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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图书馆学研究中问题意识的思考

2015-02-12储流杰安庆市委党校图书馆安徽安庆246052

图书馆 2015年10期
关键词:问题导向问题意识

储流杰(安庆市委党校图书馆 安徽安庆 246052)

·学术论坛·

对图书馆学研究中问题意识的思考

储流杰
(安庆市委党校图书馆 安徽安庆 246052)

〔摘 要〕文章通过对问题意识的滥觞而现实问题日深悖论的诘问,认为图书馆学当代困境和危机的根本原因不只在问题意识本身,不是问题意识的缺乏而是问题意识的不足、外源性问题意识过强而内源性问题意识不足甚至缺乏、问题能力的低下,图书馆学要走出当代困境和危机必须强化以怀疑与批判为导向的问题意识、以现实为旨归的问题意识和以理论构建为导向的问题意识,着力提升图书馆学的问题批判能力、问题解决能力和理论创新能力,实现图书馆学历史的、现实的、实践的、理论的超越。

〔关键词〕问题意识 问题能力 问题导向 图书馆学研究

1 问题意识的滥觞与问题日深的悖论:问题意识的问题之问

问题意识毫无疑问与问题相关,所谓问题就是需要回答的疑问和困惑,需要解决的矛盾和困难,需要超越的差距和不足,需要突破的阈限和领域等等。亚里士多德说过思维是从疑问和惊奇开始的。人类的思维始于问题,正是生产生活中的第一次好奇、第一次惊愕、第一次疑惑、第一次追问、第一次沉思,开启了人类永不停歇的思维之旅,人类从此踏上了无法遏止的认识自然、社会和自身的漫漫征途。人类思维的过程本质上就是解题的过程,因为问题无处不在、无时不有,意识到问题的存在是思维的起点,而强烈的问题意识又成为思维永不停歇的动力。一切活动在本质上都是面向问题的,一切事物都是问题的集合,一切过程都是问题的解决过程[1]。历史无非就是问题的消亡和解决,现实也无非是问题的存在和发展。从辩证法的角度看待我们所处的世界,本身就是一个不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2]。所谓问题意识是指人们面对纷繁复杂问题时自觉产生的一种怀疑、困惑、焦虑、探究的心理状态,并自主进行独立思考、积极探索、不懈追问、着力解决的思维过程。问题的普遍性决定了思维认识的广域性,问题的恒在性决定了认识的无限性。人类在思维中成长、强大,社会在思维中文明、进步,人类认识的空间和领域也在独立、自觉的思维中不断拓展和跃升。作为人类高级、复杂思维活动的科学研究,是为了认识和解决自然、社会和人类思维客观存在的纷繁复杂问题。科学研究中的问题实质上是经验和理性之间的矛盾,主要包括经验事实之间、经验与理论之间、理论与理论之间的矛盾。毫无疑问并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成为科学研究中的问题,科学研究所指向的问题必须是客观的有价值的问题,是真问题而不是伪问题,所谓真问题起码应满足两个条件即:逻辑上能自洽和实践中能举证,伪问题没有任何探索研究的价值和意义[3]。科学研究中的问题意识本质上是一种创造性思维,体现了主体思维认识的独立自觉性、认识深刻性、创新超越性,更体现了主体的道德崇高性,这种道德崇高性彰显了主体科学研究活动中崇高的科学精神(客观、理性、怀疑、批判、求真、创新)、坚定的科学良知(无私、无畏、奉献、责任、担当)和高尚的科学情怀(立场、胸襟、胆识、信念、理想)。

问题意识之于人类的生产生活实践、之于科学研究的创新发展的重要性怎么说也不为过,但问题意识毕竟只是思维意识,思维意识之于人类的实践活动只是起到一种内驱和导向(实践指导、方向指引)作用,有什么样的思维意识就会有什么样的实践行动。思维意识并不是在任何条件下都起决定性的作用,因为思维意识对于人、对于实践的作用一方面起决于思维意识的正确与否,另一方面还起决于思维意识的转化作用,思维意识只有转化为主体的行动和能力才能实现其价值和意义。问题意识再重要、认识再深刻,如果不转化为解决问题的切实行动和实践能力,只能是永远存在于头脑中的镜花水月。这一点从中西方对问题意识的认知和解决问题的实际效果看得格外分明。一般意义上的问题意识人类与生俱来,但真正把“问题”作为一个问题进行哲学的、科学的思考源于西方、盛于西方,哲学意义上的问题意识最早产生于古希腊[4],而将问题置于人类知识增长过程、科学研究活动过程进行科学探索和系统认识的也是在西方(如波普尔)。可以说西方关于问题意识的认知和研究最早且最深,但西方社会并不是人人也不是事事都谈问题意识,西方科学家和学者并不是言必谈问题意识。不谈问题意识并不是不知道问题意识的重要性,不谈问题意识并非不会发现问题、认识问题、解决问题,近代以来西方发达的科学、先进的技术、繁荣的学术一直引领着世界潮流、主导了世界的思想文化。倒是在中国问题意识很时髦、谈论的也很热闹,从胡适的问题与主义之争到80年代末以降问题意识的滥觞,作为话题的问题意识遍及政治、经济、文化、社会、教育、学术等现实生活中各个领域,作为论题的问题意识研究更是方兴未艾,研究成果遍布人文社会科学的各个学科[5]。中国人习惯于言必谈意识,对社会现实中存在的问题习惯于首先从主观意识上找根源,而且无一例外地都首先认为意识淡薄甚或缺乏是其主观原因,比如法制意识、环境意识、生态意识、交通意识、安全意识、消防意识、公仆意识、服务意识、权利意识、责任意识、公民意识、民主意识、品牌意识、市场意识、危机意识、风险意识、竞争意识、改革意识、创新意识、发展意识等等,习惯于不厌其烦地高谈阔论问题意识,领导干部讲、专家学者讲、人大代表讲、政协委员讲、企业管理者讲、中学老师讲、贫民百姓讲、新闻媒体讲、学术讲坛讲、学术刊物讲,貌似中国是世界上最具问题意识的民族,但吊诡的是,全社会如此极端看重思维意识特别是问题意识的“决定性作用”而社会问题依然如故、依然丛生且问题日深。

