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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苦难异化的执着抗争

2015-05-28金自强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4年12期
关键词:苦难超越

摘  要:路遥是一位善于书写苦难的作家,苦难作为一种精神特征贯穿了路遥的大部分作品。但路遥并没有被苦难异化而沉沦于苦难之中,他一直寻求着对于苦难的超越之路,在路遥对苦难的书写中,从承受苦难、淡化苦难到反抗苦难、超越苦难,他为他小说中的人物选择了一条反抗苦难异化的抗争之路。

关键词:苦难  承受  超越

路遥是一位善于书写苦难的作家,苦难作为一种精神特征贯穿了路遥的大部分作品。但路遥小说中的人物并没有被苦难异化而沉沦于苦难之中,他们一直寻求着对于苦难的超越之路,我们看到路遥在小说中一直用艰苦的个人奋斗之路来超越生存的困难,用道德理想主义来对抗精神求索中缠绕在心中的痛苦。在路遥对苦难的书写中,从承受苦难、淡化苦难到反抗苦难、超越苦难,他为他小说中的人物选择了一条反抗苦难异化的抗争之路。

一、承受与淡化

翻阅路遥的小说,我们可以发现一系列顺从环境、苟活隐忍的人物形象。他们在沉重的苦难面前失去了抗争的力量,路遥成功地为他们找到了一条展示苦难的有效途径——默默承受苦难。

《人生》中高家林的父亲高玉德老汉是大马河川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当得知大队书记高明楼为了安排自己刚从学校毕业的儿子,顶掉了自己儿子加林的民办教师职位时禁不住失声痛哭。但当看到儿子要写状子告高明楼时,“他感到这比看见儿子操起家具行凶还要恐慌”。他这样劝告痛不欲生怒火中烧的儿子,“告么,人家通着天哩!公社县上都踩的地皮响;不但不能告,以后见到高明楼还要主动叫人家叔哩!脸不要沉,要笑!”“人活低了,就要按低的来”[1],面对生活的不幸,高玉德选择了默默承受,甚至当有机会反抗时,也不敢有一丝半点的反抗勇气。在他几十年的生活中已经把默默承受生活的苦难当作了一套生存哲学。面对高明楼背后不可抗拒的政治权威,他只能选择做一位命运的顺从者。与高玉德命运相同的还有《平凡的世界》中的孙玉厚老汉。他勤劳朴实,是种庄稼的好手,对生活没有太多奢望。只求能维持不缺吃少穿的生活。但是苦难并没有放过这样一个厚实的庄稼人。他自幼丧父,幼年时便挑起家庭的重担,供养父母,将弟弟拉扯成人。为了给弟弟娶亲,他借了一河滩的债,当弟媳提出分家时,他又让出祖居的窑洞,自己携母牵子寄居在别人家里,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窑洞又让给了新婚的大儿子。当大儿子孙少安在公社为猪饲料地挨批的时候,他站在街上默默地陪斗,批判会后默默地跟在儿子身后以防不测。大女儿又嫁给了一个“二流子”王满银。生活对他来说真是太沉重了,全家老少一年到头吃不上一顿白馍。他像黄土地一样承受着生活中的种种痛苦。

在这些人物身上路遥尽情地展示着苦难的遭遇以及人物的承受能力,但他们并没有被苦难异化走向更深的苦难深渊,从而生出对生活的消沉态度和对这个世界的诅咒。作者在他们苦难的生活中灌注了一缕温情之光,以冲淡苦难带来的痛苦,使我们能够在高玉德、孙玉厚极其低微的苦难生活中感受到动人的幸福感和温暖的亲情、友情。《平凡的世界》中到处洋溢着浓厚的、在苦难岁月里支撑着人们坚强地生存的亲情。孙玉厚一家是贫穷的却又是富有的,因为他们有浓浓的亲情。这种温情虽有一点酸楚却更具有感人的力量,给苦难中的人带来精神的抚慰。王满银因贩卖老鼠药被劳教,给他的家庭带来了极大的羞辱、痛苦和不安。尽管如此,陪他劳改了一天而且受尽屈辱的孙玉厚,回到家不忘叮嘱儿子为王满银“把家里的粮食准备一点,再腾出一床铺盖来”,而“少安他妈就装起了一罐高梁黑豆钱钱稀饭。她心疼女婿,又在饭罐上面的碗里,放了几个早上吃剩的黑面模和几筷子酸白菜”,吩咐少平送去。温暖的亲情在困难的日子里是如此动人。当孙玉厚一家因王满银劳改而处于一派慌乱时,孙玉厚的小女儿兰香知道自己对家里发生的这件大事帮不了什么忙,放学回到家里就赶忙拾柴喂猪,默默地做着她能做的一切活。穷困的生活养成了她明事懂礼的心性。当少平妈惊慌地发现自己在烦乱中忘记喂猪时,兰香的一句话“妈,我已经喂过了”所带给全家的感动是可想而知的。著名评论家李星这样评价《平凡的世界》:“将农村一代又一代人生活的悲哀和辛酸,同农村家庭生活、人伦关系的温暖情愫,溶解于人的经济、政治关系中,让严酷的人生氤氲着温馨的人情味是平凡的世界成熟的人生态度的又一表现。”[2]温暖的亲情、友情在路遥笔下淡化了苦难生活带来的痛苦,避免了生活在苦难中的人物陷入被苦难异化的深渊。

