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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控论视角下《安妮日记》的改写与翻译

2015-02-20

长沙大学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改写翻译策略人物形象

李 蕊

(福州外语外贸学院外国语学院,福建 福州 350202)



操控论视角下《安妮日记》的改写与翻译

李蕊

(福州外语外贸学院外国语学院,福建 福州 350202)

摘要:操控论使翻译研究超越了翻译标准和文本对比讨论的局限,转向了对语言因素之外的文化和政治等宏观因素的关注。以操控论的视角对《安妮日记》进行观照,可以发现该作的改写与中译行为深受社会意识形态、赞助人和诗学这三个方面的影响与制约。

关键词:操控论;改写;翻译策略;人物形象

《安妮日记》(TheDiaryofaYoungGirl),是德籍犹太少女安妮·弗兰克对自己在1942至1944年间为躲避纳粹迫害而藏身密室时的生活和情感的记载。作为一名成长中的13岁少女,与母亲不断发生冲突的困惑以及对性的好奇是她日记内容的重点。同时,日记还记录了25个月中他们小心藏匿且充满恐怖的密室生活,真实反映了德军占领下的人民的苦难生活。战争结束之后,奥托·弗兰克——安妮的父亲,决定实现女儿的夙愿,出版这本日记。

但是在出版以及翻译过程中,该书的不同版本都进行了改写和删减。译者改写和删减的原因涉及到不同方面的因素。何种翻译模式会被译者所采纳?又怎样将其模式贯穿于整个翻译过程之中?本文将从意识形态(ideology)、诗学(poetics)、赞助人(patronage)三个方面,即操控论的三要素进行探讨,期望可以对翻译实践活动带来一些启示。

这里论述的“操控论”并不包括图里(Toury)的描写学派和埃文-佐哈尔(Evan Zohar)的多元系统学派等,而是指兴起于上世纪90年代的操控派,其代表人物有:勒费维尔(Andre Lefevere)、巴斯奈特(Susan Bassnett)、赫曼斯(Theo Hermans)等。他们关注翻译产生的文化背景,认为这些广阔的文化背景提供了翻译研究的便利,他们重视译入语文化中译作所产生的影响,大大推动了翻译研究的文化转向。这一学派的观点认为,对原文的重写 (rewriting)即是翻译,操控则是译者基于某种特定目的对原文所进行的动作 (manipulation)[1]。操控论的三因素,即意识形态、诗学、赞助人,在翻译活动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意识形态的影响与制约

意识形态(ideology)一词源于希腊语idea(观念)和logos(理性), 法国经济学家、哲学家特拉西于19世纪初在《意识形态概论》一文中首先提到这一概念,它指考察观念和发生规律的普遍原理之学说。在英国理论家伊格尔顿看来,文学既是意识形态,也是生产。文学文本在话语生产的同时也进行着意识形态的生产,文本消费的同时,文本意识形态也在对接受者进行塑造。在文化研究理论当中,意识形态理论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强烈的意识形态色彩也涵盖在文化研究理论之中,如后殖民主义理论和女权主义理论。在文化理论的影响下,意识形态同文学的密切关系每每都会成为文学理论所关注的重中之重。意识形态体现在政治、文化、审美、伦理、价值观、哲学和宗教等诸多方面。以下将从个体意识形态、政治因素和目的语读者的接受度等方面阐述意识形态对《安妮日记》翻译和改写的影响与制约。

(一)个体意识形态

个体的意识形态是指一个人在一定时期内的一整套或有系统的社会文化信念和价值观[2]。《安妮日记》的改写受到个人意识形态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安妮本人方面。个人意识形态受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影响,也会因文化信念的改变和个人心理的成熟而变化。安妮为了日后可以出版自己的日记,对其进行了一番改写。她把当事人的姓氏作了改动,例如,安妮·弗兰克改成了安妮·罗宾,范·当恩改成了范·派尔斯,又将日记的名称定为“大楼后部……”而不是“……日记”等等。她认为改动后的日记更像一部作品、一个故事,也更接近她心目中的书籍出版标准。同时出于自省和反思,在一年多的密室生活过程当中,安妮在心理上已经成熟了许多,于是她删掉了一些对亲朋不敬的话,如:“玛格真是太恶毒了”,“我恨不得打她一耳光”等等。