问题意识在学术界的兴起实际上源于20世纪以来中西方对学科问题的反思,但中西方对学科问题的反思和解题路向却大不相同。西方侧重于从学科整体上反思和批判学术分科、学科制度和学科思维的局限,一是质疑学术分科的合法性。沙姆韦(D.R.Shumway)和梅瑟-达维多(E.Messer-Davidow)认为学科的划分本身并没有立论上的必然性,而是作为特定历史时空的特定形式而存在的。斯奈德(R.G.Snyder)、麦克·扬(M.F.D.Young)、福柯(M.Foucault)等认为知识不是一种“先赋”的客观事实,而是“人为”的社会建构[6]。奥斯特瓦尔德认为科学的分类不是依照所谓的事物的“本质”, 而仅仅属于为了比较容易和比较成功地把握科学问题而作出的纯粹实际的安排[7]。沃勒斯坦认为社会科学是现代世界体系和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产物,“社会科学不是单个社会思想家的产物,而是特定结构内为达到特定目的集体创造物。”[8]二是反思和批判学科制度。学术分化的必然结果一方面是形成众多的学科门类,促进人类知识学问的学科化、专深化发展,提高了人类认识的效率和水平;另一方面是形成了界限分明、严格规范的科层化学科规训制度,促进了人类知识学问的制度化、规范化、有序化发展。但人为的学科划分并不能必然的、客观的、真实的反映客观世界的整体结构和客观事物的本质,不可避免地造成学术盲点,对人类的知识探索活动产生制约,使得人类社会的知识生产出现板结化[9]。严格的学科规训制度在规范学科发展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形成学科壁垒,造成人类学问知识的部落化现象[10]。“偏狭的学科分类,一方面框狭着知识朝向专业化和日益相互分割的方向发展,另一方面也可能促使接受这些学科训练的人,日益以学科内部的严格训练为借口,树立不必要的界限,以谋求巩固学科的专业地位”[11]。三是反思和批判学科思维。一方面科层化的学术分科、严格的学科规训制度人为割断了人类文化和人类知识之间的整体性和关联性,造成思维认识、研究视野的偏狭,妨碍了人们对客观现象和事物的整体性、关联性、复杂性、共同性认知和把握。另一方面科层化的学术分科、严格的学科规训制度、偏狭的学科思维导致科学与人文之间的分野(即斯诺所称“两种文化”)、社会科学内部之间的鸿沟,“社会科学就像系于奔向相反方向的两匹马上的一个人。社会科学没有它自己的方法论立场, 被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两大巨人之间的斗争所撕裂。”[12]为解决学术分科带来的局限性问题,西方学术界提出了一系列新的研究方案,包括:打破学科壁垒将不同学科的理论或方法有机地融为一体的跨学科、综合化研究; 旨在通过非学科知识和手段的运用使学科理论更加多样化、立体化,提高学科阐释力和理论洞见,增强学科间性的学科互涉(interdisciplinarity)、边界跨越(boundary crossing); 基于对学科制度化和跨学科运动的批判,沃勒斯坦提出了“一体化学科方法”,目标在于建构一种整体性知识的历史社会科学,消除社会科学的学科分歧和科学与人文之间的分野[13];由霍加特、威廉姆斯等人发起的旨在突破了传统学科窠臼、具有跨学科、反学科性质的文化研究[14];山脇直司提出的 “后专业转向”,即通过教学-研究分途、超越简单的跨学科和研究实践中的问题取向来超越僵化的学科专业体制所带来的知识生产危机[15];当代英国学者杰索普(Bob Jessop)提出“后学科”(post - disciplinary)概念,与费耶阿本德“怎么都行”的反学科立场不同,杰索普强调发展和结合对于经济活动复数的、横跨的和后学科分析,这种分析认为不仅应吸取不同学科的研究传统,还要发展寻求超越学科界线的新的概念[16]。

与西方决然不同的是,中国学科反思和批判侧重于80年代末肇始90年代勃兴的学科建设和学科研究中凸显的学科(体系)意识,提出淡化学科(体系)意识强化问题意识的研究路向。学科(体系)意识在我国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凸显有其深刻的社会历史根源,我们知道现代人文社会科学大都源自西方,在中国主要是经过两次思想启蒙运动(“五.四”新文化运动、80年代思想解放运动)而大量引进中国,包括西方的现代学科制度和学科思想理论。改革开放以前我国的思想意识形态、高等教育、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都深受前苏联的影响,高等教育的办学体系、教材体系、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范式等基本因袭前苏联。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深受前苏联僵化的教科书体系影响,表现在学科建设上的意识形态化、教条化、体系化,在学科研究上以传统的本体论和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来建构世界观理论体系,容纳不下实践的观点,这无疑扼杀了哲学社会科学理论的生命力和感染力。80 年代开始,我国哲学社会科学界对“教科书体系意识”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批判和修改,对学科教材的框架结构和体系进行改造,尝试构建新的体系。随着思想领域的进一步解放,大量西方人文社会科学先进文化思想不断引进中国,这对于推动我国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提升人文社会科学的研究水平起到了新的启蒙影响。随着现代化建设步伐的进一步加快,社会对学科、专业需求矛盾日益凸显,党和国家清醒地认识到要实现现代化必须加速发展高等教育,而学科水平是高等学校质量和水平的主要标志,学科建设成为高校建设的重中之重。1985 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中提出根据同行评议、择优扶植的原则有计划地建设一批重点学科。90年代国家又将重点高校、重点学科(专业)建设提高到国家战略层面,先后实施了旨在建设一流大学、高水平大学的“211工程”、“985工程”,努力使我国在一些重点学科、重点领域接近或者达到世界先进水平,以此提高我国的创新能力和综合实力。地方各级政府和高等院校也都把学科建设作为培养高校教师、提高教育质量、科研能力、服务社会水平、社会影响力、综合竞争力的重要抓手和中心工作。应该说这种大规模的学科建设运动有力地推动了高校教学科研水平的提升和学科、专业的繁荣发展,但正如邹诗鹏教授所说,这种大规模的学科建设直接促成了学院性学术的兴起,学科建设本质上的科层化特征加速了思想的淡出以及学院性学术的形成,而21 世纪以来问题意识的凸显针对的就是学院性学术, 是对僵化的理论教条、被动而空洞的研究模式以及种种盲目且食洋不化的学术引进方式的批评[17]。所谓学院性学术(或曰经院性学术)就是形式化、体系化、学科化、功利化的学科建设和思辨化、教条化、形而上学化的理论偏向,问题意识的提出是对僵化的理论教条、虚化的研究偏向、盲目且食洋不化的学术引进方式、封闭狭隘的学科意识的批判,冀望通过问题意识和问题导向提高哲学社会科学研究的针对性和研究质量。刘大椿教授也认为问题意识淡漠、运作性不强是制约我国人文社会科学发展的突出问题,而内在的起着直接制约作用的因素是“体系本位意识”的消极作用。体系本位意识的消极作用主要表现为从一种较为封闭、静止的观念和较为狭窄的视野来着眼和构思学术研究,在研究过程中关注的主要是概念、范畴、逻辑、体系以及学科本身的知识积累,而构成学科发展前提的活生生的社会现实则得不到应有的重视,甚至完全被忽略。从而导致为体系而体系、把体系当做学科建设的全部目的时,形成一种经院习气,成为阻碍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不断拓展和深入的因素[18]。可以看出学界权威和主流都认为学科意识、体系意识是导致学院性(经院性)学术兴盛、问题意识淡薄、思想淡出的内在根源,而淡化学科意识、强化问题导向成了解决学科问题、促进学术创新、提高学术质量的不二选择。但回过头来冷静地想一想,从80年代末哲学社会科学界提出问题意识到现在二十几年了(如果从胡适所谓“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算起则近一个世纪了),学科元问题研究、学科理论构建和学科体系建设已然沉寂,问题研究、实证研究、领域研究、发展研究、综合性研究、地区研究和后现代否思已应时兴起,学术界对问题意识的认识和探究如此全面而深刻,但吊诡的是我们的学科、理论却并不如人意,我们的专业和学科强大了没有(我们的学术依然孱弱、学科依然在世界没多少话语权、学科研究依然只是跟在人家后头学舌)?学科理论阐释力强大了没有?学术现实问题解决了没有(学术造假、学术腐败、学术附庸奉雅、学术浮躁等学术乱象依然丛生)?

