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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启蒙到审美:宗白华文艺批评精神的转向

2015-03-28赵学存

合肥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宗白华宇宙精神

赵学存

(1.合肥师范学院 文学院,安徽 合肥230601;2.苏州大学 文学院,江苏 苏州215123)

宗白华对文学艺术作品的审读与品味是他的美学、艺术学思想的源泉之一。纵观他的文献,其文艺批评精神在1932年前后有明显的变化:从文学到艺术,从西方到中国,从现代到传统,从“有为”到“无为”。这一系列变化均源自他的一个根本性的变化:从启蒙到审美。

所谓启蒙,一般是指以科学的、理性的知识或精神来开启由宗教迷信、封建专制而造成的人的愚昧、奴化的蒙昧状态,来开启人们的科学、理性意识,引导人们对民主、自由权利的觉醒,启发人们对个性、情感的追求,从而达到民智国强的目标。

青年时期的宗白华与他同时代的许多“五四”时期的知识分子一样,具有自觉的启蒙意识。他研究阐发叔本华、康德、柏格森哲学大意,简介欧洲哲学派别,加入“少年中国学会”,并成为其评议部的评议员,在上海负责编辑会刊《少年中国》,编辑发表许多符合“创造少年中国”这一学会宗旨的文章作品。随后,他又开始主编《时事新报》副刊《学灯》。此间,宗白华怀抱着少年中国的梦想,发表有关哲学、生活理念、人生观、爱国观、美学、文艺批评等文章和新诗。为寻出新文化建设的新道路,他留学德国,归国后,终生从事哲学、美学等研究和教学工作。

在民族国家衰微的1920年代,宗白华主张文艺创作要以理性的、科学的精神作关照,文学作品要引人乐观、催人奋进,以利于民族国家的建设与复兴。这构成了具有启蒙意义的宗白华早期批评的新文艺观。在宗白华看来,当时文艺的主要问题存在于两个方面:其一,空泛。中国旧文学已有形式主义的倾向,诗文家们讲究字句的工整、词藻的清丽,不求意境的高新、精神的真实。他们没有分析的眼光去剖析社会,没有细致的情思去描画自然与人生的真相。其二,悲观。当时的音乐能刺激人的神经,但不能升华人的灵魂,使听者消极生悲。这些低品格音乐尚不如用以教化的中国古代音乐,更不能将之与富有精神文化底蕴的德国音乐相提并论。而丧人志气、堕人品格的里巷戏院中的淫靡的歌词对青年纯洁的灵魂的影响极坏。中国长期以来几乎没有健全的恋爱诗,所谓的恋爱诗多是悼亡、偷情、赠妓女之诗,因此中国诗歌亟待改革。而文坛中的青年往往自称弱者,口唱悲哀。相对于对中国政治之坏的忧患感,宗白华对青年的太无勇气、太易衰老的忧患感更甚。

针对旧文艺空泛问题,宗白华提倡作品以哲理作骨子,以科学精神洗涤旧文艺脑筋。他称赞郭沫若的诗“以哲理作骨子”[1]241,“意味浓 深”[1]242。认为许多其它新诗一读后便索然无味,原因在于,白话诗短于词藻粉饰,重在思想意境和情绪的传达。在宗白华那里,万物背后的那个“不可思议的活力”[1]325推动着无生界入于有机界,直到入于生命,入于理性、情绪和感觉。生命源于这活力,美源于这活力,艺术也源于这活力。艺术就是艺术家通过对自然人生万相的描摹,来表写自己的感觉、情绪、意志、理想,而人的这些精神形式又是生命精神即自然活力投射幻化而来的。宗白华的这一艺术观显然源于他关于生命哲学的接受与思考。宗白华甚至认为,宇宙真相不是纯粹的名言所能写出的,最好用艺术来表现宇宙的真相,最真确的哲学就是一首宇宙诗。由“诗中有哲理”和“哲学就是诗”的主张,可以见出宗白华文艺观中的理性精神的分量。

