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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土知识的发掘在农业文化遗产认证中的参考价值

2016-01-24杨庭硕

关键词:发掘

杨庭硕



本土知识的发掘在农业文化遗产认证中的参考价值

杨庭硕

[摘要]当代所能观察到并能展开科学研究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绝大多数都定型于“前工业文明”诸文明形态。由于受到社会整合力和科学技术的限制,这样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必然具有鲜明的地域性,而且主要是凭借经验和教训的积累,去健全和完善人与所处自然与生态系统的和谐关系。这就使得凡被确认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其中必然包含众多本土知识和技术,但在其后的历史发展进程中,在“工业文明”的强势干扰下,这样的本土知识和技术大多都会变得隐而不显,不经系统的发掘和整理,就难以发现其间的科学性和合理性,以及在当代的可利用价值。以至于要对优秀的农业文化遗产进行科学的价值认定,都需要借助相关的本土知识和技术提供认证依据,才能确保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传承和创新成为可能。

[关键词]农业文化遗产; 本土知识; 发掘; 价值认证

一、引言

“本土知识”这一概念得到学术界的认可,发端于格尔兹的《地方性知识》一书,但是将这一概念与生态维护和生态建设联系起来,则是在生态人类学这一民族学分支学科基本确立以后,才提到学术研究的议事日程。而要实现这一领域内的有效结合,却面临重重困难,其中最大的障碍来自于“工业文明”的强势干扰。其原因在于,“工业文明”拥有强大的科学技术支撑,又能凝聚成超大规模的社会力量去加以整合。很多当代潜在的生态隐患,在短期内很难引起世人的关注,“工业文明”自身还可以在短期内绕开这些隐患,使得普通民众认为,“工业文明”与其他的社会形态具有不可替代价值,并集中体现为对众多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漠视。致使那些支撑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本土知识和技术就很难得到科学的认证,最终表现为尽管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陆续认证和推介了好几批优秀农业文化遗产,但对这些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科学性和合理性的认证,很难获得社会首肯和接纳。

要想摆脱优秀农业文化遗产所面对的上述困境,显然需要将已经确认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质疑它们所定型的那个特定的时空场域,明辨当地人们所面对的社会和自然与生态问题,借助当代的科学技术,对其间的本土知识和技术做出科学性和合理性的认证。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传承和创新才可能落到实处,进而被当代的民众所认同和接纳。因而,确认优秀农业文化遗产仅是起步,接下去的关键科研工作,就是要对其中隐含的本土知识纳入其生存的时空背景,以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为准绳,去探明其科学性所在,其合理性的适用范围有多大,当代的创新利用也才成为可能。而这样的研究工作,必须表现为将其中隐含的经验与教训提升到当代科学技术水准之上,去做出相应地的甄别和汰选,发现其精华,摒弃糟粕,优秀农业文化遗产与当代科学技术的接轨才能实现,并能直接服务于当代的生态文明建设。

鉴于各种本土知识和技术,在当代往往隐而不显这一不争的客观事实,本土知识需要发掘、整理和甄别,同样是无法回避的当代科学研究使命。但要完成这样的使命又必须受当代科学研究体制,学科划分太细、太专门化这一时代性樊篱所制约。为此,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必须以跨学科的整合攻关为依托。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承和推广利用又必须针对现代农业的生态弊端,去发现其间所隐含的生态维护和生态建设价值,才能匡正世人对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偏见,也才能实现优秀农业文化遗产在建构人与自然和谐关系中的不可替代价值。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关键是要保护隐含在其中的本土知识和技术,这样的本土知识和技术尽管其适用范围必然具有地域性和时代性的局限,但却标志着特定人群与所处自然与生态系统之间和谐共荣关系的可持续潜力,因而也是当代生态文明建设必须吸取的精神财富。

