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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他者”与“主体”
——从结构主义视角看《洛丽塔》与《心经》中的“失落者”

2015-02-16汪奕君

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15年1期
关键词:亨伯奎尔纳博科

汪奕君

(武汉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430072)

失落的“他者”与“主体”
——从结构主义视角看《洛丽塔》与《心经》中的“失落者”

汪奕君

(武汉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430072)

纳博科夫的《洛丽塔》与张爱玲的《心经》分别塑造了洛丽塔和许小寒两位爱情“失落者”的形象,洛丽塔与继父亨伯特、许小寒与父亲许峰仪之间的不伦之恋都是弗洛伊德“厄勒克拉特”情结之体现,却揭示出两种语境中的“失落者”相似而又不同的宿命;而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则可以格雷马斯矩阵进行分析。格雷马斯结构主义矩阵模型为框架,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相关学说为辅助,或可对二者的失落命运进行溯源,以一种文学视角探究一种伦理爱情观。

《洛丽塔》 ;《心经》 ;失落者;结构主义;矩阵模型;精神分析

纳博科夫《洛丽塔》曾一度被边缘化,亨伯特与洛丽塔不伦之恋在晃动道德大厦的同时,也在撼动文学叙述传统模式。在作品中,纳博科夫选择亨伯特为第一人称叙述者,成为故事建构者和观点持有方,洛丽塔成为被论述的“他者”,这无疑让亨伯特占据了道德优势地位,读者在阅读中处于被动,只能通过亨伯特的口述去寻求蛛丝马迹;女主人公洛丽塔年少丧母,与继父展开不伦之恋,被奎尔蒂诱拐,后续凄惨,成为“失落者”。而纳博科夫采用的叙事角度却带来惊人效果:阅读前流给洛丽塔以同情之泪,在阅读结束后或许会洒向亨伯特。叙述者占据时间、空间、事件的绝对主导,而叙述中的“他者”却只能对叙事者惟命是从,处于被观察的从属地位。

张爱玲曾说: “母爱这大题目……上面做了太多的滥调文章。”[1]童年的病态家庭关系带给她过早的孤立与焦虑,父母的感情悲剧直接影响着她的爱情观,她不惮以最冷峻的笔触刻画俗世爱情,《心经》绝不是她最出色的一篇,然却是她内心深处“厄勒克拉特”情结的代表,集中体现个人、家庭与社会三方难以调和的矛盾,她和她笔下的主人公一样,都是这三方的“失落者”,表现一种病态理想与不可能现实之间的绝望,呈现出巨大的的张力与美感。

同是弗洛伊德梦的学说中有关“情结”的典型案例,同是表现爱情世界中“失落者”的生存与挣扎,洛丽塔是是亨伯特主体论说的附庸,他是否一手断送洛丽塔并将其带上一场生活和爱情双重流亡之路?洛丽塔早先对亨伯特的引诱究竟是爱意还是别有居心?这些只能依据一方叙述进行揣测,因在文本中,洛丽塔始终是一位受控的“他者”;相反,《心经》中的许小寒却是一个具有极强主体性的新时代女性代表,对父亲执恋,不畏惧世俗眼光,面对他人的挑战,竭力捍卫这份爱,她的年少与单纯赋予她爱的能力,而时代与社会却将她推向被辜负的深渊,在爱情中,许小寒却始终是女性欲望的主体,她的“失落”,源于张爱玲自身的创伤记忆。二者同为爱情中的“失落者”,而不同文化背景却予之不同悲剧结果。

一、建构“他者”

“他者”原为西方后殖民批评理论中的常用术语。萨特认为,自我意识的形成需要借助一个媒介,即:“他者”,是这样一种人:“我对他而言不是主体,而是对象。”[2]306人不是活在真空中,所追求的意识与经验,并非由自己做主,而被他人的观点、看法和意愿建构;他进而提出“他人的存在之所以不是一个空幻的臆测、纯粹的虚构,是因为存在有与他人的存在相关的我思”[2]334