宗白华在文学方面所倡导的科学精神,实质上就是主张文艺的“真”和“实”的精神,以解决中国旧文学的“伪”和“空”,认为要以科学精神完全打破旧文学的虚伪、空泛的弊病,就是要以分析的眼光,崇实的精神,来写世界人生的真相。他认为文学就是表现人类精神生活的艺术工具,说到底,文学关照对象就是宇宙全部的精神生命,而文学的内容就是一种精神生活。因此,文人诗家的精神生活的创造和修养就尤为重要。这样,文学的科学精神就转换为文人诗家精神生活的科学性了。这种科学性有三个方面的内涵:真实、丰富、深透。真实,即诗人的精神生活应来源于对自然的感受或自身的经历,是真实的精神,具有生命的活气的精神,而不是以词藻凭空虚构的无病呻吟;丰富,即诗人的精神生活富有各种具体的感受,作品能体现普遍的人性;深透,即诗人的各种情绪感受比一般人的要深切透彻。宗白华还给出了新诗诗人人格(含精神生活)养成的方法,“哲理研究,自然中活动、社会中活动”[1]184。

宗白华提倡乐观的文学有两个方面的内涵:其一,乐观的文学能引导民族进入愉快舒畅的精神界,养成向前的勇气和建设的能力。一个民族的复兴、建设时期的文学,多数是乐观的,向前的。惠特曼乐观的、雄放无前的作品,让美洲人充满少年勇进的建设气象;德国当时困苦程度比中国严重十倍,但他们的诗文中没有关于时代的悲歌,这些作品的乐观精神,势必会让国民树立复兴国家的信心。其二,乐观和爱的精神能促进互助,增强民族生命力。宗白华主张以倡导纯洁的、真挚的、超物质的爱来塑造民族灵魂和个体人格,从而达到振作中国的目的。乐观的、光明的、颂爱的新诗能创造出非常深厚的情感基础。这种情感基础之所以重要,是因为爱与乐观能增长民族生命力与互助行动,而悲观与憎悟的精神会杀灭民族生命力。文学哲学上的悲观可能造成时代的颓废,文学不仅有表现时代的责任,也要有指导时代的责任,中国的复兴和建设需要乐观的向前的文学。

可以见出宗白华这个时期的文艺批评,意在以文艺影响乐观积极的人生观,引起人们的理性、科学的意识。他从西方取来精神之火作用于民族的复兴与建设。

1932年以后,他几乎没再强调文艺应循着西方式的理性、科学精神而是退回到中国传统艺术的灵境之中。文艺批评精神转向之后的宗白华主要做了两类事情:探讨审美化生存,对传统艺术的宇宙诗式的品读[2]。后者是前者在艺术领域的延伸,也是从审美角度对传统文化进行阐幽发微。

1920年代,针对当时机械的、肉的生活现实,为解救青年生活的烦闷,宗白华提出“艺术人生”观。即人要以艺术为楷模,将人生“化”为艺术品,人生过程像艺术创作过程一样,需要进行理想化、美化,以达到艺术式的协和、整饬、优美、丰富、有意义[1]194-195、222-223。结合宗白华当时有关人生观建设方面的文献,我们认为,他倡导“艺术人生”的主要用意并不在于人生审美,而在于精神启蒙,启蒙青年在令人烦闷的现实中,不要绝望,要使人生优美、丰富、有意义,为实现“少年中国”的理想而积极进取,奋斗。然而,1930年代以后,宗白华通过探讨晋人如何在黑暗时代保持真性情,追求真个性、真自由已经不再是一般意义上的启蒙了,他是在发掘并分享着那种“审美化生存”的精神,以此给充满恐惧、惨遭创伤的个体灵魂以抚慰。