2 图书馆学当代境遇的问题反思:问题不只在问题意识

2.1 图书馆学研究问题意识源于图书馆学的当代困境和危机

众所周知,图书馆学是伴随着西学东渐和五四新文化运动而传入中国,经过几代图书馆学人的艰辛开拓,学科研究和学科建设应该说取得了较大的进步,基本完成学科建制和学科体系(学科理论体系、学科结构体系、学科专业教育体系)建构,已成为学科家族中无可替代的一员,并获得了独立的学科地位和一定程度的社会认可。但从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开始特别是90年代以后,随着我国转型期社会利益格局发生深刻变化,同时受全球网络信息技术发展的影响和新兴信息服务产业的冲击,图书馆事业发展步入低潮,专业教育面临困境,基础研究逐渐式微、科学化理论构建面临后现代主义的颠覆和解构,事业、专业和学科整体陷入困境和危机之中。面对当代困境和危机,有良知和责任感的图书馆学人问题意识凸显,敏锐地觉察到学科和事业悬崖临渊的危险,对图书馆学发展历程进行了认真梳理和总结,对图书馆学当代困境进行了多视角度层次的分析,对图书馆学研究和学科建设中存在的问题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和批判,对图书馆学创新发展的路向做了大胆的探索。90 年代以来图书馆学界经历过三次比较重大而具代表性的学科反思和批判[19]:一是对80年代勃兴的学科建设中凸显的学科意识(特别是理论意识、体系意识) 的反思和批判,认为图书馆学研究“理论脱离实际”、“泛化”和“虚化”,要求降低研究层次、回归现实问题、淡化学科意识、强化问题意识等; 二是对学科研究中技术化倾向的人文主义批判,提出科学与人文的融合,呼唤图书馆学的人文复归,推动旨在弘扬公共图书馆精神、保障公民知识(信息)权利的21世纪新图书馆运动; 三是对图书馆学本质探究的科学逻辑的后现代批判和解构,提出放弃本质追问的后现代逻辑。在这三次重大学科反思中,图书馆学人文反思和人文构建具有积极的深远的历史意义,因为人文精神既是图书馆的根柢,也是图书馆学的根灵,这一点无需赘述,只是由于一段时间以来先后受政治意识形态中“左”的思想的束缚、改革开放以后市场经济条件下效益观念的驱动、网络信息技术条件下技术至上主义的冲击,从而导致了学科和事业中人文精神的迷失,所以呼唤图书馆人文精神的复归、尝试图书馆学的人文构建是历史的必然。图书馆人文精神的理论和实践研究曾经一度如火如荼,取得了不少可喜的成果,这对推动公共图书馆事业的健康发展、保障社会的知识信息公平、促进社会公众对于公共图书馆理念的社会认知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图书馆人文精神的现代重建和实践中的接力弘扬终将推进学科和事业的更大进步。图书馆学的后现代反思实际上不过是西方后现代思潮的盲目跟风和不切实际的作秀,对于现代性都还没有完成(没有成为现代意义上的规范学科)的图书馆学来讲没什么现实构建意义,但其消极影响和理论破坏力不容小觑。因为在后现代主义者看来,图书馆学没有研究对象、没有理论体系、没有本质,所谓的对象、体系、本质不过是学者异想天开的主观构建,所谓的本质探究不是在寻找本质,而是在制造本质,而所谓的理论体系不过是学者作茧自缚的“精神监狱”[20],从而导致理性的虚幻和现实的无奈[21]。虽然后现代思维对僵化、沉闷的图书馆学确实吹来了一丝清新之风,推动了理性的反思和学术民主化、多元化,但后现代主义反客观、反基础、反中心、反本质、反理性的理论取向,必然使图书馆学科学探究丧失必要的认识基础、认识中心、认识手段(理性) 和认识逻辑(本质探究),从而不可避免的导致图书馆学理论价值观上的学术虚无主义、思维方式上的相对主义、学术行为上的无政府主义、本质探索上的“怎么都行”(费耶阿本德) 的泛本质主义,这对于理性精神先天欠缺后天发育不完整、理论贫困的图书馆学来讲无疑将是毁灭性的破坏,无异于自戕,所幸的是图书馆学的后现代论调并不为学术主流所认可和接受。而理论脱离实际的指责和学科意识的反思和批判对图书馆学的影响最深远也最持久,并且都指向基础理论研究,其逻辑依据一是基于图书馆学致用性、实践性、应用性、技术性的学科认定;二是基于图书馆学研究中存在严重脱离实际的虚玄之风、经院习气,以及理论意识、学科意识(体系意识)过于强烈而实践意识、问题意识淡薄甚至缺乏的判断,进而认为这是影响和制约图书馆学创新发展的根本原因,提出降低研究层次、寻找所谓的结合点、开展现实问题研究、强化问题意识和问题导向、进行问题意识的转换。由于图书馆学界一些理论权威、主流学者、技术精英的强势介入,图书馆学研究的“学风”、“方向”确实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现在研究层次确实降低了、结合点也找到了一些,应用性、技术性、实证性研究已然独霸学术(如发展战略研究、全国文献资源调查研究、文献资源建设、应用技术研究、社会调查研究以及近年来颇为时兴的实证研究等),而基础理论研究沉寂了、理论成果偶有闪现。

2.2 图书馆学研究从来不缺乏问题也不缺乏问题意识问题普遍存在,问题意识人人都有,但学术研究中的问题意识不同于一般人的问题意识,并非完全一时的好奇和冲动,是经过长期学术历练而养成的思维品质、学术素养,体现在主体发现问题的敏锐、正视问题的清醒、分析问题的客观、解决问题的自觉。问题意识是科研人员最起码的思维品质,强烈的问题意识和学术使命感驱使着学者去进行不懈的探索。图书馆学由于研究对象的复杂性、多元性,涉及到作为图书馆产生和发展的社会文化背景、作为人类文明传承和知识保障的图书馆制度、作为主体的图书馆人和图书馆读者的主体间性、作为在社会进步和人的自由发展中起重要作用的资源体系、作为文献知识的集藏、管理和研究的社会职业(学科、专业和事业)、作为管理和服务的物质技术条件、管理方法和理念等纷繁复杂的问题,这些纷繁复杂的问题已经形成学科相对稳定的问题域、问题链和由问题关系构筑的知识体系。图书馆学从来不缺乏需要研究的问题,问题意识既不缺乏也不淡薄,从某种意义上讲图书馆学人的问题意识非常敏锐、非常强烈。图书馆学总能从外部的社会文化背景中寻找到与图书馆学相对应的问题(笔者称之为外源性问题,亦即受外部政治意识形态、社会文化价值观念、人文社会科学学术思想、社会发展和科技进步的影响和启发生成的图书馆学研究问题),也总能在图书馆学科和事业发展的每一个历史时刻,从理论和实践的方面发现需要认识和解决的问题(笔者称之为内源性问题,亦即图书馆学科和事业繁荣发展的一些列内生问题),这从图书馆学术“繁荣”的表象可见一斑。从图书馆学外源性问题上看,没有哪个学科像图书馆学这样带有极其典型的外部依赖性,突出表现在对政治意识形态的过度依附、对强势学科的过度依赖、对西方理论和价值观的过度依傍、对社会流行观念的过度依仿、对技术条件和手段的过度依存。当代图书馆学术总是一直在理论与实践结合问题上纠结,总是在无数新鲜又时髦的主题[22]之间频繁转换。从内源性问题上看,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图书馆学术刊物不算少、每年产出的研究成果也蔚为大观。学术研究的本质是问题探究,没有问题和问题意识哪来如此“繁荣”的学术?而面对图书馆学当代困境和危机的三次重大反思和批判更加凸显了图书馆学研究主体强烈的问题意识(学科意识、事业意识、危机意识、理论意识、实践意识、科学意识、人文意识、批判意识、时代意识等)。