二、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广义与狭义

纵观目前已经立项并展开系统科学研究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不难发现大多集中于作物种植这一有限的领域,甚至主要集中于固定农耕文化的作物种植领域。然而,当代的生态文明建设却需要继承与弘扬人类历史上一切优秀的文化遗产,而且也需要包括属于“工业文明”的农业文化遗产在内。就这个意义上说,当下已经确立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只配称之为“狭义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而生态文明建设却需要对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狩猎采集类型文化、游耕类型文化、游牧类型文化的文化遗产做出取舍,只要这样的文化遗产能够服务于人与自然和谐共荣关系建构的需要,都需要加以系统的继承和发扬。这就需要提出一个更广泛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概念,才能满足当代生态文明建设参考和借鉴的迫切需求。这将标志着从今往后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申报批准立项,应该有一个更广阔的视野,更广泛的立项范围,才能满足当代生态文明建设的需要。

立足于“广义概念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发掘、整理、甄别和推广应用而言,困难不在于知识储备和技术障碍方面,而在于观念形态上的干扰需要排除,其原因全在于随着“工业文明”的兴起和兴旺发达,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当代人对“工业文明”的依赖,会在无意中干扰我们去正确认识“前工业文明”诸形态的优秀本土知识和技术。使我们很难发现“前工业文明”时代的本土知识和技术的科学性和合理性,进而误以为单凭现代科学技术就可以解决人与自然新型和谐关系建构的需要。而很难意识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荣关系需要漫长岁月的经验积累和教训吸取,才能勉强满足创建新型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需要。要满足这样的精神需要,“前工业文明”诸形态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肯定具有不可再得的价值。这里仅以几个极端的实例针对性地说明“前工业文明”诸类型文化中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不可替代性。

时下,占主流地位的观点认为,为了保护生物多样性的并存,为了拯救濒危的生物物种,只能仰仗全面彻底的禁猎,禁止一切形式的采樵,严格划定尽可能多地自然保护区,才能达到上述目的。以至于进而认为狩猎采集类型文化定型并传承下来的一切本土知识和技术技能,都只能无可奈何地送进博物馆,成为永久的历史记忆,而决不允许在现实生活中有容身之地。但这是一种十足的偏见,各式各样的狩猎采集知识和技术,既然是人类创造的产物,它肯定是人力可以掌控和精准利用的对象,既可以获取野生动植物资源,也可以反过来用于拯救和保护濒危的动植物物种。只需要在做法和目标上加以社会性调控,对濒危物种有害的利用方式就可以转化为对濒危动植物保护的知识储备,从而在今天的生态文明建设中,作出重大的贡献。

进入21世纪以来,东北虎在我国境内已经基本绝迹,基本上确认为中国境内的濒危物种。有幸之处在于,近年来,已有零星的报道指出,个别的东北虎开始从俄罗斯境内进入我国的东北地区。但对这一报道引起的反响,却是恐惧者居多。正确实施保护和应对的仅停留在学者层面和国家层面。于是,如何系统搜集东北虎在我国活动的资料,自然成了科学工作者的工作使命,而他们采取的技术手段全是现代化的手段。由此而消耗的人力物力必然是一项庞大的开支,以及由此所获结果的精准度却十分可疑。原因全在于东北虎的生物属性不会因科学技术的发达而改变。一只成年的东北虎,其觅食的距离通常需要超过100公里以上,要是按照这样的需要去划定自然保护区,去设置录像录音设备,在活着的东北虎身上安装空间定位装置,需要支付的代价往往是有限的保护经费难以承担的负荷,而收集到的资料又仅仅限于偶然获取小范围、瞬时段的资料。这不仅对东北虎的物种拯救难以发挥全面的作用,要防范东北虎伤人更是难以企及。但如果换一个思路,让我国东北地区世代生活在大小兴安岭林区的各少数民族成员去完成这样的监控和资料搜集使命,反而可以得到事半功倍的成效。他们可以凭借本民族千百年来世代积累的本土知识和技术,单凭东北虎留下的粪便、毛发、脚印和觅食剩下的残留物,就可以准确地提供东北虎的生存及行为的资料。如果借助猎犬的嗅觉,他们还可以收集到更其丰富的东北虎信息资料,如果给他们配发录音录象设备、空间定位设备,他们就可以如虎添翼。他们还可以将自己拥有的知识技术和资料,引导其他民族的居民如何去发现东北虎的动向,学会如何规避东北虎的伤害。有了这样的社会基础,东北虎自然保护区的范围划定,才可以大大的压缩,人与虎之间最终才可能做到相生而不相克。只要在观念上作出了有益的转型,将这些民族的本土知识和技术纳入优秀农业文化遗产中去加以发掘、整理、甄别和推广应用,生物多样性的保护才可能落到实处,而不是仅仅停留于被动保护的困境。这正是需要确立广义优秀农业文化遗产新概念的必要性所在,而对东北虎的保护仅是类似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冰山一角而已。事实上,所有濒危生物物种的拯救和保护,都需要这样的本土知识和技术作支撑,现代科学技术装备才可能更其发挥效应,保护工作也才能落到实处。

