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异质性环境实践方式与绩效关系的实证研究

2014-11-26缑倩雯蔡宁

软科学 2014年11期

缑倩雯+蔡宁

摘要：从企业环境实践行为日益普遍与自然环境持续恶化的现实矛盾出发，研究了差异性环境实践方式对企业环境绩效和财务绩效的影响，以及实施于不同层面环境实践对上述差异的贡献。通过对2010年沪深两市发行独立报告的上市公司研究发现，实质性环境实践方式与环境绩效正相关，与财务绩效负相关；象征性环境实践方式与之相反，负相关于环境绩效，正相关于财务绩效。同时，技术层面的环境实践行为，无论实质还是象征都优于制度层面对绩效改变的贡献。

关键词：环境实践；实质性方式；象征性方式；环境绩效；财务绩效

中图分类号：F272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8409（2014）11-0015-05

Research on Corporate Heterogenic Environmental

Practices and Environmental and Financial Performance

GOU Qianwen， CAI Ning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00）

Abstract：

Starting with the illogical reality that with a growing number of corporate involving in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the nature environment is getting worse， this paper studied the effects of heterogenic environmental practices on corporate performance， and the different contribution from technical update or institution improvement. It choosed the listed companies that published social， environmental or sustainable reports in 2010 as a sample. Through content analysis， it found that substantive approach will benefit the CEP， while harm the CFP； symbolic approach positively affect the CFP， and negative correlated to CEP. Meanwhile ， environmental practices implement in technical system， whether substantive or symbolic， contribute more to the performance changing than that in institutional system.

Key words： environmental practices； substantive approach； symbolic approach； corporate environmental performance； corporate financial performance

随着全球自然环境恶化、大众环保意识觉醒，企业作为污染环境的头号嫌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面对资源耗竭与公众压力的双重约束，越来越多企业开始重视环境问题。但事实上，企业对环境问题表现的关注并没有遏制污染日益严重的现实。Russo 和 Harrison对电力行业的研究发现，ISO14001认证的出现并没有缓解废弃物减量化问题，反而毒害气体排放比以前更多[1]。Rodrigue等用环境委员会、董事的环境意识和薪资计划中的环境激励作为代理变量，研究了企业环境治理对环境绩效（CEP）的影响，发现环境治理结构的完善对提高CEP的影响并不明显[2]。这不禁引来对企业环境行动诚意和努力的猜测。企业的环境行动究竟是实质性还是象征性的，不同方式的环境行动会带来不同结果吗？在环境问题日益掣肘经济社会发展的背景下，这些问题的研究对解决环境实践增强与污染持续加剧的矛盾有着重要意义。

1理论分析与假设发展

学术界关于企业环境实践的探讨始于上世纪90年代，传统观点以微观经济学为基础，认为环境实践与企业竞争力之间是对立的。为了减少污染和保护环境，企业不得不进行额外投入，这必然增加成本，甚至将部分社会成本转嫁给企业[3]。以Porter为代表的修正主义虽然试图从创新补偿和先动优势角度解释环境实践的赢利机制[4]，但由于论证主要基于案例，缺乏理论，无法上升为普遍规律。

传统理论和修正主义都是从企业内部研究环境实践与绩效关系，利益相关者理论从外部视角进行了补充。该理论认为利益相关者对企业的生存发展至关重要，企业应该将其剩余索取权和剩余控制权在不同利益相关者间进行分配，不同分配方式将产生不同绩效水平[5]。企业的环境实践正是对外部环境诉求的响应，而如何让利益相关者感知到企业对环境问题的关注和行动是关键。Suddaby和Greenwood发现，管理者只需要说服利益相关者，企业是环保的就可以获得合法性[6]。Rodrigue在环境治理中也发现了类似的象征行为，他认为环境治理对于企业而言更像是风险管理，其目的是保护企业免受不负责任的非议。

1.1实质性环境实践方式

实质性方式通过组织目标、结构和生产过程的真实调整来改变企业的环境表现。通常企业可以通过改善生产过程，如采用绿色技术、管理废弃物等；或调整组织结构，如设立环境委员会、拓展环保业务等来直接影响企业的环境和财务表现。其本质是改变企业对经济利益的单一追求。长期来看，这种实质性方式有利于企业形成独特的学习能力、整合能力和持续创新能力，最终将提升竞争力。但是，也有学者对这种长期优势带来的短期压力表示担忧。Wang和 Bansal 在研究新创企业社会责任行为与财务绩效（CFP）关系时发现，新创企业的社会责任行为与CFP负相关，但长期战略导向有积极调节作用[7]。基于前人成果本文认为，实质性实践需要切实的投入和行动，在改善CEP的同时势必给当期经济目标造成压力。其次，环境问题多样性造成众多利益相关者间环境诉求的差异，对不同诉求的协调也将削弱管理层对经济利益的关注。因此，本文提出：

