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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柔并济,实现两性和谐
——伍尔夫双性同体创作观新解

2015-03-19王闽汕

长治学院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双性同体伍尔夫

王闽汕

(莆田学院外国语学院,福建莆田351100)

刚柔并济,实现两性和谐
——伍尔夫双性同体创作观新解

王闽汕

(莆田学院外国语学院,福建莆田351100)

弗吉尼亚·伍尔夫是杰出的英国现代主义小说家、意识流大师,伦敦布鲁姆斯伯里文艺圈的健将,又被喻为优雅的英格兰百合。其作品以思想新颖、寓意隽永、文笔优雅而享誉文坛。她在《一间自己的房间》里提出的双性同体思想为女性主义文学的发展开宗明义。文章主要阐释伍尔夫如何突破传统桎梏,创立这一独树一帜的创作理念,并通过对《达洛卫夫人》、《到灯塔去》等代表作品的分析,进一步探究这朵英格兰百合最高境界的文学创作观:刚柔并济,构建和谐双性的“我”。

弗吉尼亚·伍尔夫;双性同体;《达洛卫夫人》;《到灯塔去》

弗吉尼亚·伍尔夫(1882-1941)是杰出的英国现代主义小说家、意识流大师,又是伦敦布鲁姆斯伯里文艺圈的健将,其一生致力于维护美与精神的价值,又被喻为优雅的英格兰百合。她的作品因思想新颖、寓意隽永、文笔优雅而享誉文坛。

在《一间自己的房间》里,伍尔夫首创性地提出了双性同体这一核心思想,“在我们每一个人当中都有两种力量在统辖着,一种是男性的,一种是女性的。在男人的头脑里,男人胜过女人;在女人的头脑里,女人胜过男人。正常而又舒适的存在状态,就是在这二者共同和谐地生活、从精神上进行合作之时产生的。”[1]558这一思想为女性主义文学的发展开宗明义,因此人们习惯给她冠以西方女性主义先驱的头衔。而笔者认为,伍尔夫本人并不是一个善于鼓吹女权主义的斗士,她仅仅是一位细心的社会生活的观察者、记录者和思想者。她以独特的视角看到了维多利亚时代社会中男女两性的种种不平等,并用她细腻的笔触记录着这一切,希望人们看到生命内在的真实。正如她自己所说的,“我正在这种现实里归于恬淡并得以延息。我称之为现实,有时我想这是我最需要的东西,也是我追求的目标。”[2]388她不断地思量着生命的价值,不懈追求内心的真实存在。法国作家莫罗亚曾这样说过,“她无疑想要发现一种新的技巧,好让小说家有可能非常真实地把内在的现实描绘出来;而且她还要表明这种现实只能是一种内心的存在。…她所关心的只是为读者提供一种更清晰,更新颖的生活视域,以开阔她的眼界,使她能够从表面事件下发现出那些难以觉察到的思想感情活动。”[3]107莫罗亚所说的“一种新的技巧”就是伍尔夫提出的双性同体理念,平衡两性地位的差距,达到艺术创作的理想状态。

一、突破传统桎梏——平等的女性主义创作观

(一)追求女性话语权

伍尔夫出生于伦敦的一个书香门第之家,她目睹了维多利亚时代的消逝,经历了大英帝国的衰弱。“英国是一个向贵族看齐的社会”、“追求安逸、宁静的生活状态,贪图享受,反对变革的贵族文化传统。”[4]294其集中体现就是父权制。男人凭借他们的经济地位,掌握着整个社会的主导权,同时也决定着主流价值观。男人似乎从来都不曾给予女人平等说话的权力。在《一间自己的房间》里,莎士比亚妹妹悲惨的命运就是当时男人剥夺女人话语权的最好例证。男人们那种冷漠不屑,敌意的眼光扼杀了这样一个极具天赋的女子。“男人思想的分量、节奏和跨度与女人相去甚远,她们不能从他们的思想中吸取很多有益的东西……当她想将思想付诸笔端的时候,也许她发现的第一件事就是竟然没有一句现成的话能让她使用。”[1]534在古典小说中,都是从男性的视角来描述这个世界。男人创造了只适合他们自己需要的语言,这些语言其实并不适合女性使用。而且他们也绝不允许女性拥有自己的言论自由,因此想方设法压制女性的写作热情,扼杀女性特有的文学创作天赋。他们恐吓一个试笔的女人是狂妄放肆之徒,纵有美德其过失也无从赎救。伍尔夫为此大声疾呼“如果女人必须像男人那样写作,生活,装扮,那就太遗憾了,如果两种性别都不足以表达这个世界的形形色色,我们又怎能只以一种性别方式去生活呢?”[1]495这一立场充分表明她作为一名女艺术家对于妇女作家的深切同情。