概括地说,晋人的审美化生存就是在他们绝俗的生活中所体现出来的那种不粘滞于物的率真个性与自由精神。他们乐于品藻人物,以自然之美来譬喻人格之美,如以“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清风朗月”等为理想的美的人格,这应该是生活中非常美妙的事情。这些品藻人物的用语往往就成了中国美学的概念。他们追求自由,并能推己及物,“支道林放鹤”见出晋人精神的真自由,真解放。晋人沉浸于山水与艺术之美中,他们以虚灵的胸襟,玄学的体会,表里澄澈,一片空明,在心灵中建立最高的意境,而这甚至成为后世的画境。他们的行草书法体现出“事外有远志”、不粘滞于物的自由神韵,表现了他们绝俗的艺术理想。晋人时而聚友人,行雅事,神游于文化社交之中,如进行“竹林之游”、“兰亭禊集”等高级文化社交集会,谈吐措辞隽妙。晋人超脱无为,行事不在于外在的目,而在于体味刹那间的丰富和充实,抱以“无所为而为”的态度,将价值寄于过程本身。1944年,宗白华在他的重要论文《中国艺术意境的诞生》(增订稿)中提出了人生的五种境界:功利境界、伦理境界、政治境界、学术境界、宗教境界,它们分别主于利,主于爱,主于权,主于真,主于神。他特别指出介于后二者之间还有一个主于美的艺术境界。也就是说,审美是人生存于世界的一个基本意义,而且,它还处于人生坐标较高的位置。艺术境界就是赏玩宇宙人生的色相、秩序、节奏、和谐借以窥探自我心灵的反映,或创造形象来象征人类的心灵。

可见,宗白华以审美将人生、自然、艺术连在一起:人生要在对自然、艺术审美的状态中生存。宗白华对晋人审美化生存的精神是赞赏的,甚至是向往的。只是由于时代不同,宗白华的审美化生存以品味中国传统艺术为主,以体验、妙悟的方式对传统艺术进行了宇宙诗式的解读。宗白华认同德国哲学家朗格的哲学“宇宙诗”观念,认为美术是用图画直接表示宇宙意想的器具,哲学用文字概念来写宇宙意想。宇宙的真相最好用文艺表现,纯粹的名言(文字概念)并不能写出宇宙真相。因此,最真确的哲学就是宇宙诗。在宗白华那里,无需刻意将艺术审美与哲学体悟加以区分。那么,宗白华是如何妙悟这宇宙诗的呢?

首先是游于其中。中国传统绘画的审美关照方式有别于西方的,西画依照透视法审美,艺术家(或观赏者,本文笔者注)立定于一点,从一个角度创造由近而远的立体空间,而对中国画应该以俯视的视角,由全体关照部分,以心灵的眼睛笼罩全景,如观假山一样,以小观大。审美者仿佛于空中流动飘瞥,上下四方,一目千里。正如宗炳的《画山水序》所描绘的那样,“身所盘桓”,“目所绸缪”,观者俯仰自得地关照全副画面所呈现的宇宙,“无往不复,天地际也”(《易经》)。王维的绝句“北垞湖水北,杂树映朱栏,逶迤南川水,明灭青林端”所描绘的境界,若不以这种“游”的视角和态度去关照,那简直就成了平面涂鸦。这就是说,审美者的心灵视角在对中国传统绘画的关照之始,就处于“游”的状态、自由自在的状态。

其次,体验音乐舞蹈的空间感。中西艺术表现出不同的空间感觉类型。西方雕刻表现出可以摩挲的立体感,绘画以光影表现物理实体,音乐讲究高低快慢的节奏,近乎流动的建筑。因此,西方艺术是以建筑雕刻为空间感型的。中国传统艺术则是以音乐舞蹈为空间感型的。人“游”于音乐舞蹈般的境界中,定会妙趣横生。那么,宗白华这里的音乐舞蹈究竟是什么呢?气韵生动。作为中国画的主题“气韵生动”就是“生命的节奏”或“有节奏的生命”。中国传统艺术创作类似伏羲画八卦,以最简单的线条结构表示天地节律。

