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古代文学美女形象塑造中的男性立场
2015-03-27李旭
试析古代文学美女形象塑造中的男性立场
李旭
(西华师范大学,四川南充637000)
摘要:男性作家在作品中塑造了一大批的美女形象,在这个塑造过程中他们的立场究竟是怎么样的呢?他们在作品中构造了大批的仙女,名妓,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类型丰富,如西王母,炎帝的女儿,成公知琼,张倩娘,霍小玉,杜丽娘,秦淮八艳等。这种塑造是男性作家自身对女性的需求,是对现实爱情比翼连枝的无法实现而转而把情思寄托在自己创造的美女身上,还是为了借助美女进而达成自身对升官发财抑或长生不老的期盼。
关键词:女性形象;男性立场;女性文学
古代文学作品中的女性绝大部分是男性作家以男性视角构建的形象,因而这些女性在不同的程度上都带着男性自身对女性的要求。那么这些男性作家作为一个创作者,同时是一个男性,他们的立场究竟是怎么样的呢?通过分析这些男性作家笔下的女性形象,我们可以了解到男性对于女性所持有的态度,进而认识女性在古代社会中的真正地位,对今天女性的自我发展与两性关系的认识有很大的启示作用。
第一,男性把自己置于一个艳遇者的位置,着力塑造了一批美丽仙女形象。
古代文学作品中谈及仙人之恋时都是美丽的仙女下凡来找男子,极少有男仙来找女子。大概古书大多是由男人写出来的,古代男尊女卑,很少有女人可以被允许读书的,故此类书是为男人而写的。人都会梦想自己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写书作家和普通人一样,都希望在平淡的生活中来场免费的艳遇,所以,他会把书中的男主角幻化成是自己的替身,所以就会写仙女为自己下凡。而大多数下凡的仙女找的都是书生,塑造大批仙女形象也是男性的内心期盼。
男性作家塑造的大量的神话故事中都有一个美丽多情的不属于人间的女子。如干宝的《搜神记》中的记载:汉董永……父亡,无以葬,乃自为奴,以供丧事……道逢一妇人曰:“愿为子妻。”遂与之俱。……于是永妻为主人家织,十日而毕。女出门,谓永曰:“我,天之织女也。缘君至孝,天帝令我助君偿债耳。”语毕,凌空而去,不知所在。织女,贵为天仙,竟会到凡间来为凡夫俗子生儿育女,为他织布还债,给了董永一个幸福安康又不需董永操心的家。这则神话故事在展现神人故事的最初并没有涉及到情爱,只是说织女是听命于天帝,所以下凡与董永结亲。但是此故事自它诞生开始,几百年的流传中,渐渐的变为织女偷下凡间,为了爱情而与董永结合,最后由于人神有别,天规难违而被迫分开。故事这样的流变说明了随着社会的发展,男性越来越多的主导社会,美丽神圣的不可亵渎的仙界美女也成为了男子可以征服的女子。这流露出男性对美女的希求,他们把女性功利化了,不单是爱情,而更多的是期盼美女成为自己生活事业发展的助手。
而赵义山先生主编的《中国分体文学史》小说卷第48页中说到《任氏传》中说:在妻和任氏之间,郑六“昼游于外,而夜寝于内”,任氏的意义即在于为郑六提供婚姻之外的性爱补偿。我很赞同赵义山先生的话,我认为男性作家建构任氏这个女性形象的目的就是表达了男性内心中对一妻多妾外加艳遇的心理期盼。
上述故事充分展现了男性的一种心理:男性既追求男女刺激的情爱又不想妨碍现实的婚姻家庭生活,既想享受仙女式的美丽女子无偿的奉献,又不想负任何社会责任,故虚构了一位美丽多情又神通广大的仙女与凡男做情人,折射出男性潜意识中不平等的男女关系的根深蒂固。试想,如此美丽高贵而又神通广大的仙女竟然会与凡间贫困男子相恋,本就是一件不怎么可能的事,而在古代许多作品中都出现,这不能不说明男性自我强加了太多的自我意识。
第二,男性在思想上处于主控地位,但又是行动上的逃避者立场。