2.3 图书馆学研究中问题意识的不足,表现在于外源性问题意识过强而内源性问题意识较弱甚至缺乏

在笔者看来,图书馆学界理论脱离实际的指责和理论联系实际的高调弹唱、对所谓学科意识(体系意识)和经院习气的痛陈以及问题意识异口同声的集体唱和,以及图书馆学后现代暗流涌动,实际上是政治意识形态话语、哲学社会科学潮流声音在图书馆学的单调传声和“学舌鹦鹉”,政治意识形态流行什么话语、哲学社会科学潮流在说什么、西方有什么新思潮,图书馆学必然有什么话语、有什么腔调、有什么观念,在翻新有什么话题、在转换有什么思潮在涌动。应该说与时代同步、与潮流合流、与国际理论前沿接轨、向先进理论学习、向强势学科看齐本无可厚非,这也是理论创新的基础前提,特别是在学科创立之初以及在学科相对弱小的情况下借力发展是学科建设的历史必然。但如果对外部条件的过度依赖、盲目跟风或者只是复制、模仿而不加批判的吸收,完全受外部因素的左右,或者像拉康(Jacques Lacan)所说的只有从他者的镜像关系中确立自我、经过与他者的相互参考才能找到真实存在的自我[23],而不与学科现实相结合、相映照进行批判性反思、创造性建构,就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学科创新发展问题,不能从根本上强化自我而只会迷失自我、丧失自我。虽然学科交叉融合、跨学科、综合化是现代学科发展新趋势,但学科外的学术资源只能为学科所用,不应超出学科基本范畴和学科发展的现实境遇。正如吴建中馆长所言,虽然图书馆学与其他学科的融合有利于学科本身的深化和发展,但每一门学科都有自己的边界,无论如何发展,如何延伸,都不能偏离学科的核心。图书馆学研究的主要对象应该是图书馆,偏离了图书馆,图书馆学就不成其为图书馆学。实际上图书馆学向其他学科过度倾斜、过度融合的问题是相当严重的[24]。我们并不是想完全否定外源性问题意识的价值和作用,也不是完全否定图书馆学内源性问题反思和批判的自主性、自觉性,但这种自主性、自觉性只在少数有学术责任感、学术良知、学术素养的学人及其研究成果中有所彰显,而相当多的学人充其量只是图书馆学当代境遇下的被动应对甚或病急乱医,所谓的积极性有些勉强、自觉性有些牵强,所缺乏的是内源性反思和批判、真正的问题自觉和理论自觉,不是真正立足图书馆学情、业情进行客观地分析,没有真正立足学科本位、以发展和壮大学科为责任和使命的学科自觉,也没有立足学科实际、以繁荣和发展学科理论,推动理论创新,提升学科地位,提高学科理论影响力为责任和使命的理论自觉。什么是图书馆学的实际?如何客观理性地评价我们的学科和学科理论?到底学科要不要?理论要不要?图书馆学真的已经没什么可值得研究的了吗?图书馆学有多少人是在热衷于书斋式研究、潜心于所谓“抽象稀薄”的课题?是不是别人怎么说了我们也该怎么说、别人都后现代了图书馆学也理所当然的后现代、别人都转换了我们也该转换?这些理论问题并没有多少人真的在乎,也没有多少人认真去反思过。

外源性问题意识只能是引发内源性问题的因子和条件,外源性问题意识如果不和图书馆学科和事业的客观实际(理论和现实)相结合,就不能产生内源性问题意识和推动图书馆学创新发展的内生动力,相对于外源性问题意识,图书馆学内源性问题意识尤其是理论意识严重不足甚至缺乏。影响学科形成和发展的因素很多,从社会关系的角度看有政治、经济、科技、文化传统、社会意识、意识形态和教育等因素,从学科文化的角度看有器物的、制度的、观念的因素,但从学科形成和发展的内在机理看,无外乎内外两个方面因素,社会需要的满足和社会问题的解决是主导学科发展的外部推动力量,而学科理论的逻辑演进是主导学科发展的内在动力。生兆欣博士认为任何学科都是外部制度性存在、内在逻辑性存在和对外功能性存在[25],学科存在和发展必须获得社会制度化认同、形成系统化的逻辑体系并具有社会现象(问题)解释(解决)能力。这三个条件实际上可以概括为内外两个方面,外部的社会制度化认同(满足社会需要、成为社会学术不可替代的组成部分、完成学科社会建制并获社会认同等)是学科存在和发展的外部条件,而学科理论的逻辑系统性和对外功能性是作为决定学科存在和发展的内在理论条件,这与刘小强博士所说的外在和内在双重建制[26]相契合。外在建制是学科外部制度性存在和社会制度性认同,而内在建制是学科内在观念性存在(即学科内在知识体系和价值规范)和专业学术的真理性及价值性认同。内在建制是学科的核心和生命力的源泉,也是学科存在和发展的根本。华勒斯坦所说:“称一个研究范围为一门‘学科’,即是说它并非只是依赖教条而立,其权威性并非源自一人一派,而是基于普遍接受的方法或真理。”[27]而外在建制只是学科内在知识和价值规范的社会延伸形式,是促进学科内在建制成熟的条件和保障[28]。学科理论的成熟度、发展度、认同度都取决于学科理论的逻辑系统性和社会阐释力,评价一门学科主要是评价学科理论的真理性和社会功能性。任何人、任何事情都需要理论,因为人类思维的根本特性是超越性,即超出经验的局限,所以必须借助于一种形而上学的支点,否则人类的思维就无法展开,所以海德格尔认为:“只要人还是理性的动物,他也是形而上学的动物。”[29]而且人类任何意义的行为都隐含一定的理论,需要将其明朗化、系统化。正如美国哲学家威廉·詹姆斯(W.James) 所说的“‘你即使是田野里捡石头也需要理论’。理论就像锻炼身体和吃维他命C,有的过分上瘾,有的人很少考虑,但是没有人可以没有他。”[30]任何学科知识都有形而上学的成分,因为科学知识并不能在经验的基础上独立存在,它必须借助于纯粹理智概念作为思维框架。任何学科也都需要理论,不能因为理论与实践有一定距离、不能因为形而上学相对于“事实陈述”之无意义而弃之如敝屣。一个学科如果没有形成坚实的基础理论研究成果,那么就不能说该学科是严格意义上的“学科”[31]。学科地位的高低主要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学术的高深性和理论体系的严密性;二是解决现实问题和满足社会需要的能力[32]。前者决定学科的学术影响力,后者决定学科的实践影响力,而实践影响力也离不开科学理论的指导。

图书馆学当代困境和危机的原因不在或者主要不在外部环境因素,而在于图书馆学自身理论的贫困,理论贫困的原因在于主体的 “无为”表现和“无良”心态[33]。 图书馆学当代困境和危机本质上是理论的危机,发展不出高深的理论,亦即王子舟教授所说的专业知识缺乏深度[34]、杨淑萍所说的“理论的贫乏”[35],并非个别学者所言的因为图书馆学研究对象和范围的狭窄而缺少具有重大意义的命题、有特色的研究内容偏少或重要性在减弱[36]、图书馆学已没什么可值得研究的了[37],并非因为理论过于深奥、过于超前而恰恰是理论过于肤浅、过于经验化、过于与实际联系的太紧密,并非学科意识、理论意识太强而恰恰是学科意识、理论思维不够自觉、不够强烈、不够强大,并非问题意识、现实意识、实践意识淡薄甚至缺乏而恰恰是内源性问题意识(理论意识)、问题能力的不足甚至缺乏。没有哪个学科像学图书馆学那样不重视学科建设和理论建设,长期以来相当多的学者头脑中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先入为主地认定图书馆学是一门实践性、应用型、技术性、经验性、致用性学科,在这种传统而固有的思维惯性下,一些人自觉不自觉地以为图书馆学没有理论、也不需要理论、对理论研究不屑一顾、理论研究不是也不应该是图书馆学的主流;在这种传统而固有的思维定势下,图书馆学界总有一部分人不是强化而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指责、排挤并削弱基础理论研究,不是支持鼓励大胆创新,而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拿政治意识形态的大棒斥责理论和理论研究、用西方所谓的新思潮或者人文社会科学的流行观点来消解图书馆学的学科性、科学性构建,不是心无旁骛地推进理论研究、着力提高学科理论深度而总是绕开、回避甚至是逃避学科理论建设的使命和担当。图书馆学的学科理论意识并不算强烈,也并没有多少人真正热衷于纯理论研究、书斋式研究,在汗牛充栋的图书馆学学术成果中真正算得上基础理论研究的成果并不多,少数执着于基础研究的学者和数量极不对称的基础研究成果也长期淹没在实践研究、应用研究、技术研究的汪洋中。实际上我们只需反向思考便可明白,如果真如一些学者所言长期以来图书馆学虚玄之风、经院习气盛行,那么图书馆学理论不知道要虚玄抽象到何种程度,而我们的理论何以还如此平庸、贫困?实践性应用性研究如此长时期独霸学术,而我们的现实问题为何依然丛生?我们的事业还是那样低迷徘徊甚至消亡之忧充耳?