(二)杀死房中的天使

在伍尔夫看来,女性没有经济独立能力和人身自由的情况下,在社会家庭婚姻中的人身依附地位是对女性精神自由的最大禁锢,更谈不上进行文学创作,她们又怎么能在私欲小说中发出自己的声音呢?如果说男人要为莎士比亚妹妹的死负大部分的责任的话,那么当时的女人们她们在哪里呢?她“相当的惹人喜爱,有无穷的魅力,……每天,她都在牺牲自己。如果餐桌上有一只鸡,她拿的是脚,如果屋里有穿堂风,她准坐在那儿挡着。”[5]367“没有一个便士是能够被用在“舒适的生活”上。”[1]481她们是“房中的天使”,一直在自我牺牲以满足男性和家庭的需要。伍尔夫并不倡导女性无偿奉献和自我牺牲,更不主张生活中女性主体的空白或缺失。但是,这个男性主宰一切的父权制社会恰恰需要这种缺失和空白来捍卫他们所谓的大男子主义的形象和尊严。他们自以为是地认为女人的存在的本质就在于她们为男人所赡养,又为男人所支配。女人一直被当作镜子来使用,可以把男人无限的放大并使他们产生一种满足感,从而获得极大的优越感。

当男人正在学校接受教育的时候,她们却在家里的厨房或者书房忙碌。“这些随笔没有传记的趣味,它们只是表明了弗吉尼亚为文学职业做准备时的那种高度严肃和极其彻底的态度。她那不歇的、几乎强迫性的阅读和写作是为了补偿一件事,就是她没有受过她所谓的真正的教育,她指的是大学教育。”[6]101在维多利亚时代只有男人可以接受真正的教育。伍尔夫对这一点久久不能释怀,总试图打破这一惯例,这对她双性同体创作理念的形成也有一定的影响。“正如《一间自己的房间》一书里清晰显示:她自己身为女性因此必须待在家里接受相当局限的教育,而她哥哥索比只因身为男性便可以在剑桥享受昂贵教育的所有好处,对此弗吉尼亚从来没有克服那股愤恨的情绪。”[7]5传统社会对女人在教育方面的桎梏,使得伍尔夫陷入了另一种思考——一间自己的房间和500英镑的年收入,只有在经济上的独立才能突破传统的男权社会的压制,只有杀死房间里的天使,才能真正获得女性话语权的自由。

二、寻找生命之树上的蓓蕾——理性的情感创作观

伍尔夫认为,文学是表达个人复杂感情(爱或悲)的最好的方式之一。理智注重的是形式上的统一,是包容、心灵上的平静和自由的完整性。普普通通的人物在普普通通的一天中的内心活动就是小说《达洛卫夫人》的情节。女主人公克拉丽沙从街上买花回来,听到家里的种种声音,打字机的嗒嗒声,厨房里的碗瓢声,女仆的脚步声,这些日常生活中及其普通的小细节,使她“感到获得了祝福,心灵也净化了。她拿起记录电话的小本子,喃喃自语;这样的时刻是生命之树上的蓓蕾”,“人必须偿还这些悄悄积贮的美好时刻”。[8]30带着这种女性特有的美好细腻的情感,她总是试图理性地抓住那些被普通生活所掩盖的重要的瞬间。那些刹那闪现出的光芒,正如春天柳枝上冒出的新芽,昭示着新鲜的生命,在困难的时刻撑着她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同时令她们找到存在于内心的真实情感,重拾生活的勇气。《到灯塔去》里也有这样的瞬间。“在一些事物之中,有某种前后一贯的稳定性;她的意思是指某种不会改变的东西,她面对着那流动的、飞逝的、光怪陆离的世界,像红宝石一般闪闪发光;因此今晚她又感到白天经历过的那种平静和安息。她想那种永恒持久的东西就是由这种宁静的瞬间构成的。”[9]109-110正是这种宁静的瞬间让拉姆齐夫人浑身都充满着喜悦,而这种喜悦是永恒持久的生命的蓓蕾,它有时绽放在寂静的夜空,有时渗透在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滋润着生命的时时刻刻。“生活是一轮光圈,一只半透明的外壳。我们的意识自始至终被它包围着。”[10]91在父权制社会的压抑环境,女性唯有理性地面对现实,通过不断寻觅生活这轮光圈里藏着的那些幸福的瞬间(情感),才能找到超越不幸的力量,重燃生命的信念。

在伍尔夫的作品中,情感和理智是一体两面。她认为,情感是女性独特之美,一个女性作家应该尽力展示出自己丰富的内心情感世界,应该采取一个自我超越的态度,进行关照自我的宁静心态下的自由写作。笔者认为,这正是伍尔夫理性的情感创作观。