(二)政治因素

《安妮日记》是一个私密空间,安妮在其中可以真实地记录个人成长经历、倾诉自我。在日记公开出版后,文本内容必定会有所删改。当读者的主流意识形态与原文的某些事实描述相违背时,译者往往通过删改事实,舍“信”以求得读者对译文的接受[3]。文本一旦被意识形态给制约住了,其原意就会有所扭曲,这样虽然能契合目的语读者的意识形态,但原作者的意图却被边缘化了。刘舒[4]和宁瑛[5]的两个中译本,由于所处的年代不同,在用词和篇章组织方面出现了很多差异。

刘舒的译本出版于1983年。当时的中国正兴起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活动,因此该译本中出现了“训话”、“时局”和“妖里妖气的明星”等字眼。“训话”的原意是指上级对下属发表教导或告诫性的言辞。对于今天的读者而言,这样的词是很少见的,它会使读者联想到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因此,宁瑛于2005年完成的译本中改用了“教训”和“长篇大论”这样的词,将安妮的新发型改译为“电影明星的艺术发型”。

(三)目的语读者的心理接受度

考虑到目的语读者的心理接受度,《安妮日记》的德文译本对原文进行了大量的改写。译者要对原文中传达的价值观做出筛选,是直截了当地翻译,还是将其改编整合,这必然要考虑到当时德国读者的心理状态。一定程度上而言,《安妮日记》激发了德国人压抑已久的情感,他们开始反省战争的伤害和历史的缺憾,开始揭露纳粹所犯下的罪行,但同时他们从内心深爱着自己的祖国,希望给自己生长的国家以充分的尊重。如,原文中用“German”来形容范·当恩太太的野蛮和刻薄,而译者将该词直接删去。译者将原文中的“德国佬”改成了“德国人”;“德国法西斯迅速完蛋”改成了“战争确实不久将结束”;“希望法西斯快完蛋,希望德国快完蛋”改成了“希望战争早日结束,希望苦难结束”;“密室里,一切文明语言均允许使用,德语除外”改成了“所有文明语言均可使用,但是请小声”。

另外,德语译本极力将安妮塑造为一个出身于中上阶层,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受过正统教育的优雅女孩。因此,译文中用“(她)高高兴兴,无忧无虑地幸福欢笑”和“(她)很安静,动作非常轻”等轻柔但不夸张的语言来描写安妮,这样的语言表征既符合德国人的语言审美习惯,也契合了他们对安妮这一人物形象的心理预期。

二赞助人的影响与制约

文学作品若要出版,必须得到赞助人的支持。赞助人指的是“阻碍或者促进文学的阅读、写作和重写的权力的机构或者个人,例如宫廷、社会阶层、政党、宗教组织、个人或团体、出版社以及杂志报章,电视台等传播媒介”[6]。与作品中具体语言的运用和遣词造句相比,赞助人更注重的是作品传递的思想观念。因为该日记中有大量露骨的关于“性”的描写,安妮的父亲奥托·弗兰克遭到了第一个出版商的拒绝。接着该日记的第一个荷兰版本的出版商也再三要求删去其中关于“性”的描写,如“生殖器”、“手淫”、“为了证明我们之间的友谊,我们可不可以互相抚摸一下胸脯”等。从原文中可以看出,安妮和父亲都是思想比较开放的,两人之间从不避讳爱情和性爱等话题。安妮细腻地描写了自己从对性的懵懂天真到成熟和了解的成长经历,读者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人在蜕变中经历的痛苦和曲折。

但是,译文应出版商的要求,为了符合当时极为保守的社会习俗,只能将这些内容删去。任何一类出版物的出版都必须符合出版商的要求,26条被建议的删减有高达18条被真正地实现了。同样,“性”对于中国的传统文化而言也是一个禁忌,中国的翻译也会将赤裸裸的性描写删去,这是社会伦理对文学翻译改写的操纵。勒菲弗尔在其著作《翻译、重写及文学声誉之确立》中对《吕西斯忒拉特》的不同译本进行了分析,他发现译者们在各种不同意识形态的制约之下,对原剧露骨的性描述做出了各种千差万别的改写。赞助人对文学作品翻译的影响不可小觑,这些看似是来自赞助人给译者的压力,其根本还是源于整个社会文化背景中蕴含的意识形态的影响。

