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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困惑到重生:《船讯》主人公奎尔成长历程研究

2019-01-20李翠梅

铜陵学院学报 2019年3期
关键词:帕特里奎尔塔尔

李翠梅

(安徽外国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1201)

安妮·普鲁是美国当代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她获得了美国几乎所有重要的文学奖项,也是首位赢得福克纳小说奖的女作家。她的第二部小说 《船讯》发表于1993年,该书获得了美国国家图书奖、普利策小说奖等多个重要奖项。《船讯》是一部名副其实的成长小说,不同学者从不同角度对奎尔的成长历程进行了分析,得出了一些有价值的结论。奎尔经历了孤独、困惑、醒悟到自我实现的过程,最终实现了对改造世界的期待和接受现实世界之间的和解统一,[1]《船讯》是通过主人公奎尔语言的变化来体现奎尔自我意识和归属感逐步建立的过程的,[2]纽芬兰特殊的地理环境所形成的文化对奎尔的成功有很大影响,[3]将生态与成长相结合是《船讯》的一大特色,[4]安妮·普鲁向读者展示了奎尔不断战胜自己,寻找自身生存价值,追求新生活的过程,[5]奎尔经历了成长困境、成长“引路人”、成长顿悟和自我实现。[6]奎尔困惑的深层原因及影响、奎尔重生的条件及表现等方面的研究还存在不足,本文将对这些问题作进一步的分析。

一、奎尔困惑的根源

《船讯》中通过父亲对奎尔的看法描述出了奎尔的童年特征,“口齿不清;坐不端正;早上起不来;态度不对头;志向和能力不行;总之是一切方面的失败。他自己的失败。”[7]2“最主要的一个失败,长相的失败。”[7]2在奎尔出场的前六段文字中,安妮·普鲁用了五次“失败”来形容他,而且这种失败不是哪个方面的失败,而是全面的失败。奎尔在父亲眼中就是个“蠢货”,因此,奎尔在吸引父母积极关注方面倍感失败。另外,“在孤单的奎尔脑子里没有任何事情是清晰的”,这表明他在追求独立性方面也是失败的。所以,奎尔的童年,在他自己的认知中,“自己是一个遥远的人,在远得几乎看不见的地方是他自己”。[7]2

(一)奎尔困惑的家庭根源

家庭是一个小型社会,有它的社会秩序、隐秘的规则、微妙的用语、矛盾、互相较量、封闭的生活风格和思考方式。[8]首先,奎尔是家庭成员责备怪罪的对象。在有的家庭里,总有一两个人充当被羞辱的对象,这些人是家庭的“替罪羊”。[9]他们总是被贴上“坏”、“笨”或“无用”的标签。奎尔就是在这样的标签中长大的。奎尔在这个家庭中最痛苦的挣扎就是被父亲和哥哥作为责备怪罪的对象,无论什么事情,家人都把责任推到奎尔身上,奎尔承受了无尽的责备。其次,奎尔没有形成对家庭成员的吸引。与哥哥迪克相比,一个是父亲的“爱子”,一个是父亲眼中的“失败者”。来自父亲和哥哥的羞辱,一直伴随着奎尔的成长,直到大学时,奎尔周末回家还要忍受家里人严厉的呵斥。“他是在凶恶哥哥的欺辱和父亲的无情批评中长大的。”[7]8最后,代际关系是影响奎尔的深层原因。奎尔的父亲这样对待奎尔,不仅仅是因为奎尔长得丑,仔细研究奎尔的家族史可以发现,奎尔父亲对奎尔的厌恶来源于奎尔父亲对自己家族的认知,在《船讯》第二十章中,比利·布莱蒂向奎尔介绍了奎尔家族的一些情况,其中提到了“老派的奎尔风格”,奎尔家族的特征得以显现,“一群疯子,野蛮,近亲交配,头脑愚笨,杀人不眨眼,一半都是智力低下的”。[7]162总之,奎尔的原生家庭给予了奎尔有缺陷的信号,使奎尔无时无刻不在强化着自己不够好、不值得爱、不值得受尊重的自我意识。

