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迷失与文本“再造”——论1950年代的沈从文及其作品的重版
2015-08-15廖太燕
廖太燕
(武汉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2)
近代以来,“自由撰稿人”凭借各自的文学才华向报刊杂志、出版机构供稿以换取生存物资。尽管受到政治、商业等因素制约,但其中一部分作家又能深刻地反思这种困境,倡导一种潜心、自由、有担当、富美感的写作。然而1949年后,“自由撰稿人”的合法性遭到质疑,尤其是其内里蕴含的个人主义、自由主义特质与新文艺政策深相抵牾。随着与出版业相关的生产资料实现公有化,写作者被纳入行政体制,文学成为国家事业,“自由撰稿人”这个群体瞬间消失了,一些人甚至退出了文学领域。沈从文也经历了这样的身份转换,由多产作家变为新时代的文学“失语者”,在沉埋了文学理想后又不得不依照新规改易旧作。
一 对自我作家身份的无奈否定
1949年8月,被贬斥为“存心要做一个摩登文素臣”的“桃红色”作家,“一直有意识的作为反动派而活动着”[1]的沈从文遭北大学生攻击,无奈地转到历史博物馆工作,又因忧虑政治清算而惊悸,以致精神紊乱,割腕自戕。正如张兆和所言,让他格外痛苦的原因在于其奋力追求的人生价值被彻底否定了,“一个人从小自己奋斗出来,写下一堆书,忽然社会变了,一切得重新估价,他对自己的成绩是珍视的,想象自己作品在重新估价中将会完全被否定,这也是他致命的打击”[2]。从革命大学改造归来后,沈从文的情绪逐渐稳定,在尝试适应新社会的同时积极调整文学观念,开始阅读《毛泽东文选》、《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等纲领性文件,也大体接受了文学与宣传的必然合一,作品须注重教育多数的意义、效果等此前并不认同的论调。沈从文就当时的创作表达了一些看法:应该重视短篇小说;作家应当深入学习,既向人民学习,也向传统学习;斗争也可以借助抒情方式加以表现,等等。显然,沈从文对文学仍然保持着足够的热情,甚至有抒写几代人生活的愿望。他在给张梅溪的信中说到:“得赶快好好的再为你们这一代青年来工作一阵,写点你们已经不大理解,却应当明白的一代社会重要变化(从五四到北京解放)。也写一点你们这一代对更年青一代的贡献,以及在发展中应有的责任,必然的得失哀乐。”[3]他也向儿子许诺写出更多的“李有才”来。可惜他的试笔小说《老同志》未得到丁玲等人的认可,多次被刊物退稿,这严重打击了他的自信。1953年4月,即将合并、整改的开明书店告知沈从文,解放前出版的各类著作因内容过时,凡是已印、未印的各种书稿及纸型,均代为焚毁,这更让他失落不已。“在床上躺着听悲多汶,很觉为生命悲悯。可惜得很,那么好的精力,那么爱生命的爱人生的心,那么得用的笔,在不可想象中完了。”[4]原本他还深信自己的作品总比封建迷信妖魔鬼怪的戏剧、庸俗的电影更有价值,更为人民所需要。
自此,沈从文屡屡否认自己的作家身份:“万不要还错误的以为我是个作家,你想错了,我已没有资格叫作家了。因为几年来都不曾写什么文章,实在也不配做作家。”[5]456他认为使自己陷入尴尬地位的原因就是“被编排”了。“有人叫我作老伯以外,又说是五四老作家,很有意思。正如我们说太平天国一样,事实一点不明,只凭少数人编排,被编排的也说话不出。”[6]50确实,新政权为了树立文化领导权展开了一系列追根溯源的再阐释活动,一些专家、学者依照某种既定的规范修纂新文学史即是其表现之一。其中的代表作——王瑶的《中国新文学史稿》仅以绝小篇幅对沈从文作了有失公允的评价,如论其写军队生活,“多是以趣味为中心的日常琐屑,并未深刻写出兵士生活的情形”[7]236;以湘西为背景的作品“着重在故事的传奇性来完成一种风格,于是那故事便加入了许多悬想的野蛮性,而且也脱离了它的社会性质”[7]236;小市民、底层人物亦均不成功。总之“观察体验不到而仅凭想象构造故事,虽然产量极多,而空虚浮泛之病是难免的”[7]237。沈从文对强附己身的“逆流”形象极其不满,“大致学生只看王瑶教授《现代文学史》,习于相信一种混合谎言与诽谤的批评,而并未看过我的作品”[8]。对不尊重自己的劳动、简单地予以贬斥的行为也很愤慨。“一个人不断努力三十年工作,却会让人用三五百字骂倒,而且许多人也就相信以为真,令人感到毁誉的可爱,好像凡是无是非可言,看到那些不公的批评,除灰心以外还感到一种悲悯心情,想要向他们说:‘你们是在作什么聪明事?你那种诽谤,对国家上算?你不觉得你那个批评近于说谎?’”[9]其实,《中国新文学史稿》曾被认为意识形态化程度不够而遭到批判,沈从文的名字在此之后的那些更注重“阶级化”、“革命化”叙述的文学史中干脆消失了。