游耕类型文化的本土技术普适性的技术特点在于,需要对众多的动植物物种实施复合种养,以便凭借生物物种之间的物种制衡关系,去实现对相关动植物物种规模的人为调控。但按照这样的技术路线,在观念未转变以前,就很难实现产品获取的规模化、规格化和规范化。而这恰好成了当代误以为相关的本土知识和技术只能送进博物馆的理由所在。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认识偏颇,原因全在于“工业文明”的核心价值干扰的结果。“工业文明”是将生产的单元落实到个人与个人创建的企业上去追求投资的最小化和效益的最大化。在这样的社会运行方式下,生态的维护和恢复必然会被抛在实际的生产生活之外,成为社会运行的刚性负担。而游耕类型文化下本土技术建构的最大长处在于追求资源利用与维护的兼容,是将利用与维护作为一个整体去加以对待,实施弹性的控制。从而做到在利用过程中实现生态的维护和生态的恢复。

地球上客观存在的生物物种数以百万计,其中曾经被人类加以规模性利用的生物物种,通过文献的查阅作出的估算,不下于1 000种,实际利用过的物种,将超过十数倍。而当代社会的主粮却仅仅限于小麦、水稻、马铃薯、玉米等几个有限的物种,可资利用物种的单一化在短期的经济效益上肯定有利可图,但对生态系统的维护和生态建设而言,却留下了人类难以消除的隐患。随着人类关注的物种越来越少,生态平衡已经不能凭借生态系统的正常运行去实现,而必须由人类去为之代劳,这就必然使得农药、化肥、热能资源问题、水利资源问题成了现代社会的不治之症。浪费人员和物资且不用说,单是因此而造成的环境污染,人类社会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寂静的春天》一书提出的预警,已经成了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挥之不去的阴影。即令是凭借政策和法律的手段去消除这样的阴影,至今还表现的苍白无力[1]。但如果换一个思路,却可望做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朱有勇等的研究发现,对不同品种实施分行复合种植,绝大多数的水稻病虫害都可以得到有效地控制,以至于农药的使用量可以大幅度的降低[2]。英国的同行进而指出,如果此项发现只要得到一定程度的推广,那么通过转基因技术去培育抗病虫害作物物种,都显得没有必要了[3]。然而,朱有勇的发现恰好是以我国云南地区好几个少数民族的游耕种植的本土技术为突破口,他的重大发现仅是在本土知识和技术的基础上做出了达到现代科学水准的科学性和合理性解读,并为这样解读的实践运用铺平了道路。有鉴于此,只要这样的研究思路和新的见解、观点得到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认定和推广,那么不仅当代的生态文明建设可以做得更好,游耕类型文化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也可以被激活,相关的本土知识和技术也可以发扬光大。而且实现现代产业的规模化、规范化和规格化,也不会成问题。