(二)奎尔困惑的人际根源

希望与别人建立联系,是人类寻求支持、友谊、信息以及被他人认可等基本需要的体现,人际交往是人类社会活动中最为常见的人与人之间发生相互联系的过程,它对个体而言具有沟通信息、认识自我、协调关系、保障健康等功能。[10]“奎尔忍受不住孤独,他渴望交际,渴望知道自己让别人感到愉快”,[7]4所以,奎尔有人际交往需求,但他总在人际交往过程中被边缘化。在人际沟通方面,奎尔常用的肢体语言就是见到陌生人都会捂着自己的下巴,这说明了奎尔人际关系的两个特点,一是奎尔在与他人的交往中感到自卑;二是奎尔极其渴望摆脱这种人际关系现状。在人际吸引方面,奎尔没有获得别人的注意、欣赏和倾慕,在奎尔的人际关系中,多属于单向的羞辱关系,是他人对奎尔的羞辱,奎尔从未想象个人关系还可以包含相互尊重、尊严和自豪感。安妮·普鲁将他人对奎尔的羞辱通过奎尔自身感受的方式表达出来,最直接的表达来自父亲、哥哥和妻子的羞辱。其中,妻子佩塔尔对奎尔的羞辱影响深远,直到奎尔在纽芬兰遇到韦苇,奎尔对佩塔尔的幻想还会发生。在人际影响方面,奎尔表现出了强烈的服从属性,无论是对家庭成员还是工作中的同事,奎尔都选择了服从,没有过抗拒,典型的事例是在被庞奇解雇、重新雇佣、再解雇的反复中奎尔都选择了服从而不是拒绝。总之,奎尔有着强烈的人际交往愿望,却不知如何与人交往,自卑、羞辱、服从是奎尔人际交往中的主题词。

(三)奎尔困惑的自身原因

除了“捂着下巴”这个标志性的自我掩饰动作之外,奎尔对自己笨拙的行为举止也感到难过,并确信别人也同样会认为自己很笨拙。西服滴上了橄榄油,领带上沾着番茄籽,将刚洗过的衬衫掉在地上,洗衬衫时衬衫兜里还留有硬币和圆珠笔,衬衫上弄上了一道道圆珠笔油,这个与好朋友帕特里奇的相识场面,充分表现了奎尔的笨拙。他随口说了一句 “毁了”,[7]4不仅是对衬衫的描述,更是对自己做事效果的评价。遭受太多羞辱的人,仿佛不论走到哪里,这种被羞辱的感觉都和他如影随形,因此,他会不断地在内心说自己不好,而且他深信,人们会以他看待自己的方式来看待他。虽然奎尔从美国布鲁克林搬到了纽芬兰,之前的生活仍对他有很大影响,如,奎尔小时候怕水,父亲一次次掰开他死命攥住的手,把他扔进游泳池、小河、湖水和海浪中,后来到了纽芬兰,奎尔的生存环境是四处环水,必须学会如何在海上驾船的技能,一开始奎尔是抵触的。后来,奎尔在《拉瓜鸟报》报社中从事的就是车祸的报道,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我做不了这份工作”。

二、困惑对奎尔的影响

奎尔在家庭、人际关系、爱情方面都存在着种种困惑,而这些困惑给他带来了各种影响,有的影响极其深远,从小说一开始,奎尔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形象,即使到了纽芬兰,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深受之前的影响。