纳博科夫曾说:“文学是创造,小说是虚构。”[3]12所以他让亨伯特,一个具有精神隐忧的杀人犯成为叙述主体,是对戏仿的实践,一个陈述从源头真实性被推翻,一切建构性化为乌有,纳博科夫想要这种反差的效果;二则因为亨伯特具备一个正常叙述者所不具备的“疯癫”。福柯在《疯癫与文明》中曾说:“疯癫借用了野兽的面孔。”[4]71亨伯特的疯癫足以解释他对洛丽塔的疯狂,抑或洛丽塔的存在加剧着他的疯癫,无论哪一种,都让原本争议巨大的爱情更蒙上一层因缘纠葛的悲凄,也足以让敏感话题脱离色情行伍历久弥新。

除此之外,亨伯特虽掌握话语主动权,这种主动权恰又是一种悖谬——谁掌握主动,谁就不可信。“我思”站在有利自身的方面进行阐述,“他者”是“我思”这轮太阳的余晖,太阳可以被遮蔽、变换位置与姿态,而光辉却不曾更改——亨伯特便是这轮“我思”的太阳,“洛丽塔”和诸多“他者”都是太阳的光辉,即使被篡改得面目全非,阳光依旧在,直射、均匀、普照。纳博科夫知道,无论光源如何,“洛丽塔”都是一道最强力的光;无论亨伯特的“我思”如何,洛丽塔都是一个最强力的“他者”,作为“虚构的虚构”之后的洛丽塔,在经过纳博科夫的戏讽之后,自身属性透过这层不真实的叙述迷雾越发清晰可见,为读者解读真实的她提供一份契机。纳博科夫有意为洛丽塔树立一种“他者”形象,使众人得以从另一个角度审视这一看似简单直白,实则万象丛生的女主人公,从而得到“出离的”反而是“真实的”效果。

二、洛丽塔:挣脱与失落

(一)挣脱

A·J·格雷马斯在《结构语义学》中提出符号学矩阵,认为叙事具有调解功能,进而将叙述对象分为:发出者、接收者、辅助者、反对者以及主体和客体六个层面,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下图所示:

发出者→客体→接收者

辅助者→主体←反对者

他认为,戏剧的矛盾交锋往往依靠情节的突转,小说的高潮迭起则依赖叙事手段。笔者由此对小说中的人物关系做出如下排列:

洛丽塔←--------------------→黑兹太太

奎尔蒂←--------------------→亨伯特

提取小说四个关键人物:亨伯特、洛丽塔、黑兹太太和奎尔蒂构成矩阵模型,洛丽塔——黑兹太太、奎尔蒂——亨伯特分别作为对立关系呈现,而洛丽塔——亨伯特、黑兹太太——奎尔蒂则构成两对矛盾关系。针对剧中的主要矛盾,文章重点阐释洛丽塔——黑兹太太和亨伯特——洛丽塔这两组关系:

在弗洛伊德看来,在家庭关系中,女儿之所以常与母亲不睦,原因在于“女孩常迷恋自己的父亲,要推翻母亲取而代之。”[5]265洛丽塔—黑兹太太之间的冲突,是儿童身上的力比多作祟,相比于正常家庭,黑兹太太家缺乏一个必要条件—父亲,而一个替代者的出现更易激发压抑的感情。丈夫早逝,情欲累积,黑兹太太对亨伯特起初或许只是单纯的性幻想,婚后则更添爱和依赖。她对爱情专注而执着,而对亲生女儿洛丽塔则恨妒交加,亨伯特在日记中写道:“噢,她简直恨他的女儿!”[6]62在评价女儿时,黑兹太太在十个消极词汇下面画上横线;为女儿买的套裙,被她“在这添了一寸,在那加了一磅”[6]62……凡此种种,抛却母女情,是一个女人对一个女人的嫉妒,对亨伯特的占有欲超越了对女儿的爱;洛丽塔对母亲看似一直未有明显的叛逆,给亨伯特造成是黑兹太太单方面苛刻的印象,事实上,洛丽塔反抗的手段相当“高明”:勾引她的丈夫。在黑兹太太离世之前,洛丽塔对亨伯特的感情,与其说是“厄勒克拉特“情结,不如说是恶作剧般的报复心使然,其目的是向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母亲进行复仇——青春期倘若撞上更年期,硝烟四起,双方都会寻求“第三方”—爸爸的支持。倘若能成功赢得他的心,那么这非血缘关系之下的偏爱肯定更能让自己的妈妈感到无比挫败—这便是洛丽塔小脑袋中的复仇大计。