再次,妙悟与道同行的终极快乐。中国艺术审美的“气韵生动”效应与老、庄思想和禅宗思想对宇宙天地的体验效应有相通之处,就是“于静观寂照中,求返于自己深心的心灵节奏,以体合宇宙内部的生命节奏。”[3]109这里宗白华显然受到法国哲学家柏格森的“绵延创化”论和中国《易经》的影响。柏格森认为人可以直接体验自己心意绵延创化来推测大宇宙的真相;中国《易经》认为万物均由阴阳二气化生,都是一种“气积”。由此,大自然的不可思议的活力推动着无机界进入有机界,又由有机界上升进入人类的高级生命和精神。这种活力就是宇宙世界的背后运行着的阴阳流转的“大道”(为论述方便,本文笔者将有关宇宙本原的概念统称为“道”),这“大道”就是一种有生命的节奏、有节奏的生命,生生而有条理,也即“气韵生动”。这样,处于艺境之中的个体的精神就与天地大化接通了,这不仅有“体道”的妙趣,而且由于精神上获得了宇宙般的视野,个体融入天地宇宙,天人合一,达到无限,超越“小我”获得“大我”或“忘我”的境地,并由此获得无所依凭的大自由,进入至乐的境界。在庄子的“逍遥游”中,大鹏顺乎万物本性,超越有限而融入无限,列子能御风而行。至人、神人、圣人能凭自然之性,应六气之变,游于无穷之中,他无己,无功,无名,与道合一,而获得纯然的快乐。

综上,音乐与舞蹈在节奏上具有相通之处,以它们为范型的传统艺术空间既饱含艺术的韵律、节奏、理性,又富有生命的旋动、力量、热情。音乐与舞蹈可作艺术的根本状态的象征,也可作宇宙创化过程的象征。这就是宗白华关于中国艺术空间的音乐舞蹈感型的内涵。“游”于这样的艺术空间之中,体悟着气韵生动的节律,领略“大乐与天地同和”的妙趣,从而达到对“道”的体验的境界。

宗白华的文艺批评精神从启蒙到审美的转变是自觉的。那么,促使他进行这种自觉的转向的原因是什么呢?宗白华出生在一个具有浓厚传统文化氛围的家庭中,又受到西方思想影响,个性恬淡内敛,富于幻想。青年时期的宗白华就有在通晓中西文化的基础上创造新文化的理想。1932年,宗白华已经留学欧洲归来,已经开展中西哲学、美学、文化方面的教学和研究,并开始对中西哲学进行比较研究。

宗白华与同时期的许多其他学者们一样,在特殊的语境下,对待中西方两种文化精神的态度非常矛盾,二者间作如何取舍让他非常苦闷。浮士德式的西方文化精神,充满着进取的欲望,这种欲望衍生出科技力量,显示出横扫一切,征服一切的威力。身处于传统落后、积贫积弱的中国的知识分子,怎不受其诱惑,不设想拿它来实现“少年中国”的富强梦?但,同时这种文化精神又永不停歇、毫不知足地侵略我们的民族国家,西方的坚船利炮在历史上和宗白华们的眼前令同胞们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尊严扫地。而更甚的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那种天人合一、温良内敛、宁静自足的精神价值取向,在浮士德式文化的强权征服、追求无限、永不停歇的精神价值面前显得那么古拙、颓唐。

西方文化的诱惑和威胁,让现代中国文化先驱们的内心产生极度的矛盾与苦闷,梁济和王国维二先生甚至因此而毁灭个体生命。19世纪60年代始的洋务运动和20世纪初的“五四”新文化运动,从根本上说就是西方文化的诱惑和威胁的结果。20世纪40年代抗战时期,“战国策”学派崛起,他们在反思批判中国传统文化、和“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基础上,力主引进西方现代文化思想,特别是尼采的“权力意志”思想,并衍生出“兵的文化”、“英雄崇拜”。他们希望这个主张能够增强个体活力,健全个体刚道人格,振作民族生命力量,复兴古代文武并重的政治模式,并通过英雄崇拜的方式达到复兴民族生命意志。“战国策”学派的主张在民族危亡之际有其积极的一面,但它几乎就是一种实行军国主义的建议。