长期远离文坛使沈从文对创作产生陌生感,但他仍然看重从前的作品,在不断回忆创作生涯的亮点之余,他还将旧作与流行的作品作比较,如谈到《三里湾》:“看下去也觉得不怎么好。笔调就不引人,描写人物不深入,只动作和对话,却不见这人在应当思想时如何思想。一切都是表面的,再加上名目一堆好乱!这么写小说是不合读者心理的。”[10]他感叹与赵树理相比,“《湘行散记》作者究竟还是一个会写文章的作者”[6]111,却只能隐姓埋名,无法舞动手中的笔。他又以命运多舛的曹植自况:“这正犹如我们对曹子建一样,怀疑‘怎么不多写几首好诗’一样,不大明白他当时思想情况,生活情况,更重要还是社会情况。看看曹子建集传,还可以知道当时有许多人望风承旨,把他攻击得不成个样子,他就带着几个老弱残丁,迁来徙去,终于死去。”[6]111
就在沈从文断绝文学创作的念想,沉浸于“写小说算是全失败了,不容许妄想再抬头”[5]471的落寞时,风云变幻的时局终究还是留下了罅隙与空间。1956年初,沈从文当选政协委员,政治身份的翻转让他得到在《人民日报》刊发作品的机会。虽然只刊出两篇略微生硬的散文,却重新提升了他的心志。同年4月,“双百”方针的推行对出版业造成了莫大影响,人民文学出版社调整了出版规划,将那些在新文学领域有一定影响,但在政治态度上对革命却又有一定距离的作家,如冯至、废名、沈从文等人的旧作纳入印刷日程。为全面展现新文学风貌,人民文学出版社在1952年初把刊印“五四”以来新文学家代表作作为工作重点之一,至1956年已经出版了30多位作家的30多种小说集、散文选或诗文集。但是并非任何人的作品都能重版,左翼作家与进步作家才是首选。除了国家权力机构的控制,读者也会监督,有人就在《文艺报》刊文:“如果这些作品中真正反映了过去的人民大众的斗争,在今天对人民还有较好的教育作用,是可以而且应该出版的。但应当坚决反对那些只是从个人的爱好或利益出发,不严肃的,对人民不负责任的出版态度。”[11]相对宽松的氛围让沈从文旧作顺利再版,他对其中原因有着清醒的认识:“这个选集即或印出来,大致也不会有多少读者,只不过是供一部分教书的作参考材料,同时让国外各方面明白中国并不忽视‘五四作家’,还有机会把作品重印而已。”[12]但他仍然兴致勃勃,去信向亲友索取旧集。沈从文对重版是有所期待的,希望带来一笔收入,指出如果读者需要,可以研究如何印第2本。自然,作为“旧”作家,其小说选集未引起多大反响,直至1959年他还叹惋作品被时代淘汰了,毫不懈怠地工作20年竟然无丝毫成绩留下。其实,在1958年9月人民文学出版社编制的《五年出版规划草案》列有《沈从文选集》,拟请沈从文选择代表性作品予以出版。可是,急剧的社会变化让计划中止了,《沈从文小说选集》遂成为沈从文建国后30年来唯一出版的文学作品集。
二 对主题和人物的重建
1957年人文版《沈从文小说选集》选录了22篇旧作,约30万字。沈从文花了近5个月才撰成题记,交稿后又懊悔不已,告知张兆和:“选集序,我想如果不发表,就不用好。书中那篇,如果来得及我也想抽去。我怕麻烦。如已用,似得把你说的‘德不孤必有邻’删去。”原来题记初稿中有一段:“我既然预备从事写作,就抓住手中的笔,不问个人成败得失,来作下去吧。‘德不孤,必有邻’,于是就凭这点简单信念,当真那么作下来了。”[6]192刊印时,“德不孤”一句被删除了,可见沈从文谨小慎微,惧怕因文罹祸。他真诚地作了自我批评,检讨过去生活、工作方式的“极其窄狭少变化,加之思想又保守凝固”[13]6,“越来越落后于社会现实”[13]6,成了“自办补习学校中永远不毕业的留级生”[13]6,而“与社会要求脱了节”[13]6的趋向愈加严重,创作自然难以为继。他指出“文学艺术在人民教育中,也占有了个历史所少有的异常庄严的位置”[13]6,希望“能重新拿起手中的笔,和大家一道来讴歌人民在觉醒中,在胜利中,为建设祖国、建设家乡、保卫世界和平所贡献的劳力,和表现的坚固信心及充沛热情”[13]6。这些言论与他原本主张写作要有个性,“必需浸透作者的人格和感情”,“要独断,要彻底地独断”[14]2,并为自己“傲慢”地排斥社会上流行的风格、款式而自豪的行为大相径庭。他也谈到了集子的选录原则:
这本小书虽系按年编排,并就不同体裁、不同主题分配上注过意。但是由于篇幅字数限制,和读者对象今昔已大不相同,习作中文字风格比较突出,涉及青年男女恋爱抒情事件,过去一时给读者留下个印象的,怕对现在读者无益有害,大都没有选入。还有些单行本付印,内容自成一组的,如《月下小景》、《湘行散记》、《湘西》、《长河》也未选入。又抗战后写作,未曾集印的,也未入选。中篇只选出字数较少的《边城》,作为一例。因此这个集子中篇章,虽反映出我这个“未完成的工作”一部分长处和弱点——特别是弱点,还不是全部。[13]5
但轻描淡写的语气背后却隐藏了强烈的意识形态诉求,无论是主题分配,还是文本修订,沈从文均坚持作品要“讴歌人民”的“劳力”、“坚固信心及充沛热情”,有此特征的优先选入,不明确的则通过改易来彰显。
按常理,沈从文获得刊行旧作的良机,自然该将为人称道或自鸣得意的代表作编入集中,事实却非如此,他舍弃了一些曾引发广泛讨论,更为经典的作品。如其多次提及的《八骏图》和《柏子》。“请你试从我的作品里找出两个短篇对照看看,就可明白对于道德的态度,城市与乡村的好恶,知识分子与抹布阶级的爱憎,一个乡下人之所以为乡下人,如何显明具体反映在作品里。”[14]4沈从文的创作关注“道德”、“爱情”、“人生”,这也是他的独特标识,他认为《八骏图》、《柏子》符合最初的创作意图。可是《八骏图》集中的《八骏图》、《从文小说习作选》中的《柏子》均未入选《沈从文小说选集》,反而择录了《过岭者》、《顾问官》,和《丈夫》、《三三》等,这自然是因为《八骏图》虽以揭示都市现代文明的道德沦丧与人性堕落为主题,主角却是教授或绅士阶层;《柏子》虽讲述了下层人物——平凡普通的水手柏子的故事,但描写的是他与辰河岸边一个妇女的男欢女爱。这些素材与延安文艺座谈会以来强调文学为工农兵服务、以工农兵为主角、作品应侧重叙写其积极向上的一面,而知识分子则须接受全方位的改造、成为时代“新人”等现实要求相冲突。又如,沈从文从《如蕤集》中摘录了《泥涂》、《生》、《黑夜》,而非《如蕤》,从《主妇集》中摘录了《大小阮》、《生存》、《王谢子弟》、《贵生》,而非《主妇》。相较而言,《如蕤》、《主妇》写得更为成功,可《如蕤》以都市富贵女子为主角,状写了其优裕、颓废、略显无聊的生活和游戏爱情的人生状态,《主妇》亦写得缠绵悱恻,散发着慵懒的气息。但此类“桃红色”的书写同《摘星录》、《看云录》一样属于被批判的对象,与树立阶级意识、坚持革命思维以及热火朝天搞生产、干工作的社会氛围步调不谐。
再如,意在“以欣赏态度去采用佛经中的故事,加于贯穿改造,也只希望读者能用欣赏的方式留下个印象”[15]。改编自《法苑珠林》的《月下小景》和其他一些脱胎于楚地神秘文化、迷恋与之相生的原始道德、试图借湘西独特的文化风俗探索理想的人生形式、或主张返归自然、呼唤蛮性的作品也均未入选,原因自然在于其主题与新政权的指导理论——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含有宣扬无神论与科学主义的部分)以及新时代的文学主潮存在矛盾。总之,为配合国家意识形态,沈从文选录了不少涉及下层人民生活的一般作品,舍弃了某些经典之作。
篇目选取时,沈从文考虑的是弃除“对现在读者无益有害”的作品,对入选的小说,他也积极“消毒”,作出修改。试以1939年商务印书馆版《大小阮》(简称商务版)与1957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版《沈从文小说选集》(简称人文版)为例进行分析。这部小说取材于革命故事,“以‘要世界好一点,就得有人跳火坑’为主题,宣扬共产党人的高贵品质,为生活在黑暗里的劳苦大众指明出路,提出希望的曙光”[16]。就题材、风格及对人物的态度而言显示了沈从文创作“转变的倾向”[17]。但即便这类为“进步”作品,也须修订后才能进入读者的视野。