三、刚柔并济,书写双性的大写的“我”——最高理想境界的创作观

当生命接近崩垮,当那些偶然萌发的瞬间似乎变得微不足道之时,伍尔夫深感需要一种终极信念来支撑生命。她依然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突破传统的单性的“我”,书写一个全新的双性的“我”。伍尔夫认为,每个人的心灵多多少少受男性因素和女性因素的综合支配,呈现出来的常态是这两种因素相互平衡,达到协调。她把莎士比亚的剧作看作是双性写作的典范。伍尔夫追求男女两性的平等,渴求用一种双性同体的心灵进行创作,但对那些狂热的女权主义者过分强调女性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并凌驾于男性之上的观点是不赞成的。她认为那些过分强烈的女性意识妨碍了她们的艺术表现。伍尔夫一直都在追求一种崇高的内在的精神上的信仰,执着的捍卫着生命中美与精神的价值,而双性同体则是她的最高追求。

《到灯塔去》中的博爱之母拉姆齐夫人是她笔下最具双性同体特征的典型之一。她与小说中的其他人物所表现出来的单一的、局限的单性性格形成鲜明的对比。作为母亲、妻子和女主人,她用自己刚柔兼有的完美的双性人格创造生活,成为生活中最具双性同体的女作家。她不但是位伟大的母亲,更是一位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用心构筑家庭幸福的艺术家,是一位能够把充满分歧、仇恨的混乱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和谐融洽的艺术家。拉姆齐正是通过不懈地努力,孜孜不倦地创造,最终在人们心中构建了一个永放光芒的灯塔世界——和谐统一的精神乐土。某种程度上说,灯塔就是她的精神化身,是双性同体的完美体现。““她变成了她自己正在看的东西——光……她把目光从手中的针线活移至远处,眼光同灯塔射出的第三束光相遇,这就好像她自己的眼光交叉……她用赞美光束来赞美自己……她在探索,她像光一样美丽。”[9]66-67光是温暖柔软的、神秘灵性的,是女性的象征,这一意象与挺拔坚实屹立在岩石之上的灯塔相依而存,刚柔并济。此时的灯塔仿佛就是具体化的一个大写的完整的“人”。

“拉姆齐先生像那座坚挺的灯塔,具有男性阳刚之美;拉姆齐太太像灯塔上放射的光,具有女性柔和之美。两者的结合使灯塔成为安全、崇高和美的象征。”[11]79双性同体的“我”是能引起共鸣的,可渗透的,可以没有障碍的转达情感,具有天生的创造力。这就是伍尔夫所要书写的大写的“我”,这就是伍尔夫的双性同体思想的所要传达的意涵,也是伍尔夫终其一生的追求。

四、结语

在短暂而困扰的一生中,伍尔夫一向都是生活细心的观察者与思想者。对于社会存在的种种男女的不平等,她总是在不断的思考与创作,以期能为人们打开一片新颖的生活视域,重新思考生命的真正价值。她一直在不懈的追求生命中那些美好的瞬间,追求双性同体的最高理想,即突破两性对立的思想框架,实现两性的和谐统一。在伍尔夫看来,作品中融入双性的“我”的境界是今后妇女创作发展的方向,因此,女作家在创作中既要以性别意识为起点,又不要拘泥于性别意识,从而充分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将男人的理性与女人的柔情情感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使妇女创作获得更持久的生命力。伍尔夫这种刚柔并济的“理性的情感创作观”对于当今听任个人情感在自己的作品中滥觞的女性小说家来说,尤其值得借鉴。

总之,就创作中的性别问题而言,伍尔夫承认性别差异,认为要以性别意识为起点,又不要被性别意识所束缚。而她所倡导的情感和理性的关系,并非完全二元对立。笔者认为,她的文学创作观是在一种多角度、开放式、高智慧的思维模式之上,比较全面地进行探索,充分呈现出独特的视角和立场。这有利于当前的文学理论之构建向多维度伸展,尤其是对女性文学写作的自我确证、自觉突破、寻求创新之路,具有开创性的意义。

[1]弗吉尼亚·伍尔夫.伍尔夫散文[M].刘炳善编.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81.

[2]刘炳善.英国文学简史[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6.

[3]弗吉尼亚·伍尔夫.伍尔芙日记选[M].戴红珍宋炳辉译.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

[4]刘成、刘金源、吴庆宏.英国:从称霸世界到回归欧洲[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5.

[5]乔继堂.伍尔夫随笔全集[M].王斌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1.

[6]昆汀·贝尔.伍尔夫传[M].萧易译.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

[7]约翰·雷门.吴尔芙[M].余光照译.上海百家出版社,20045.

[8]伍尔芙.达罗卫夫人[M].孙梁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

[9]伍尔芙.到灯塔去[M].瞿世镜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

[10]弗吉尼亚·伍尔夫.书和画像[M].刘炳善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8.

[11]张中载.二十世纪英国文学:小说研究[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1.

(责任编辑 郭佳)

Wang Min-shan
(Foreign Languages Department of Putian College,Putian FuJian,351100)

I106.4

A

1673-2015(2015)04-0022-04

2015—02—09

王闽汕(1967—)女,福建莆田人,副教授,主要从事文学翻译与评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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