需要反省的是,西方文化所导致的恶果不仅发生在受侵略民族身上,制造杀戮、侵略的民族自身也最终惨遭罹难。1840年始的鸦片战争、1895年的中日海战中,西方坚船利炮,征服中国,迫使签订屈辱条约,割地赔款。但是,1914年爆发于欧洲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让人目睹了西方的科学技术和“无止境奋勉”的精神给他们自己民族也带去巨大创伤。西方文化精神价值受到怀疑。梁启超的《欧游心影录》认为科学万能的梦想已破灭。方东美把希腊文化、中国文化、欧洲文化作比较,认为它们分别是求真的文化、主张天人同和的妙性文化,崇尚强力征服的文化,中国妙性文化能够克服希腊、欧洲文化的不足,吸收它们的长处生成一种新的“宇宙生命境界蓝图”式的文化。这种新的文化的核心就是中国传统文化思想中的“天人合德”的伦理精神。[4]40、43-47

宗白华已经看到中西文化均有优缺点,认为要建设一种作为未来世界楷模的新文化,就要融合两种文化的优点而加之创新,中国旧文化中实有不可磨灭的精华,要发挥光大这种旧文化。特别是到达德国后不久,所看到的景象对宗白华触动不小:西方流行欧洲文化破产论,盛赞东方文化的优美,当月就有五部介绍中国文化的书籍出版,包括中国艺术论一部、中国名画一部、中国小说名家诗翻译各一部,还有《庄子》、《列子》的翻译。[1]335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恶魔人欲又一次以先进的科技为工具凶残地践踏人类的正义与生命。1932年,宗白华发表几篇纪念歌德的文章,其内容主要谈歌德及其作品中人物的人生经历留给人们关于人生道路和文化精神问题的启示。这个问题是:自近代,西方人失去了主张人与宇宙保持和谐关系的希腊文化,又失去了对上帝的虔诚信仰,人类精神解放了,自由了,但也没了依傍。人们彷徨、苦闷、追求,想在生活中进取努力,寻得意义、价值。人的生命充满欲望,人生处于无休止的前进追求之中,因而丰富多彩,但也流变无常,疲惫苦闷,甚至自取毁灭,如何面对这个人生矛盾?宗白华似乎看出歌德的三种方案:其一,就是歌德本人的人生启示,“他能在紧要关头逃走,退回他自己的中心。这是歌德一生生活的最大的秘密”[3]5。正是这个“退回”,让歌德生活既无穷丰富,又有奇异的和谐。其二,歌德的剧本《浮士德》后期版本中的浮士德得以升天,正依靠他永恒的努力与追求,“人生的矛盾苦痛罪过在其中,人生之得救也由于此”[3]13。其三,歌德的小说《少年维特之烦恼》的主人公维特却因恋爱欲的扩张,彷徨追求,不愿走开,而走向自我毁灭。[3]26-36宗白华选择了歌德“退回”式的道路。同年,他发表了《介绍两本关于中国绘画的书并论中国的绘画》、《徐悲鸿与中国绘画》,阐发了中国传统艺术的独特之处。宗白华审美主义事业从这里正式开始了。从此以后,即使在抗战期间,他一直坚持对中国传统艺术进行审美评味,以揭示中国文化内敛深幽、趋静和谐、富有妙趣的特殊性。

总之,宗白华早期的文艺批评以民族复兴为理想,强调文艺作品中的科学、理性精神,主张文艺作品引导人们形成积极乐观的人生观。1932年后,他的文艺批评精神转向以揭示中国传统文化相对于西方文化的特殊性为旨归,将传统艺术体悟为富有道趣的充盈着生动气韵的和谐境界。宗白华的转向源自个体生存和文化建设的考量:西方工具理性、科学精神、无止境的进取精神在推动世界进步的同时,也不断地给人类带来巨大灾难,人类不能唯西方精神是从,既然中国传统文化中有伟大的精神,那就让这些精神与西方精神形成互补或融合,并将这种互补或融合的异质或新质文化阐发出来,以克服恶魔人欲,抚慰安顿这个世界里已经疯狂、焦躁、疲惫的灵魂们。

[1]宗白华.宗白华全集[M].第一卷.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4.

[2]赵学存.论宗白华审美主义批评精神[J].学术界,2014,(2).

[3]宗白华.宗白华全集[M].第二卷.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4.

[4]胡继华.宗白华文化幽怀与审美象征[M].北京:文津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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