(一)自我否定

在内心深处,奎尔是看不起自己的,他对自己几乎是全盘的否定。奎尔的自我否定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生活中逆来顺受。在第一章《奎尔》中,奎尔对父亲和哥哥的羞辱从来不曾有过反抗,而是默默地接受。在第二章《相思结》中,在妻子佩塔尔对奎尔的渴望转化为憎恶后,作者点出“她憎恨的不是奎尔的下巴,而是他那犹豫畏缩的样子”。[7]15奎尔的犹豫畏缩最本质的原因在于奎尔内心的自我否定。作者这样描述奎尔,“奎尔崇尚默默地忍受痛苦,不知道这样也会触怒别人”,[7]16“如果他现在能够忍受,如果他能经受住考验,最后就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7]17第二,工作中只有顺从,没有反抗和主见。作者通过埃德·庞奇对奎尔的初次印象,展现了奎尔工作中的顺从,“他从奎尔的身上嗅出了顺从,猜到他是那种很好涂抹的黄油”,[7]5即使在奎尔后来遭到报社解雇、雇佣、再解雇的反复中,奎尔也是反复地接受这些别人给出的结果。自我否定的羞耻感让奎尔任凭命运的安排,“他习惯于绕着活动房屋散步并自言自语,‘谁知道呢?’他说,‘谁知道呢?’因为没人知道”。[7]11就像一枚旋转的硬币,可能倒向任何一边。第三,害怕较有挑战的工作。在第八章《滑结》中,第一句就是奎尔的自我否定,“我认为我干不了这份工作”。[7]71奎尔给出的原因是地方不熟悉,人也不熟悉,还有忘不了佩塔尔的车祸,以及上班途中的艰辛或者对未来的不可知。这些描写从不同角度展现了奎尔对挑战性工作的恐惧,这种恐惧源于奎尔的自我否定。

(二)回避现实

奎尔做了很多工作:自动售货机的发糖员、便利商店的通宵服务员、三流新闻记者、洗车工、出租车司机,他不加选择地做着这些工作,其实是他对现实回避的一种表现。在好朋友帕特里奇和妻子梅尔卡利亚搬到加利福尼亚后,奎尔滞留在邋遢的莫金伯格,开始了逃避的生活,他过着脱离于时代的生活,直到遇到佩塔尔,仿佛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佩塔尔温暖了奎尔,然而,好景不长,奎尔的犹豫畏缩让佩塔尔感到厌恶,奎尔想要的像帕特里奇的婚姻生活没有出现,“朋友、烤肉的烟、挚爱及其不用说出的语言。但是这些没有发生。他得到的是他假装拥有的”。[7]14而这种状态直到奎尔的两个孩子出生后,才有所改变,“奎尔死水般的生活才开始翻起混乱的水泡”,[7]14使奎尔不得不面对生活。当奎尔不再是佩塔尔渴望的对象了,佩塔尔肆无忌惮地与陌生男人发生性关系,跟不相识的男人一起去任何地方,飞往遥远城市的夜总会。她甚至冷血地把性伴侣带回家,而当恶魔情人把一个陌生人带回家时,奎尔“仍然仰面躺着,报纸随他胸膛的每一次起伏沙沙作响,眼泪顺着脸颊流进耳朵里”。[7]17奎尔崇尚默默地忍受痛苦。

(三)自我破坏

心理学指出当某人认为自己不值得拥有任何积极的、美好的东西时,就会有意破坏自己成功与幸福的机会,不给自己留下更加胜任或者取得成就的空间。[9]奎尔在自我破坏方面表现得十分明显,在爱情上,奎尔自我破坏最典型的事例是他不愿放弃与佩塔尔的婚姻,奎尔清醒地知道佩塔尔行为的恶劣以及对自己残酷的羞辱,但奎尔却觉得佩塔尔这种人才配得上自己,但凡品德端正、行为检点的正常人都不可能看得起自己,佩塔尔对自己的羞辱也是理所当然的,就像父亲和哥哥对自己的羞辱一样,奎尔深知与佩塔尔的婚姻注定是不幸福的婚姻,但这种失败才是对自己的回报。在事业上,奎尔自我破坏表现为对成功没有渴求,认为失败是常态,安妮·普鲁用了2章的篇幅描述了奎尔36年的生活,用37章的篇幅描述奎尔如何从对一切不存在任何指望的极度悲观消沉中摆脱出来,即使后来奎尔到了纽芬兰之后,这种自我破环心理仍在一段时间内起着作用,例如,刚接触《拉瓜鸟报》报社编辑工作时,奎尔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绑紧了一个误会里,就像乘客登上了一架刚刚起飞就在跑道上坠毁的飞机”。[7]75