日本学者佐佐木高明在“照叶文化”的名义下,对远古时代的游耕本土知识和技术作了有益的探讨,从而证明在当代大家熟知的农作物物种被成功驯化之前,亚热带季风森林生态系统已经被远古的人类利用为规模性游耕的基地,用于种植多种块根作物,从而为远古人类提供了丰富的食物来源和其他生物资源[4]。言所未及的本土知识和技术在其后的历史进程中被淘汰出局,并不是这样的块根作物单位面积产量低,营养不全面,或者是劳动力投入太大,而仅仅是这样的产品无法纳入朝廷税收的对象。原因仅在于这样的食物产品在当时的基础条件和社会背景下,无法长途运输,更无法保鲜。但这仅是时代的社会局限,而不是人类的终极局限。凭借现有的运输和再加工技术,历史上的障碍完全可以被克服,我国农业部不是正在倡导“马铃薯主粮化”吗?而马铃薯也是块根作物,就其运输和保鲜技术而言,与天南星科、豆科、泽泻科或茱萸科块根植物并无实质性的区别。马铃薯能够实现“主粮化”,历史上从主粮地位跌落下来的数以百计的块根农作物,为何不能实现主粮化呢?单凭这样的事实去漠视游耕类型文化的本土知识和技术显然是十足的偏见,只要这样的偏见得以匡正,现代农业完全可以做到在确保粮食安全的大前提下,连带做好数以千计生物物种的保护工作,同时还可以兼顾到对相关动物和微生物的保护。这同样表明,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认证和保护,必须取准于广义的农业文化遗产新概念,而不能将属于游耕类型的本土知识和技术排除在外。

我国内蒙古草原游牧类型文化涉及匈奴人、鲜卑人、契丹人、蒙古人等好几个古代民族,他们的本土知识和技术集中体现为实施“五畜并存”的合群放养,即马、牛、绵羊、山羊、骆驼的种群规模合理匹配放牧。其间的科学性和合理性,集中体现为能够均衡消费不同物种的饲草资源,并兼顾到对不同饲草资源的维护和稳定产出[5]。相比之下,现代化的养牛业则是集中追求奶牛和肉用牛的规模化、规格化和规范化的产出。随着放牧物种的过分单一化,同样会引发始料不及的生态隐患。其结果将意味着牛的生物属性人类无法改变,在牛的觅食对象不变的前提下,为了满足牛的超大规模饲养,人类不得不将牛的最佳饲草推广到不适应的环境下,去实施规模种植,从而导致其他草原植物在无意中受到了人为的抑制,从悉见植物变成了珍稀植物,进而还会牵动相关的动物和微生物物种,也连带成为濒危物种。整个草原的生态维护不可能再由生态系统的自组织去完成,而必须靠人类去干预才能勉强维持其稳定。投资的扩大还是小事,维护成效的低下更是成为严重的生态负荷。具体表现为水资源的超负荷利用,环境污染的日趋严重,处理牛的粪便还得追加额外的投资。针对这样的难题,“绿色GDP”概念的提出,堪称正当其时了。然而,要真正落实“绿色GDP”的各项要求,将生态维护和生态建设成本纳入国民GDP的指标,任何意义上的补救措施都肯定是事倍功半。事实上,符合生态文明需要的游牧生计同样需要立足于生物多样性去加以考量,这是因为多一个放牧物种,就会牵连对数倍的生物物种也实现了物种保护,也可以同时获得更理想的生态平衡时效。在这个问题上,搁置游牧文化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必然导致将资源的利用与维护人为对立起来,一切有价值的生态维护和生态恢复都只能在生态灾变酿成后才能提到议事日程去加以应对。不过,为时已经太晚。只有传承和弘扬游牧文化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绿色GDP”在草原生态维护中才能落到实处。

