一定之方”[5]。罗氏回杭州前，自言“老且病颓”，后来只能“卧听口授”，身体每况愈下。至1327年，罗太无辞世。戴原礼序亦载“（朱丹溪）居三年而太无辞世，先生为之营葬乃归”。

罗氏虽然性格孤傲，但对待病人恫瘝在抱，古道热肠，“凡求治者皆为诊疗，而无倦色，遇贫病无援者，赠以药资”[4]。《丹溪翁传》所载罗氏验案，“治滇南一僧，远游江浙，思亲成疾。先生惠之以饮食药饵，复赠金一镒以资其归”[5]。可见，罗太无虽恃才傲物，但医德高尚，医术高超，是一位乐于济世的良医。

罗知悌的医学成就

1.倾其医术、授予丹溪

从促进中医学进步发展的角度来看，罗太无的最大成就无疑是培养了一代名医朱丹溪。元泰定二年，朱丹溪至杭州拜谒罗太无，太无生性静僻，厌与人接，故将丹溪拒之门外。虽被拒绝，“先生志益坚，日拱立于其门，大风雨不易。”罗氏终被丹溪诚意打动，接见丹溪，并收为弟子，成为杏林佳话，后人称之为“罗门拱立”。罗氏晚年收朱丹溪为徒，视丹溪为衣钵传人，将刘河间、李东垣、张子和三家之学及其自身临证经验倾囊相授，为创立丹溪学派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罗太无将习医之门径授予丹溪。罗氏认为，“为言医学之要，必本于《素问》、《难经》。而湿热、相火为病最多，人罕有知其秘者。兼之长沙之书详于外感，东垣之书详于内伤，必两尽之，治疾方无所憾。区区陈裴之学，泥之且杀人。”[5]丹溪闻之，夙疑冰释。罗氏将习医之法授予丹溪，《素问》、《难经》为医学思想之根本，仲景《伤寒论》详释外感之疾，东垣《脾胃论》等阐析内伤之病。尤其提到“湿热、相火为病最多，人罕有知其秘者。”后来朱丹溪在湿热和相火两个方面尤有发挥，此言功不可没。

罗太无的创新思想影响了丹溪。罗氏治病处方不拘泥古方，其言“用古方治今病，正如拆旧屋凑新屋，其材木非一，不再经匠氏之手，其可用乎”[5]，故制方用药灵活善变，疗效颇佳。丹溪亦秉承恩师尊古不泥古的创新思想，在继承了金元寒凉、攻下、补脾学说外，创立了滋阴学说，成为金元四大家之集大成者。

2.口授三法、著书立说

罗太无为朱丹溪的老师，但生前著述不多，目前仅知有《心印绀珠》和《罗太无口授三法》两种。钱曾《读书敏求记》记载：“罗知悌《心印绀珠》一卷。知悌，字子敬，号太无先生。集六散三丸十六汤，以总持万病，意在康济斯民，甚盛心也。是册缮写精楷，乃名手所书，宜珍秘之。”[6]此书与李汤卿《心印绀珠经》同名，但根据内容可知二者非同一书。罗太无《心印绀珠》现已无迹可寻，成为佚书。

《罗太无口授三法》是目前所知罗氏仅存之作，未曾刊刻，仅以抄本流传。此书分述中风、伤寒、暑病、瘟疫等内科杂病及妇人胎产前后诸疾证治，共五十六门、九十余证。每一病证按证、因、脉、药依次论述。罗太无师从刘完素门人荆山浮屠，尽得刘氏之学，又旁通张从正、李东垣之说，故其学宗河间而兼采众家之长，每多阐发己验而立新说。其临证制方用药，灵活变通。如治“伤寒”一证，其以九味冲和汤代桂枝、麻黄二汤。言“遵仲景方法，然变态百端，不能悉举，仔细详之”。又如其论中风，以河间、东垣心火盛而肾水虚立论，再从“虽缘外风之中，实因内气之虚”溯源，认为“虚之所在，气多不贯。一为风所入，肢体于是乎废也”。并根据中风部位确立治疗大法：“中脏者宜下，中腑者宜汗，中经者宜补血以养筋，中血脉者宜养血以通气。”罗氏诊病立方，法随证出，方据法立，井然有序，简明切要，实为临证圭臬。