三、奎尔重生的引路人

在奎尔重生的过程中,引路人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他们有的让奎尔感受到了尊重,有的让奎尔有了家的归属感,有的让奎尔重新认识了爱情,他们对奎尔的影响都非常大,是奎尔重生的重要因素之一。

(一)友情路上的引路人

在奎尔最渴望交际的时候,帕特里奇夫妇出现了。帕特里奇和奎尔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自助洗衣店,帕特里奇看到这个笨重的男人因为衬衫上布满了一道道圆珠笔油而眼睛里面噙着泪水,非但没有嘲笑,反而很友善,他告诉奎尔“用热的盐和滑石粉擦一擦,然后重洗一遍,放一小杯漂白粉”,帕特里奇是奎尔搬到纽芬兰之前唯一的朋友,是帮助奎尔的第一人。帕特里奇夫妇是奎尔在人际交往困惑中的引路人,首先,帕特里奇夫妇使奎尔找到了感情归属,学会感情管理,与父亲和哥哥不同,在奎尔展露笨拙行为时没有羞辱他,而是安慰他,并帮助他解决问题,无论是生活上的问题还是工作中的问题。其次,帕特里奇夫妇让奎尔逐渐学会了交往管理,给予了奎尔一种安全的环境来展示他自己,也给了奎尔交流的渠道,因为帕特里奇夫妇对奎尔的笨拙给予了包容而不是谴责,这为奎尔慢慢正视自己提供了必要的条件。最后,帕特里奇夫妇让奎尔感受到了人际吸引的重要,帕特里奇夫妇虽没有表现出对奎尔强烈的欣赏和倾慕,但也表示出了充分的注意和关心,并与奎尔建立了长期而稳定的情感联系,这让奎尔以后在与别人交往中多了些自信。

(二)家庭归属感的引路人

在奎尔最需要家人的时候,姑妈哈姆出现了。姑妈哈姆对奎尔的影响主要在于三个方面:一是治愈父亲和哥哥带给他的家人的爱的缺失,而这对奎尔的成长是至关重要的。她从不羞辱奎尔,这与他父亲和哥哥极为不同,让奎尔感到原来家人对待自己的方式并不仅仅是羞辱,让早已习惯了羞辱的他燃起了对家人关系的好感和渴望;二是与奎尔一同分担痛苦、脆弱和耻辱。姑妈哈姆的出现是在奎尔无所依靠的最困难的时候,看到奎尔所面临的困境,姑妈哈姆没有一丝的嘲笑,而是给奎尔提出了建议,即使在奎尔最窘迫的时候,姑妈哈姆都没有离开他,而是与他一同分担;三是不断增强奎尔战胜困难的信心。无论是在奎尔面对纽芬兰的恶劣环境时,还是在面对新工作要退缩时,姑妈都一直鼓励他,“有了新的开始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7]28、“这份工作你当然能做”[7]76、“你事先得计划好”[7]206,这些都是姑妈哈姆的鼓励和建议,终于有一天,她发现奎尔可以独立思考并计划事情了,“你倒是从各个角度都考虑过了”。[7]248