沈从文对《大小阮》的修改包括两个层面:一是遵从汉语、标点的新规范。1950年代中期,新政权强调为语言的纯洁、健康而斗争,主张通俗易懂的书面语,禁用欧化、文言句式,语言规范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沈从文也积极响应,既以新确立的规范汉语取代民国时期的小说语言,又依据《标点符号使用法》换用了顿号、分号、双引号、破折号等。二是对字、词、句、段、章节增删改易。这种跨历史语境的、迎合性的修改是在某些新叙事成规和书写禁忌下展开的,目的不外乎两种:第一,深化主题,加强对旧社会的控诉,肯定新政权的合法性与优越性。如商务版谈到报载:“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穷病自杀了,一个童养媳被婆婆用沸水烫死了,一个人醉倒了,大骂奸臣误国,这类消息显然不是小阮应当负责的。”[18]392人文版在“消息”前添了修饰语“成天有的”,尽显旧时代的黑暗,谴责意味更浓。如小阮说到革命成功后要没收地主阶级的财产,让他们接受改造,商务版为:“这一天就要来的。自然会来的!”[18]402人文版改作“这一天就要来的。一定会来的!”[19]341赋予了革命者浓郁的理想主义色彩与乐观精神,彰显了作品的赞歌格调。众所周知,新政权为建构起为他人、后人献身的崇高形象,归纳出一套特别的话语体系,并以此形塑先行者,如商务版中有一段:“欲望被压抑扭曲,神经质的青年群中,就很出了几个作家,多血质的青年群中,就很出了几个革命者。”[18]395人文版改作:“新报刊影响到他们比男女问题大,因此后来神经质的青年群中,就很出了几个作家;多血质的青年群中,就很出了几个革命者。”[19]335显然,前一种阐释源自弗洛伊德的欲望升华学说,这种从生理角度出发塑造革命者形象的方式无法被主流意识形态接受,甚至有诋毁之嫌,或被认作是一种歪曲的描述,而后一种从社会舆论角度出发的解读则利于塑造革命者的纯洁性与高尚感。第二,重塑人物形象,加重对反面人物的讥讽力度,强化革命者的进步性。大阮的部分行为举止和心理活动被增删,其形象愈加粗鄙,反衬出革命者小阮的坚韧与伟大。为讥讽大阮沉溺于现实、不思进取,整天写些风花雪月的文字,沈从文在人文版中加了一句:“又给另外一个女戏子写文章捧场,收回稿费十块钱。”[19]342大阮吞并了小阮让他托管的革命活动经费,觉得应该做些什么纪念一下,遂决定给更夫每月10斤烧酒以了心愿,沈从文又加了一句:“所干没的两千元,自然就完全归入自己账上了。”[19]345由此,大阮低劣的手段、卑下的人格顿时清晰可见。在篇末,沈从文也增添了些内容,如:“正和很多读书人一样,日子都过得蛮好。”[19]345“生儿育女,百事遂心,还是社会中坚,健康社会少不得他。”[19]345这些修改加重了对知识分子的批判,斥责了他们的堕落与世故,鼓励有血性的青年人唾弃这种近乎被阉割的寺宦观念,进而与知识分子只有接受思想改造才能获得新生的宏大叙事理念取得一致。
正如有学者指出的那样,现代小说的修改存在共性,“有一些重要的修改内容却是许多修改本共有的,那就是对性、革命、政治等问题的修改”[20]。沈从文作品的修改亦是如此,作者对涉“性”的内容作了删削或洁化处理,对“革命”或“政治”问题则是通过强化二元对立的模式来凸显,革命者被重新赋予高度的政治觉悟、敏锐的革命性,反面人物则常被贬损以突出其反动性、落后性。自然,作品内涵的丰盈度、人物性格的复杂性就被削弱了,也愈加意识形态化了。
三 结语:对一元政治的妥协
一体化的政治制度成型后显示出惊人的统摄力,为谁写、写什么、怎么写成为作家们急需面对的难题,也是修改旧作时无法绕开的话题。1950年代,现代文学作品的修订蔚为风潮,但这类修订并非个人举动,而是出版社主事人与编辑、原作者或编选者以国家意识形态为观照坐标实施的“合谋”行为。据楼适夷回忆:“我们好像一个外科大夫,一枝笔像一把手术刀,喜欢在作家的作品上动动刀子,仿佛不给文章割出一点血来,就算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这把厉害的刀,一直动到既成老大作家,甚至已故作家的身上。……当然,编辑部是当做意见向作者委婉提出协商的,而作者则无不遵命,一律照办。”[21]经历了思想改造和各种政治运动后,作家们自我承载了浓烈的原罪意识,诚惶诚恐的“自我检讨”成为常态,自然就会紧贴时代进行创作,如老舍即形成了一种“赶任务”的剧作观。