2.4 图书馆学研究中问题能力的低下

问题意识固然重要,但问题意识毕竟只是一种思维意识,只能起到一种内驱和导向作用,驱使着、导引着人们去认识和探究所关注的问题和领域。如果只是单纯外部因素启发的所谓“灵感”而进行图书馆学的简单对接,而不是或主要不是与图书馆学的现实实际相结合,从图书馆学科和事业的现实中查找和分析问题,就难以将一时的冲动和好奇转化为持续探究的内在驱动力和着力解决问题的现实能力。图书馆学当代境遇问题不只是在问题意识的本身,还在于问题意识的不足,特别是问题能力(批判能力、问题解决能力、理论创新能力)的低下,问题意识不能成为主体在问题能力上“无为”表现的遮羞布。问题是学术研究的起点并贯穿于学术研究全过程的始终,从提出问题到分析问题再到解决问题构成问题意识的完整过程。提出问题是学术研究的起点,分析问题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解决问题是问题意识的目的和归宿。提不出问题或者问题缺乏就意味着研究过程的终结,提不出高质量的问题就必然不会有高质量的研究成果。所以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爱因斯坦认为提出一个问题往往比解决一个问题更重要。提出问题又必须首先界定问题,就是甄别问题真伪、评判问题价值, 只有真问题才有科学研究的意义。但并不是所有的真问题都有质量,问题的质量与问题的位格相联系,问题的逻辑层次、认识层次、实践层次决定其位格[38]。只有高位格的问题才有理论和现实价值,位格高度决定研究成果的本质化深度。图书馆学问题意识可由外部因素而引发,但主要还是从图书馆学科和事业的内部生成,尤其是从内在的问题域中找到至关重要的基础问题、核心问题、根本问题、前瞻性问题,从内在的问题链中找到关键问题、特殊性问题、突出问题、要害性问题,只有紧紧抓住这些高位格问题进行不懈探索,才能从根本上推动学科和事业繁荣发展。但遗憾的是,长期以来面对学科和事业不断涌现的纷繁复杂的问题,一些人习惯于附庸风雅、盲目跟风、人云亦云;一些人不是看不到、意识不到问题,就是无法分清真伪、轻重、主次,找不到真问题、大问题、要害问题,习惯纠结于细枝末节上的问题、技术性问题、老问题、本不是问题的问题;一些人表现出无所适从、无处下手,患上了问题焦虑症;还有相当一部分人麻木不仁、无所作为、悲观失望、退缩逃避,丢掉了学科意识、忘却了学科使命、泯灭了学者良知、抛弃了学科理想。这些“无为”表现和“无良”心态并不是问题意识的缺乏,因为图书馆学科和事业面临的问题客观存在着,是有目共睹和切身感受到的,不可能不在主体思维意识中有所反应,不可能不有所思考,但问题是主体要么意识不到这些问题对于学科和事业发展的重要性紧迫性、意识不到解决这些问题所应有的历史使命和学术担当,要么就是空有问题意识而缺乏应有的问题能力,比较普遍的表现出问题能力低下。图书馆学问题能力(问题提出、问题甄别、问题洞察、问题反思、问题批判、问题解决、问题的理论升华和理论构建)一直不高,对图书馆学内生问题认识不清、把握不准、分析不客观、反思不得力,提不出高质量、高位格的问题,而且要命的是图书馆学问题意识还是单向度的现实(实践、应用问题甚至缩小为工作性、技艺性问题)问题意识和现实关照,缺乏理论意识和理论洞见、理性反思、理论构建、理论关照,这从图书馆学当代困境和危机的反思中已经看得非常清晰。

3 图书馆学创新发展的问题导向:强化三重向度的问题意识

世纪之交特别是进入新世纪以来图书馆学问题和问题意识凸显,图书馆学科反思渐成热点,目的是通过对过去一个多世纪以来图书馆学发展过程的梳理,总结图书馆学科建设的经验,发现图书馆学科建设中存在的问题,分析图书馆学的当代学科境遇,评判图书馆学的学科水平,寻找摆脱图书馆学当代困境和危机的突破口,提升图书馆学的学科影响力和学科地位,更好地发挥图书馆学传承学科知识、探究学科本质、创新学科理论、培育学科人才、服务社会实践的学科价值。问题意识源于问题,但却是对问题的超越,问题意识的本质是沉思,是一种能动性、探索性、前瞻性的思考。从思维的时间范畴上看它是一种面向过去、现在和未来之思;从思维主题范畴上看它是一种面向本体和前提之思、面向理论和现实之思;从思维性质范畴上看它是一种理性(即逻辑)之思、批判之思、创新之思;从思维的目的性上看是为了解决现实问题、提升认识水平、创构思想理论。图书馆学要走出当代困境和危机,理应强化图书馆学研究的问题意识,必须强化以怀疑与批判为导向的问题意识、以现实为旨归的问题意识和以理论构建为导向的问题意识,着力提升图书馆学的问题批判能力、问题解决能力和理论创新能力,实现图书馆学历史的、现实的、实践的、理论的超越。

3.1 强化以质疑和批判为导向的问题意识,着力提升图书馆学的问题批判能力

“科学和知识的增长永远始于问题,终于问题——愈来愈深化的问题,愈来愈能启发新问题的问题。”[39]这说明科学研究过程也是问题不断被认识、不断被证伪、不断被反驳、不断被修正、不断被深化的过程,在问题不断被认识、不断被深化,新问题不断复现、不断再认识再深化的过程中,敏锐而深刻的问题洞察力(包括问题分析、判断、反思、反驳、批判的能力)就极端重要。图书馆学问题洞察力就是深入到图书馆学科和事业的内部全面、深刻、准确地了解和把握图书馆现象和活动产生发展的过程、规律、本质的能力。洞察力是一种问题直觉,但这种直觉并不是纯粹的主观臆测,而是经过长期学术历练而形成的问题综合能力,体现了较高学术素养和资质禀赋,能够明察秋毫、见微知著、透过现象看清本质。洞察力是一种从理性角度质疑和批判的能力,它直接体现科学的理性,充分表现科学批判性思维的能力[40]。批判性是研究主体用审视的眼光面对研究对象所具有的怀疑、不满的精神状态,是反思研究对象的不合理性因素而追求更为合理境界的学术努力,批判性是形成问题意识的首途[41]。批判性思维要求善于对理论和现实问题进行独立思考、做出判断,或者质疑问难、发表独立见解,而不是盲目崇拜、轻易相信结论。在图书馆学研究领域盲目跟风、附庸奉雅、迷信权威、人云亦云一直盛行,而对图书馆学自身问题想象力枯竭、反思力不强、怀疑精神萎缩、批判意识淡薄,缺乏全面、深刻的洞见,这是导致图书馆学缺乏理论深度、理论贫困的重要原因。强化图书馆学批判性思维可以帮助研究者充分发挥想象力、创造力,敢冒风险、敢于否定、勇于质疑,使研究更加深入到图书馆现象和问题的内部,思考不为常人所思考的问题、发现常人难以发现的疏漏和不足、看透常人很难看透的问题、探索现象背后的本质;批判性思维可以帮助研究者突破传统思维的束缚、打破旧有观念的桎梏、跳出已有理论的框框、摆脱流行思潮的左右、反思问题背后的问题、质疑或者否定现成理论和学说、挑战学术传统和学科权威、不断提升问题洞见和问题探究能力,重新提出“合理”和“应当”。虽然对现实的不满、反思、质疑、批判和变革是批判性思维的突出特性,但批判性思维是一种基于充分的理性和客观事实而进行问题综合、问题评估和客观评价,并不是非理性、非客观的否定、解构一切或者一味追求差异、怪异,质疑、批判是为了寻求更深刻、更全面、更合理的理由或确保思维逻辑的正当性,为追求真理的执着信念和坚定行为进行理性奠基。