她赢了,她的第一次“挣脱”的对象是自己的妈妈,目的是获得“报复的快感”。

“洛丽塔—亨伯特”这组矛盾关系,或可概括为“爱与逃亡(或挣脱)”的关系。他们两人对待爱情的态度前后时期的变化,却恰好相反:

亨伯特:理智—→疯癫

洛丽塔:靠近—→挣脱

虽然被亨伯特的独白遮蔽,我们依旧可以看出在前半段,洛丽塔才是真正的欲望主导。和洛丽塔发生关系之前,亨伯特虽在叙述中呈现为欲望主体,然而实际表现却一直是被动的,反倒是洛丽塔一直有意无意对他进行诱惑;直到黑兹太太去世之后,他才开始表现为掌控方:二者无形的矛盾力量此消彼长,洛丽塔才是牵动亨伯特喜怒的那根线,以致直到她消失数年,还可以十分自然地写信向他索要钱财。

在这场欲望的你追我赶的游戏之中,“恋父”只是由头,挑战禁忌的恶作剧心理才是关键,当事情发展到超出她能掌控的环节,她宁可跟着诱奸者奎尔蒂,随后嫁与残疾兵——撕碎她心和生活的,既不是奎尔蒂,也不是亨伯特,而是她自己的欲望。

第二次挣脱,对象是继父亨伯特,这次的目的指向“自由”。

黑兹太太在世时,她和其他社会因素构成对亨伯特的理性制约因素,让他对洛丽塔的爱欲有所节制;黑兹离世后,家庭生活被“流亡”替代,对亨伯特而言,“流亡”是平衡现实与欲望的手段;而对洛丽塔而言,它却是更深的“束缚”:没有固定住所和学校,正当交际被继父严格限定。对于热烈开放、迷恋虚荣的洛丽塔而言,无疑难以忍受。直到最后,亨伯特意识到:“在我们奇特的、充满兽性的同居生活中,我智力平平的洛丽塔渐渐清楚地意识到,即使最悲惨的家庭生活也比乱伦同居要好得多。”[6]233他的想法不尽完全,并非乱伦是洛丽塔遁逃,而是他的“高压政策”,或者说,是亨伯特的“恐惧”与“疯癫”逼走了他挚爱的洛丽塔。

(二)失落

两次“挣脱”,洛丽塔从爱情中逃亡,在这场看似惊天动地的不伦之恋中,洛丽塔的悲剧在于:她既渴望父爱的陪伴,又惧怕自由的失却;既渴望爱情,又无法真正享受爱情。

然而,随着自我的成熟与成长,她表现出了性早熟带来的负担与焦虑,这时候,洛丽塔意识到自己与继父这段畸恋没有未来,所以她要为自己寻求出路。

矩阵模型中,我们将洛丽塔—奎尔蒂当做一对发出者-辅助者的关系来处理,诚然,奎尔蒂足以满足她内心深处的依恋原型:“……噢,多年以前了……而且还在妈妈的俱乐部发表过演说, 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拉着多丽光光的手臂,把她抱到膝上,亲吻她的面颊,她才十多岁就迷上他了?”[6]220即使在亨伯特眼中,他也是“肩阔胸厚,年龄与我相仿,酷像我父亲在瑞士的一位表亲古斯塔夫·塔拉夫·特拉普……”[6]174具有独特魅力,同时又蜚声在外,自然具有吸引年轻女孩的条件。聪明的洛丽塔不仅意识到,这个男人是自己“厄勒克拉特”情结释放的最佳对象,同时,他也可以助她一臂之力——逃离继父,逃离不伦,重获新生。

然而,洛丽塔终未获得真正的爱情归属。最后,亨伯特自动补足了她未能出口的话:“他撕碎了我的心,而你不过撕碎了我的生活。”[6]226两段刻骨,一段只是将她彻底拉离正常轨迹(即使与母亲不睦,然而毕竟生活稳定、无伦理失常);另一段则彻底打消掉她对爱情的期冀。她原本期待奎尔蒂既可以还她一份正常生活,又可以使她品尝爱情的甜蜜;然而,奎尔蒂却“……偷走了她……把玩腻的洋娃娃撕成碎片,又把她的头扔弃……”[6]244最后的丈夫,“偶然的狄克”,对洛丽塔而言,他可以是狄克,也可以是汤姆,是里尔,是任何其他人。