时下,有人仅仅依据骆驼和山羊要啃食灌木和乔木,就将这两种牲畜定义为生态维护的“大敌”。其实从历史的维度看,这完全是一种十足的偏见。“五畜”并存早就见诸《史记·匈奴列传》的记载,“五畜”并存在鄂尔多斯草原的常态载畜量[6]。《魏书》也可以提供可靠的数据,即可以同时存在150万头骆驼、250万匹马和数倍于马匹数的牛和数倍于马匹数的羊,但土地沙化就可以确保隐而不显[7]2331-2332。这样的载畜规模,按单位面积换算统计,已经远远超过当代荷兰畜牧业的最高载畜水平。以此为例,没有将蒙古人的本土知识和技术系统确认为优秀农业文化遗产,显然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事实证明,光有现代意义上的集约畜牧业,并不能满足内蒙古草原的生态维护使命,反而需要超规模的占用淡水资源,从而给黄河下游造成严重的水资源匮乏问题。由此看来,黄河下游的断流并不是水资源的利用过度的结果,反倒是利用方法不当的产物,要调整这样的偏颇同样得取准与“绿色GDP”的各项要求,将生态维护的问责落实到社会生产和生活中去,才能获得妥善的解决。

至于有人仅仅立足于马匹托用价值的丧失,就轻率断言蒙古草原养马失去了现实意义,同样是一种偏见。事实上,在当今世界的穆斯林地带,马肉的食用价值远远高于牛羊,市场价格也比牛羊肉要高。在中国市场,马匹的应用价值低下降,并不是拒绝养马的有利依据,如果注意到“一带一路”发展规划的考量,中亚和西亚对马肉还具有广阔的需求空间。马匹应用价值在特殊地段同样还具有御用价值。马匹的饲养即令到了今天,也还有巨大的市场空间,绝不会成为“五畜”合群放牧的制约因素。事实上,生态文明应当是一种全局性的文明,应当是可以跨越有限空间和时间的新文明类型,在生态文明的框架下,任何有利于生态维护的本土生物产品,都肯定是有限的。面对全球消费市场而言,反而具有广阔的需求。仅就一时一地的现状去漠视和否定特定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可利用价值,显然具有极大的片面性,而这也是优秀农业文化遗产认定需要广义化的又一项依据。

对固定农耕农业文化遗产而言,尽管当前被确认立项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项目非常丰富,但依然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造成偏颇的原因在于,当下的认证规范在无意中受到了固定农耕的文化核心价值的干扰,过分地关注农产品的产品价值,而忽略了相关的生态服务和使用价值。与此同时,也不恰当地过分强调受审项目是否处于活态传承状况。事实上,生态系统的服务价值同样包含着使用价值和价值两个层面,它与所有第一产业物质产品一样,要获得生态服务价值,同样需要投入劳动,同样需要兑现其市场价格。造成这种错觉的根源,仅仅是因为物质产品具有明确的归属性和可直接转让性。而生态公益服务则很难做到这一点,但请不要忘记很多第三产业的转让与生态服务的转让具有极大的相似性。比如旅游服务商品就不具有个人专属性,也无法在个人之间转让,而生态公益服务往往就包括在旅游服务之中。以此为例,固定农耕文化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显然不能排除其生态公益服务价值,这也是优秀农业文化遗产认证需要广义化的又一依据。

事实上,当下人类所面对的陆上生态系统,90%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纯自然生态系统,而是经历过数百万年人类改造利用定型下来的生态系统,生态灾变其实是发生在这样的生态系统之中,而不是发生在纯自然的生态系统之中[8]30。同时,也正因为生态灾变是人类利用自然适当的产物,生态的治理人类才可能完成。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同样适用于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确认,确认这样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也才能兼备人与自然和谐新关系的建构。对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认证研究,仅仅倾向于产品价值是远远不够的,而必须兼容其生态维护和生态恢复价值。

总之,优秀农业文化遗产亟需兼备更广大的包容性。必须将人类一切文明形态的精华都纳入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框架内去加以继承和弘扬,才能满足生态文明建设的需要。在本文中,没有涉及工业文明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内容,不是不应该吸取,而仅仅是因为“工业文明”的精华时下尚未成为遗产而已,传承、利用和弘扬,当下还不成问题罢了。