强化图书馆学的批判性思维,必须坚持理论基础和学科前提。批判性思维是对图书馆学问题的批判性思考,是对图书馆学现存理论和问题合理性的批判,而不能简单地否定一切,不能削弱图书馆学的学科性,不能消解图书馆学研究的科学性。任何学科都是在合理地继承、批判性地借鉴前人认识成果的基础上创新发展起来的,如果简单的目空一切、怀疑一切、否定一切理论成果,或者反本质、反中心、反学科的后现代解构,那么必然丧失了学科发展的理论基础,成为建立在沙滩上的大厦和空中的楼宇。批判性思维还必须建立在学科前提之上,学科和问题、学科意识和问题意识并不是对立的两面,而是相互依存的统一整体。学科是问题构成的学科,学科是问题在时间、空间、主体、主题等多重向度上类聚的领域,是由问题构成的逻辑知识体系。问题是学科的问题,不是学科的问题对于学科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学科意识发端于由学术分工所决定的特定责任,问题意识则基于一切研究者所理应承担的普遍责任。尽管对同一问题往往可以从不只一个学科来研究,但这并不意味着问题是超角度、超学科的。而特定的学科视角又总是由学科的基本特点决定的。离开了学科去研究问题往往是空谈,只能讲一些对任何学科都无意义的大话、空话[42]。而且任何问题都应有自己的归属,即便在科学童年,人类的学问知识也归属于混沌一体的哲学,而后分化为门类庞杂的学科,而现代学科虽然呈现交叉融合和整体性、综合化、复杂化的趋势,但也促使交叉学科、横断学科、综合性学科、系统科学、复杂性科学的产生,使得交叉性、横断性、整体性、综合性、系统性、复杂性问题有了学科归属。学科的存在有其自身内在合理性,因为一方面人类的认识劳动需要分工,分工能够解决个人认识有限和世界无限的矛盾,分工能够提高认识劳动的生产率;另一方面以学科制度为基础的认识是人类认识世界从模糊整体走向综合精细的一个漫长的阶段,为了认识的深入,我们不断地对世界划块分段进行劳动分工,不同分工者进入到自己专门领域获得更加精细具体的认识,最后获得对世界的全面整体精确认识[43]。虽然学术分科、学科制度和学科意识因存在一定的局限性而受到了人文社会科学界的质疑和批判,但学科不会消失,人类不可能再回到混沌一体的科学童年,学科制度仍然应该是人类认识世界的基础,通过学科的分设促使认识的发展仍然是人类认识世界的唯一有效途径,学科作为一种认识世界的方式和工具仍然具有重要的意义,学科意识仍然是通过发挥定向、规范、内聚作用推动学科发展的重要力量。美国科学委员会1996年的研究报告指出:“我们当然不是主张社会科学领域中废除劳动分工观念,而且这种观念继续可能以学科的形式存在。因为我们并不处在一个现成学科结构已经瓦解的阶段,而是处于受到质疑而继续存在的时刻。”[44]坚持质疑、反思和批判的理论基础和学科前提就是坚持了图书馆学研究的学科本体、学科方向、学科逻辑、学科立场和学科信仰,就能使图书馆学理论在反思和批判中更加接近本质、逼近真理、推进理论的深度发展,就能避免图书馆学在质疑、反思、批判、否定中只见他者不见自我、不断被矮化、不断被肢解、不断被边缘化、不断迷失自我,甚至丧失学科自主性、自觉性、主体价值,“问题的学科化”和“学科的问题化”已成为人文社会科学发展的趋势[45]。

3.2 强化以现实为指向的问题意识,着力提升图书馆学的现实问题解决能力

因为现实(实践)是问题之源,现实(实践)产生理论、检验理论、发展理论,所以科学研究特别是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应该确立以现实为指向的问题意识、问题导向,积极应对现实的问题诉求,这可以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中西方学术思想家那里找到无可辩驳的理论根据,也可以从人类社会发展和科技进步的实践中得到强有力的印证。而学术界确实一直存在着理论与现实两张皮现象和单向度化的理论偏向(即在“理论的领域”以“理论的方式”解决“理论”的问题,以概念演绎为旨归的纯思辨、纯抽象、经院化、学究式的理论研究,通过概念、范畴及其逻辑关系构建理论体系),强调现实回归、现实关照、现实指向既是面对现实问题一种客观必然,也彰显了人文社会科学工作者的人文情怀和责任担当。但在反思和批判理论偏向、突出和强调现实指向的同时不能又陷入唯经验、唯实践的另一种偏向。在我国政治意识形态领域和人文社会科学界,人们所谈及的“问题意识”、“问题导向”中的“问题”基本意指现实问题,所强调的“现实关照”、“现实指向”中的“现实”以及所谓的理论联系实际中的“实际”基本意指我们生活于其中的现实实际(即“现存”的经验的“事实”世界,能够被人们的感觉所证实并被生活经验所确定的现实),不包括超越直接现实、超越感性经验的观念世界,没有或者刻意回避理性思维的理论、思想问题,不关心或者有意轻视忽视甚至漠视理论研究的现实实际。人们一般将学术研究的问题、领域划分成理论与实践,将学术研究的层次划分为基础理论研究和应用研究,足见理论与现实确实是紧密联系不能割裂开来的。从理论方面看,任何发达高深、充盈智慧生命的理论、思想都来自于生活中的现实,如果把它和现实割裂开来,我们只能收获“无生命的思想”和“无思想的生命”;从现实的方面看,任何时代、任何鲜活的现实都需要理论的引导、思想的照耀,如果把它和理论割裂开来,我们只能收获“繁荣的贫困”和“贫困的繁荣”。学术研究就其本质而言,从问题的视角看就是发现并解决问题,而从知识社会学上看就是知识生产和创造,促进人类知识的增长和思想的提升。知识的增长和思想的提升,其动力源于现实生活与观念系统之间的张力。而这一张力的强弱和生长方向则取决于现实生活对观念系统提出的内在要求(现实对思想的关照),以及观念系统对现实生活的反应能力(思想对现实的关照)[46]。英国著名的科学哲学家贝尔纳说: “任何发展科学的规划都应始终在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之间保持一个适当的比例, 并且要使两者之间始终保持最密切的联系”, 并且认为“把任何领域中的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割裂开来都是不大自然的”[47]。图书馆学研究的问题既来自主体对学科和事业的高度责任感、对繁荣和发展学科和事业的高度自觉,也来自对图书馆现象规律和本质认识以及图书馆学理论和现实实际的深刻把握和敏锐洞察,当然还来自于对科学与人文精神的不懈追求、来自于开放胸襟和广阔视野。图书馆学研究的问题并不是单一的、纯粹的问题,而是复杂多元、变化发展、开放交融的问题,因此图书馆学的问题意识和问题导向也不应是单向度的。图书馆学在一定时期、一定程度上和一些研究者的研究成果中确实存在理论脱离实际(脱离基本国情、馆情、业情和特定发展阶段的学情)的空泛、虚化和经院化的问题,学术界表现出对理论现实的不满、质疑、反思、批判并提出图书馆学研究的问题导向、问题转向有其合理性。但必须指出的是,这只是倾向性、苗头性问题,而不是学术普遍性、主流性、整体性问题,并没有妨碍和影响图书馆学的整体和大局,也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图书馆学的现实和方向。同时还必须指出的是,不能攻其一点不计其余,只看到理论研究存在的问题而看不到甚至否定理论发展和进步的事实,不能因强化问题意识而弱化、淡化甚至去学科意识,不能因强化现实的推动作用而忽视理论的指导引领作用。但图书馆学研究的当下所强调的、突出的、联系的、关照的、指向的就是单向度的现实实际,事实上是从一种偏向滑向了另一种偏向,从单向度的理论滑向了单向度的现实,而这种片面的、单向度的现实指向,不利于图书馆学的学科建设和理论建设,因为任何单纯从现实的、实践的、应用的、技术的、实用的观点出发来研究图书馆学,不可能产生出具有普遍而深远指导意义的理论,只能进一步弱化图书馆学的学科理论和学科地位。图书馆学研究如果一味迎合实际或者一味地跟着实践跑,只会使学术研究“疲于奔命”、“穷于应付”并“流于肤浅”,继续重蹈盲目跟风、附庸奉雅、研究主题走马灯似转换的覆辙,只会继续并加速产生“学术泡沫”。强化现实指向的问题意识,一方面必须对现实问题做完整理解、客观把握、深刻洞察、科学应对,要对理论与现实张力关系拿捏到位,促进理论与现实相互关照、相互促进;另一方面要遵循现实性又不完全拘泥于现实性,注重现实性又不止于现实性,应努力透过现象而追问某种普遍性规律性的东西,应当努力在现实问题的反思中做到立足现实、超越现实、指向未来,着力提升图书馆学理论阐释力、现实指导力和科学预见力。

