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元对立视角下的《最蓝的眼睛》解读
2015-05-09王菲
王菲
摘要:二元对立为研究托尼·莫里森的小说《最蓝的眼睛》提供了一种独特的视角。本文从小说中的两对二元对立作为切入点,解读小说中扭曲的社会观、价值观和皮科拉等人悲剧形成的原因。
关键词:二元对立;性别;种族;身份
【中图分类号】:Il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24-072-02
一、引言
托尼·英里森,美国当代黑人女作家,1931年出生于美国俄亥俄州,代表作有《最蓝的眼睛》(The BluestEye)、《秀拉》(Sula)、《所罗门之歌》(Song of Solomon)、《宠儿》(Beloved)等等。英里森的作品以其独特的视角和写作于法以及对种族主义和黑人问题的大胆揭露与反思获得了读者与评论界的肯定,于199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成为首位获此殊荣的黑人女作家。诺贝尔颁奖辞称其“作品想象力丰富,富有诗意,显示了美国现实生活的重要方面”。《最蓝的眼睛》(The Bluest Eye)是莫里森的第一部小说,讲述了一位黑人小女孩——皮科拉一心想要一双最蓝的眼睛,最后却遭生父奸污、精神崩溃的悲剧,通过细致的人物刻画及心理描写,犀利地揭露了种族歧视给黑人民族带来的心理创伤和心理扭曲现象,详细地再现了这种心理创伤和扭曲的形成原因及过程。在《最蓝的眼睛》中,出现了多对二元对立,本文将选取最有代表性的两对进行分析,探寻小说中黑人民族扭曲和畸形的社会观、价值观是如何体现、皮科拉等人的悲剧如何造成。
二、二元对立
二元对立原则是现代结构主义语言学的理论基础,最初由瑞士语言学家费尔迪南·德·索绪尔(Ferdinand deSaussure)提出。他在《普通语言学教程》(Course inGeneral Linguistics,1960)中提出了一系列二元对立的概念,比如:能指(Signifier)与所指(Signified);历时(Diachronic)与共时(Synchronic);语言(Langue)与言语(Parole)等等。
兴盛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结构主义文论,是继俄国形式主义和英美新批评后出现的一种形式主义文论。一些结构主义者把索绪尔所倡导的现代结构语言学研究方法和原则应用于文学批评之中。二元对立成为了结构主义重要的思维方式。结构主义者认为“文学的本质并非在于文学本身,而在于其各要素之间的结构,以及构成文学各要素之间的、使文学得以形成的关系系统,其各范式的共通点就是将研究对象分为一些结构成分,并从这些成分中找出对立的、有联系的、排列的或转换的关系,以求认识文学结构的复合性与复杂性”。
三、《最蓝的眼睛》中的二元对立
《最蓝的眼睛》中的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本文将从二元对立的视角对小说中的两对典型对立 性别对立和種族身份对立进行分析,探寻小说中黑人民族扭曲和畸形的社会观、价值观的形成和体现。
(一)性别对立
两性关系的对立在小说中表现得非常明显。乔利和波琳夫妇就是典型的例子。他们也曾有过相亲相爱的时光,二人初遇时,乔利非但没有嫌弃波利的跛脚,反而觉得那正是她可爱之处,连她给病脚瘙痒的动作都觉得那么美。但当他们组成家庭,离开南部来到北方生活后,夫妇二人的关系由和谐渐变为对立。乔利渐渐厌倦了家庭生活,不思进取,酗酒闹事,波莉伤心欲绝,决定自己赚钱谋生。“她生活的全部意义只存在于她的工作之中。她的品德无可挑剔。她积极参加教堂活动,烟酒不沾,在乔利而前英勇地捍卫自己的人格,在各方而都强他百倍”。波莉在心里己与乔利彻底决裂,他和乔利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她把自己视为殉道者,认为丈夫拖累了自己,祈求上帝对他进行惩罚。在乔利强奸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皮科拉后,波莉放任他逃走,任凭他老死于黑人收容所,至此,完成了对他的报复。小说中的另外一个女性人物杰萝丹和丈夫的关系也是非正常、不和谐的。做爱时,杰萝丹更为在意的是自己的卷发会不会被弄乱。相较于和人,她更愿和猫在一起,抚摸猫能给她更多的快感和满足。失衡的两性关系也体现在亲子之问,这种关系最大的受害者就是皮科拉。皮科拉的父亲乔利出生后被父母遗弃,后来虽找到了生父,但父亲却不与其相认,这对乔利的人生产生了特别消极的影响,他的心灵无依无靠,也不愿对任何人负责。面对女儿皮科拉,他不知该如何与之相处,只能在酒醉后通过强奸自己的女儿来表达对她的感情。年仅十一岁的皮科拉在两度遭生父强奸,生下一名死婴,被皂头牧师欺骗后终陷入疯癫状态,这是这段畸形的父女关系的必然产物。