没有亨伯特,没有奎尔蒂,得到之后不想要,想要却终究未得到,阳光背面的爱情,流离失所的爱情,咎由自取的爱情,让洛丽塔永远失去了爱情。

三、许小寒:抗争与失落

(一)主客抗争

与《洛丽塔》相比,《心经》处处彰显作为新女性的许小寒的自我意识,身为其父的许峰仪,每一次出场都显得理性克制,更加凸显小寒的攻势。张爱玲采用第三者叙事的角度,使得许家公寓的情感纠葛显得更具悲剧性意味。

就悲剧性结局来讲,《心经》较《洛丽塔》更显得不可逆转——继父继女的不伦恋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美国尚是对道德底线的挑战;那么在三四十年代的中国,亲生父女的恋情,如何有存活之可能?

同样是阳光照不到的爱情,亨伯特尚可借助一场天灾顺理成章得到洛丽塔,又可借助“流亡”实现与洛丽塔的畸形“结合”;可张爱玲对笔下的父女恋,结局更加逼仄无情。小说通过“三女一男”的人物结构展开:

将许峰仪当做矛盾中心,故事大体架构则显现为上图,除去小寒和峰仪之间的反叛之爱,文章最值得我们注意的,当属这三个女人分别代表的女性范式:

1.作为传统社会女性的“许太太”是老派代表:稳重,淑德,不抛头露面。在外人看来,她不怎样,胖胖的:在小寒看来,她老了;在许峰仪眼中,她处处不如小寒。在新旧交替时代,许太太与许峰仪的结合是传统婚姻的代表,貌合神离;

2.许小寒,新派女性代表:果敢,活跃,不惧流言,敢爱敢恨,光芒四射。混杂着受到父亲与“新欢”在一起的威胁,她想尽一切办法去挽回。面对自己的心,她完全诚实,无怨无悔,具有着新时代觉醒的女性意识;

与《洛丽塔》不同,《心经》中故事的人物关系并非一成不变,用格雷马斯矩阵表现如下:

图1

图2

在前后两个阶段中,许小寒和许峰仪始终是一对矛盾关系——相爱,而不可共在;产生变化的则是许小寒同段卿、许太太之间的关系:

如图1所示,在许与段未确定关系的阶段,因“女孩常迷恋自己的父亲,要推翻母亲取而代之”[5]265许小寒将母亲当做阻挠而怀有敌视;而段卿则是她的“帮手”,帮她解决掉另外一个“麻烦”——龚海立的追求。小寒根据段卿“人尽可夫”的论调,觉得她因“有些像自己”而可以被龚海立接受,便自作主张将二者配对,她认为这一做法既可以解除二者的麻烦,又是对二者的报答。所以这一阶段,“母亲”站在许小寒的对立面,而段卿则是她的辅助者。

(二)爱情失落

如果说洛丽塔对亨伯特的爱中夹杂着小女孩的复仇心理,那么许小寒对许峰仪的爱则是完全纯粹的“厄勒克拉特”情结。在这样的爱情关系中,我们很容易联想到俄狄浦斯的悲剧。虽则主人公换做女性,然而命运的注定却让二者的悲剧色彩如出一辙。在开始的party结束之后,许小寒同许峰仪之间的一段对话,便是对弗洛伊德之于儿童俄狄浦斯情结表现方式的体现:

“我说,你对我用不着这样时时刻刻装出孩子气的模样,怪累的! ”

“你嫌我做作?”

“我知道你为什么愿意永远不长大……你怕你长大了,我们就要生疏了,是不是?”[7]27

弗洛伊德说:“女孩子……有时并且仿效成年时的撒娇,我们或许只觉得她可爱,却忽略了由这种情境可以产生的严重后果。”[5]265许小寒必须躲在孩子的面具之下,才能让自己既能与父亲亲近,又不必显得暧昧和过度不自然,这是她佯装的稚嫩。这段对话向我们揭示出小寒的用心良苦,而许峰仪对这种情感是洞若观火的,这就加剧了二者爱情的悲剧色彩。