三诗学的影响与制约

操控派诗学关注的是文学应该或者可以是怎样的[7]。诗学由两个部分组成:一是原型人物、文学样式、主题、文学手段、情节和象征等一系列文学要素;另一个是观念,即在社会系统中,文学的作用是什么,或应起到什么作用[8]。《安妮日记》的内容涉及二战德国纳粹分子的残暴行为,译文的改写要考虑译入语读者群体的传统文学观和当时社会主流的诗学观念。例如,原文中安妮记述了她和父亲在瑞士的旅行,但1947年出版的版本将这一部分删除掉了,因为在当时的德国这种幻想着二战后如何美好生活的行为是要受到谴责的,它被认为是一种逃避现实的行为,有贬低国家形象之嫌。另一方面,故事中安妮讲到他们一家因为躲避灾难,不得已将家里的部分财产委托给一位房客Goldsmith,但他把这些财产或者变卖或者占为己有。但译文中将这一部分删掉了,原因是安妮一家遭到同胞欺骗的事实不利于引导人民群体之间的团结。

德文版中将“世上没有比德意志和犹太更敌对的民族了”改译为了“世上没有比那些德意志和犹太更敌对的民族了”。译文中加上的定语“那些”修饰限定了与犹太为敌的德意志人的范围(不是全部的德意志人,而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样能让读者感觉到两个民族之间的仇恨和冲突程度缩小了。另外,原文中“keerde terug en begon te kijvon, hard, ducts, gemeenen onbeschaffd(came back and began to scold harsh, German, mean and uncivilized )中的“German”一词起到形容词的作用,表示粗俗、刻薄和粗暴。德文版的译本中为了照顾目的语读者的情绪,将该词删除了。

此外,德文版的译文将安妮的人物形象也做了调整。她从一个粗俗地埋怨“Het is daar ook zo'nrommelzootje(这里简直是一团糟)”的女性变更为一个含蓄地说“gefiel es mir da nicht(我不喜欢这)”的优雅女性;从“放声大笑直到肚子痛”的肆无忌惮转换为“无忧虑地开心地笑”的优雅贤淑。这样的人物形象改变让德国人更容易接受,照顾到了他们的民族情感和审美标准。

勒费维尔(Andre Lefevere)等学者提出的操控论给翻译研究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翻译研究不仅仅局限于翻译标准和文本对比的讨论,而是转向了语言因素之外的文化和政治等宏观因素。社会意识形态、赞助人和诗学三因素对翻译过程确实有较大的影响,但这种影响并不是无限大的,因为译者最终要忠实于原文。当然,译者可以在翻译策略的确定和翻译材料的选择方面依据目的语文化和读者的接受力来选择。正如Bassnett(1998)所言, “对任何译作的评价都要考虑到它的翻译过程及在目的语文化中的功能”[9]。

参考文献:

[1][7]Lefevere,Andre.Translation,rewriting, and the manipulating of literary fame [M].London: Routledge Co.Ltd, 1992.

[2]王东风.一只看不见的手——论意识形态对翻译实践的操纵[J].中国翻译,2003,(5).

[3]蒋骁华.意识形态对翻译的影响:阐发与新思考[J].中国翻译,2003,(5).

[4]安妮·弗兰克.一个少女的日记[M].刘舒,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3.

[5]安妮·弗兰克.安妮日记[M].宁瑛,译.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5.

[6]张南峰.中西译学批评[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

[8]郭建中.当代美国翻译理论[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0.

[9]Bassnett,Susan,Andre Lefevere.Constructing cultures:Essays on literary translation[A].Topicsin Translation [C].Clevedon UK: Multilingual Matters, 1998.

(责任编校:余中华)

Rewriting and TranslatingTheDiaryofaYoungGirl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anipulation Theory

LI Ru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Fuzhou College of Foreign Studies and Trade, Fuzhou Fujian 350202, China)

Abstract:Translation studies focus not only on the discussions of translation criteria and textual equivalence, but aslo from the Manipulation Theory, the cultural and political factors other than linguistic ones. Different versions of the Diary of a Young Girl were rewritten or translated under the influence of three elements of the Manipulation Theory, which are ideology, patrons and poetics.

Key Words:Manipulation Theory; rewriting; translation strategies; characters

作者简介:李蕊(1983— ),女,福建福州人,福州外语外贸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

收稿日期:2015-06-04

中图分类号:I0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681(2015)04-01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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