假设1a：实质性实践积极影响CEP。

假设1b：实质性实践消极影响CFP。

1.2象征性环境实践

信号理论认为，在信息不对称情况下，绩优公司通过主动向市场传递积极信号，将自己与绩差公司区别开[8]。而委托代理问题使这种信号传递过程可能被管理层操纵[9]。管理层通过高调发布符合社会期望的承诺和计划来争取利益相关者的支持，但在改善企业声誉后，很可能搁置这些计划[10]。这种象征性方式在回应外部环境诉求上可能更容易、更准确。Patten在研究企业财报中“未来环保支出”一项时发现，计划支出金额往往大于实际支出金额，目的是为了展示企业对环境问题即将行动的形象[11]。本文认为，象征实践在响应外部环境诉求时并未过多占用企业资源，不会造成当期财务压力，甚至可能因为环境友好的表象给企业带来市场机会和政策补贴 [12]。但同时，象征性方式因缺乏实质性行动，无法真正解决污染问题，自然也无法提高CEP。而且象征性方式的本质是希望通过为企业穿上绿色外衣来减轻外部压力，一旦这种做法成功，管理层可能将其复制到其他改革领域，用这种“形式上正确的方法”来替代不那么容易实现的实质性变革[13]。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

假设2a：象征性实践消极影响CEP。

假设2b：象征性实践积极影响CFP。

1.3环境实践与绩效关系的路径依赖

环境管理通常需要借助一定路径对企业绩效产生影响。从企业内部看，污染常被视为放错地方的资源，通过技术层面改善，企业可以废物利用，降低成本[13]。为了使这种变化固定为长期行为模式，组织结构调整的要求就产生了。企业制度层面的绿化保证了环境实践的长期可能性，最终会影响企业绩效。本文认为企业对技术层面的绿化，对CEP和CFP的影响是直接的，其结果在短期内可以预见。而企业对组织制度的绿化，需要经过系统融合，短期难以完全发挥作用。因此，本文提出实质性环境实践在技术层面的应用对环境和财务绩效的影响，在短期内要显著于在制度层面的应用。从企业外部看，技术更新有一定的行业规范，如毒害物质排放量，外部利益相关者相对容易辨识；而制度层面变革则缺乏具体的衡量指标，如环保部门的设立究竟对企业的环境保护起了多大作用，这很难在利益相关者间形成统一判断。因此，本文认为象征性实践在技术层面的应用对CEP和CFP的影响要显著于在制度层面的应用。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

假设3a：应用于技术层面的实质性实践对CEP的积极影响大于制度层面。

假设3b：应用于技术层面的实质性实践对CFP的消极影响大于制度层面。

假设3c：应用于技术层面的象征性实践对CEP的消极影响大于制度层面。

假设3d：应用于技术层面的象征性实践对CFP的积极影响大于制度层面。

2样本选择与变量测量

2.1数据来源及样本选择

信号理论认为，信息披露是质地优良公司区别普通公司，提高自身价值的方式。为了研究企业环境实践对绩效的影响，需要选择在环境实践方面表现好，或至少尝试区别于环境表现差的公司。另外，自2008 年上交所发布《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指引》以来，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的完整性和主动性逐渐提高。因此，本文选取2010年沪深两市A股污染企业为样本，剔除 ST和数据不全公司后共计76个样本。

①值得注意的是，这种编码方式可能使企业同时具有较高的实质和象征得分。企业可以仅象征性地表达自己对环境问题的关注，也可以同时伴有实质性行动。

2.2变量定义

（1）CEP：CEP在学术界尚未形成统一测量标准。国外研究多取自专业数据库，KLD、TRI、oekom等。国内学者往往根据研究目的和数据可得性选择相应代理变量。秦颖等采用了几项重要污染物排放量的合成指标[15]，邓丽等对企业若干方面环境表现进行综合打分[16]。这些方法对以同行业企业为样本的研究是合适的。但不同行业企业由于污染物差异较大，开展环保活动的方式不同，很难形成统一判断。因此，本文借鉴胡曲应的方法，以单位营业收入排污费衡量企业的CEP[17]。排污费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企业整体对环境的影响程度，而且征收有相关法律规定，适合本文的跨行业研究。

（2）CFP：CFP的衡量一般选择托宾Q、资产回报率等。Orlitzky认为积极环境实践带来的声誉改善会反映在市场价值中，而组织效率和能力提升则会反应在ROA等会计指标上[18]。综合本文的研究目的，选择年报中的托宾Q作为CFP的衡量指标。

（3）实质性实践：该变量用于描述企业在多大程度上采取了真实措施。实质性环境实践通常会涉及到技术名词和实施细节，需要更多文字来解释。例如某印染行业企业的环境报告中所描的“公司实施了…染色机替代项目，共投入411.97万…实现废水减排8.64吨/年，COD减排…节水108万吨/年…带来经济效益26659万元/年…”。