同时,他们也会尽量依据当下的社会、文学思潮处理过去的作品,或全盘否定旧作,或对旧作做面目全非的改动。换言之,作家们正是通过修订旧作,赋予它们新的内涵、意义乃至于风格以证明自己历经改造后的嬗变,并借此获得心灵的慰藉,修订本也就成了作家重新确定文化身份的替代物。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研究这批独特的文学异本有助于还原、体认当时的文化语境以及知识分子的生存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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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张兆和.致田真逸、沈岳锟等[M]//沈从文.沈从文全集:19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23.
[3]沈从文.致张梅溪[M]//沈从文.沈从文全集:19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85.
[4]沈从文.复道愚[M]//沈从文.沈从文全集:19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381.
[5]沈从文.复沈云麓[M]//沈从文.沈从文全集:19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
[6]沈从文.致张兆和[M]//沈从文.沈从文全集:20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
[7]王瑶.中国新文学史稿:上册[M].北京:开明书店,1951.
[8]沈从文.致吕德申[M]//沈从文.沈从文全集:20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179.
[9]沈从文.复沈云麓[M]//沈从文.沈从文全集:20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221.
[10]沈从文.致沈虎雏[M]//沈从文.沈从文全集:20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97.
[11]葛杰.慎重出版旧作[N].文艺报,1951-08-10.
[12]沈从文.致沈云麓[M]//沈从文.沈从文全集:20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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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沈从文.习作选集代序[M]//沈从文.沈从文全集:9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
[15]沈从文.答凌宇问[M]//沈从文.沈从文全集:16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523.
[16]张小璋.沈从文未了之愿[N].天津日报,2002-09-03.
[17]朱光潜.编辑后记[J].文学杂志,1937(6).
[18]沈从文.大小阮[M]//沈从文.沈从文全集:8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
[19]沈从文.大小阮[M]//沈从文.沈从文小说选集.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
[20]金宏宇.论中国现代长篇小说的修改本[J].文学评论,2003(5):121-127.
[21]楼适夷.零零碎碎的记忆:我在人民文学出版社[J].新文学史料,1991(1):197-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