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绽放的“百合花”——也谈《百合花》的人性美

摘要：战争短篇小说《百合花》以枣红底洒满百合花的假洋缎作为贯穿小说的线索，展现了解放战争中纯真美好的人际关系，以纯洁无暇的“百合花”表达出人性美。本文分析了茹志娟创作小说《百合花》的背景，从纯洁美、善良美、真诚美方面阐述《百合花》的人性美的艺术表现，总结了《百合花》人物形象中的人性美表现，探寻根源掘艺术创作规律。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094（2015）05-0046-03

收稿日期:2015-09-08

作者简介：郑雅琴（1979-），女，四川遂宁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和语文教育。

小说《百合花》颠覆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以场面宏大、酷烈严峻的战争题材小说的创作模式，不再拘泥于伟大“救世主”式英雄人物的塑造，而是将笔锋转向战争中的人性描述，通过“小人物”在战争期间的行为举止，以女性特有的细腻、柔美的写作手法诠释了人性之美。作品一经发表，受到当时作协主席茅盾的肯定，继而在当时的文坛上刮起一股描写人性、人情的小说风潮。

1　情感沙漠中作者的人性呼唤

1.1作家身份的女性存在

在分析小说的内在精神本质的时候，我们不能够忽视作者的性别。这是因为男作家与女作家写作身份不同，写作的着力点也不尽相同，与男作家相比，女作家对于情感、人性要敏感的多，在创作文章时抒情色彩更加浓厚。作者茹志娟特有的女性细腻的感知能力与纤柔写作风格与当时的男作者有着较大的差别，同时作者早期在部队文工团工作过，其对于写作语言、写作手法、写作技巧等方面都有着较深的研究，对于文学创作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在小说创作方面，作者更加注重对于人物情感的描写，以小场景入手，将感情描写贯穿全文，注重对于小说情感实质的诠释。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在当时那种革命战争题材主导的小说创作环境下，如果是男作家进行小说创作，那么他一定会将更多的笔墨花费在宏大战争场面的描写以及革命英雄的塑造，他们认为只有战场最能够体现出革命者不怕牺牲、乐于奉献的精神。在“十七年文学”涌现出一大批赞美革命英雄人物的红色经典作品，如《红旗谱》、《林海雪原》、《红岩》、《青春之歌》等作品，无一不是注重对于“救世主”式革命英雄任务的塑造。而作者茹志娟在创作革命题材的小说时另辟蹊径，挖掘革命题材中最细微、动人的情感元素，更加注重对于重情、重人性的革命“小人物”的描写，在当时令人耳目一新。

1.2作家自身的坎坷经历

作者的童年是不幸的，在她两岁的时候父母双双离开人世，留下她与奶奶一起生活，而奶奶去世后她又被孤儿院收留，并在那里成长，在这一环境下成长的作者渴望亲情、感情的温暖。直到后来茹志娟参加革命，进入到解放军文工团，她在这一革命大家庭找到了归属感，找到了自己温馨的家，因此她更加注重对于这份来自不易的“家”，将革命大家庭中的每一个成员都当做自己的亲人，那些为了革命事业抛头颅、洒热血的普通战士的丰功伟绩永远停留在作者的脑海当中。新中国成立之后，中国摆脱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三座大山，从此走上了繁荣、自强的社会主义道路，在这一举国齐发展的背景下，作者对于党和国家充满了感激之情，更加缅怀那些为革命事业默默付出的“小人物”。而正是由于作者坎坷的人生经历，经历了解放前艰难困苦的革命岁月，作者对于当前的幸福、和平的生活愈发珍惜，对于生活更加热爱，用自己手中的笔去发掘生活的美好与温情，将革命战争中的人性美用文字展现出来。纵观茹志娟的生平，我们可以看出她是一名坚毅果敢、感情细腻、意志力坚强的伟大革命女性，她的坎坷人生经历以及苦难的革命岁月给她提供了广泛的创作题材，在小说创作中更加注重对于人性美的讴歌，这也是作者在作品中描写纯真人性美的缘由。

2　《百合花》的人性美的艺术表现

从小说创作题材上来看，《百合花》和同时期的红色小说都是取材于革命战争，注重对于军民鱼水情的描写。但是细细揣摩《百合花》这部作品以及作者的创作背景，我们可以看出作者不是将写作视角转向宏大的革命战场，而是更加注重对于人性美的描写。小说的人性美的艺术表现有以下几点。

2.1纯洁美

茹志娟将人性中的纯洁美作为小说的写作重点之一，并将其贯穿到全文中，在“通讯员”、“入门三天的新媳妇”等人物身上将这种美诠释得淋漓尽致。在小说的开始，年仅十九岁的革命战士“小通讯员”再送负伤的“我”去包扎站包扎的路上，由于“我”是个女同志，“小通讯员”始终走在我的前面，刻意与我保持距离。当我跟他说话，问起他“你还没有娶媳妇吧”的时候，他“飞红了脸，更加忸怩起来，两只手不停地数摸着腰皮带上的扣眼”，当我站起来要走的时候，他却“摘了帽子，偷偷地在用毛巾擦汗”。作者通过这一细节描写，给我们展现了纯洁、质朴、羞涩、腼腆的革命小通讯员的形象。其后因为包扎站中伤员流血怕冷，而部队发放的棉被还没下来，小通讯员自告奋勇去向老百姓借棉被，小说的另一个重要角色“俊俏的新媳妇”登场了，小通讯员向过门才三天的新媳妇借枣红底洒满百合花的假洋缎被面，而这条铺满百合花的被子是新媳妇唯一的嫁妆，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在借这条棉被的过程中，通讯员与新媳妇之间肯定发生了很多矛盾，最后处于对革命的支持，新媳妇还是将这唯一的嫁妆借出去了，并且主动到包扎所帮忙。最初还羞于动手为伤员擦身的新媳妇，当小通讯员身负重伤被抬回时，她不再羞涩而是主动为通讯员擦洗身子。当通讯员牺牲后，其他人想要将被子扯掉时候，新媳妇气汹汹地嚷了一句：“是我的”，并且劈手夺过被子盖在小通讯员的身上，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新媳妇对于小通讯员的感情非比一般，这种感情不带有一丝污秽与做作，诠释了人性纯洁之美。