在此之后,在面对爱情的覆水难收以及爱情与现实的无法调和,许小寒又一步一步走向失落:首先源于许峰仪,他承认自己自己的感情:“事情是怎样开头的,我并不知道了。七八年了,你才那么一点高的时候……不知不觉的……”[7]33然而,人性底线与社会道德同时煎熬着他的神经——对小寒的爱乃是世界所认定的恶。所以他痛苦,既不愿自己受到煎熬,更不愿自己的女儿白白耽搁年华,便做出把小寒“送到三舅母那儿去住些时日”[7]32的决定,这一想法直接引发了父女之家的第一次冲突,对于爱情,小寒连最初的“我是一生一世不打算离开你的”[7]31这一卑微的愿望都遭到否决,开始失落了在爱情中的坚守的权利。

四、失落何为

童年记忆,被弗洛伊德当做梦的源头,也是力比多(性冲动)发生的至关重要时期,在这一阶段,儿童对自己至亲的依赖是他们原始意志的体现,是他们潜意识的化装物,“做父母的往往会引起孩子的俄狄浦斯情结。”[5]265他指出了这种倾向的危险性,但是与此同时,弗洛伊德又指出这种情感取向的原始潜意识源头:

“神话证明,人们虽对乱伦深觉恐怖,可是不假思索地允许他们的神有此权利。读了古代的历史,你们便可知道,兄弟姊妹的乱伦婚娶乃是帝王们的神圣义务,这是普通人不能享受的特权。”[5]267

如此,无论是洛丽塔“恶作剧”般的跟随,还是许小寒痛苦的执恋,都是弗洛伊德“厄勒克拉特”情结的体现,这是潜意识作用的结果,是正常伦理的反面,外在表现为情感的爆发与煎熬,对传统的反叛与逃离;而两部作品中,这种情结的持有者都是能力尚不完全的少女,以致这种“罪恶”,发生之前就被扼杀在摇篮里。

结局相似,被“扼杀”的道路却不同:洛丽塔的“失落”是自为的,不愿永远沉沦于束缚、畸形的爱情关系,要从中逃离;而许小寒的“失落”则是他为,自愿为这种畸恋坚守一生,却遭到对方移情。

洛丽塔对亨伯特之间,并非真正的依赖与爱情,相反她只是亨伯特幼年“小仙女”情结的现世影像,这段关系中,除了最初她恶作剧式的挑逗,其他时刻都是被动式,是爱情中被爱、被禁锢的“他者”。

小寒与父亲之间则不同,许小寒的爱有牢固的感情根基,无奈许峰仪一个绝对理性的化身——有钱,有地位,有权势,这决定了他不可能让这段苦恋发生,所以,他选择了“移情”——将爱倾注在另一个有几分相像的女孩身上,姑且与现实暂时和解。而他的“求和”,却让小寒永远丧失了爱情的权利,或者可能进一步丧失爱的能力。然而,即使最终被搁置在一个被动的局面,小寒依旧奋而抗争,为了维护爱情奋不顾身地抵抗,直到头破血流。在爱情中,她是一个爱得主动、不受一切牵绊的勇者,是爱情的“主体”。

想不想解脱是人性范畴,能不能解脱是神性范畴,洛丽塔和许小寒,两个挑战伦理爱情故事中的女主人公,虽然她们爱情命运是相似的——终赴失落;然而,失落的过程却是各自选择的结果,洛丽塔的逃之夭夭是她的选择,许小寒的飞蛾扑火也是选择,同赴灰烬的道路不同而已。但是,我们必须承认的是,作家写就两篇故事,让我们认识到,不论主体自发性的强或弱,偶然因素的多或少,爱与欲孰消孰长,匍匐于人伦底线之下的爱情,割裂道德理性的爱情,是不曾有光和出路的。

[1]张爱玲. 张爱玲散文全编[M].杭州: 浙江文艺出版社,1992.

[2]萨特.存在与虚无[M].陈宣良,译.北京:三联书店,1987.

[3]纳博科夫.固执己见[M].潘小松,译.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1998.

[4]米歇尔·福柯. 疯癫与文明[J]. 刘北成,杨远婴,译.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2.

[5]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高觉敷,译.北京: 商务印书馆,1986.

[6]纳博科夫.洛丽塔[M].于晓丹,廖世奇,译.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000.

[7]张爱玲.张爱玲典藏全集·中短篇小说[M].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2003.

[责任编辑:黄儒敏]

2014-11-20

汪奕君(1990-),女,河南开封人,武汉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世界文学与哲学。

I106.4;I207.4

A

1007-9882(2015)01-01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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