三、结论与延伸

生态文明建设是一种人类历史上全新的文明类型,其核心价值就是要在全球范围内重树人与自然的和谐共荣关系,实现人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因而,从事生态文明建设就必须对人类历史上的一切文明形态都需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认证在其间必然要扮演关键的角色。要承担好这样的角色,最关键的使命就是要立足于人与自然和谐关系建构的新水准,对各种优秀农业文化遗产所包含的本土知识和技术做出科学性和合理性的解读。但要做好这样的工作,就必然要遭逢“工业文明”习惯性思维方式的干扰。要排除这样的干扰,就得以人与自然和谐关系为依据,将各种时代的本土知识和技术还原到特定的时空场域,落实到特定的生态系统之中去加以考量才能做好发掘、整理、甄别和推广应用的工作。这就需要取用广义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新概念,从而使得人与自然关系的历史过程和具体细节都纳入研究的框架和视野下去发现其价值,为实践运用铺平道路。就这个意义上说,本土知识的发掘理应成为优秀农业文化遗产认证的参考依据,就必须立足于这样的思维方式去健全和完善优秀农业文化遗产认定的规制,去深化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系统研究,这应当成为当下的重大理论与现实问题去加以对待。

事实证明,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确认和研究,并不是简单的技术论证问题,而必然是一个涉及不同时空背景,不同生态背景,跨学科理论探讨问题。这样的探讨不仅关系到现代农业的走向,关系到生物多样性的维护,还与粮食安全息息相关。而目前优秀农业文化遗产保护所面对的挑战,恰好在于必须实施观念上的转型,必须取准于生态文明建设的要求,而决不能把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作为历史问题去对待,而必须作为重大的现实问题去做出统筹安排。于是,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认证和研究,必然要跃出纯理论探讨的范畴,而必然要步入应用化操作的新境界。在这一过程中,各式各样的本土知识和技术,很自然也得推向现代化应用的轨道上去,这是历史的必然,也是人类可持续发展的客观需求。当务之急人人有责,一点也不过分,优秀农业文化遗产的认证和研究一日不步入寻常百姓家,生态文明建设就不可能落到实处。

[参考文献]

[1]蕾切尔·卡森. 寂静的春天. 吕瑞兰, 李长生, 译. 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

[2]Youyong Zhu, Hairu Chen, Jinghua Fan, Yunyue Wang. Genetic diversity and disease control in rice.Nature, 2000(406): 718-722

[3]Martin Wolfe. Crop Strength through Diversity.Nature, 2000(406): 681-682

[4]佐佐木高明. 照叶树林文化——起源于东亚森林的文明.东京:中央公论新社,2007

[5]敖仁其. 草原牧区可持续发展问题研究. 内蒙古财经学院学报, 2005(2): 26-29

[6]司马迁.史记·卷一百十·匈奴列传. 北京,中华书局,1982

[7]魏收.魏书·前上十志启.北京:中华书局,1974

[8]杨庭硕.生态人类学导论.北京:民族出版社,2007

(责任编辑:陈世栋)

The Reference Value of Excavation on Local Knowledge in Authentification of Agricultural Cultural Heritage

Yang Tingshuo

AbstractIn general, substantially all of the outstanding agricultural cultural heritage, which is observed and researched in contemporary era, can be classified as civilization forms before industrial civilization. Due to the restriction from social integration and science technology, the outstanding agricultural cultural heritage usually show distinctive regional characters. Meanwhile, these heritage above can improve the harmonious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nature and ecosystem, through experience and lessons accumulating. Therefore, the confirmed outstanding agricultural cultural heritage inevitably include numerous local knowledge and technology. In the subsequent history development process, especially under the mighty disturbance of industrial civilization, the local knowledge and technology included are blear. Without systematic excavation and arrangement, it is difficult to find their scientific, rationality as well as contemporary available value. As result, when making scientific value judgment to the outstanding agricultural heritage, we need the evidence provided by the relevant local knowledge and technology, to ensure the possibility of their heritage and innovation.

Key wordsAgricultural cultural heritage; Local knowledge; Exvacation; Value authentification

[收稿日期]2015-11-03

[作者简介]杨庭硕,吉首大学终身教授,邮编:416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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