3.3 强化以理论构建为导向的问题意识,着力提升图书馆学的理论创新能力

图书馆学研究过程中存在的倾向性问题(意识形态化、经验化、经院化、技术化、泛化、虚化、去图书馆化等),一般是由于对现实问题认识不到位、不全面、不客观,根本原因是思维方式的简单化、单一化。对图书馆学的倾向性问题不可忽视,因为倾向性问题不扭转、不纠正、不切实加以解决可能会影响到图书馆学全局和整体,但也不必大惊小怪,任何学科领域的研究都可能在一定时期一定程度上存在倾向性问题,倾向性问题只要发现早,措施得力是可以及时纠正和扭转的。我们不能因为理论研究的倾向性问题而否定理论研究的主体、主流,更不能因为理论研究的倾向性问题而放弃了理论的探索,特别是对于还不够成熟、还处于弱势地位的图书馆学来讲,理论研究和创新仍然还是当前和今后一段时期非常重要和紧迫的任务。学术界对图书馆学基础研究脱离实际的指责并不符合图书馆学的客观实际,总让人感觉有些拉大旗作虎皮、小题大做、片面夸大的嫌疑,把倾向性问题放大为普遍性问题、把学术问题上升为意识形态问题(即所谓原则、立场、学风问题)、把少数学者身上的问题夸大为整个理论界的学术问题、把对理论倾向性问题的批判转向对理论和理论研究的否定。还有就是以对理论脱离实际的指责掩盖实践领域自身的问题,正如郑全太先生所说,“我们觉得理论脱离实践的程度并不比实践脱离理论的程度更加严重,理论虽有陈旧空洞的一面,但当前的实践也决计推卸不掉自身的责任,正是因为陷于轻视理论的包围中,图书馆学理论才显得苍白无力和无用。”[48]。实际上那些嘴里高喊理论联系实际、斥责基础研究者不知现实为何物的人,他们自己却是最不了解图书馆学实际。图书馆学的实际应该包括图书馆实践、图书馆事业和学科研究的实际状况、图书馆学基础理论的现实进展。图书馆理论和实际领域取得的成果和进步是图书馆学的实际, 图书馆理论和实际领域面临的问题和挑战更是图书馆学的实际[49]。而图书馆学科、事业面临的当代困境和危机是图书馆学最大和最现实的实际, 而学科和事业的生存和发展问题是图书馆学需要着力解决的最大和最现实问题。如果无视这个客观实际, 或者说脱离这个客观实际, 任何基础研究、问题研究都会失去了最基本的认识基础和分析前提。世界上没有多少真正脱离实际的学科和学问,即便非常抽象、虚无的哲学和宗教也不得不现实地关照社会和社会众生,何况被一些学者、权威们无数次重复强调的实践性、应用性、技术性很强的图书馆学,图书馆学研究的主体、主流并没有脱离实际,正如有学者所言理论脱离实际实际上是个伪命题[50]。理论和实践(实际)并不是决然对立的,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没有认识的实践,也不可能存在没有实践的认识。理论来源于实践并指导和服务于实践,这是实践对理论的必然要求,也是理论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所在。但理论有自身的内在特殊性,“理论指导实践”并不意味着理论可以直接用于实践,理论“指导实践”并不在于它的具体性或直接性,而恰恰在于它的概括性和普遍性。理论并不提供解决具体实践问题的现成答案,而仅提供一种问题的认识角度、基本观点和思维方法。不能简单的因为图书馆学理论对图书馆实践存在一定的距离,而指责其理论脱离实际,这种指责实质上否定了图书馆学理论发展的基本现实、否定了学科理论存在的必要性。实际上图书馆学研究存在的问题并非因为理论性太强、太抽象,而恰恰相反,是因为它的理论性太差、概括性不强、普遍性不高,因而难以发挥其阐释现实、深化认识、间接指导实践的理论功能。学术界对图书馆学纠偏转向的有限作用已被强大的负面影响所覆盖,理论脱离实际的指责已成为图书馆学基础研究一笔沉重的“负资产”,也已成为图书馆学理论创新的沉重“枷锁”。