性别对立在小说中随处可见,通过体现在不同的人物关系中,变得更加立体。由此可以看出,《最蓝的眼睛》中的女性人物成为了男性的牺牲品,在男权社会中,男性靠压迫女性来维持尊严,这种不健康、非对等的两性关系无论对男性还是女性都是有弊无利的。
(二)种族身份对立
种族身份对立在小说中表现在两方面:种族问的身份对立和种族内的身份对立。种族问的身份对立表现在白人和黑人的二元对立上。在白人思想占支配地位的美国社会中,黑人被视为是低贱的、粗俗的群体。正如波莉在医院分娩时,白人医生说:“这些女人接生不会有麻烦,她们生起来很快,也不感到疼痛,就像下马驹儿一样”。黑人在白人眼中甚至不能算作“人”。与黑人的被贬低相反,白人则是文明、高贵的代名词。在这种“白人至上论”的影响下,大部分黑人开始讨厌自己的肤色,讨厌自己的民族身份,以向白人靠拢为目标,渴望求得白人的认同。而作为代价,他们将丧失自己的黑人身份和主体性。皮科拉和波琳就是典型丧失黑人主体意识的代表。在小说中,整个美国社会以白皮肤、蓝眼睛为美。这种单一且错误的审美标准改变了佩科拉的命运,她将自己的不幸归结于没有一双像白人那样的蓝眼睛。她天真地以为,如果有了像雪莉·坦普尔那样的蓝眼睛,就不会有人忍心伤害她。而波琳则把自己视为她的白人雇主家庭的一分子,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融入白人社会,却不知无论自己工作得多出色,她在白人眼中,都只是奴仆而己。皮科拉和波琳错就错在想要抛弃自己的民族身份,去迎合白人的价值观,这种寻求身份认同的方法本就是错误的。种族内部的身份对立表现为浅肤色和深肤色的二元对立,这种对立更为可怕。同是黑人,肤色浅的人而对比自己肤色深的人却有着无比的优越感。他们有意地接触白人,刻意疏离黑人,甚至不惜站到白人的一边去歧视、压迫自己的同胞。可悲的是,白人社会并不会敞开怀抱迎接他们,而黑人社区也成了那个他们无法再回去的地方。
庆幸的是,并不是所有黑人都被白人的价值观扭曲同化了,小说的叙述者克劳迪娅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与皮科拉盲目地接受并迎合白人文化不同,克劳迪娅质疑、抗拒并抵制这种文化。她肢解了大人们送她的白人形象的洋娃娃,想“看看它到底由什么造就,找找我没有看见、显然也只有我才会忽视的珍贵、美丽、招人爱之处。成年人、比我大的女孩子、商店、杂志、报纸、橱窗
整个世界都认为,蓝眼睛、黄头发、粉嫩肤色的洋娃娃是每个小姑娘珍爱的宝贝……我没法爱它。但我可以检查检查,瞧瞧全世界的人所谓的可爱是个什么东西。拆断它的小于指,拗弯它的平脚,解开它的发束,把它的头转个个儿……挖掉它冰冷冷、痴呆呆的眼珠,它还是咩咩地叫。啊啊——把头掰下,抖出它的木屑,把它的后背往铜床架上猛砸,它还是咩咩地叫,披着薄纱的后背裂开,我能看见圆盘上有六个孔眼,这就是发音的奥秘所在。只不过是个金属圆形物而己”。克劳迪娅此举对黑人来说是充满希望的,她的拆毁行为正是对白人文化的虚伪本质的解构,旨在启发黑人同胞:黑人群体不要盲目地追随白人文化,为白人的文化价值观所同化而失去自己民族文化的根,而是要正视二者之问的差异,坚守本民族文化的精髓,树立民族文化自尊心和自信心。
四、结语
皮科拉一家的悲剧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美国整个黑人群体的缩影。通过以上对比分析可以看出,皮科拉等人的悲剧来源于在白人主流意识形态冲击下的自我意识的丧失。在小说中,莫里森不仅刻画了像皮科拉一家这样随波逐流的黑人形象,还向读者展示了克劳迪娅这样的坚守本民族文化的积极的黑人形象,旨在告诉我们,如果黑人群体盲目地崇拜白人的文化和价值观,势必迷会失自我而导致自我憎恨,进而否定自己的黑人身份,最终沦为白人主流文化的牺牲品。只有坚守自己本民族的文化,树立民族文化自尊心和自信心,才能保持完整的自我,实现存在的价值,为自己和本族同胞创造出健康生活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