二、反抗与超越

对苦难的抗争是路遥小说中着力表现的内容。在路遥笔下从高家林到孙少平、孙少安,这些人物在面对苦难时无不表现出勇敢、顽强、敢于抗争的优秀品质。《人生》中高家林作为一位农民的儿子,接受了完整的知识教育。尽管高考后他不得不回到农村,但是已经成为一名具有现代思想观念的知识青年。当他遭遇一连串的挫折后,他并没有屈从于命运的安排,伴着亲爱的巧珍在黄土地上终其一生,而是誓言“要在社会面前和高明楼他们比个一高二低”。当他到城里担大粪受辱时,他心中的火焰更加激烈地燃烧起来:“我非到这里来不可!我有文化有知识,我比这里的年轻人哪一点差?”虽然高家林的抗争最后以失败告终,但这个失败的结果也许并不重要。路遥站在现代意识的高度积极肯定了农村青年对理想、幸福的热切追求。在《人生》的结尾,作者写下了“并非结局”的字样,这意味着回归黄土地并非是高家林人生征途上最后一站。我们有理由想象,随着政策的改变,依高家林的才能和不服输的劲头,谁也不能说他不可能依托黄土地成为一名农业专业户、农民企业家,从而再次冲出黄土地,彻底摆脱物质和精神的双重苦难。不久在《平凡的世界》中,我们从孙少平、孙少安兄弟身上发现了高家林的身影。

孙氏兄弟出身贫寒,家庭和社会现状决定了他们必然要在苦难中摸索,但孙氏兄弟无疑比高家林在反抗苦难的路上走更远。孙少安小学便辍学在家,年轻的时候便担起了家里的重担,曾经厚实的肩膀如今也是伤痕累累,但他并没有被生活压倒,他始终在苦难中用自己勤劳的双手为家人支撑起一片希望的蓝天。与《人生》中高家林相比,孙少安脱离了幻想,敢于面对现实,成为一名地道的农民。但是孙少安又是一个完全不同于父辈的农民,他具有新时代农民的开拓意识,白手起家,顶风险实行承包责任制,为了办砖厂日夜操劳。他也经历了波折和磨难,承受了家庭和社会的压力,但他最终挺了过来,取得了事业的成功,成为远近闻名的能人。孙少安用物质上的富有化解了困扰孙家多年的生存苦难,提高了家人的社会地位,洗去了孙玉厚老汉一生的生活屈辱。

如果说孙少安对于苦难的超越只是从物质方面来说,那么孙少平则是从精神上超越苦难。面对城里人的经济文化优势和精神蔑视,孙少平以自己崇高的人格进行了顽强不屈的抗争。他在给团地委院里的孩子们开展夏令营的活动时,“他要在短短的时间里,证明他并不比某些自认为高人一筹的城市青年逊色。”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在铜城煤矿,他靠自己艰辛的劳动让自己在一群出身干部家庭的纨绔子弟面前不仅成为经济上的富翁,更重要的是成为精神上的征服者。他咳嗽一声,城里的干部子弟都要倾听,“似乎里面包含着什么奥妙”。孙少平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站稳了脚跟,精神上获得了提升。在爱情上,孙少平还靠自己崇高的人格获得了地委书记女儿省报记者田晓霞的爱情。正是在田晓霞的影响下,孙少平走出了闭塞的生活环境和狭小的生活空间,创造出了新的人生。在他给妹妹兰香的信中,他说:“我们出身于贫苦的农民家庭,永远不要鄙视我们的出身,它给我们带来的好处将终生受用不尽,但我们一定要从我们出身的局限中解脱出来,从意识上彻底背叛农民的狭隘性,追求更高的生活意识。”[3]孙少平通过自己的奋斗达到了对苦难物质和精神层面的双重超越。

总之,路遥在小说中对默默承受苦难的老一代人给予了深切的同情,对于在苦难生活中抗争的青年人给予了深情的赞美。从高家林到孙少安、孙少平,他们在充满挫折的人生道路上一步一个脚印,在与苦难的抗争中不断成熟。在路遥的作品中,他告诉我们怎样才能在苦难的人生中主动建构起高尚的人格,路遥成功地达到了对苦难的精神超越。

注释:

[1][3]路遥:《人生·路遥文集》,陕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5—6页,第156页。

[2]李星:《无法回避的选择——从<人生>到<平凡的世界>》,山花,1987年,第3期。

参考文献:

[1]雷达主编.路遥研究资料[M].山东文艺出版社,2006.

[2]宗元.魂断人生--路遥论[M].上海文艺出版社,2000.

(金自强  河南夏邑高中  476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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