(三)工作认同感的引路人

在奎尔最需要工作肯定的时候,杰克出现了。小说的第十七章《船讯》中,安妮·普鲁讲述了一件对奎尔人生产生重大转折性影响的事情,有一天奎尔并没有按杰克的安排报道车祸,而是自作主张写了一篇《杀人游艇在锚爪港》的速写报道,这是他36年来第一次胸有成竹地做一件事,也是他36年来独立自主做出决定的一件事,这件事情的成败对奎尔的影响可想而知。别人都认为奎尔会因为没有按照杰克的安排写车祸报道而遭到杰克的批评,可结果却是,杰克看了报道后,非常高兴,并且决定给奎尔订购新电脑,支持、鼓励奎尔继续写下去。这是他“活了三十六年第一次有人说他做对了”[7]156,这不仅是对他新工作的肯定,更是对他人生意义的肯定,因为从来都是别人来安排他,他很少自己做决定。

(四)爱情认知的引路人

在奎尔最需要心灵慰藉的时候,韦苇出现了。妻子佩塔尔给奎尔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佩塔尔的精髓深入他的肌肤,像注射的预防爱情瘟疫的疫苗一样”[7]214。奎尔之所以对佩塔尔念念不忘,其实是对自己的否认,因为他一直认为只有佩塔尔这种女人自己才配得上。奎尔与韦苇的感情经历了四个阶段:初步相识、抵触挣扎、坦诚相对、美好结局。韦苇和奎尔有着相同的婚姻遭遇,与韦苇初步相识,就让奎尔感到了和谐感,为什么他不知道,两人都很愉快。不久后的再次相遇,奎尔和韦苇并排坐着,感到相互之间很和谐。奎尔终于认识到了以前不知道的事情,“佩塔尔一点也不好,这就是为什么他会爱她的原因”[7]332,韦苇也深有同感,“就好像你自己活该那样,事情越糟糕,就越好像是这么回事,是你自己自作自受,不然肯定不会那样”。[7]332在与韦苇和谐相处的过程中,奎尔逐渐体会到了爱情的真谛。

四、奎尔的重生

他人的帮助固然重要,这些帮助让奎尔对生活、对工作、对人际交往等方面有了新的认识,这些帮助促进了奎尔的成长。但奎尔的成长从根本上来说,是他认识到了自身的价值,认识到了自己是值得别人尊重的。

(一)认识自身价值

很多学者把奎尔走出心理困境的标志定格在杰克给予他肯定的那一刻。但奎尔走出心理困境是一个过程,而且是一个逐步演进的过程,是他逐渐认识到自己的价值的过程。其实,奎尔最早认识到自己的价值是从他的两个孩子身上开始的。虽然小说中只用一句话来描述两个孩子的到来对奎尔的影响,“死水般的生活中翻起了混乱的水泡”,但正是这样的水泡滋润了奎尔的心。“全是奎尔开车带着小孩在外面跑,有时带着她们去开会,阳光用一只婴儿袋系在他背上,小兔吊在他裤腿上,吮着她的大拇指”,孩子被妻子佩塔尔卖了之后又被奎尔找回时,“他把她们抱到车上,紧紧地搂在他暖暖的怀里,喃喃地说他爱她们”,姑妈叫这两个女孩过去,“可孩子们却冲向奎尔,紧紧抓住他,像坠落的人抓住窗台,像一束带电粒子飞弧射向对面的电极,完成一个电路”。从小说对父女三人关系的描写,可以看出,孩子对奎尔的依赖,表现出了奎尔照顾孩子的用心、责任和价值。奎尔最早认识到他是孩子所离不开的,是孩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角色,这是他从来都没有体会到的价值感,这种价值感慢慢地生根发芽。