版本源流

《罗太无口授三法》一书是一部具有较高文献价值和医学价值的古医书抄本，《中国中医古籍总目》载此书现仅存四部抄本：一部为清代光绪十四年（1888年）卓颖抄本，藏于上海中医药大学图书馆；一部为王闻喜先生于1924年手录，藏于苏州市中医医院图书馆；一部为“元人香溪叶少安手录”本，藏于中国国家图书馆；一部藏于中国中医科学院图书馆，惜未能寻得。卓颖抄本、王氏抄本及叶氏抄本在内容、排序、分类等方面基本一致，属同一系统。

除《中国中医古籍总目》记载此书版本情况外，史常永先生所著《本味集》中亦记述了此书的两部抄本：一部为清嘉道间精抄本，首有朱丹溪高足戴原礼序。另一部为清光绪十四年抄本，无戴原礼序，有《至正直记》罗太无轶事和彤伯小志。《本味集》对这两种版本的异同作了阐述，“两种抄本字句大同小异，而各证叙述顺序差异颇大。这证明两个抄本所据以过录的底本各成系统，进而说明《三法》在人们中间辗转传抄已久”[1]。据《本味集》的介绍可知，《中国中医古籍总目》中记载的“清代光绪十四年卓颖抄本”与《本味集》介绍的“清光绪十四年抄本”应为同一系统。而另一抄本“清嘉道间精抄本”，《中国中医古籍总目》中未载，此本的最大价值是载有戴原礼序，可从中窥探此书的流传脉络。但笔者经多方调研亦未寻得此抄本的下落，实为遗憾。另上海中医药大学中医文献研究所藏有“元和陈锡熊”抄本，无序跋，无抄写年代，有缺页，内容与卓颖抄本、王氏抄本及叶氏抄本相较字句大同小异，而各证叙述顺序差异较大。本书未曾刊刻，故版本情况较为简单。元和陈锡熊抄本、香溪叶少安抄本内容残缺较多，品相较差。卓颖抄本、王闻喜抄本内容较完整、品相较好。

[1]史常永.本味集[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7：190-206.

[2]元·朱震亨.格致余论：宋濂序［O］.明万历二十九年《医统正脉》本.

[3]清·陈梦雷.古今图书集成·医部全录［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3：199.

[4]元·孔齐撰.庄敏，顾新点校.至正直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5-6.

[5]元·戴良.九灵山房集·丹溪翁传［O］.四部丛刊本.

[6]清·钱曾.读书敏求记［O］.《续修四库全书》本.

Lifetime of LUO Zhi-ti and HisLuo Tai Wu Kou Shou San Fain Literature Research

ZHANG Xue-dan,WANG Qi-qian,ZHANG Ru-qing
（Shanghai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Shanghai 201203，China）

LUO Zhi-ti,a doctor between late Song dynasty and early Yuan dynasty,was also a teacher of ZHU Dan-xi who was known as one of four celebrated doctors in dynasties of Song and Yuan.Not only Dr LUO inherited three schools by three doctors including LIU Wan-su,ZHANG Cong-zheng,LI Dong-yuan,but also he innovated the beginning of Danxi's school.Two books were written by Dr LUO:Xin Yin Gan Zhu and Luo Tai Wu Kou Shou San Fa.Although the former was lost,the later one was wide-spread by hand-writing copy.In this book,there were56 categories within over 90 internal cases such as stroke,Typhoid,summer stroke,plague, pregnancy and obstetrics etc..Each case was concisely discussed by sequence of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causes,pulse,and medicinal herbs.It suggests that Dr LUO was talented at 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 with flexibility in his diagnoses and prescriptions,which was said that he followed ZHANG Zhong-jing's ideas while others keep studying on his various changes without examples to demonstrate.

LUO Zhi-ti;Luo Tai Wu Kou Shou San Fa;doctors in dynasties of Song and Yuan

R249

A

1006-4737（2016）01-0014-03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青年项目）“现存《永乐大典》涉医文献研究”（编号：13CTQ021）；上海中医药大学段逸山名师研究室通讯作者

（2015-1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