如《搜神记——成公知琼》中:玄超梦到天上的仙女成公知琼,心生爱慕,由于她早失去父母,天帝哀其孤苦,就遣令知琼下嫁玄超。知琼姿容性情美好,像是人间多情而有才华的女子。知琼能诗善文,与弦超相处如人间夫妇一般。知琼这类仙女有着似人的方面,也有与人不同的特征,她们因仙人身份表现出特异性。成公知琼“夜来晨去,倏忽若飞,唯超见之,他人不见。虽居闇室,辄闻人声,常见踪迹,然不睹其形。”可以飞来飞去,可以隐形。这体现了男性作家对女性神秘感的要求,他们希望遇到的是特别的美女,比他们的妻子美丽而又多才气,同时又能够挑起他们的征服欲与幻想。同时,知琼说“纳我荣五族,逆我致祸患”,表明神仙与凡人之间不平等的关系。而有的书上说这是“神性压迫感”,凡间男子必须接受她们这些仙女,但这却是男性的一个狡猾之处,把所有出轨的理由都归于所迫,把一切责任撇得一干二净,明明心中期盼不已,却构造的都是女性的主动和强加性的爱情。我认为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男性对于他们心中的女神的一种期待,无法亵渎,就以被迫接受的方式建构事件,把自己演绎为被迫接受爱情的弱者,实则享受着天仙带来的好处。
又如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中的主妇吴月娘,除了帮助西门庆勤恳持家,协调家庭内部姬妾关系,还要在外面给西门庆充面子。但是吴月娘没有生孩子,即使是妻,也不得不小心伺候,容忍西门庆一次次的娶妾招妓。即便这样,而吴月娘也依然百依百顺,她纵为妻,也只是西门庆的一个奴隶,被西门庆所控制着。这些美丽的女子,都是男性塑造得一批精神奴
隶,为男性提供他们想要的生活,同时还要承担被谴责的责任。而男性,享受完美女带来的欢快之后,面对社会和舆论责任,总是选择妥协或者放弃。
第三,男性作家把自己当作一位绅士,处于绅士地位,自主的为女性履行绅士义务,为女性建构了一座名为“贞操”的围城。
男性以保护女性为由,为女性建构了一道道坚固的道德围墙,如“男女授受不亲”,这在《礼记·曲礼》中即有记载,这很明晰的说明了古代的男女礼节,而且女子必须要遵守三从四德。如《秦楼月》中被原文引用的《真娘墓》,描述的是一位名叫真娘的青楼美女,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以生命为代价,与老鸨相抗争,最终香消玉殒。这究竟值不值得呢?为什么美女真娘把自己的贞洁看得比生命还重呢?为什么《秦楼月》中的女子要以真娘为榜样,如此羡慕和哀痛真娘呢?
“贞洁”是男性作家强加给女性的,并不是女性一开始就对自己进行性德束缚。男性在着力于打造自己这个美好绅士形象的同时,把保持贞操的女性作为了身份的一种象征,一种荣誉。婚姻与情爱,二者本该统一,但在吕贯的心中却不乏矛盾之处:情爱可以任性,婚姻却难违理。因此跨越了樊笼礼教的女性,可能会获得男人的一段爱情,却常常失去与此男人一生的婚姻,如《莺莺传》和《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男性到爱情的最后,不仅是无力,也根本就是不想为女人而争取什么。因此古代美女中才会出现那么多的思妇、弃妇、怨妇,从“氓之蚩蚩”到几百上千年后的作品中,女性无不是附拥品。高贵如李清照,美艳如李清照,才气如李清照,依然落得孤苦无依。她的一次改嫁,竟成为人生的一大污点。难道女性就没有权力选择婚姻吗?不是女性无法选择,而是她们已经失去了选择的能力了。无论她们做什么,她们的心理都用贞洁二字在衡量着自己的行为。这也可以说明男性很成功,他们把这种贞洁观塑造成了一种社会习俗,进而成为一种道德标准,最后成为女性自主的选择。男性绅士性的贞洁维护,让女性从此失去了心灵的自由。
第四,男性把自己放在爱情的被动者地位,男性为了隐藏自己懦弱的一面,构筑一批大胆艳丽的女子。
式中:c为氯化钠标准滴定溶液的浓度,mol/L;V为滴定所消耗的氯化钠标准滴定溶液体积,mL;V1为样品溶液定容体积,mL;M为银的摩尔质量,M=107.87g/mol;m为样品质量,g;V2为样品溶液分取体积,mL。
男性作家为了把自己的懦弱面隐藏起来,于是把自己置身于一个被动的地位,把求爱的主动权交给女性。
如陈玄祐的《离魂记》:小说叙述王宙与美女张倩娘“常私感想于寤寐”,倩娘的父亲却将她许配他人。倩娘的灵魂于是离开躯体私下前往与王宙相会,并生两子。张倩娘的“私奔”是为社会舆论所不容的,而男性作家把女子置身于这样尴尬的地位,让女子独自去承受这种社会的道德的谴责,展现女子大胆反抗婚姻压迫追求自身幸福的同时,让我看到的是男子的更尴尬。
