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见山（外一章）

应小虎

开门见山——巍山屏，于我而言，就像背着书包上学堂似的，是童少年时代挥之不去的记忆。

巍山屏，始于唐朝，古时称万岁山，也称巍山坪、玉屏风。它与巍山镇区仅37省道一路之隔，海拨250余米，地貌呈椭圆形，东西长逾千米、南北宽近千米，屏顶面积约1.2平方公里。

巍山屏虽不及珠穆朗玛峰那般高耸云端，也比不上庐山那么风光旖旎，更不像大别山似的逶迤延绵，但它并非完全是无名小山。它与横店的八面山、日本的富士山齐头并举，堪称世界上的三大“山顶平原”；它牵系着悠久的古代文明，沉淀着厚重的历史文化，绽放着璀璨的时代光芒。

相传，古时候有位神仙挑着方箩云游四方，欲寻一方风水宝地。当行至东阳时，即刻被美丽江山、神奇景致所吸引。他放下的方箩，一只成了巍山屏，另一只成了八面山。因此，人们称巍山屏和八面山是姊妹山。

另一种版本是：有位神仙挑着担子，由北往南，一路行来，路过东阳界面时精疲力竭，遂卸下担头，急匆匆捧一掬清澈甘泉“咕噜咕噜”直抵丹田。心旷神愉间，正好看见八面山顶如履平地，而一江（东阳江）之隔的巍山，俊秀挺拔。一时兴起，顺手拿起扁担在巍山拦腰一扫，巍山变成了巍山屏，与八面山旗鼓相当，紧接着扁担往中间一横，坐在上面，优哉游哉地在东阳江上洗起了脚。雅兴过后屁颠屁颠地继续往南而去，也就是现在的仙居。而巍山的上半部分，飞啊飞，飞到了杭州安了个家，那就是灵隐寺前的飞来峰。

神话，哪怕精妙绝伦，也毕竟是传说而已；可巍山屏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曾被日寇抢占，当地民众奋力抵抗，却是不争的事实。

1942年9月1日，日寇侵占东阳，第三天就派兵占领商贸重镇——巍山，并在巍山屏上屯兵扎寨，日夜监视南来北往的交通咽喉——王宅及巍山周边乡村；据点里的鬼子，隔三差五下山“扫荡”，奸淫烧杀，无恶不作，邻近百姓苦不堪言。

我那离巍山五里地的老家下新庄村文姣代销店的墙壁上的众多弹片残痕，便是当年驻守巍山屏的日军，惧怕村民聚众起事，连发两枚小钢炮在咫尺之近的晒谷场爆炸的铁证。

我祖父生性老实巴交，但在鬼子进村避之不及时，灵机一动蹲在了路边。带路的汉奸一把抓过他的衣襟，要其带至保长家，他装聋作哑巧作反抗。日本军曹似乎看出了端倪，极不耐烦地“八嘎”一声吼，祖父的脸上立马被汉奸搧了两巴掌，更要命的是屁股上还挨了另一个日本兵的一枪托。年老体弱的他因此卧床不起大半年。

巍山屏山脚沿东的黄西塘村，现年83岁的楼根德老人一提起日本鬼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他年仅10岁时就被驻守巍山屏的日军抓去修建工事。扛石头，肩膀磨出了血痕，挖战壕，双手起了血泡，可稍坐一会喘口气，就会招来日伪军的呵斥，甚至是拳脚相向。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巍山区抗日自卫大队及当地其他武装力量，包括东阳、嵊县、诸暨三县交集的国民党东阳山北办事处，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巍山屏日伪军的偷袭、周旋，甚至正面作战。其中，下山扰民日军被“关门敲狗”似的活活敲死事件，时有耳闻。

当地民众由惊恐、任人宰割到奋起还击，再到主动出击，简直就是伟大的抗日战争的一个缩影。

还有，1959-1961年的全国性困难时期，巍山周边数以几万计的父老乡亲赖以生存的最后领地，便是巍山屏。因为在最为艰难的日子里，人们靠的就是在山坡上开垦种粮，直至挖野菜、掘蕨根、剥树皮充饥。

巍山屏历代就有人栖息繁衍，躬耕田地；古井、池塘、麦磨、石臼、水田、茶畈、竹林、榆树、青砖黛瓦，至今历历在目。好一个鸡犬相闻的田园世界，渔樵耕读的原始印记。再看那望阙祝、圣坛、玉皇宫、惠泰寺及八仙石、五龙潭等名胜古迹，与近代修建的巍山屏公园及复兴桥、思屺亭诸多景点，形成了一道独特而靓丽的风景线。

其中，东边的玉皇宫、惠泰寺是“善男信女”上山进香的好去处；北山脚的巍山医院被誉为人类头号病魔的克星；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的节理石柱，对研究巍山屏火山的基本情况及旅游开发意义并重；西南侧的战壕、炮台的断恒残壁，是日寇侵占中国的佐证；人字形的“抗日英雄纪念碑”，奠基于热士，矗立于民心，凝聚着不屈的民族精神，浓缩着血写的历史；纪念碑旁的烈士陵园，俨然有一种“革命雄心齐日月，报国壮志贯云霄”的庄严气氛。这里，无愧于“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称号！

还有红豆杉、灵芝等名贵药材的发掘和桃花山庄、果林等现代生态项目的开发，使得陶渊明笔下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世外桃源，在此梦想成真。

如今的巍山屏可谓是一年四季生机盎然，你看那春暖花开时节，漫山遍野，嫣红姹紫；夏日里，绿树成荫，鸟鸣蝉唱；秋季一到，累累硕果，坠弯枝头；即使在落英缤纷的冬天，千步峻两旁的岁寒三友，依然在凌厉寒风中乐呵呵地为香客、游人和健身者，迎来送往。