（4）象征性实践：该变量描述了企业对保护环境的态度和承诺，一般较宽泛。例如某化工企业在报告中对环境工作情况的描述 “公司对部分安全系统进行改造...生产环境显著改善。报告期内…取得了良好的环境效益、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报告简述了环境问题的重要性，但对企业开展了何种工作以实现良好环境效益并没提供行动证明。

3实证结果与分析

3.1描述性统计

从表2看，工艺改善、三废减排、节能增效和环境战略规划受到的关注最高，50%左右的企业对此采取了措施。环保业务拓展和清洁能源使用受到的重视最低，只有约10%的企业采取了相应行动。企业对某一类活动的关注和对另一些活动的忽视可能与政府近年来的关注热点有关，如政府在节能减排和建设资源节约型社会方面所做的努力，对企业做出了引导，也加强了对该领域的管理和控制。环保业务拓展受到较少关注的原因可能是其实施难度大，风险系数高，企业缺乏动力。

表3提供了描述性统计结果与各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行业均值为076，参照编码规则，说明样本公司中重污染企业占多数。相关系数矩阵显示，实质性与象征性环境实践方式正相关（rs=030

**），说明采取实质性方式的企业也倾向于同时采取象征性方式。此外，实质性、象征性方式以及他们在制度和技术层面的表现与CEP、CFP的相关性，表明企业采取不同环境实践方式对CEP、CFP有着不同影响。下文将对这些关系进行详细验证。

3.2不同路径对企业绩效变化的贡献

模型2中企业环境实践的不同方式显著影响CEP的变化，证实了假设1a、2a。这说明企业通过实质性实践能改善污染，降低排污费；而象征性方式不但无法降低排污费，反而使其增加。模型3中技术象征的回归系数显著大于制度象征，证实了假设3c。这说明企业技术层面的象征性方式对CEP的负作用比制度层面更严重。同时模型3显示，关于实质性方式与CEP的假设（假设3a）

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这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企业污染问题的改善是一个长期持续过程，经过不断的技术和制度调整甚至试错，最终实现环境友好的商业模式。所以短期的环境成效可能并不明显，甚至出现反复[19]。第二，企业真正实现绿色运营可能需要制度和技术的相互配合和推动。即技术层面的改造能够实现CEP提升，制度层面的绿色化建设能够为企业的环境友好发展提供保障，并进一步推动绿色技术的发展。

模型5中实质性方式与CFP负相关，象征性方式与CFP正相关，证实了假设1b、2b。这说明企业的实质性实践短期内会消耗企业的财务资本，而象征性方式则不太需要。模型6中技术实质显著负相关于CFP，制度实质与CFP的关系不显著，部分证明了假设3b。这暗示企业进行技术层面的绿色化可能需要更多的财务支持。同时模型6显示，本文关于象征性方式与CFP的假设（假设3d）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这可能由于环境实践占比企业活动非常小，虽然象征性实践并不消耗企业很多的财务资源，但其带来的环保形象和声誉提升所能转化的经济收益也十分有限。

4结论与启示

本文基于环境实践日益发展与污染问题不断加剧的现实矛盾，按照企业实施环境实践的不同方式将其分为实质性和象征性。研究了①实质性环境实践与象征性环境实践对CEP和CFP的不同影响；②环境实践实施于技术层面与制度层面对CEP和CFP变化贡献的差异。结果表明，实质性实践与CEP正相关，与CFP负关系；象征性实践与CEP负相关，与CFP正相关。在不同环境实践与绩效变化的关系中，技术层面比制度层面的贡献大。

主要贡献：第一，本文吸收以往学者对环境实践与绩效关系的分析侧面，从实质性和象征性角度回答了环境实践与绩效关系不一致的争论。第二，本文以上市公司独立报告为分析对象，弥补了现有研究以理论和案例为主，缺乏基于中国本土企业实证研究的不足。第三，本文是目前唯一将企业环境实践与绩效关系进行交叉分析的文章。以往文献或横向比较不同环境实践对绩效的影响；或纵向深入到象征性实践，讨论印象管理对企业合法性的影响。本文将两者统一起来，在实质性与象征性实践影响绩效变化的论题上，探讨了不同路径对此变化的贡献。

通过对样本企业的研究发现，企业在环境实践某些方面的成功和另一些方面的失败可能意味着企业在一定时间内只能应对有限的环境问题，全面环境改善是很困难的。事实上也如此，本文的样本企业也没有能做到所有方面都表现很好。因此，政府最合适的做法是集中力量治理目前最重要的环境问题，使企业在这个问题上快速改善，而不是用全面推进的方式过度加重企业负担。象征性实践与CFP的正相关，一定程度上反应了我国A股市场对环境信息真实性辨识能力不高，没有对企业环境责任履行情况做出有效反应。对企业环境信息披露的规范及激励投资人关注环境责任，需要政府的支持和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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