如《柳毅传》中的龙女,连叔父钱塘君做主把她嫁给柳毅的时候,柳毅不娶,最终龙女化身为卢氏女嫁给他,他才娶,这个故事相对于别的男子期盼娶到仙女是有区别的,但是柳毅辞别龙宫的时候“不诺钱塘之请而后悔”,“殊有叹恨之心”表明柳毅的后悔,但是他仍然没有主动的去追求龙女,一直等到龙女主动的变换身份嫁给他,他才心安理得的接受而已。我认为这在显示男性既期盼多情美丽的女子,但是又不敢追求,对美好的女子产生一种无法亵渎感,只有把自己从主动者降低到被动者,男性才安心。
还有如诗歌当中的文君当垆,卓文君美丽又多金,又多情肯私奔,难怪文人都爱引用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了。同时男性为了获得政治与经济上的利益,往往会选择在关键的时候让女性出现,如貂蝉,作为古代四大美女之一,却跟杨玉环,王昭君,西施一样的,红颜薄命,她作为王充的棋子,在吕布和董卓只见周旋,最终使董卓和吕布二人关系破裂,完成了任务。但是,作为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貂蝉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究竟值不值得,这也许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但是从这个女子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男性在自身无法完成艰巨任务的时候,往往选择把女性当做棋子进行摆,做先头兵,如貂蝉为王充,西施为楚国,王昭君为大汉。都是一批为他人而牺牲自己的女子。这不能不反映出女子的艳丽大胆和男子的萎靡懦弱。
第五,在人生目标的前面,女性是被男性牺牲的,男性是胜利的一方。
郭立诚说:“男人最不讲理的,他们一方面喜欢漂亮的女人,一方面又把亡国败家的罪过推到女人身上,骂她们是祸水是败家精”。的确女性一直都处在被牺牲的地位。如四大美女之一的杨玉环,马嵬坡前的赐死,真实的对她的命运做了总结。
又如《霍小玉传》,李生与美女霍小玉情深意浓的时候,“自以为巫山洛浦不过也”。但是,在当时的社会,读书仕进才是李生这样的公子最重要的人生目标,小玉给她的恋爱只是他么临时的消遣而已。霍小玉这样的女子对李生这样的以仕途为重的公子的前途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因此当功名前途与“爱情”发生矛盾时,李生这样的公子最先放弃的就是“爱情”。男性总是幻想三妻四妾,第一个妻子往往选择门当户对的,与自身利益挂钩的,而第二三四个才是他们对女人的期盼。男人是满足了发展需求才开始寻求爱情。
同时,男性作家以旁观审视者的态度看待爱情,在古代的爱情故事中,往往女性的形象塑造得非常丰满,男性在故事中起的是陪衬的作用,而不是主角作用。同时,当爱情与现实发生冲突的时候,男性自动的退下,置身为一个不受社会道德和舆论谴责的地位,而把一切的罪责划归女性的不守妇道。这样的不公正的立场,一直的延续,以致让女性越来越被束缚在这种文化环境中,沉沦在贞洁的围墙里。男性,总是把自己置于一个第三者的位置,一个不受指责与责任的人,似乎夫妻如有过错都是女方的问题,比如年长色衰,如白居易“素口蛮腰”,到老都在不停的换姬妾。这是不公平的。
从上面的阐述我们可以看出,女性是在男性的期待中逐渐的丧失了自我的独立性,成为了男性的附庸品。如西施,李师师等绝色女子,也终归逃脱不了红颜薄命这一宿命。为什么男性作家在建构这些女性的时候要让这些美好的女性毁灭呢?是得不到所以毁灭,还是明知道不存在这样美好的女子所以选择打碎她们借以打碎自己的梦?因为越是美好的越容易建构,可以赋予她们的空间越大。而女性如果要想得到真正的独立,必须要从男性的价值期待观念中挣脱出来,形成自己的审美标准,塑造自身的价值体系,这样才能获得真正的独立。否则,一切只是表象的挣扎,一切仍将回归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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