“巍山屏上红旗飘飘，猪市溪滩浪涛涛”的大兴土木、劈山造田的战天斗地时代，渐行渐远。随着“五水共治”和“新农村建设”的进程，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卓见成效的巍山屏，迎来了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黄金期。

嗬，巍山屏，乃至江山社稷，壮志凌云也！

车夫之鉴

2015年的夏天，比往年来的迟了些。端午时节连绵不断的夏雨，正应验了“端午水，夏至水，关爷磨刀水”这一家乡流传千古的顺口溜。

如今，端午节业已过去半个多月，可大雨、小雨，没完没了；阵雨、雷雨乃至暴雨，你方唱罢我登场。白溪江、乌溪江，洪水泛滥，田野、阡陌，一片汪洋，蔬果、庄稼遭了殃；凉飕飕的气象迫使人们重新穿上了春秋装，捂上棉被入梦乡；体验着“吃过端午粽，还要冻三冻”这句农谚的内涵。

又是一个周末，又遇一个闷雨天，百无聊赖的我一头扎进了储藏室。嗬，打开白炽灯一瞧，硕大的书柜就在眼前，书本、报刊杂志、笔记本、书稿及繁杂的文具琳琅满目。信手翻阅尘封已久的笔记簿，仿佛一下子进入时光隧道，回到了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

是的呀，从小到大，从小学到高中，从高考名落孙山到做小工、刷油漆、开车，歪打正着又在媒体混迹12年。一路坎坷到如今，怎能不心潮起伏、感慨万端？

其中，那3本牛皮纸封面起了皱褶的行车日记，浓缩着我曾经的十年车夫生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共和国的版图上行程250万公里的滚滚车轮，犹在耳边回响。

家乡人喻车夫为阴阳人，“一只脚踩在油门或刹车上，另一只脚踏在棺材里”的说法并非危言耸听。说白了，这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高危职业。

可人生总有那么多的无奈，比如说为了养家糊口，我在精力最为旺盛的1992年选择了驾车职业。而且默默地一干就是十年。

十年间，我请人设计并盖起了一幢像模像样的住房，同时置换了一辆崭新的桑塔纳。可风霜雪雨、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那份艰辛，谁人知晓？特别是那些个险象环生的经历抑或血的教训，我以为有责任向社会进行广泛地传播。

比如说为人车夫的1993年春天，当时还没有禁酒令。3月份的最后那天中午喝了甁啤酒匆匆开着三轮卡上路，暖洋洋的春风吹得我昏昏欲睡；结果连车带人，一头撞上了麻车头（现东阳市看守所马路对面）路旁的碗口粗的杨柳树，幸被好心人送往人民医院抢救，才与死神擦肩而过。

自此之后，为妻下了死命令，要么开车不喝酒，要么改行继续喝你的酒！

咋办？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好不容易到浙江驾校耗上半年才考得的B照，岂能说放弃就放弃？可天生的酒瘾怎么戒得掉？思来想去，办法总比困难多——白天开车坚决不喝！回得家来哪怕是三更半夜或三九严寒，一大碗家酿糯米酒照喝不误！那种一饮而尽，一觉睡到天大亮的感觉才叫一个“爽”！

又如1995年9月29日晚上，由于业务繁忙，连续三天三夜未曾下车睡过觉的我，驾驶荷载3000Kg的跃进牌货车，送货前往上海宝山外贸仓库；一路上强打精神，硬撑着力争在翌日早上市区货车禁行时段前赶到目的地。结果在黎明前的黑暗时分，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大货车就像无人驾驶似的，撞上了虹桥机场附近国道线右侧的护栏。幸亏当时前后左右没有行人和车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由此得出的结论是驾驶任何车辆，一旦出现极度疲乏或睡眼惺忪状，必须马上打右转向灯和警示灯、减速、靠边、停车，哪怕休息个五分、十分钟，也不愧为上上之策。

再如1998年农历腊月廿九日下午五点钟光景，我冒着鹅毛大雪从台州市椒江区小心翼翼地驾车返回本地，随车送货的红木家具厂斯老板长长地舒了口气，决意邀我共进晚餐。可巍山镇上的饭馆酒肆均已关门大吉迎新年，我等猎食者不约而同来到下街头的“露天”大酒店（夜宵摊）喝酒吃烤姣。酒未煲好，菜没上桌，却看见一辆白色五十铃小货车，大大咧咧开到了街道对面的新华书店门前还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职业的直觉告诉我，这下可要出大事了；惊诧间，果然听到了“砰”地一声撞飞了一辆停着的桑塔纳轿车，然后呼啦一下，改变方向，像脱缰的野马似的，直向我们冲了过来。情急之下，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快逃”的同时，迅速站起并竭尽全力拉过大块头老板，一齐摔向街心。乖乖，刹那间，“丰田”那小家伙稳稳当当停在了我们刚才坐着的地方，而餐桌已被撞倒在一丈开外的地方。究其原因，铺天盖地的大雪是停下来了，可随着夜幕的降临，起了冻的地面与飞驰而来的汽车的刹车所产生的摩擦系数几乎为零。

毋庸置疑，我及同桌又逃过了一劫。

在此，善意提示，无论是下雨天，或下雪天，或天寒地冻，或雾霾天，或路过村镇街巷的路口，切记减速慢行，慎之又慎！

每个人都有自我发泄的权利和方式，就像我的十年车夫之鉴，如能为拥有机动车驾驭权者带来启迪。余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