2.2善良美

作者认为人性是善良的，而小说也将人性中的善良美展现得淋漓尽致。在那炮火连天、无数人流血牺牲的革命年代，人性中的善良美才能够显现得更为明显。尤其是在包扎所棉被不足，需要向老百姓借的时候，新媳妇主动将自己唯一的嫁妆—一条枣红底洒满百合花的假洋缎被面主动捐献出来，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以新媳妇为代表的普通老百姓的善良，他们无私奉献，尽可能地为人民子弟兵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我们可以想象在解放战争期间，物质极其短缺，老百姓手中拥有的物质也极度匮乏，而在那样一个艰难困苦的环境中，老百姓还能够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无私地捐出来，如果不是老百姓心中那份单纯的善良，我想不出来其他原因。同样，小通讯员在返回部队的时候怕“我”这样一位伤员挨饿，主动为“我”留下两个馒头，而这两个馒头不知道是小通讯员攒了多久才才攒下来的。在物质短缺的战争年代，小通讯员能够将自己省下的口粮留给我，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远远超过了两个馒头本身的价值。

2.3真诚美

在作者的笔下，我们可以感受到人性美的魅力。小说中人物的言行举止没有一丝丝做作，表达的感情也是最真挚的。小说在开始的时候描写了革命战士对于生活的热爱，小通讯员在枪筒里稀疏地插着几个枯枝，其后在向新媳妇借棉被之后，小通讯员的枪筒里多了一只野菊花，这说明即使是在严峻冷酷的战争年代，革命战士的生活情趣仍然没有被完全限制，战士们展现出了对于生活的真诚美。小通讯员没有掩饰自己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作者也没有因为“反右倾运动”的环境而失去了对于人性美的真实表达。在小说后半部分，新媳妇对于小通讯员的感情真诚流露愈发明显，尤其是当身负重伤的小通讯员被抬回来的时候，新媳妇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对于小通讯员的感情。作者从人物的动作、语言、表情等方面出发，充分展示出新媳妇对于小通讯员的愧疚、留恋的思想感情。相信读者在读到此处，无不对小通讯员因为救人而牺牲而潸然泪下，无不为新媳妇对小通讯员那真挚的感情所感动。在这里小说达到了情感高潮，人性中那种真挚诚恳之美全部绽放，读者无不被这一真挚的感情所深深感动。

3　《百合花》人物形象中的人性美表现

3.1战士的人性美

与同时期红色小说不同，《百合花》不是塑造“救世主”式的英雄人物，而是将视角转向普通的解放军战士，通过挖掘普通革命战士言行举止中蕴含的人性美，进而实现文章主题的升华。小说塑造的主人公“小通讯员”就是一个质朴憨厚、纯真善良的“大男孩”，而作者也在小说中花费了较多的篇章与情节对小通讯员这一性格特征进行描写，如送我去包扎所可以与“我”这位女同志拉开距离、向新媳妇借被子借不到说别人“老百姓太封建”等，正是在作者的这样的叙述方式下，一个鲜活生动、有血有肉的普通革命者跃然纸上。在当“百合花”被子盖在这位腼腆羞涩的小通讯员的身上，他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含笑腼腆不会再有了。作者以一种平和自然地方式进行叙述，展现了人类永恒的情愫，以贴近生活的描写，展现出革命战士身上那种原始又古老的纯朴的人性之美。

3.2百姓的人性美

在缺衣少食的战争年代，以乡干部为代表的老百姓都在竭尽全力帮助解放军。他们想尽办法筹集吃穿用品，甚至是从自己本就匮乏的吃穿中挤出一部分供给解放军战士，在最困难的时候还想方设法为伤员筹集到有营养的食物。如小说描写了“我”在到包扎所的时候，碰到了风尘仆仆前来慰问伤员的乡干部，“他左手挎了一篮鸡蛋，右手提了一口大锅......他一边放东西，一边对我们又抱歉又诉苦，一边还喘息地喝着水，同时还从怀里掏出一包饭团来嚼着.....”。在中秋节的时候，乡干部带来了老百姓做的几个干菜月饼给我们，尽管这些月饼很难与美味挂钩，但是却能够表现出老百姓对于解放军战士的拳拳热爱之情。他们为了战争的胜利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这就是老百姓身上那种最简单质朴的人性美。

4　结语

作者以以枣红底洒满百合花的假洋缎作为全文的主线，以纯洁美好的百合花隐喻人性美，将“我”、“通讯员”、“入门三天的新媳妇”等角色有机地结合起来，构建完善系统的艺术整体。作品见微知著，以特定小环境入手，通过温婉、清新、朴素的写作手法实现对战争中人性美得讴歌，将人与人之间最美好最纯真的感情向我们娓娓道来，给广大读者带来艺术美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