(二)感受自尊、荣誉和尊严

帕特里奇夫妇让奎尔感受到了自尊的最后一丝希望。但最初奎尔并没有机会和能力在帕特里奇面前证明自己值得尊重。自尊、荣誉和尊严是逐步建立的,不是一蹴而就的,特别是对于习惯了自我否定的人,更是一个艰难的过程,正如姑妈所说,罗马不是一朝一夕建成的。奎尔就是靠报道船讯让自己第一次获得了别人的肯定,即主编杰克的肯定,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感觉到自己值得别人尊重。接下来奎尔家族的真相继续带给奎尔打击,与人说话仍捂着下巴,佩塔尔还是不时地“出现”,这些都表明奎尔仍是自我否定的。奎尔争取自尊、荣誉和尊严最突出的事件就是怒叱特德·卡德,因为特德·卡德改写了他的船讯文章,奎尔对特德·卡德来了一次怒吼,并随后获得了杰克的支持。《船讯》第二十五章将这一事件分三个阶段来写:叙述、发怒、平息,并用奎尔从来没有过的无比自信的回答结束,“这是不成问题的”。整个过程充分表达了奎尔对自尊、荣誉和尊严的需要,表达了奎尔自信心的确立。从那以后,小说中就没有了对奎尔捂着下巴的描写。最后,奎尔成为报社的总编辑,他终于可以向最初为他保留一丝自尊希望的帕特里奇夫妇证明自己值得尊重,也就此向他们表示感谢,“他把报头那一页撕下来寄给了帕特里奇,总编:R.G.奎尔”。

(三)树立积极目标

奎尔到纽芬兰之前一直是一无是处的人,到了纽芬兰之后,奎尔向狄迪·肖维尔港务长了解船讯时,狄迪·肖维尔问奎尔为什么会从美国来到纽芬兰,奎尔的回答是“我——唉,一言难尽”,他的声音低弱下去,随后改变了话题,这表明奎尔对以往的事以及这些事给他带来的影响是无法正视的。直到小说结尾时,奎尔敢于面对诺兰,这个见证了奎尔家族丑陋一面的堂兄;能够轻松地赞美佩塔尔,其实也是在赞美他自己,因为他觉得他能够配得上佩塔尔的优点了;此时,奎尔感觉到了生活的丰富多彩,感觉到了自信,感觉到了爱情的美好。当某个人能融入其他人之中,其他人能够认可和欣赏他时,他的归属感就会得到强化。奎尔离开莫金伯格,来到纽芬兰就是重新融入人类社会的体现。与莫金伯格带给奎尔羞辱不同,纽芬兰的人们是能够帮助、承认和欣赏奎尔的,奎尔也实现了融入他们之中的积极目标。在不断追求自身价值和爱情的过程中,奎尔逐步确立了平等目标。生活中体现在与姑妈哈姆的关系上,由依赖到独立的过程;工作中体现在坚持自己的报道,独立作出撤销虚假报道的决定,开设自己的专栏等。奎尔第一次得到别人(主编杰克)的肯定后,逐步确立了以相信自己能力为基础的工作目标。

五、结论

《船讯》主人公奎尔的成长历程,是他从困惑到重生的过程,《船讯》对奎尔36岁前的描写处处都表明了奎尔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包括事业、爱情、人际关系等各个方面,安妮·普鲁用2章篇幅讲述了奎尔的失败,但2章涵盖了奎尔生命中前三十六年,已过而立接近不惑,此时开始改变,需要勇气和毅力。安妮·普鲁用37章篇幅讲述了奎尔的重生,在奎尔重生的过程中,包括帕特里奇、姑妈、杰克在内的他人的帮助起到了重要作用,最重要的还是奎尔对自身价值的认识、积极目标的树立,使他逐步走出自我否定的陷阱。本文沿着奎尔困惑的根源、困惑对奎尔的影响、奎尔重生的引路人及奎尔的重生这一线索,对《船讯》中主人公奎尔的成长进行了深入分析,发现奎尔的重生与引路人、奎尔对自身价值、自尊、荣誉和尊严的认识及树立目标密切相关。

作为一部成长小说,《船讯》仍有很多值得深入研究之处,如代际关系对成长的影响、成长的内在属性、成长所需的必要条件等等。总之,《船讯》仿佛一座成长小说研究的宝藏,需要研究者们继续挖掘和提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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