长期以来受正统理论和政治意识形态的影响,图书馆学一直过多甚至只是强调“实践”、“现实”,而忽视“理论”、“理性”,加上图书馆学自身根深蒂固的技艺传统,图书馆学一直不重视理论和理论研究。理论研究存在的问题更加剧了一些人对理论和理论研究的不满、失望、反感、怀疑、轻视、蔑视甚至排斥,使图书馆学理论研究处于十分尴尬、可悲的境地,图书馆学基础理论的创新发展缺乏良好的学术环境和学术生态,基础理论研究日渐式微,理论研究止步不前,使本来就缺乏逻辑系统性、原创性、知识深度的基础理论日渐荒芜、更趋贫困。图书馆学要走出当代困境和危机,必须强化以理论构建为导向的问题意识,着力提升图书馆学的理论创新能力,一是必须充分认识理论和理论研究对于学科建设和学科发展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增强理论问题的危机感和理论创新的使命感,强化图书馆学的理论自觉和使命但当。加强图书馆学基础理论研究,提升图书馆学理论创新能力,既是图书馆学走出当代困境和危机的必然选择,也是强化图书馆学问题意识、增强图书馆学理论自觉的应有之义。对于学术研究而言,问题意识不只是简单的现实之问而更是一种基于理性的逻辑之问、基于价值评判的意义之问,“问题”研究也不只是简单的现象事实描述,而是对通过“问题”的沉思和逻辑概括达到理论的生成。这既体现了主体的现实关照、现实情怀,更体现了主体的理论关照、理论自觉。所谓理论自觉是指图书馆学研究者在理论上的觉醒和自觉的行动,包括对理论在学科建设和学科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的自觉认识,对学科理论发展的客观现实以及理论发展内在规律、趋势的自觉把握,对发展学科理论创新发展责任和使命的担当,对人类知识追寻和全面发展的终极关怀。二是必须以理论构建为导向,着力在三个维度上加强理论创新。首先是要面向图书馆人文历史和当代现实的理论创新,形成具有历史和现实阐释力的理论话语。图书馆学理论创新理所当然不能脱离图书馆现象和实践活动的客观事实,但这种客观事实并不是自明的存在,需要研究者从图书馆现象和实践活动事实的一般常识的遮蔽中发现新的事实、新的问题,探寻新的、更合理、更深刻、更普遍的理论解释和阐发。图书馆学诞生和发展只有200多年的历史,但作为人文活动的图书馆现象和实践已有几千年的历史,人们对图书馆现象和活动的认知能力和水平还很有限,特别是面对学科和事业的当代现实图书馆学理论已经缺乏充分的合理的阐释力,这就要求研究者进一步深入思考和阐释作为社会现象的图书馆产生和发展的深刻缘由,作为文化现象的图书馆在人类文化发展和进步的历史作用,作为知识活动的图书馆在人的思维成长和全面发展中的作用机理,作为公共文化管理和服务机构的图书馆在经济和社会发展中的不可替代性等,回答这些问题要坚持逻辑与历史的统一、思辨与实证的结合。其次是要面向既有理论传统和理论发展的理论创新,生成新的理论和思想观念。任何理论创新都是建立在既有的理论基础上的理性思考,是对旧的概念、范畴、原理和价值观念的扬弃,并不是彻底的抛弃、全盘的否定,是对既有理论的合理继承和超越,既能揭示过去的历史、解释现实的疑问,又能预测未来。图书馆学理论的危机本质上是理论无法回答现实的疑难、无法预知未来的走向,丧失了理论应有的韧性。面对深刻变化了的现实(技术上的革命、观念上的变革、制度上的变迁、外在的逼仄环境、内在的困境和危机等),我们必须深刻反思图书馆、图书馆学到底怎么了?是什么导致图书馆和图书馆学今天这样的困境和危机?是理论、制度、观念还是技术?是图书馆和图书馆学的宿命还是前进中的曲折?我们还必须重新审视和回答图书馆到底是什么?图书馆学应该研究什么?其核心论域核心论题是什么?图书馆和图书馆学还有没有未来?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只要不是认定的宿命,只要社会还需要图书馆和图书馆学,我们就不能不回答现成理论不能回答的理论问题,就不能不对现有理论进行批判和创新,重构更有生命力的理论和更完备的理论体系。再次是要面向价值评判的理论创新,形成图书馆学共同的价值、理想。与自然科学研究的是物理事实,只需要研究者纯粹客观的分析和解释不同,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是人文意蕴的社会事实,除了需要研究者对社会事实做出客观分析和解释外,还要对客观事实背后的价值和意义做出合理的评价。长期以来图书馆学的价值评价总是带有明显的政治意识形态意味、权利话语意味、个人主观意味,既不是科学的客观的理性的评判,也不是基于社会比较普遍认同的价值、规范、理想,更不是基于学科和事业一致认可的学科价值、专业操守、职业规范。图书馆学既要在概念、范畴、命题、原理上进行理论创新,以创新理论阐释图书馆现实,并通过这种解释来科学的理解现实、掌握现实,又要在主体的价值、理想的关照下对图书馆现实做出合理的价值评判,并以此来超越现实、提升现实。我们必须站在人类知识管理、文化传承、个体自由和全面发展的高度,深刻认识图书馆学科和事业存在的崇高价值和终极意义,努力探索如何在知识管理、知识服务、知识传递、知识创造中体现图书馆的价值和意义,如何在人的知识需求、个性成长、能力提升、智慧成长、内在修为中实现图书馆人和图书馆学人的人文关怀和价值理想等等。价值观念创新应该而且必须成为图书馆学理论创新的重要方面,离开了价值和理想的图书馆学理论研究就会失去其自由、超越的精神灵魂和特有的人文基因,学科理论就会沦为纯学究、纯经院、纯理论而毫无生命质感和感染力的枯燥的知识符号,离开了理想和价值导引的图书馆将沦为只有知识资源、技术手段、存储空间、机械程序组合而成的毫无生命色彩和人文意味的冰冷的、乏味的知识仓库,离开了理想和价值信念支撑的图书馆人和图书馆学人必然会沦为没有理想和价值追求、没有情感的业务工作的机器、技术手段的奴隶、知识学问的婢女。三是必须以理论创新为导向,着力优化图书馆学理论创新的环境。我们既要充分认识图书馆学研究过程中存在的一些问题以及对这些问题的反思、质疑、批判、解构和重构是正常现象,又要看到图书馆学尚处在科学的童年、基础研究极度薄弱、深处困境和危机之中的客观现实,图书馆学理论研究和创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是一项长期性、艰巨性的任务,更多的是需要理论建构而不是理论解构,更多的是需要鼓励大胆创新、深入研究而不是理论打击,需要一个良好的学术环境和相对宽松、民主、开放的学术生态。一方面要完善理论评价体系,客观公正、科学合理地评价基础理论成果,而不是带有主观偏见、成见、喜好、功利色彩; 另一方面要在整个图书馆界树立基础理论决定学科和事业生存发展、基础理论优先发展的核心理念,鼓励理论创新、支持理论创新、保护理论创新,大力倡导潜心研究、严于自律、淡泊名利、奉献学术的学术品格和自由探索、宽容异见、平等争鸣的学术精神。

(来稿时间:2015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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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80年代以来图书馆学研究的主题变换频仍,诸如现代化研究、发展战略研究、市场经济、知识经济、情报交流、信息交流、文献管理、信息管理、知识管理、资源管理、人本管理、效益管理、业务流程管理、危机管理、信息高速公路、现代信息技术(网络技术、大数据、云技术、MOOC)、电子图书馆、数字图书馆、复合图书馆、移动图书馆、智慧图书馆、机构库、知识库、思想库、第三空间、人文精神、社会责任、现代及后现代话语、知识自由、信息公平、公共文化、核心价值观、以人为本、科学发展观、和谐社会等

23.许宏.文化比较视野中的高等教育多学科研究.中国高教研究, 2012(3):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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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储流杰.理论联系实际与图书馆学理论创新——兼与《理论联系实际是图书馆学发展的基础》作者商榷.图书馆,2008(5):1-5

50.老槐的博客.一个伪命题:理论脱离实际.[2015-04-21].http://oldhuai.bokee.com/418890.html

〔分类号〕G250

〔作者简介〕储流杰(1964-),男,中共安庆市委党校图书馆副研究馆员,发表学术论文多篇,参编著作4部。

A Thinking about the Problematic Consciousness in Library Science Reseach

Chu Liujie
(Library of Party School of CPC Anqing Municipal Committee)

〔Abstract 〕Why the problematic consciousness is so flooding but the real problem is becoming more and more paradox, This paper thinks that the real root cause of library science contemporary predicament and crisis is not in problematic consciousness itselfe but in too strongly exogenous problematic consciousness and poorly even lacking endogenous problematic consciousness, and lowly problem-solving ability. In order to walk out of library science contemporary predicament and crisis, we must strengthen three kinds of problem directions and improve three kinds of problem ability.

〔Keywords〕Problematic consciousness Problem-solving ability Problematic direction Library science resea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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